“也就是说你二叔和二嫂打定主意要开那水果店了?就因为你跟你爷说要慎重,你二嫂就气急败坏成那样?啧啧,格局真是小了,人家金厂长能无缘无故借这么一大笔钱给他们?真是痴心妄想!”胖子晃悠着脚丫子,评价道。
胖子的右边是高醒,高醒听了来龙去脉后,却是简单出了个注意:“其实就让他去借就是了,虽然我不太了解青书你二叔一家都是什么脾气,但是听这情况,他们恐怕已经和房东签好协议,马上就要交房租的,违约说不定也要给一笔钱,所以才会这么着急,在你面前暴露本性。借了钱这水果店大概率是要赔的,就让他们赔吧。”
高醒的右边躺着顾青书,顾青书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大概吧,反正我是不管了,爷那边我爷管不了,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他们是一意孤行还是听劝也都跟我没有关系。”顾青书嘴上说的冷淡无情,实际上心里也还是在打鼓,最最害怕二叔一家以爷爷的名义借了钱,亏了本,到时候又要全家一起替二叔还账!
倘若这种糟糕的时刻真的到来了,他可以狠下心来不管二叔,却无法狠下心不去帮爷爷,再者大姐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操心的,二姐还有一年才能考大学,什么都还没有定下来,要是也影响到二姐上学了,那所有向着好的方向前进的路仿佛都会被堵死。
——现在是无法承受任何风险的时刻。
顾青书很清楚意识到这一点,于是转而看向自己右边躺着的金潜,说:“你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有我在,还能让你二叔他们不劳而获?想要借钱也要看看他们够不够格,知道有多少亲戚成天来我家借钱么?排队也轮不到他。”
顾青书看金潜说得斩钉截铁,一时便笑了,安全感油然而生:“你说话你爸会听吗?尤其是到时候我爷爷过去求的话,你能管得了你爸帮我爷吗?”
金潜懒散地换了个姿势,侧躺着看向也面向自己的顾青书,眸色温柔:“大不了把家里的存折都藏起来,拖个十天半个月的,你二叔他们那边拿不出钱来,那市里的百货商城又是个抢手的门面,房东也不傻,不会等个十天半个月,那他们谈好的价钱合同应该也黄了,你说对不对?”
顾青书哈哈笑道:“小心腿被你爸打断。”
“无所谓,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了。”金潜忽地做起来,拍了拍顾青书那软细地腰,说,“你头发咋没编起来?一会儿又汗湿黏在背上,起一背的痱子你就爽了?”
顾青书乖乖地坐起来,熟稔地背对金潜盘腿而坐,把后脑勺的长发交给金潜,任由金潜修长的手指头动作利落地将他的长发分成两半,然后开始编成麻花辫。
胖子对这两人日常亲昵的举动见怪不怪,但高醒却刚好可以躺在凉席上仰视面向他坐着的少年,漆黑的眸子一会儿落在金潜麻利的编发动作上,一会儿又落在顾青书睡眼惺忪的狐狸眼上,在狐狸眼即将捕捉到他目光的时候,立即又收回来,语气淡淡地说:“我觉得金潜这个主意怪好的,而且或许用不了太久,就拖个一天就行了……”
“一天?”顾青书疑惑,“确定?”
金潜:“你这小子有什么点子了?”
高醒双手抱臂枕在头下,但笑不语:“反正信我就对了。”
胖子乐呵呵地说:“那明天估计有好戏看了,金哥你明天藏存折被暴打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拉着青书一块儿上你家找个凉快的地儿帮你爹呐喊助威。”
“去你-妈-的。”金潜笑着扬了扬下巴,语气是不正经的威胁意味。
顾青书心头一件大事落地了,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柔软没什么力气的手揉了揉眼睛,身后的金潜便低声轻笑了句:“困了?来,一会儿哥哥搂着你睡。”
胖子在那边也撒娇:“我也要。”
高醒仿佛是被逗笑了:“那我也要。”
“滚蛋啊你们一个二个的,一身臭汗味儿,也就青书身上是香的。”
胖子‘啧啧’了一声,说:“青书这成天跟吃花蜜的小蜜蜂一样,指甲盖那么大点儿的东西,就能填饱肚子,那能和咱们放在一起比较么?咱们吃的多,排出来的汗当然也就臭一点,金少爷您多担待担待吧。”
顾青书颇嫌弃地说:“谁要跟你们一块儿挤了?我要睡最边儿上!都别挨着我,热死了。”
“哇,太狠的心了!青书,你忘了小学一年级午睡的时候成天往我被窝里钻的事情了吗?用完就甩了吗?我的清白呜呜呜……”胖子来劲儿了,在地上耍赖逗乐。
顾青书调皮地站起来,一脚跨过中间的高醒,脚丫子蹬在胖子的游泳圈上:“闭嘴啊,你现在已经失宠了,要认清这个事实。”
“呜呜呜,官人不要……”胖子疯狂假哭。
卧室一团欢声笑语,乱七八糟地热闹着,唯独高醒仰面躺在凉席上,一眼不错的瞥见了顾青书宽大四短裤内的风光,立时瞳孔骤缩,连忙又挪开视线,然而挪开视线后之前所看见的画面便模糊朦胧地令人心痒,然而不管怎么回忆,也只想到一个碗里装着白花花的两团蓬松馒头和一只约莫小手指大小的韩式年糕。
很明显的发育不良……刚出生的男婴大概都能跟顾青书比试谁强。
这跟顾青书的身体状况有关吗?
高醒对顾青书这方面一无所知,不知道上辈子顾青书是什么时候做的手术,不知道顾青书是什么时候换的人工起搏器,也不知道顾青书是什么时候和金潜在一起的,但没关系……现在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少年们闹了好一会儿,灯一关,便七横八竖地倒在凉席上睡觉。
顾青书睡觉很安分,就连翻身有时候都是半醒着的状态,会迷迷糊糊的将身后的长辫子给规规矩矩地摆好,不被自己压着,才翻身完毕。
其实顾青书是经常跑去金潜和胖子那边儿一块儿睡觉的,秋冬日里尤甚,他自己无法将被窝弄暖和,便很可怜地偶尔会靠着金潜和胖子取暖,往往身体暖和的时候,他都能睡得很香,一夜无梦,然而今夜顾青书不知为何清晰地做起了一个梦来,梦里有许多间断性的画面,但都透着一种无语言说的奇怪熟悉。
他在梦中回到了金哥接他回来的那天,稻田里回荡着的依旧是那首‘同桌的你’,只是回来后金哥并没有介绍他认识一个叫做高醒的人,小城里平淡地一如既往。
二叔依旧是请他吃饭,要他和爷爷帮忙当个说客请金厂长借钱,他夜里跑去爷爷房间里分析利弊,被二嫂听见后躲了出来,路上连胖子都没有遇到,直接去了金潜的家里,金潜气得面色铁青,当夜直接对前来看望他的金厂长放话不许借钱给顾二叔,金厂长有自己的思量,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叫跳脚的金潜冷静一点,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手。
第二天顾二叔过来求原谅了,口口声声都在说家里老婆的不是,爷爷在旁边劝和,金厂长看在老书记的面子上,借了两万给二叔,但取钱的时候存折被金潜藏了起来,金厂长立即跟儿子金潜针锋相对,把金潜打得肋骨都断了一根,金潜也决口不说把存折藏在哪儿,金厂长便扬言要跟金潜断绝父子关系!
他是绝不愿意金潜为了自己真的跟金厂长闹掰的,金潜还年轻,金潜若是没了厂长儿子这一身份,顾青书会比金潜还要担惊受怕……于是这场闹剧以他求金潜低头作为结尾失败了,还闹得金厂长对他有些意见,似乎是觉得自家儿子这么听他的话,而不听老子的话,这点很不好。
顾青书第二日满头大汗地惊醒,一时分不清楚方才是真实还是梦境,却见卧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正恍惚着,胖子推门进来,说:“青书,你醒了?日上三竿了啊,快起来,你二叔一大早就跟你爷跑去金厂长家了,金哥也回去侦察敌情了,高醒更早就起来,说是要去市里一趟,我西瓜都准备好了,走去看戏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一切都会有最爽的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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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
顾青书心脏莫名紧张了一下,对梦里犹如预知一般的画面极为在意,若是他做的梦是真的,金潜会因为他的事情跟金厂长水火不容,那么他绝不会让金潜帮忙!
对他来说,金潜和金厂长的父子感情好,比什么都重要。二叔那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牺牲金潜,二叔他们想要借钱那就让他们借!也不一定会亏得血本无归对不对?
顾青书虽然一面觉得自己荒谬,一面又忍不住加快脚步,两三下跑去一楼卫生间双手捧着水洗了把脸,又低头喝了一口接在手心的水,咕噜咕噜漱口完毕,就找洗脸帕,结果瞄了一圈儿也没有看见高醒卫生间还有其他的什么帕子,唯一一块儿挂在墙上的他认识,但那是擦脚的吧?
昨日没能细看,又心里藏着事情,所以顾青书只觉得高醒这样一个外地来的富家少爷所居住的房子里面应有尽有,如今再看,却觉得空洞又不细致,很多生活用品缺这少那的,就好像是只准备来这里做短途旅行的游客那样,没有任何驻扎的迹象。
顾青书脑海里一闪而过怼高醒的这些评价,很快便又随着出门的举动将这些不重要的观察丢在一旁。
最重要的还是他的金哥,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你过来的时候金哥已经把存折藏起来了?”顾青书一边跟着胖子一块儿去金家,两人很熟练地穿过青书家楼后面的围墙,踩着地上布满青苔的大石头便迅速翻过去。
胖子落后顾青书一步,手里还提着半个西瓜,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的:“不知道啊,我回家了一趟,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二叔和你爷正去金厂长家里。大概是还没有藏吧……”
顾青书矫捷地轻轻落地,随后胖子‘duang’的一声也踏进了金家的院子里,金家的院子里面汽车不见了,只有一辆三轮摩托和两辆永久牌的自行车,大门敞着,里面难得暂时没有开空调,客厅里闹哄哄地传来几个男声,顾青书根本不必细致地区分辨,便能从中捉住二叔那极尽讨好之能的笑。
“你二叔他们好像已经跟金叔叔在谈话了,现在咱们怎么办?上楼去躲着偷听?还是说坐在大堂光明正大的听?”胖子像是没有主意,素来很少动脑,此刻也习惯性地询问青书。
顾青书迟迟无法给一个答复,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若是没有做那个过于真实的梦,他现在一定知道怎么办,可如果那个梦是预知梦的话……现在他就应该上楼阻止金潜藏存折……
“你上楼去,先暂时不要让金哥把存折藏起来,我去看看二叔和爷爷都跟金叔叔说些什么。”顾青书身上的衣物还是昨天睡觉的那一套,棉质的,柔软的,阳光肆意落在他身上,便半透半掩,一举一动都勾勒着少年青涩且无比柔美的曲线。
顾青书说着,又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然后一双狐狸眼里便犹如藏着一剪秋水,潋滟动人,既仿佛很自立自强,又叫人瞧着心疼:“你看我脸上的红印子还在吗?”
胖子不知道青书这小子又有什么点子,但却仔细辨认了几秒,点了点头:“还有点肿,但是不如昨天看着吓人了。”
“没事儿,那我进去了。”说罢,顾青书就快步小跑着走进金厂长的小楼里,对着客厅坐着谈话的三位男士颇不好意思地说,“实在是对不住,我来晚了,二叔,我昨天想了一晚上,觉得你和二嫂打我打得很对,我对不起你们,所以今天我来这里,也是跟爷爷一样,是来帮忙的。”
坐在沙发上喝茶的金厂长斯文地抬了抬眼镜,看着衣裳都洗到发白的顾青书,目光落在少年脸上那触目惊心的红痕上,像是很意外,随后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深深叹了口气,看向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来过来跟他谈生意经的顾家老二顾建辉,说:“怎么回事?建辉你打青书做什么?他还是个孩子,再怎么不对,也不能用打的。”
坐在金厂长对面的顾二叔当看见顾青书跑进来的时候,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他今天这么早就催着老父亲过来跟金厂长谈借钱的事情,就是怕顾青书这小子来金家多嘴,结果现在倒好,光顾着想怎么借钱的事情了,完全没想过顾青书能突然转性儿了一样跑来示弱,这不就显得他这个做二叔的不讲道理了吗?
顾建辉面上有些挂不住,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后立马赔着笑,顺着顾青书的话解释说:“昨天就是有点儿小误会,青书这孩子有点倔,跟我家那口子不小心对上了,这不,我也没能拦住,就挂了彩,昨天太晚了,他一个人赌气还跑去对门儿住,我可不敢在他气头上招惹他,便想着今天等跟金厂长您谈完了这个事情,再去请他回家好好看看伤口。”
“青书,你没事吧?昨天你走了后,我就狠狠训了你二嫂一顿,她真的是太冲动了,毕竟因为生意的事情,她起早贪黑的,也跟着我受了不少累,前前后后请客也是搭进去不少钱,听说你劝着你爷不帮我们,她就脑袋一懵,啥都不知道,就开始发疯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