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还是不会我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徐茗熠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电话。
顾临来不及阻止,只好在心里暗叹:没用的,他不会接的。
即使在他心底也还是残留着一点点的期待。
果真过了一会儿徐茗熠放下了手机,一语不发继续她的早饭,眼角还在不断溢出泪水。
“我能把手机带到学校去吗?”
顾临苦笑一声:“带着联系,不许玩。”
“谢谢舅舅。”徐茗熠转身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塞进书包,朝着顾临招招手,“周末见。”
穿着校服的女孩子噔噔噔跑开了,而后传来了“啪”的一声关门声。
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新学期开学以后,徐茗熠这届就成了老大。刚进校门就见了几个想进广播社的高一新生向她打招呼。
“学姐好。”“学姐好。”
徐茗熠点点头,微笑道:“早上好。”
几个汉子嬉笑打闹着离开了,时不时还转过头来看看她,又怕被发现害羞地转过了头。徐茗熠不以为意,背着小书包脚步沉重地继续向教学楼走去。
然后她停下了,在一排公告栏前面。上面还挂着上学年的高考榜。成绩出来以后姚屿樾是市理科状元,全省排到前二十,进入了重点院校,理所当然地摆在公告栏的第一位。
照片上的姚屿樾扬着青涩的笑脸,留着利落的短发,活脱脱阳光帅气的一小伙子。
徐茗熠在公告栏面前站了一会,双手合十内心虔诚道:“学长,对不起,祝愿你在新的学校里找到一个好小攻,好好照顾你。”
“徐茗熠你搁着干啥呢?”一个小美妞跑过来重重地拍在了她的肩膀。
徐茗熠整个人都要被拍飞出去,冷静道:“没什么。”
“是不是……”小美妞斜着的美丽的杏眼看了一眼公告栏,搂住徐茗熠的肩膀,暧昧道:“在看那个帅帅的学长?”
“没有。”
“死鸭子嘴硬,你说!你是不是暗恋樾樾学长?”
徐茗熠:“什……什么?”
樾樾学长是什么鬼,还有,什么叫暗恋?!明明是他向我表白还被我拒绝了好吗?
小美妞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哎呀你别装了我都知道的。”
徐茗熠掰开她搂着自己的肩膀,一根手指头勾起小美妞的下巴,皮笑肉不笑,“罩罩,我明明这么爱你,你为什么偏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呢?”
“噫噫噫,”照照拍开她的手,“恶心死了。”
徐茗熠轻薄一笑,转过了身迈开腿走了。
照照从后面追上来,凑在她耳边问道:“你偷偷告诉我的,你舅舅是同性恋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哦哟真是太可惜了帅得人神共愤啊,可惜可惜。”照照没有察觉徐茗熠拉下来的脸,自顾自地咂咂嘴很认同自己的看法。
徐茗熠解下书包迎面砸去,恶狠狠地说道:“你说什么!我告诉你!我小舅妈即使是男的也比你这种女的强!比你高!比你白!比你好看!比你温柔!比你贤惠!比你聪明!腿比你长!连屁都比你的香!”
照照连忙捂住了脸:“卧槽徐茗熠你是想杀妻灭口吗?我要毁容了!……行行行异性恋都去死……”
徐茗熠这才收了手,眼泪啪啪啪地往下掉。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照照一看不对劲连忙过来,紧张道:“小宝贝到底怎么了?”
徐茗熠吼道:“你懂什么!下个星期要月考了!真想剁了我这只考进重高的手!”
“那也没必要哭成这样啊……不哭不哭了……我求你了别哭了成吗?这有什么好哭的……”
……
你懂个屁!——
平静难熬的日子出现转机是在徐茗熠上学两天后。
窗外的天空明镜瓦蓝,掠过的飞鸟扯过一朵长长的白云,形成一条笔直的长线,似乎没有尽头。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燥热。
顾临也是一样。坐在办公桌前,竟然不知道干什么才好。他最近接手的都是棘手的没人肯接的案子,把自己埋在工作里似乎会好一点,于是没日没夜地工作。上司看着他的眼里重新有了自信很是开心,正和顾临讲得火热朝天,面前看起来精神帅气的小伙子却忽然倒下了。
不用说也知道是过度劳累导致的。但起码还不严重,刚有人把顾临扶起来,他就醒了。上司一改态度,对他臭骂一顿,让他回办公室待着,也不再给他分配任务。
顾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撑着额头紧闭着眼睛。
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顾临一看是陌生号码,心里的那点期待又冉冉升起。
“舅舅!”
刚接通,电话那头震耳欲聋的声音便响起来。顾临眉头一皱,疑问道:“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
“我……我……”徐茗熠急促地喘了几下,激动道:“以苇!以苇他回我电话了!”
什……什么?!
顾临身形一晃,连忙撑住了桌面方才未倒下。颤抖着声音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是真的!!以苇他打电话给我了!!”
顾临连忙问道:“他说了什么?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说道:“他什么也没说,就是……”
顾临这会都快要给这吞吞吐吐的外甥女下跪了,“他说什么?”
徐茗熠:“他的嗓子隔着电话我都觉得疼。”
什么意思?这话有语病吧?顾临心中着急,来不及揣测徐茗熠话中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说道:“说明白点。”
“就是他生病了!很严重!到了住院那种程度了!”
“住院?”顾临心中一绞,“好的我知道了。”说完就要挂电话。
“哎哎哎,先别挂!”
顾临:“还有什么事?”
徐茗熠不好意思地说:“我手机被老师缴了,麻烦你有空的时候过来一下。”
“……”
顾临没有像以前一样嘲讽她的智商,匆匆挂了电话,拿起车钥匙跑出了公司。
以苇,以苇……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默念这个名字,担心杜以苇生他的气,更担心现在的状况。隔着电话都觉得疼,他到底怎么样了?生了什么病?
呼啸而至的车让市中心医院的门卫猝不及防,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按下了按钮缓缓升起拦车器。车里的人急不可耐地开门下车,快速跑进了医院大厅。
门卫面面相觑,这车咋办?
“您好,请问杜以苇住在哪里?”
护士站的年轻护士看着眼前帅气高大的男人,忍不住脸红心跳了一会。翻开住院患者登记,一个一个名字认真地看过去,才羞涩道:“好像……没有这个人……”
顾临锁着眉:“好像没有?”
护士:“我再看一遍…姓杜的…的确没有。”
“麻烦你了。”顾临扔下一句话调头迅速离开。
如此跑了六七家医院还是无果。
中医院。
顾临着急道:“真的没有吗?麻烦您再仔细看一下。”
“真的没有,先生,您连病人在哪家医院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找得到?不要说一个G市就有几十家医院,就是旁边几个小村庄,经济不怎么发达的城市也有的是医院啊。”
顾临倏地白了脸。他究竟在欺骗自己什么,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多的医院怎么可能找的完。况且现在连杜以苇在哪个城市都不知道。
这样毫无目的地大海捞针,会有结果吗?可是他,可是他为什么就是想不明白呢……
“打扰您了。”顾临垂着头,拖着沉重的腿离开了。
下午已经在奔波之中一晃而逝,凉爽的晚风吹得顾临浑身一颤。
这座不夜城极少出现星空。顾临无意间仰头一望,发现天空竟与平时与众不同。
浩瀚无垠的天幕中挂着皎皎一轮圆月,星云绮丽,闪烁的点点繁星像是细碎的泪花。
顾临的老家与这里不一样,那里虽也经济发达但是民风质朴,环境比G市更来得返璞归真。他早就想带杜以苇那里玩,晚上一同看星星了。
虽然是个老套的约会,但在顾临心底萌生已久。
现在连G市也看得见星星了,那么你在哪里呢?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
顾临转头一看,分明没有一个人。大概已经累到出现幻听了吧,顾临失神的想着。
他以为的夜晚可能又是睁眼一宿。未曾想的到他居然还能睁眼半宿。
因为过于劳累,他其实已经睡着了。这样也好,总能补充一些精神。
凌晨两点突然来了一个电话,仍旧是陌生号码。
“是……顾临吗?”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沙哑撕裂,像是沙漠里干涸了许久的人又被生生扼住了颈脖,又像是沟壑纵横的血痕卡在喉咙。
但是顾临一听就知道,那是他的以苇。
不会错的,一定是他。
一个月前。
杜以苇刚醒来就接到了主管的电话。主管将他推荐到了另一家知名公司,并不是跳槽,而是让杜以苇去那里学习,能够让他有更好的发展空间。
这场学习得在自己原来的公司辞职,然后以实习生的方式去的。机会难得,因为那里人事部的经理是主管旧友,不然是万万不会收其他公司的员工的。
杜以苇不太愿意去。
一来自己在原来的公司干得好好的,完全没必要离开;二来他也不想离开顾临到另一个城市。
“以苇,整个公司也就你年轻一些,学习能力强一些,你不去那谁去啊?”
想想自己和顾临尴尬的处境,他还是答应了主管。
顾临昨天晚上对他做的难以启齿的事情,让他没有勇气在短时间内与顾临正常地朝夕相处下去。
于是收拾了东西离了家。临走前他咬咬牙,下定决心不告诉顾临,在床头塞了一张小心的纸条上面写明自己要去出差。
自个好好找去吧!
而后主管发来了住所和公司的地址,杜以苇惊奇地发现居然是A市。
要不……也回家看看吧,如果父母不想看到他,他就躲在一边偷偷看看就行。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
杜以苇坐在出租车里胡思乱想了好久头脑愈发眩晕。到了主管帮他定好的旅馆,吃了点药休息了一会才去了公司。
原以为主管已经打点好了,没想到人事部还要求要有简历。
幸好大学求职那段时间自己为了找兼职找工作也认认真真写过一份,打开手机翻了邮箱里以前存的简历发给了人事部。
杜以苇站在一个光头男边上,面部表情微妙,牵动了一下嘴角然后说道:“请您再看一下我的简历好吗?”
“不必了,”光头男眼睛没离开电脑屏幕,语气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你不但和我们赵经理八字不合,而且属相犯冲,我们公司不需要这种人……”
杜以苇生生压制着自己才没把“妈的智障”吼出口。这不是科学文明的二十一新世纪吗?这和教科书上的取缔腐朽文化改造落后文化不大吻合啊!!
而且看着光头男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些话,杜以苇脑中总是浮现小时候在路上拦住他的算命先生。
装模作样地穿着蓝布马褂,带着黑眼镜,桌子上画着八卦图。
杜以苇忍着笑意艰难地把目光从光头男身上移开,西装名表玩电脑的神棍诶,真是难得一见。
杜以苇平定了一下情绪,假装遗憾地说道:“太不巧了……那我走了……麻烦您了。”
光头男故作清高地点点头。
于是他扭头走了,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冒昧问一句,这是不是贵公司的特殊考题?”
光头男闻言呵呵笑了,露出一口分外猥琐的黄牙。
杜以苇本来只是随口问问,看光头男那样子似乎还真有点可能,于是等着他开口。
光头男笑完立刻换上了嘲讽的表情:“天真!我们才没空陪你玩呢,快走快走!”
杜以苇:“……哦。”
还以为真有那么点花样呢,没想到这个被同行称为重点龙头企业的公司居然有如此奇葩的风俗。
难不成这算算卦看看相真的能显灵?见鬼吧……
杜以苇一点也不难过地走出了公司,反正他又不是没有工作的大学毕业生,即使已经辞了职,回去公司也只要主管的一句话。
说起来这个主管也能这样随意,自作主张帮他辞了职还说已经把一切都弄好了,这也忒不靠谱了吧。
杜以苇走下最后一级台阶,一辆宝马车停在了他面前。从上头下来了两个男人。
一个粗犷威猛,一个略瘦。
粗犷威猛的那个看见杜以苇眼睛一亮,上前问道:“你是不是胡女士推荐来的?”
杜以苇:“是啊,您是?”
男子说道:“我是这里的经理,姓赵。是你们胡主管的大学同学。”
哦,原来这才是内应。
赵经理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出来了?”
杜以苇苦笑道:“没被录取呗。说我和您八字不合。”
赵经理黑中带红的枣子脸扭曲了一下,然后恨恨道:“这群不懂事的!下回我给你修理他们去,现在先去我办公室坐会吧。”
说完迈开腿上了台阶。刚才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瘦子突然说道:“赵经理,你好像有东西放在车里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