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曳在外面浪了一下午,早就忘了自己脸上还带着鼻青脸肿妆这件事儿,被贺霖问的一哆嗦。
贺霖的脸色更难看了,声音冷如寒潭:“居然真动手了?”
池曳以为贺霖说的是他今天在片场当替身的事儿,无所谓地摆摆手,“嗨,都是做做样子,哪能真打?”
贺霖像个冰雕似的戳在池曳面前,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终于在池曳几乎站不住了的时候,贺霖弓下身,伸出修长结实的手臂把池曳拦腰抱在怀里,转身大步迈向卧室,边走边说:
“下次打架,打不过就跑。跑回来告诉我,我帮你打。”
第27章
贺霖护着池曳,把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笔直的长腿步伐很大,却很平稳。
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管家先生此刻眉目整肃,跟在贺霖身后,随时待命。
林一水好不容易结束了伴君如伴虎的一天,正打算回家洗个热水澡去去晦气,就在大门口撞上了鼻青脸肿躺在贺霖怀里的池曳。
助理先生很生气。
干脆直接扔掉手里的车钥匙,掏出手机打给贺家在暗处行走的保镖头头:“去找穆良,找到之后什么都不用问,直接装进麻袋里揍一顿,留口气就行。出了事儿算我的。”
整个建制的精英医疗团队刚刚接到通知,整装待发,正在来南湾别墅的路上。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绷紧了心弦。
只有池曳的灵魂在无限放空。
双脚离地,陡然失重的感觉从未有过。
池曳心脏轰地一声,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已经被贺霖从玄关抱进了客厅,池曳才意识到要去攥住那个男人的衣襟下摆。
手指感受到布料昂贵的触感之后,又果断地放开。
贺二爷的在金钱上的人设从来不崩,池曳都不用算就知道这件高贵的衬衫抵得上他演七八个替身的劳务费。
太贵,抓褶了,实在赔不起。
池曳上辈子为了角色尝试过各种高难度动作,却从来没有练习过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该怎么掌握平衡。
无处安放的手臂在贺霖身侧先后尝试了各种姿势,从平沙落雁式到大鹏展翅式。
总算是赶在贺霖举步踏上旋转楼梯之勉强选一个最稳妥的……
白皙纤细双腕,交叠着,环住了面前这个男人的脖子。
一切都出于本能。
贺霖脚步一顿,胸膛和手臂的肌肉猝然收紧,挺拔身形几乎维系不住。
池曳想不通,明明自己已然经没有掉落在地的可能,为什么却下意识地觉得更加危险。
单薄的衣料根本无法阻挡肌肤相亲,顶级霸总的雄性荷尔蒙的气息强势地覆盖住池曳的每个敞开毛孔。
熨帖,温和。
原本被冷风吹的冰凉的四肢感受到了一种交融的暖意。
池曳喉咙滚动了一下,耳根发烫,潮红从眉毛一路蔓延到锁骨根,白皙的皮肤上那颗鲜红的血痔,垂涎欲滴。
脖颈微微发痒,池曳忍不住蹭了一下。
毛茸茸的细碎头发,在贺霖的鼻尖儿上扫过。
“别动!”
贺霖声音低磁性,仔细分辨,还有说不出的暗哑。
唇齿张合之间吸入的空气和胸腔缓缓共鸣,震的池曳心猿意马……
要不是明知道贺霖对自己没有半点儿感情!
要不是心里清楚地记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要离婚!
要不是上辈子自己是个直的!
可即便全都知道……池曳还是上头了。
在心里主动自觉地默念了好几遍《核心价值观》,效果不是很显著。
池曳瘫在贺霖胳膊上奄奄一息地担心着自己的清白。
但毕竟怪不得二爷。
力量差距本就悬殊,挣不开,也不敢挣。
干脆眼睛一闭,窝在这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软的不成样子。
姑且算是对得起呕心沥血奋力撮合的管家先生了。
.
池曳再瘦也是个一米七十多的大成年男人,好在贺总数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过的体能训练,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把池曳一路从玄关抱进四楼卧室,贺霖仅仅是呼吸微沉。
池曳天马行空地想以后贺二爷结婚的时候,给他当伴郎一定非常轻松,至少不用在新郎把新娘抱入洞房这个环节,边加油打气,边帮忙作弊。
却不知为何,莫名有点儿不看见那个场面。
池曳忽闪了一下睫毛。
贺霖拖着池曳的膝弯,把他平放在卧室的大床上,又在他脖子下面垫了两个枕头,才默默直起身子。
池曳上一世从父母以外身亡之后就没有被人这样温柔仔细对待过,在被放开后,衣料上残留的贺霖的气息依然鲜明,在脑海中盘桓不去。
居然有些留恋。
贺霖从上到下认认真真地看了池曳一会儿,才沉沉地开口,“还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池曳正盘算着要找管家先生问问贺总惯用的洗衣液是什么牌子,没回过神,懵懂地摇摇头。
贺霖不信,俯身要亲自检查池曳脸上最醒目的创口。
鼻腔里涌出温热的呼吸倾面拂过,打在池曳纤长的睫毛间。
有点儿痒。
池曳没忍住,抬手在眼睛上胡乱抹了几把。
然后,
触目惊心的乌眼青妆容,被,抹,花,了。
管家先生:“……”
林一水:“……”
都很怕自己因为知道的太多被灭了口。
贺霖:“……”
时间被在这一秒被无限拉长,贺霖深深地吸了两口气闹出这么大的乌龙,贺总居然没有动怒。
只是严谨地地吩咐佣人端进来一盆温水,再去买瓶卸妆液。
林一水说不用麻烦了,他车上有现成的。
房间里仿佛有一台抽真空机成了精,尴尬的气氛如影随形,居然没人质疑林一水一个好端端的大男人为什么车里会随身携带卸妆液这种玩意。
贺霖闭目,压了压脾气,尽量让自己的质问听起来不那么冷厉:“到底怎么回事?”
池曳也很无辜,“今天要拍打戏,这是在剧组做造型啊,出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卸妆。”
……
贺霖还是不太放心,脑海里都是今天在咖啡厅看到的,池曳和穆良的体态差距,“真没动手,也没受伤?”
池曳怕贺霖又要亲自上手检查,掀开被子,一个轱辘从床上坐起来:“真是哪儿都好好的,要不我给您劈个叉。”
边说边把大腿往脑袋顶上上举,裤子不够长,露出了半截瓷白的脚腕儿。
贺霖并不是很想看他表演劈叉,“……算了。”
池曳善解人意地理解贺霖可能是怕他扯着蛋,绞尽脑汁想自己还会点什么胳膊上的绝活,被管家先生捂着嘴塞回了被子里。
贺霖难得显露出一点疲态,摆摆手。
众人迫不及待地脚底抹油
林一水回到车里,默默给保镖队长发短信,告诉他麻袋不用准备了.
管家先生不好意思地又给私人医生回了个电话,请他把医疗队伍原地解散,费用贺家照付。
.
偌大的卧室立刻安静下来。
两个人,一条狗,相顾无言。
池曳每次和贺霖独处都不太自在,鸵鸟似的缩回了被子里,只露出个灵活的小脑袋,眼睛欲盖弥彰的闭着。
贺霖站在原地,低头思考了半分钟,漆黑的眸子在靠墙沙发和窗边贵妃塌之间来回巡视,最终却选择了最不舒适的床沿,坐下来。
池曳的床非常大,差不多足够并排躺下五六个人,但贺霖的大腿却紧挨池曳的被窝,坐的稳稳当当。
布布被外人占了领地,两条小短腿奋力跳腾,呲着牙,耀武扬威地捍卫自己。
贺总用眼尾瞥了它一眼,居然没有往常似的把小奶狗用脚推开,而是直接弯腰俯身抱在了怀里,但坐在床边的屁股却纹丝不动,没有一点儿要挪开的意思。
池曳低头在地上找了一圈儿下巴,才敢确认眼前这位确实是贺霖本体。
池曳:“……”
实在是没有做好和二爷相拥而眠的心理准备。
贺霖的手掌按着床边,开口时,语气非常认真:
“事情想通了其实很简单,有些人,原本就不值得你为他有半点犹豫。”
池曳正在为自己的清白操碎了心,闻言不由的菊花一紧。
贺霖没有什么当感情顾问的经验,能说出一句这么已经尽力了。
然后便不再做声,垂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胡噜着布布的毛。
池曳撑着胳膊从床上坐了起来,歪着脑袋把晚上到家之后的经历前后串在一起,想了一遍,明白了。
看来自己避人耳目和穆良见面的事情到底还是露馅了。
谈不上多惊讶,毕竟这个世上也没什么事情是贺二爷想知道却不能的。
但心里还是非常紧张的,毕竟原主动辄刷绿漆的基础打得太牢靠,难保贺霖不会多想。
池曳有点儿后悔自己下午和穆良见面时忘了录音,现在连个自证清白的证据都没有,只好空口白牙地,“是他主动联系我的。我本来一点儿也不想见他,但毕竟……嗯,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贺霖点头,“嗯。”
池曳又认真补充,“我们见面时间很短,只有十几分钟,而且是在公共场合。”
贺霖又点了一下头,“我知道。”
这是信了没信?
池曳想了想,还是觉得诅咒发誓比较有语言力量,清了清嗓子,“二爷,请您一定要相信,我以后不会在和穆良有任何瓜葛。”
贺霖有点不耐烦听这个,手下没了轻重,布布“嗷呜”一声。
池曳一个激灵坐的端正。
贺霖蹙眉,叹了口气,“都过去了,别难受。”
池曳怔住了。
贺霖按着池曳的肩膀又把他压回床上,“好好睡一觉。”
掌心温热的暖流,从肩膀一直蔓延到心头。
池曳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贺霖从头至尾都没有问过穆良半句,只是一直在关心自己是不是好好的。
……
但不科学啊?
池曳在被子的掩护下,悄悄握紧拳头,迟疑了半响,终究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您这是在关心我吗?”
贺霖指间一顿,变了脸色。
一句话都没说,扔下布布,就红着耳垂大步离开了池曳的卧室。
只是背影有点儿仓皇。
.
当晚的事就像是一阵风吹过波澜不惊的湖水,过了就过了,表面上没留下什么波澜。
接下来的几天里池曳对贺霖的相处一切如常——就是能不处就不处了。
周末傍晚,池曳刚在院子里遛弯狗,正好碰到林一水抱着厚厚一摞文件来跟贺霖汇报工作。
说是寰宇集团在南非的分公司在攻城略地上遭到了些阻碍,需要贺总亲自出面。
贺霖接过行程表的时候,拇指有长达40秒的停顿,万事皆以工作为先的贺霖生平第一次不是那么想出差。
但该走还是得走的。
池曳在贺家乖巧懂事的人设还很□□,于是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把贺总一路送到私人停机坪。
当天,贺霖身边多了好几个面容整肃高大魁梧的黑西装,都是池曳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贺霖也换下了惯常的板正西装,一身暗色系的轻便休闲装,眼睛上还驾了墨镜,浑身上下散发着直接而张狂的男性魅力。
池曳看着贺霖,目光中的艳羡毫不掩饰。
管家先生当初设计的执手相看泪眼的剧情好歹是用上了,虽然送别和出门的人角色发生点转变。
美中不足就是老人家比照宫斗剧把扒下来的台词有点儿过了。
好在池曳演技出众。
对着贺霖说出“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这句话时表情真挚,丝毫不显做作,就好像真的是相思成灾,堆在心里不吐不快。
贺霖居然就信了。
他目光深沉地盯着池曳看了了好久,深邃瞳孔里波光浮动,蕴含着不可言说的情绪,半响方道,“下周三,回来。”
池曳其实并不太关心贺总的行程,但他的戏是真的好,唇角挂着明亮的笑容:“我会等您。”
贺霖点头,默了一下方道,“在家好好地。”
一排黑西装默默地原地向后转,不约而同地嘬了一下牙花子。
林一水觉得十分有必要和管家先生谈谈。
实在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要不然自家二爷早晚被撮合成神经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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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霖出差的这几天,池曳其实并没有按照他的吩咐“在家好好地”。
主要是没有呆在家里。
网剧《青春有你》已经进入了杀青之前的关键阶段,拍摄进度赶进的飞快,池曳每天起早贪黑地蹲在片场等戏,一等就是一整天,上下班也没个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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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旭和池曳在共同挨揍中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吐血吐得轻车熟路。
闲暇时,还蹲在一起交流心得:“新换的血袋口感没有之前的好”。
肖旭确实算是青年演员里面比较出类拔萃的了,不仅演技出众,一颦一笑都非常还原人物,而且非常吃苦耐劳,能亲自上阵的时候坚决不用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