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了。”高醒微微一笑,眼帘低垂,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青书的大姐当真是应该长命百岁!
另一边,跟爷爷坐在桌上喝稀饭的顾青书打了个喷嚏,也不晓得是不是被谁念叨了,爷爷给他扯了张纸喊他擦擦嘴,顾青书却是直白地问老爷子:“爷爷,有什么事儿?”
客厅里奶奶还在抱着小孙子看电视,电视声音放得老大,二叔两口子不晓得跑哪儿去了,今天一天都没有怎么瞧见,爷爷欲言又止的坐在他的面前,顾青书忽然不必爷爷说什么,便明白了,冷淡道:“爷爷,你还是去帮二叔他们找金厂长借钱了?”
爷爷点了点头,跟大孙子汇报:“你二叔前期投入的多,让他好好去试试,行的话,以后你二嫂也不会跟咱们住在一起了,这房子就能直接过到你头上,挺好的,而且爷爷帮忙借的,你二叔说以后每月赚的钱要给爷一半,爷都给你存着,上大学好用。就这些,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大人做事都是有分寸的,你二叔晓得轻重,不会乱来。”
“好了,爷就是想跟你说一下,免得你到时候从小金那儿听到,回来又委屈巴巴地说爷什么都不跟你说,不疼你……快吃饭吧,吃完了想看书的话你二姐高一的书她带走了,我去小卖部你杨婶子家借来了一套课本。”
顾青书被这些话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低着头喝米汤。
他希望自己什么时候能和高醒那样有钱,这样就不必让老爷子操心他这些事情了,更何况还是间接的帮助二叔一家。
要说今天以前顾青书对二叔一家的观感还处于无视状态,是无所谓的,可现在却冥冥之中压着一口气,那些预言似的梦就像是他亲身经历过的真实场景,于是他无法抑制的会去想,如果大姐真的会在明年二月去世,是为什么去世?发生了什么?自己那时候在做什么?如果姐姐没有嫁人,就真的能避免死亡?
这些无法验证的恐慌顾青书只在金家少爷的面前表露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对自己和恶心的二叔一家的深深厌恶。
他一定要去亲眼看看大姐过得怎么样才行。
他想要赚钱。
他不想读书了。
他觉得自己即便活着,若也只是孤零零的活着,还那么短命,读书就是在浪费时间!他该早点赚钱的,越早越好!
说到底,如果他有能力,大姐根本不会那么早就嫁人,嫁人后也不必攒钱给他,他或许就是大姐他们家庭关系不合的□□,一切都是因为没钱。
不管梦到底是真是假,顾青书真的突然有点儿时间不够用的紧迫感,他比谁都更希望高醒没有骗人了,希望高醒和金哥的奶茶店真的红红火火生意兴隆!到时候凭他和金哥的关系,大姐来奶茶店做事比做什么都轻松,若是不想做,就送大姐去念书,他一直记得的,大姐也爱读书……
假若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杞人忧天,那有钱总是比没钱更好,他不想等以后,以后没人知道还有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现在有个高醒出钱带他们初入生意场,错过的话,可能要等金哥上大学才可以有这样的机会。
顾青书把一切都算得清清楚楚,却唯独没有把自己的未来算进去,还觉得自己的想法绝妙,美滋滋地对以后的日子感到期待,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即上学去,他是真想看看,也想学习学习,以后若有必要,大可和金哥单干,毕竟高醒再能干,也不是金潜。
——他的金潜。
作者有话要说: 顾青书:高醒那人一看就是不会让我占便宜的家伙,还是金哥好。
高醒:救命!总感觉那两个人好像开始搞对象了!气氛很不对劲!
金潜:男男小电影儿在哪儿能租啊?着急,在线等。
胖子拿着好兄弟一起发家致富剧本,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总觉得另外三个拿的剧本和我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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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布料
晚上金家院子里摆起了凉席, 院子里点着小灯,把电视也摆出来,金家的老人就在院子里吃着西瓜扇着蒲扇看电视, 金毛毛小朋友召集了一堆同龄小孩来自己家玩,肩上系着床单, 后面两个小姑娘给他拉着床单角, 上演皇帝登基的剧情。
屋子里金妈妈正在给儿子打包明天去市里的行李,原本说好了再在家里住几天的, 结果谁能想得到呢?那孩子主意大得很,一回来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在饭桌子上发表要去学校独立的宣言,金妈妈不舍,想劝劝,金厂长却很赞同,在这件事上独断专行, 同意了,此刻那父子两个还在楼上谈话,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谈的。
金妈妈一边叹气, 一边帮儿子把亲戚从国外带回来的时髦衣裳都给装进黑色的大皮箱里,什么台灯、手电筒、蜡烛火柴、锅碗瓢盆, 全部都堆在一起,恨不得把整个家都装进皮箱中。
楼上书房里,金家父子对面而坐, 一个正在拿着摩托罗拉的手机和电话另一头的人通话,一个一眼不错地盯着自己的老子,眉头微微皱着,耳朵更是像竖起来一样,生怕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 紧张地不停单手捏响手指的关节。
“是是是,对,我朋友家投资了一个奶茶店,说是北京上海那边大城市卖得特别好,所以花了几万在市里四中旁边的百货大楼里搞了个门面,门面有时有了,但又不经常在这边,把事情全部甩手交给他儿子,他儿子又和我家金潜关系好,所以我就想着拜托老文你帮忙,看看能不能挂靠到你们厂子,这样办食品卫生证什么的也方便。”金厂长说话都带着笑意,没有对果啤厂文老板多么殷勤。
那边文老板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直叫金厂长哈哈笑了笑,摇头说:“那行,明天我们或许就去你那里,你给他们那帮孩子上上课,恩,好,一言为定。”
“行了行了,有空来家里喝酒,恩,那就这样。”
金厂长把电话挂断后,对儿子金潜点了点头,说:“行了,明天我把你们全部都送到学校去,跟校长说一下安排到一个宿舍,如果不能随便安排宿舍的话,也不要强求,四中不光是市重点高中,也是省重点培养学校,校长吴伟早年是部队出来了,作风硬派,眼里揉不得沙子,比较讲究纪律,如果床位早就安排好了,肯定是不能改动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金潜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笑着说:“爸你还担心我在学校闹事不成?”
“我是怕你在学校打着老子的名头欺负其他同学,老子话先给你放在这里,上学时不管同学是什么人,你看不看的惯,都不要去管,让老师去处理,不要像在咱们这里的厂办学校里一样,你比初中校长都威风,说的话老师都替你跑腿,这不可能。”金厂长有时候极为喜欢大儿子那在外面说一不二的领导风范,像他!但有时候又看不顺眼,觉得金潜脾气上来的时候很容易硬碰硬,在蓉城还好说,去了外面,兴许是要吃点儿苦头的。
金厂长故意直白着说:“老子不怕你闹事,问题是你闹够了能不能自己解决,反正去了江阳市,我不管你。”
金潜难得听见金厂长这些话没有对着呛声,心里柔和一片,附和自家金厂长:“是是是,我老子说得对!我绝对不会给你闹事儿,放心,我就是去上学的,学生嘛,成绩上争个胜负就行了,生意上的事情就仰仗文叔叔了。”
金厂长听儿子这句人话说的,浑身舒坦,又开始觉着金潜很有他当年的感觉,只是这样夸奖的话金厂长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一张嘴依旧是老阴阳人了:“也不能全靠你文叔叔,人家不忙吗?你们自己搞的事情,自己解决,成天想着让别人帮忙能成什么大气?”
金潜权当没听见金厂长这句话,依旧是笑:“爸,那明天我们就出发,把行李放到学校就去果啤厂找文叔叔?”
“恩,是这么个计划,明天你早点儿起来,人家学校马主任过来接待咱们,马主任中午还有个会,不能让人等。”金厂长说着,眼睛忽然瞪了一眼金潜,说,“老掰手指头做什么?!听着就烦!给我把你的爪子给端正放好咯!”
金潜‘嗳’了一声,笑道:“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
“傻小子,激动个什么?明天我让你妈单独给你两万,一万五拿去投入到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奶茶店里,还有五千是你一年的生活费外加各种杂七杂八学费、还要帮衬着点儿小胖郑达还有青书,知道吗?钱不要乱花,不然以后都不会给了。”
金厂长说罢,又想了想,发现似乎没有别的事情要说了,就摆了摆手,示意儿子可以滚出去了。
金潜却迟迟不走,询问说:“爸,你咋又给我一万五投那个店?”
金厂长思忖了一会儿,沉声说:“如果你们亏得裤子都没了,人家小高和你就算平摊,免得让人家小高雪上加霜,我瞧着他今天白天跟咱们说的话不像是气话,但他家里也不一定当真不管他,咱们尽自己的心意就好。”
“当然,以上是其一,其二嘛……你们亲兄弟明算账,高醒那孩子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你一项也习惯了发号施令,你们两个当朋友可以,要是一起做生意难免会意见相左,这可不是什么过家家的游戏,是涉及利益问题,让你在之后的发展里投入和金潜一样的资金,这样你们两个就算是平起平坐,他就不算是你们店里的大股东,没有绝对话语权。”
金潜还没有想到这里,他起初愿意跟着高醒弄下这个店铺,主要目的其实只是为了帮青书恶心一番顾家二叔,赚不赚钱什么的,就当是一场入社会之前的试探,能赚自然很好,不能也无所谓,可姜到底还是老的辣,金潜听了金厂长的话,细细琢磨一番,当真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看青书很是在乎那奶茶店的运营,那他肯定不会对奶茶店的所有决策保持沉默,或许高醒是有个好点子,能赚钱,但要想要经营一家红红火火的店铺而不被周围眼红嫉妒者报复捣乱;要想和所有合作商达到充分有利于自己的合作局面;要想真正在江阳市把这个店铺做大做强站稳脚跟,只有他这个颇有关系的厂长之子能做到了。
如果到时候他出个主意,高醒反对,自己又是个只投了三千块的小股东,那肯定只能听高醒的,这样他就很不服气了,顺着这种局面演变下去,大家兄弟肯定都做不了了。
金家少爷只是瞬间便想通了这些关节,也从金厂长的言语中听出些要支持他跟高醒互相打擂台的意思,是想让他们四个互相锻炼彼此的能力?
金潜意会,不多说什么了,跟金厂长道了句谢就回去自己的房间准备看看书就睡觉休息。
对他来说,明天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办,起码得先把这一阶段的问题解决了,店铺开起来以后,再考虑跟高醒之间谁来主导决策的问题。
他潜意识里大概是没有将高醒放在眼里,他清楚,但不打算改变什么,高醒是聪明人,遇到问题会选择更正确的解决方法,而他给出的,就是最最正确的。
金家少爷有晚上看书的习惯,看的书一向很正经,不是引人入胜的漫画小说,是一本极厚的刑法法典,两个砖头这么厚,他也没有刻意去记背,只是翻来覆去的看,书角上直接被他翻得起毛,书页皱巴巴的全部膨胀起来,像是再用力一点,就要全部散架了去。
这套法典金潜记不得是什么时候拿回家看的了,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被他拿来当枕边读物,于是里面很多东西不必刻意背诵,也烂熟于心,兴许谁来抽查还能背上个几条。
一般情况而言,金潜看这法典,翻个五页就要哈欠连天,今天晚上却是盯着页面眼神放空,好几次后,干脆把法典往床头一丢,长条条地躺在铺着凉席的床上,偏头看向窗外,窗户口对着顾家的小露台,只是那里此刻是漆黑的无人之地。
“睡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应该是睡了。”他自问自答。
许久之后,在夏夜浓厚得化不开的黑夜里,金家少爷抬起了自己的左手,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恍惚的,在空中一握……
第二天清晨五点多,顾青书还在刷牙呢,就听见后面院子里金潜在喊他了:“青书!麻溜儿的给我出来!我爸开车送我们过去,你去把高醒喊一下!”
顾青书迷迷糊糊地端着刷牙杯站在二楼的小露台上,头发还乱糟糟的,衣衫不整,T恤宽松的领口直接将他大半个肩膀都露出来,象征性地出来让金潜看看,让他知道自己起床了,然后就慢吞吞的下楼,走到斜对门去踹高醒的大门。
门从里面被人打开,顾青书一边刷牙一边含含糊糊说着正常人听不懂的话,开门的少年顿时一乐,笑道:“还没有清醒吗?”
顾青书从嗓子里敷衍地‘嗯’了两声,转身便要回自家院子里的水池旁边把一嘴的泡沫都给吐了。
穿着黑色T恤戴着鸭舌帽的高醒顺手把大门‘砰’地关上,紧追着还没有睡醒的小狐狸屁股后面走,像是从未见过顾青书这样接地气的画面,当然了,这地气接得也够诱人就是了。
“你肩膀露出来了。”高醒指了指自己左键的位置,“喂?青书,你听得见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