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记事————绍离

「就知道你不会肯，」那人也不生气，兀自笑嘻嘻的说道:「还好我已经先吃了。」
一听之下，东连忙打开饭盒，果真只剩一半，当下竖起眉头骂道:「你这混蛋。」
「伯母说我可以吃的。」对东的怒气，那人一点也不害怕，还邀功似的说道:「我还留了一半给你，看我对你多好!」
「你...混蛋!」
「唉呀!小东骂人的功夫怎么一点进步也没有! 才两句话就骂了两次混蛋。」
「你...混...」最面一个字让那人一付"唉!你还真不会别的词"的欠扁笑容给打断。
深吸口气，压下胸口怒焰，东拿起饭盒，恢复一贯的淡笑，有礼说道:「多谢你帮忙! 那就...再也不见。」
捉住起身欲走的东的手，那人一脸委曲讨好:「东...人家难得来一趟东京，你不陪陪我吗?!」
「你老家不就在东京吗!」声音里的不耐已经飙到最高指数。
「对喔!」那人极尽所能的甜甜一笑:「看到小东太高兴了，我都忘了。」
「...」
「那不然咱们到横滨去玩吧!」那人满脸期待兴奋:「只有我和小东的爱之旅...噢...」
一句话再度断在东的一掌之下。
「东真是愈来愈暴力了。」那人满是哀怨委曲，随后不知想到什么，马上转为开心喜悦:「啊...打是情，骂是爱，东这样表示...我...真是高兴...」
对於这自以为是的家伙，东的耐心完全告喾，正待要走，肩上却搭上一只手。
锦的朗笑就在头上:「东的朋友?!」
锦早上在房里听到东有客人，那时东的反应已叫他觉得奇怪，后来跟到会客室见东和眼前这人的互动更是诡异。东一向冷静自制，何时这么失控过，对於这人能这么容易撩拨东的情绪，锦突然之间觉得十分不愉快。
「你好，锦织先生。我是东的青梅竹马，是他最亲蜜的好朋友，中村繁之。」
中村不但在"青梅竹马"几个字上特别加重语气，说到"最亲蜜的好朋友"时，还外带一脸暧昧不明的笑，看得一旁的东差点又捏起拳头。
中村灿烂的笑容，让锦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天真开怀的明亮...啊...是克! 二人的长相并不相似，但那笑却如出一辙。锦心里有点明白东为什么特别喜欢捉弄克了，也明白当时东山妈妈话里的意思了。
微笑致意，锦道:「你好，中村先生。」
「叫我繁之就行。」中村热络的说道:「东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锦如何听不出中村挑衅的话语，中村说他是东最亲蜜的好朋友，却只称锦和东是朋友，一句话便把三人的亲疏关系给撇的清清楚楚。
锦正待说什么，东突然说道:「锦，别理他了，不过以前不小心认识的路人甲罢了。」
这个答案让人满意，锦勾起了一个外人察觉不出的笑。
「东...你怎么能这么说?!」那人一脸被抛弃的哀怨:「我们在婚姻庙里一起祈拜过...」
「你骗我那是求课业好的庙。」
完全不理会东的反驳，那人抓住东的手贴在自己心上:「你说过爱我一生一世，放不分离。」
锦皱了皱眉头，东的手贴在那人胸口的景像真是碍眼，还好东一下就挣开了。
「那是你设计我演罗密欧跟你对戏。」
「你还煮过饭给我吃...」
「你故意饿昏在我家门前，害得妈妈逼我照顾你。」
二人一来一往的斗嘴，虽然一个皮赖、一个火爆，却明显筑起一道旁人无法介入的亲腻围墙，这点认知让锦的心情更加不好。
不露声色，锦突然说道:「啊...我都忘了，东，新野老师说要帮我们加强辅导，我们快走吧!」
「是吗?!」东一脸紧张，略嗔的横了锦一眼，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讲。
锦歉然一笑，拉起东的手，跟中村打个招呼便急忙而去。
被撂下的中村，直盯着二人牵着的手，忽然眼睛眯了起来，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古怪微笑。

锦拉着东跑了一段，离了会客室有一段距离才把他的手放开，停了下来。
东看了着急，开声问道:「不都迟了，还不快点。」话未说完拉起锦的手又要跑。
按住东的手臂，锦笑道:「好不容易放假，哪个老师这么好心帮我们加强辅导!」
东听了眉头一皱，不悦说道:「干嘛骗人!」害我白紧张一阵。
锦也不恼，挑了挑眉:「不骗你，你现在不还和那个中村瞎缠吗?!」
"噗嗤"一笑，那中村是难缠的紧，还好有锦这么一闹，不然不知又要和他夹缠到什么时候。
东立时转嗔为喜，但还是吐了吐舌头，笑骂道:「就你鬼点子多。」
看来能摆脱中村，东是当真高兴，平日里总是正正经经跟锦说话的他也难得跟锦笑闹起来。
锦知道，他和克虽都是东的夥伴，但对他，东还多了些尊敬，所以东能肆无忌惮的跟克玩笑，对自己却是规规矩矩多些。
对於东的亲近，锦心里开心却不显露，只说道:「我真是好心没好报!」一面说，一面伸手要掻东的腰:「不好好感谢我还说我坏话。」
东怕痒，哪里能让锦掻到，一下跳的老远，但他没注意到身后的柱子，这一跳撞在柱子上，顿时痛的他呲牙咧嘴，蹲下身来。
锦看了不禁眉头直皱，拉起东来，东以为锦还要玩，仍是一面挣扎，一面躲着，一面笑道:「行了，行了，谢谢最爱管閒事的锦织先生还不行吗?!」
「不闹了。」锦凝声道:「别动，我瞧瞧你撞到那儿了。」话落不待东答话，便掀开他身上T恤，还好撞得不是太严重，只有些轻微红肿。
放下心来，拧了下东的鼻子，锦也自笑道:「谢便谢吧，一点诚意也没有，干嘛还加上爱管閒事四个字。」
东嘻嘻笑了二声不再答话，二人自往宿舍走去。
「中村...笑起来很像克啊!」锦半是试探的问道。
转头瞥了锦一眼，眼角带了点惊异，东突然笑道:「这你也看的出?!锦不愧是最亲近克的人。」
锦心里苦笑了笑，脸上却一如平常:「东爱捉弄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嘻嘻...」东咭笑二声:「那种笑容看了真让人讨厌。」
「克也算倒楣了。」锦轻声笑道。
吐了吐舌头，瞄了锦一眼，东顶了下锦的肩膀，笑得暧暧昧昧:「舍不得啊?!」
一把搂下东的脖子，揉乱他的头发，锦随口笑骂道:「知道我舍不得，你还净爱闹他。」
话头虽是东挑起，但真听到锦这么说，东心里竟泛起一阵闷闷涩涩感受，刻意忽略掉心中的难受，东拉着锦的手臂，低声喊道:「放手啦!」
锦的力量本就大，那里能让东拉下，见东挣扎，更加勾得死紧:「你好好的求求我，我就放了你。」
东挑着眉笑道:「是锦该求我吧! 你好好的求求我，我心情一好，说不得就少欺侮克几次。」
「求你?!」锦嘿笑二声，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要挂在东身上，俯在东耳边低低说道:「不想想你现下在谁手上，还要我求你?!」
东是不受胁迫的性子，锦愈是撩拨，他愈是不服:「你不求便罢，一会儿看我不把帐全算在克头上。」
突然松了手，锦淡淡笑道:「他是他，我是我，净拿他来威胁我，你不嫌无聊！」
一样的清朗声音，一样的温润笑容，但东就是觉得那里不对，觑了锦一眼，东小心的问道：「锦生气啦？！」
瞥了东一眼，锦笑笑没说话。心里却不禁暗叹，真不知这呆子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我...以后不故意欺负克就是了。」
伸手揉揉东的头发，锦笑道:「那是你和他的事，我才懒得管。」话落瞄了东手中的餐盒一眼，又道:「你若觉得对我不起，里面的东西分我一半就行。」
「啊?!」东连忙把餐盒藏放到自己身后。锦怎么打主意打到这上面来了，已经被中村吃了一半，再分给锦一半，那...他自己不就没了，想了好久的妈妈的栗子饭说。
见到东小孩子般的举动，锦心里不禁好笑，更加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能让一向大方的东也舍不得。再想想那是中村给东的，竟然这么宝贝，不知为何，心里竟起了一阵酸意。
「东舍不得吗?!连让瞧瞧都不行?!」锦也不拐弯抹角，迳直问了出来。
「也没什么，妈妈做的栗子饭罢了!」东也没想要隐瞒。
原来! 不是中村送的就行。
锦一下笑开，说道:「这么大盒，分我一点不行?!」这下就只是纯粹逗逗东了。
东却为难的皱起眉头:「里面只剩一半了，另一半给中村那混蛋给吃了。」
嗳?!中村那混蛋已经吃过了?!里面留了多少中村的口水?!那不成了东和中村的爱心便当?!那怎行!!说什么也得吃上几口才成!
「伯母做的栗子饭一定好吃了。」
「那还用说!」东的脸上又现上幸福满足的笑。不过只剩一半了...臭中村！
「唉! 好久没见伯母了。」锦作态的轻叹口气:「我好想她。」瞄了瞄东一眼，再叹口气:「上次伯母还说要弄栗子饭给我吃呢! 原来只是随口说说，害我期待这么久。」
是吗?!难怪这餐盒这么大，原来一半是要给锦的啊!!东有些为难的看着锦，有些不舍的看着餐盒。
锦却看了好笑，东有时还真好骗!
「可...可是...」东想了半天还是不舍，虽然对不起锦，但最终仍是说道:「锦的那半被中村给吃掉了...」
锦听了不禁绝倒，没想到东真的不分他，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竟不及半盒栗子饭，当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脱口而出：「中村吃的是东的那一半吧！」
「呃...」锦的反应还真是快，但要承认了，这半盒栗子饭不就成了锦的了。掻掻头，东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楞楞盯着锦，却把餐盒拿的离锦老远。
「不会是要我打电话给伯母确认吧!」锦冷冷一句。
那怎行?!妈妈一向疼别人比疼自己儿子多，锦一开口，妈妈肯定要他把整半盒给锦了，想到这里，东不禁哀怨至极的盯着锦，皱着鼻子软声说道:「不就是半盒栗子饭嘛! 锦什么没吃过。」干嘛抢人家的饭吃。
「我就是没吃过栗子饭。」今天赌上了气就是要吃上一口，可恶你个小气东。想想不甘心，脱口又问:「难道我在东的心里连半盒栗子饭都不及?!」
自然远远不及，栗子饭能吃，锦又不能吃!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东也不敢说出口，锦都自贬身价去跟栗子饭比了，自己还能说实话伤他的心吗?!
想来想去，想出了个两全的办法，东讨好说道:「那...我煮给你吃就是了。」虽然没有妈妈煮的好吃，可将就将就也行啦!
「不要!」锦想也没想断然拒绝。
拒绝完之后才听清楚是东要煮给他吃，心里一阵欢喜，这不又比中村更上一层，中村吃的不过是东山妈妈做的栗子饭，他却是吃到东亲手做的栗子饭。
想到这儿，锦只好假做为难，轻声哼了句:「好吧! 不过东要是做的不好吃，我可还是要妈妈那盒。」
又哀又怨的瞪了锦一眼。那是我妈妈又不是你妈妈! 说的好听来帮我，你不来，我至少还有半盒栗子饭可以吃，你一来，我却连这半盒都不保了。

看看东乾净俐落剥出的完整饱满栗子已经堆成一个小山，再看看自己这边一个个四分五裂的残破栗子，锦不禁说道:「东的手还真灵巧，怎么我就剥不出个完整的?!」
看着锦手上又一个栗子阵亡，东不由笑道:「嘿，终於也有锦不行的事了!」
锦被东一句话激起傲气，细细看着东的动作，依样画葫芦的照做一次，虽是小心异异，后果却仍是一样，试了几次，竟没一次成功，眉心不禁愈拧愈深。
被锦认真无比的神情和动作弄得"噗嗤"笑出声来，东说道:「你非得样样第一不行?!」
这是以前锦对东说过的话，东这时却拿来取笑锦。
锦闻言也笑了出来，丢了手上栗子，笑道:「这我确实不及你，也没什么好争的。」
挑了眉看看锦，东嗤笑道:「克是大少爷出身，不过锦却比克还像大少爷!」
「这些家事我是半点辄没有。」锦也不以为意。抓起东剥好的吃将起来，秋天的栗子甘美无比，才一入口，化在嘴里的香甜让锦不由大赞一声:「好吃。」
接着又抓了一把，堪堪要塞进嘴里，却被东一把拦下，横着眉道:「我剥的辛苦，你倒吃的痛快!」
打下东的手，锦一把塞进嘴里，口齿不清说道:「剥了不就是要吃的吗?!小气!」
「照你这样吃法，我什么时候才能煮上一锅栗子饭!?」
锦想想也对，不好意思笑道:「不然拿我剥的作数吧!」
嫌恶的看了锦剥好的栗子一眼，东没说话。锦也知他的意思，是嫌他剥的难看呢! 真是，这家伙的完美主义在这份上也用上了。
「煮在饭里谁还看的清呢! 龟毛。」锦嘟囔道。
看了锦一眼，东要笑不笑:「是啊! 反正是你吃，不是我吃，你都觉得无所谓了，我有什么好挑剔的。」说罢，手一扫，便把锦剥的乱七八糟、连殻带毛的栗子仁全扫进锅里。
「喂...」锦看了那还得了，急急喊了一声:「不会是真的吧?!」
东嘻嘻笑了两声，得意说道:「总算吓到你了吧!」摊开手掌，那些乱七八糟的栗子全在他手上，东接着又道:「我怎么可能把这煮给锦吃呢!」
锦听了心里安慰，想不到东待他倒好，跟上东转进厨房的身影，正待说些什么还不知怎么开口，洗着栗子的东已经继续说话。
「要是你到时拿这个藉口嫌难吃，累我忙了半天不算，还得赔上我妈妈的栗子饭...」说着说着，想起那美味，两眼不觉又往餐桌上的餐盒望去。
原来是这原因! 锦不免失望却又为东的单纯觉得好笑。看着东又自冰箱里找出几样食材，锦不禁纳罕。
「干嘛啊这?!」
东兀自拆着包装，处理着手上食材，边应道:「今天索兴在宿舍里吃。反正有饭了，再弄几个菜就行。」
想不到要个栗子饭，赚来一顿餐，呵呵...这下中村那小子还能不羡慕我的好运了?!锦愈想愈是高兴，眉开眼笑尽是得意。
「除了栗子饭，我可没说分你其它!」
东一句冷语兜头兜脸浇了下来。
「嗳?!」锦显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忍着笑，扳着脸，东再正经不过的说道:「我只答应煮栗子饭给你，其它的菜没你的份!」
「不会吧?!」锦总算明白东的意思，不由哀声喊道。
「怎么不会?!」东说的清清淡淡，好像理所当然:「你连半盒栗子饭都要和我计较，我又对你大方作甚?!」
看不出东是认真还是故意作弄，锦一时倒不好接话了，沈默了一会儿才道:「东对我当真生份，如若今天是克或其他师弟，东还会算计的这般清楚吗?!」
锦也知道自己这么说是有点重了，但他一半是故意，一半却真是有感而发。东入社时，锦已经小杰尼斯中的佼佼，在同辈间也算口耳相传的传奇人物，再加上他本身比同辈沈稳成熟，所以东对他始终比其他人多了些敬畏和距离。
见锦语气沈沈，东也发起窘来，久久才道:「跟你闹着玩的呢! 一人份的菜那有办法煮?!要是克才不会上当，只有你这家事不碰的人才会当真。」说罢还是觉得尴尬，转过身去迳又忙碌起来。
锦也不再搭话，厨房里的事他是帮不上忙，就这么倚在门边看东忙着。他是看惯东了，早习惯东在任何时候都是认真慎重、一丝不苟的神态，但他这时是在为自己做饭烧菜，为自己一人忙些什么，锦的心里不禁起了些异样感受，那暖暖的、煦煦的感觉就像下过雨的草般不住蔓生，直到把心都给涨得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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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啊...」
克和TOKIA二个师弟一进门就闻到阵阵香味，米饭香杂夹着秋天才有栗子香，当真是让才运动完的几个大男生食指大动。
看着桌上一锅栗子饭和几样看来不比餐馆里差的菜，克早已不客气的坐下，拿起碗，替自己盛了满满一碗。
东一看一锅饭已经少了一半，那还得了，待会锦吃不够不一样打自己那半盒饭的主意! 当下拦着克的手，抢下那碗饭。
「没你的份!」
「别开玩笑了! 人家肚子快饿死了!」克不满的大声喊道。
「饿了就出去吃，这儿的饭菜没你的份。」见克还是不死心的瞄着桌面，东一把遮住他的视线，说道:「别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