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是舒服得很,懒懒散散地顺着桶壁滑了下去,半张脸都泡在了水中。胥之明被他这幼稚模样逗笑了,又怕他泡久了头疼,揽着他光滑的肩头将他捞了起来。
晏梓突然叹了口气:“毕竟是燕儿喜欢的……我又能多说什么呢?”
“妥协了?”
“就这样吧。”晏梓靠在他小腹上,慢悠悠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的父母已是不在人世,师父师娘便是长辈了。他们都没什么话,我又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那……阁主与夫人,答应你我了么?”
晏梓一愣,就被胥之明抬着下巴叼住了嘴唇。
四下雾气弥漫,晏梓被热水蒸得皮肤泛红,甚是动人,更别提他眼下一丝不挂了。他的皮肤细腻,心口有几丝睚眦留下的黑色的筋脉纹路,勾得人心痒。
胥之明的手顺着他的脖颈慢慢往下抚去,先是胸口,再是腹部、小腹,接着猝不及防地握住了他要命的那处。
晏梓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差点弹了起来。
晏梓受不住这刺激,急得伸手去抱他的脖子:“之明……你、你且放手……”
胥之明并不听他的,只是一边手上下动着,享受他带了点哭腔的喘息,一边凑到了他颈间舔舐他脆弱光滑的皮肤。
晏梓清冷,从未受过这般待遇,没多久就忍不住泄在了他掌间。
可情再深,他俩的关系至今仍是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且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因而点到即止,谁也没再想进一步。
既然胥野岚与晏雨絮的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晏梓也没有等胥野岚的毒被解了的必要了,毕竟还有睚眦的事情压着,他多少是急的。
第二日,晏梓与胥之明就辞别了叶瞒他们,回到了寒梅镇清点行李,预备着去浊水。
晏梓虽然急着出姑苏阁,回到了寒梅镇上却又要逗留了几日,说是要等等叶參的消息,指不定这祖宗这回又要他带什么东西去。
过了几日,叶參果然递了信来,请他绕道去捎几味药材去。
胥之明心中了然,他其实是怕呆在城中让胥野岚与晏雨絮尴尬,这才出来了。
正要动身前往浊水那日,却突然有一人寻上门,急着要找胥之明。
晏梓才刚醒了,伏在胥之明胸口上迷迷糊糊打了几个哈欠,这才拖着他一道起来,见了那人的表情才觉着自己说不定是坏了事儿,这怕是个要紧的急事。
那人见了胥之明就扑了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三少爷!”
胥之明愣了愣,道:“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老太爷那里出了事,还叫我将这个交给您看!”他慌忙从怀里取出了一根竹筒来,递给胥之明。
胥之明将它掰了开来,在内壁上摸索了一下,取下一张纸条来。
晏梓凑过去看了,却是看不明白。那分明就是一张空白的条子。
胥之明捏了捏那纸条,却是脸色一变,道:“我爷爷那里有些事要我去解决……姑且是陪不了你了。多保重。”
看样子是家事。晏梓也不好过问太多,只道:“你稍待。”
过了会儿,晏梓替他拿了一长根布带裹着的东西来,解开了是一根玉质的棍子,青绿剔透,十分好看,正是那日他在梧桐府时,从池府的库房里取出来的。
晏梓看了一眼他腰间的流月,将东西递给他了:“这根棍子你拿着,免着走路摔着。”
刚离开霂州时,胥之明是能脱离了竹竿行路的,可自打受过伤后,他这本领似乎有所退步,走路是越来越容易磕磕绊绊了。
胥之明的脸色略有些阴沉了下来。他接过了棍子,点了点头,跟着那人离开了。
露伊跟在晏梓身后,道:“胥少爷似乎不大高兴。”
“……他……他太要强了。”晏梓轻声道,“虽说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实在是太叫我心疼了。”
第68章 浊水
一路上不知是怎么回事,老百姓们的神色多少都有些慌张,不过也不算太慌乱。
晏梓并未多想,一路捎了叶參要的东西,直下浊水。
一到浊水,几乎满大街都是他的熟人。浊水毕竟有钴林盟在,受池束庇护颇多,他说话一向比当地官府管用,老百姓们都是极其敬重他的,相较于其他地方,江湖人受的待遇也好些。
晏梓身为燕部主人,在盟中也算说得上话,因而老百姓们对他也是熟悉的。
刚进城,他迎面就被姑娘家围了里三圈外三圈,好不热闹。
他对姑娘脾气一贯好,虽说池束也不赖,可人家终归是已经光明正大地断了袖,还天天将枕边人宝贝似地揣在身边,如今积下来在浊水倒是对晏梓有点意思的居多。
他走一步都被姑娘孩子堵得厉害,惹来了不少老人家笑话,还一并被塞了不少东西,到了清潭天下已是满满当当的一堆了。
齐宿简正抱着叶參站在山脚说话,就见晏梓大冬天的被闷得一身汗,狼狈地往这头来。
叶參极喜欢看他笑话,见他这副模样,稀奇道:“怎么这般落魄,你不是说要带个小子来么?人呢?”
晏梓斜了他一眼:“他家里出了事,前些天就赶回去了。”
叶參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晏梓烦得很,将他要的那包药材劈头盖脸地丢了过去,二话不说上了清潭天。
叶參在他身后骂道:“你个白眼狼!分明是你要我让你带些东西的!你就这个破态度——”
“好了好了,别气了。”叶參被齐宿简抱了回去,摁在怀里揉搓,“他心情不好,莫要招惹。”
露伊向他小声道了歉,快步跟上了。
叶參愣了愣,回头问齐宿简:“怎么不见吴辉?”
“吴辉如何?”到了盟里,见了池束,他看了一眼露伊便问。
晏梓并不惊讶:“她确实有问题。我让沽艾跟着她先回去了,最好是路上就能将她结了。”
“何处露的马脚?”
“前些月我那里出了点事,我在琅琊谷里留了一阵,她有些天显得很是急切,身子也不大舒爽,几次求我让她出去。我让露伊盯着了。”
“吴姑娘有一夜的夜里翻了墙出去,我跟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她的人影。她在第二日卯时前回了。”露伊道。
晏梓接道:“那日之后她就安分多了。后来又闹了一次,回来之后就不曾再折腾了。”
“……沽艾一人盯着会不会有危险?”池束眯起了眼睛,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沽艾……无所谓了,她恐怕也有问题。”
池束点了点头:“毕竟是你的人,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晏梓将账册丢给了池束,往后顺了一把头发:“东西是给你拿来了,还有什么事么?”
“你不是说要带个人回来给我看看么?”
晏梓翻了个白眼。
怎么都对胥之明这么感兴趣?!
“也是个男的,有什么好看的,没比嫂子少只手也没比叶參多张嘴,你们怎么都这么好奇?!”
“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也会对男人感兴趣了,我分明给了你这么多姑娘伺候着。”
晏梓拉下脸来:“放屁,你就是怕嫂子啰嗦。”
池束不愿与他继续瞎扯淡了,道:“骁铁罗这阵子开始招兵了,你知道么?”
“招兵?招兵做什么?”
“赤鹿磐出了点问题,前些天清原公主与巫祝一道回了明翰,向那个坐龙椅的借兵。”
巫祝是原泠南侯之子,泠南侯夫妇去世了后就被送进了宫中去,划给了总理司管着。清原嫁到赤鹿磐去时皇帝将这么大个人硬是归到了清原的嫁妆里,一并送去了赤鹿磐。恐怕也是为了摆脱这么个麻烦。
总理司司主是宣尽欢,巫祝在宫中时虽然一直被软禁着,却也能算是钴林盟的眼线之一。
“清原公主这是已经心向夫家了?赤鹿磐是出了什么事,还要她回来借兵,巫祝又是怎么回事?”
“上个月,赤鹿磐那里刚过了长生祭……就是北域人的春节。随后北域世子照例外出巡视,他那因过年才能回北域的大哥就反了,占了漠多皇宫。如今世子与狼王都在赤鹿磐外候着,看巫祝传回来的消息说,世子正在整兵,就待明翰借兵了。如今清原公主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也不大清楚,巫祝言说纸上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让我看着就成,总之,他们二人已经说通了什么,眼下就是一心要借兵给赤鹿磐世子。”
“那要我做什么?”
“待边境上开了打,你替我看着点,能捞着什么好处就带回来些,你自己想要什么也看着就行了。若是有人浑水摸鱼要害世子,你让你部的姑娘看着办就成,也看顾巫祝一二。巫祝怎么说也是尽欢的朋友,他向着的人,咱们卖他个人情就行。”
晏梓心道,若是能卖这个人情,那之后他与胥之明去赤鹿磐中查睚眦也能方便许多。便应了。
这日宣尽欢去了浊水的总理司分司处理了一些事,这会儿才刚进来,见了晏梓眼皮也不抬一下,直接翻手扔过去了一封纸,打了个哈欠在池束身边坐下了。
池束理了理他有些杂乱的头发,这更叫他困倦了。
晏梓接了那纸,道:“这是什么?”
宣尽欢道:“巫祝知道你在查辟邪坞的事情。想必阿束也说了他与清原公主进京面圣的事儿了。这真是给你赶上巧了,他进宫那日,正巧碰上了一人,听清原公主说那位就是辟邪坞卿。他关于辟邪坞卿的所见,全都在这张纸上了。”
晏梓一愣,赶紧打开了纸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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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束再见到晏梓时,他正在擦拭自己那把扇子中的刀片。
这把扇子的扇骨中均藏了刀片,这些刀片晶莹剔透,呈乳白色,实则并非钢制,只是磨得锋利,与普通刀片无异,便也称作是刀片。
“落燕用得可顺手?”
“顺手。”晏梓淡淡道,擦完了一片,又放到月光下查看,确定没有了污渍后,这才放回了扇骨中。
池束抿了抿唇。他实在是不怎么会说话,与现如今的晏梓交流起来更是困难。
“你要到京城去了?”
晏梓觉得好笑,便也笑了:“去啊,为什么不去。他在盘元,我岂有不去的道理?”
“那到京城了之后呢?”
“杀了他呗。”晏梓觉得他这个问题有些废话,“我拼死拼活逃出来,拜入姑苏阁,进了你钴林盟,没有一天不想杀了他的。”
池束反问:“没有一天?”
晏梓垂眸:“束哥,你别管我了。我与辟邪坞卿总该有个了断的。当初他害死了我爹娘,放跑了我和燕儿,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是他?还是他?这么久了,早就换了人了。”
“那就都杀了。”
池束确定了:“你知道辟邪坞卿是谁。”
“我不过是要去确认。”晏梓咬牙,拿出了那枚他挂在脖子上贴身戴着的金色小鸟来,“若他真是那个送我这玩意儿的人……那还真是难办了。”
两人无言半晌,晏梓问道:“乌鸦还好么?”
“你要带它去?”
“……不了,就问问。也是老了,不让它再辛苦了。”
“已经物是人非了。”
“我家里的野草,也该有三尺高了。”
晏梓眨了眨眼,站起了身:“束哥,我走了,等事情结束了,我再回来。”
“你一个人?”池束问道。
晏梓扯扯嘴角,笑容有些凄凉:“不然呢?”
第69章 之明
京城中,更夫刚呼着热气走过寂静的街道,月光下清冷的院里,已经没有一处还亮着灯了。整座盘元城中,只有宫中还有妃子在为等着皇帝的临幸而苦苦倚门望穿秋水,而皇帝正在勤政殿中为赤鹿磐的事与自己女儿看似无理的要求而发愁。
一人披着黑袍黑衣,信步走在盘元的街上,帽檐下飘出了几缕银白的发丝。
他脚步轻盈,一转眼便已落在了另一条街上。
这条街的一边便是赤红的宫墙。宫墙背后,一队御林军打着哈欠懒散行过,一边走一边还小声聊着天,什么那家的女人好看,什么哪个宫里的侍卫看上了哪个小宫女。
然而这人却丝毫不惧,似乎并不在意巡逻的御林军。
几步过后,他忽地停了下来,侧身望向身后。
“躲什么?”晏梓轻笑道,“早就看见你了。”
屋顶上正蹲着一个黑袍的人,头戴帷帽,腰挂长剑。见他发现了自己,啐了一口,跃下了屋顶,行至他面前,拔剑直指他的脖颈。
“你是何人。”
“问这个做什么?”
“大半夜的不在屋里歇着,到宫墙下来作死?”
晏梓笑笑:“我不晓得……辟邪坞什么时候还管起了御林军的饭碗了。”
看他衣着,黑衣上绣着一只金色大鸟,只是与记忆中的那些火光下的大鸟已经不尽相同了,不过应该是辟邪坞的人没跑了。
那人并不答他,提剑即出,直逼他懒散姿态下的空闲要害,丝毫不留情。
晏梓侧身躲过,挑眉装作惊讶道:“并不打算逼问我了?”
“问你做什么,”他答道,在被晏梓躲过后也并不停息片刻,立即就再次出剑,“问了你也不会回我,反而还要被你看出些什么来,我何不直接剁了你。”
“那好,我有问题问你。”晏梓抽出落燕,一击拍开了他凌厉的剑锋,“你可记得瞰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