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替我后悔什么的,我都不知道后悔这两个字怎么写。青书,以后你要是没了,我下一秒就掐死自己跟你一块儿没,反正你到哪儿我都得在,到时候去了下面,我再帮你找阎王算账,怎么就让你活这么短呢?也学那孙猴子给你把生死簿上的名字给划掉!咱们一块儿划掉,再投胎出来,做一对儿千年老妖怪,怎么样?”
顾青书本来很伤感,被高醒这么一胡乱一说,瞬间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滚烫不已,容不得他平静,只能贫嘴掩盖道:“你说你是孙悟空就是孙悟空吗?你有那本事吗?”
高醒捏着宝贝恋人的手,漫不经心地笑说:“你且跟着我一路走,一路看,看我有没有本事。”
“如果我就不呢?”顾青书顽皮道。
高醒微笑着摇了摇头,问:“那请问小狐狸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顾青书又笑了一下,却扯到了胸口的伤口,立即抽气起来,脸色苍白的皱着眉头,脑门瞬间泌出冷汗。
高醒吓了一跳,却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帮青书缓解,站起来就要出门找护士,却又被顾青书给叫住:“你站住。”
高醒焦躁得像是只等候母狮子产仔的警惕的雄狮,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要目露凶光:“你怎么样?是我不好,我还是闭嘴,你也别说话了,乖乖睡觉休息。”
顾青书缓了好一会儿,才娇气又任性地说:“可我想和你说话。”
高醒愣了愣,头皮都被这句话说得一阵阵发麻,耳朵滚烫,当真是拿爱撒娇的小狐狸一点办法都没有,说:“那就再说说。”
“说什么?”顾青书问。
高醒捏着顾青书打针的手,给少年暖手,想了想,猝不及防地问说:“说一下我不在我的时候你跟金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顾青书那搭在高醒手被上的手都不受控制微微缩了一下,嘴上却是一点儿犹豫也没有的否认:“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所以问你呀。”
顾青书要是没有记起那些记忆,绝对会跟高醒说实话,因为即便说了也没有什么,金哥即便那样对他,他对金哥也是没有半点儿除了友谊以外的情绪,可现在那一大段大段抵死缠-绵的戏码和对自己过世后金哥颓废的心痛,都让顾青书没办法大方说出口。
其实如果当真想要跟高醒分手,直接说出口便是。
然而他不想叫高醒知道,心乱如麻。
“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昏迷了,醒过来就看见你。”顾青书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无辜得要命。
高醒永远分辨得出他的小狐狸是不是在撒谎,现在很显然是的,但他却没有要步步紧逼的意思,逼顾青书向来不是他的作风,人是拿来宠的,不是逼的。
“看见我不高兴吗?”高醒顺着青书的话便放过之前那个敏-感的问题,却看见青书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好奇道,“又点头又摇头的,这我有点看不懂。”
顾青书微笑着,好一会儿,才软乎乎地说:“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也知道。”高醒亲了一下顾青书的手指头,笑道,“就是高兴的意思,摇头呢,是故弄玄虚,怕我骄傲是不是?”
顾青书躺在这里跟高醒才说了几分钟的话啊,就又是被亲嘴又是被亲手的,没完没了,一时既担心被谁推开门看见,又因着高醒这样肆无忌惮的爱意感觉浑身都像是被暖阳拥抱,点头说:“是,怕你骄傲。”
两个少年在病房里说着没有营养的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的,顾青书眸色不明的对高醒说:“高哥,你是不是一直都不太喜欢我跟金哥走太近呀?”
高醒怀疑这是道送命题,不正面回答:“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顾青书笑道:“真话。”
“真话你要是嫌弃我胸襟不宽阔怎么办?”
顾青书眼睛弯弯的,说:“你都说了你不是完美的,我怎么会嫌弃你胸襟宽阔不宽阔?”
高醒依旧摇头,似笑非笑的做一只笑面虎:“一般而言,没有哪个男友会喜欢自己的爱人和别的男人走太近,搂搂抱抱不行,亲密接触不行,更不要说时常相视一笑,又是给嘴角让人家擦嘴,又是维护人家,但宝贝你情况特殊不是么?你和胖子他们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现在虽然是能够对你右手为所欲为,但等级不一样……”
“我答应你哦。”顾青书打断道,“高哥,以后你在我这里,等级第六。”
高醒愣了一下:“打住,一般来说,这时候不应该说我是等级第一了吗?”
顾青书脸红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还有两个姐姐,外公外婆,还有爷爷……第六已经很高了。”
高醒被这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还是金潜做了什么,让宝贝青书终于下定决心要跟一直以来就暧暧昧昧的金潜一刀两断,但这种便宜,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哪怕后面跟着天大的深坑,高醒也要跳:“好好,第六就第六,那宝贝,第六这个等级有什么权力?”
顾青书没想过,迟疑了一下,毫无戒备地道:“唔……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都听你的。”
高醒抓了抓脑袋,非要问个明白:“也就是说,我要对你其他部位为所欲为,也随便我?”
顾青书被这话问得一阵羞臊,却乖乖点了点头:“不过得在没人的时候,要关灯,现在也不行,我伤口还不舒服……”
“我知道,你看我像是那种你都这样了,还满脑子邪念的饿中色鬼吗?”高醒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不可信,他就是满脑子要占有青书的混账,只是猴急归猴急,年轻的少年身体就算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想要来一发,条件也不允许,还不如继续保持一下正人君子的人设。
“……”顾青书听了,默默用没有打针的手对高醒做了个勾-引的手势。
高醒以为顾青书要自己低头下去是想要说什么悄悄话,却被小狐狸秀气的手指头从下巴一直摸到喉结最后落在锁骨的位置。
高醒顿时紧了紧喉咙,起开,坐姿都从之前的随意霸气,变得有点弯着腰,双腿叉开的姿势也收敛了一些,显然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突然发生,得掩盖着点儿。
顾青书立即挑了挑眉,无声地用口型说高醒是‘色中饿鬼’。
高醒抖了抖腿,深深看着面前这种时候胜负欲还强到爆炸的小狐狸,幽幽道:“以后别哭。”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可能要加快一点时间线啦~
高三部分过后就是成年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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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物质
在旁人看来, 算得上是两情相悦的小情侣又说了一会儿话,不到半个小时,外间的金家少爷当真是分毫不差的回来, 顺便提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好几个大石榴,进来后也没有跟高醒打招呼, 而是自顾自的坐在顾青书的身边, 问说:“怎么样?时间够不够?不够我再出去溜一圈?”
顾青书垂着眼睫,方才跟高醒说说笑笑、如鱼得水, 却在面对金潜的时候, 忽然连眼神都不与之对视,只看着金家少爷手里拿出来的大石榴, 说:“你出门儿就买了几个石榴回来吗?”
金潜轻笑:“不然呢?原本还瞧见有葡萄, 但我尝了一下, 酸的要死, 你这人从小虽然嘴上不说, 但对吃的比我都挑剔,那酸成那样,你肯定吃不了,索性就挑了两个石榴, 石榴全是水, 你随便抿一抿,比光吃那没味儿的小米粥有味儿。”
顾青书轻轻‘哎’了一声,听话安静,房间里也似乎瞬间多了一股无法拉扯开的薄膜,罩在他的面上,他决定撕开,却又迟迟不敢下手, 于是狭小陈旧的医院病房里只有金家少爷剥开石榴时那果皮撕裂的声音与检测他心跳的仪器永不停息的‘滴滴’噪音。
打破这样寂静的,是他选择用来既保护自己又似乎无坚不摧能够随便他物尽其用的少年高醒。
高醒也不知道是不是领会了他的意思,主动与金哥谈起了之后去北京做人工起搏器的事情。
金哥手上一粒粒剥开石榴子的动作不停,修长骨架极度匀称的双手像是呵护什么重要的东西,将石榴子一粒粒的放进铁质的饭盒里,饭盒被石榴子敲击出寂寞的乐章,像是一颗颗小石子沉入深不见底的海里,先是一颗一颗的跳下去,最后全部一起涌入其中,义无反顾。
“是的,医生说半年内最好去把人工起搏器安上,不然随时都有停跳的风险,我已经跟我爸说过这件事了,家里暂时凑不了那么多,但半年后应该可以,主要是钱都放在流动资金里,要弄出来需要时间。”金潜一面说一面将剥好的石榴子从饭盒里捡出来一颗喂到顾青书的唇上。
只是这一举动并未做完,在那绯红犹如红宝石的石榴子即将碰到顾青书唇瓣的那一秒,从床的另一边伸出来一只手挡住,那是高醒的手:“我来吧。”
金潜忽地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冷淡道:“奇怪,这难道不是我剥的石榴吗?怎么你拦一下,我就要给你呢?”
高醒被刺到了痛处,但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东西,于是也无所谓脸皮:“不给也可以,但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喂给青书吃了,本来好几天都没有正经吃饭,医生说了要养养,其他的食物不管是多有营养的水果,也还是以后再吃吧,免得一会儿拉肚子,会给伤口增添负担。”
金潜顿了顿,把石榴子收回去,跟顾青书说:“可我问了医生,像这种少量的石榴子,吃一两颗也不算事儿,你觉得呢?”
高醒一同将注意力放到病床上的少年身上,等顾青书说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谁都知道这不是吃不吃的问题,是站在金哥还是高醒的身后。
顾青书之前在火车上就有过表态,但今非昔比,如今的他是割裂成了两部分的他,一部分来自不可言说的另一个结局,一部分延续之前,两部分却都有共同的选择——不再愿意同金哥模糊不清,将人带入未来注定悲剧的路,于是高醒很重要,重要到需要担当他的挡箭牌,需要成为他如今无法自保时的保护神,高醒说的那些话,顾青书权当是年少轻狂的天真执着,虽一时感动,又绝不相信,只待他日能够改变他想要改变的一切,就也同高醒及时止损。
他想,如果他足够优秀,三年后他一定会改变所有人的人生轨迹,也让金爸爸好好活下去,让金潜不必年纪轻轻辍学创业,再早早断了高醒的念头,高醒如今帮他的,未来他都百倍奉还!
再来,高醒只是在半路遇上了他,他耽误高醒几年,总比再害金哥一场好。
金潜和他从小长大,感情不是时间能够衡量的,哪怕金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也应当比高醒更浓烈更容易在失去后崩溃。
他可以改变所有人的人生轨迹,却不是神医,生老病死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他给不了金哥一个长相思守,便只求金哥在他这辈子离开的时候别哭,别痛苦,不要总是去走他走过的路,活在有他的过去。
昏迷之时的梦境仿佛是一个心魔,让他无论如何都希望金哥在没有他的日子里过得快乐,于是现在的顾青书哪怕再想重新拥抱一下金哥,都是个足够优秀的演员,做出着他认为最应该出现的表演。
“抱歉,金哥,我现在不太想吃。”少年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咬着一点点舌尖,而后扭过头去跟高醒说话,“高哥,你把行军床铺起来吧,让金哥早点回学校休息,送他一下,晚上路上没什么人,但就怕有那些坏蛋。”
金潜闻言,虽然不意外青书会站在高醒那一边,但还是感到失望了一瞬。
高醒接着顾青书的话头,温柔地说:“行,你就知道心疼你哥们儿,那我送他下楼去吧。”说罢,又和金潜道,“金潜,走吧,你不回去,我看青书是觉都睡不好,真是不知道谁才是他男朋友。”
“咳咳。”顾青书颦眉,“你生怕知道的人不够多是不是?”要不是这件病房只有他一个人住,估计隔壁床的家属和病人早就被他们这边给吓跑了,然后闹得人尽皆知。
高醒立马伸出一根食指放在薄唇上,说:“忘了忘了,我闭嘴。”
顾青书和高醒这两人一唱一和,金潜再蠢也晓得不能继续僵持在这里,也有意要同高醒好好谈谈,便站起来跟高醒扬了扬下巴,淡淡说:“那走吧。”
高醒自然瞧出金潜的意思,毫无畏惧,只是先找了个玻璃瓶子代替自己的手给放在顾青书的手里,免得打针的时候,手凉得痛。
做完一切确保顾青书舒适、尿袋不满、不需要换药后,高醒才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先一步走出去,领着金潜一路从楼梯下去,最后站在医院大门的空地旁边,一个背对医院的大门,从大门里泄出来的微光将少年冷硬的轮廓线条勾勒得更加冰冷,一个面对着医院的大门,光落在其肖似其父的儒雅俊气的面孔,却有一半被对方的影子遮盖住,一只眼藏在黑暗里,一只亮得吓人。
“不送了。”高醒淡淡道,“我得早点儿上去,没人看着他,我不放心。”
“不聊聊?”
“聊什么?”
“就聊你和青书,我和青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