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注意身体呀。”吴楚楚从包里拿出了一瓶秋梨膏递给他说:“你拿着这个,记得按时吃,秋梨膏是润喉的,对你的嗓子应该有好处。”
“好,谢谢学姐。”林木润接过秋梨膏后道谢。
“这就是你学弟吗?”
这时,提着一塑料袋零食的男人走进奶茶店,他径直坐到吴楚楚身边,对林木润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你好,我是楚楚的丈夫,也算是你的学长。”
男人的个头很高,戴着黑色边框眼镜,五官端正,身上穿着黑色的风衣,内搭的白衬衫熨烫得板板正正。
林木润记得,这个男人叫贝凡。
一个多月前,林木润曾在校门口见过他,那时候的贝凡看起来脾气不怎么好,远不如现在温和有礼。
“学长好。”林木润向他点头道。
贝凡笑了笑,问:“楚楚说你病了,怎么都不注意保暖?出门连围巾都不戴。”
说完他摘下了自己的围巾,递给林木润道:“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先戴上我的吧。”
林木润愣住了,忙道:“谢谢学长,不用了。”
“你是楚楚的朋友,何必跟我这么客气。”男人见他拒绝,也不强求,他笑着搂住吴楚楚,对林木润说:“楚楚应该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吧,我们年底就打算复婚了。”
吴楚楚的脸瞬时红了,她笑着对林木润说:“这段时间我们在忙复婚的事,我一直没空和你说,等定下了日子,记得叫上你的朋友们一起来吃顿饭呀!”
林木润点头道:“恭喜学姐。”
“对,带上你的朋友一起来,热热闹闹地一起吃个饭。”贝凡笑着对林木润说。
林木润道了谢,低头喝着手中的奶茶。
贝凡和吴楚楚两人坐在对面,一边吃东西一边小声说着悄悄话。
期间,贝凡的目光不时会游移到林木润的身上,虽不明显,但还是让林木润感到了不适。
就像是黑暗角落里的影子,不远不近地藏在林木润身后,不时伸出了一丝触手,若有似乎地试探着少年的反应。
可当林木润抬起头时,这种感觉便消失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林木润的目光,贝凡停下话题,微笑着看向林木润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木润拿起放在桌上的秋梨膏,起身道:“学长学姐,你们先聊,我回学校了。”
“好啊。”吴楚楚向他挥手道:“快回去吧,下次见。”
贝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林木润的背影,半晌后,才状似不经意地问吴楚楚:“是不是看到我们俩这样,回去找小女朋友了?”
“他哪里来的小女朋友?”吴楚楚毫无察觉地笑着说:“李老师说了,她担心谁都不担心林木润会早恋。”
“林木润?”贝凡喃喃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
“他叫林木润么?”
“是啊。”吴楚楚抬头看着贝凡,“‘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很好听的名字,对吧?”
“嗯。”贝凡搂着她,笑道:“是挺好听的。”
☆、四十三
一出奶茶店,林木润就被冷风呛得咳嗽了两声,他低下头,努力将口鼻掩在高领毛衣的衣领下。
他在奶茶店没待多久,正好赶上了放□□,走读生们背着书包忙着回家,校园里一时变得人潮涌动。
教学楼的楼道里挤满了人,林木润本就不急着回教室,索性站在楼下等了片刻。
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奶猫叫声,林木润回过头,正欲寻找,却被人拍了下肩膀。
来人是司彬。
“找什么呢?”司彬问。
林木润回答:“好像听到了猫叫声。”话音刚落,人工修建过的低矮树丛里就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小狸花猫钻出树丛,飞快地跑远了。
司彬看着猫一闪而过的影子,笑了笑,对林木润说:“下次出门记得戴上围巾。”
“嗯。”林木润点点头:“刚才吴楚楚学姐找我,走得急,就忘了戴。”
司彬微挑起眉,问:“她找你?”
“嗯,她到一中附近来吃小吃,顺便给我带了一罐秋梨膏。”林木润将罐子递给司彬。
司彬接过罐子,看了看商标,说:“你感冒还没好,是应该吃点秋梨膏润润肺。”
林木润点头,说:“学姐还邀请我们年底一起吃饭。”
司彬将秋梨膏还给林木润,问:“新年聚餐吗?”
“不是。”林木润解释道:“她和她丈夫要复婚了,打算请亲戚朋友一起吃饭。”
司彬点点头,也没多问,只道:“等定下了日子,我们去给她挑个礼物吧。”
“好。”林木润应道。
之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天,眼看着楼道里空了不少,林木润便向司彬打了个招呼,准备上楼收拾书包。
“记得吃感冒药。”司彬叮嘱道。
“记住了。”林木润回头,“我走了,明早见。”
“嗯。”司彬对他笑了笑:“明早见。”
可惜这句明早见没能实现,当天半夜,一直处在低烧状态的林木润就发起了高烧。
第二天一大早,程松照例踩着点起床,他打仗似地洗漱完毕,在收拾书包时,发现林木润的书包和校服还好好地放在座位上。
程松挠了挠头,只当是林木润睡过头了,便提高声音道:“林木润,起床啦!”
林木润没有回应。
程松又喊了一遍:“林木润!快迟到了!”
还是没人应。
程松察觉到了不对劲,拉开林木润的窗帘一看,发现人已经烧得满脸通红,昏昏沉沉的,怎么也叫不醒。
程松吓了一跳,忙给自己的班主任打了电话,叫来了二班的李老师,将林木润送到了医院。
他又在医院守了两节课,直到林舅妈和林青青赶来后,才回到学校。
林木润对这些毫无察觉,他一直处在高烧的状态中,迷迷糊糊的,直到十二点才悠悠转醒。
高烧退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恍惚,林木润迷茫地睁开眼,看到了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和头顶的吊瓶。
“妈妈!哥哥醒啦。”
他听到了林青青的声音。
“醒了?醒了就好。”林舅妈凑上来,用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测量体温。
“还好,已经不烧了。”林舅妈松了口气,看着林木润,又是欣慰又是担忧道:“润润,你吓死舅妈了!生病了怎么也不和家里说一声?”
林木润一愣,忙挣扎着起身:“对不起舅妈。”
“快躺下。”林舅妈给他盖好被子道:“刚退烧,一定要好好休息。”
林青青凑上来,小声说:“哥哥,你吓死我了,发烧了怎么能不去医院呢?”
“你这孩子真是……”林舅妈的喉咙动了动,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伸手摸了摸林木润的额头,叹了口气。
林木润愧疚地垂下眼睫,轻声重复道:“对不起……”
“好了,先不说了,快来喝点温开水。一会儿你舅舅就来了,我先去给你们买饭,你想吃点什么?”林舅妈将保温杯递给林木润。
林木润接过保温杯,坐起身喝了一口水,小声回答道:“都可以。”
“那就喝点粥吧,我去一趟医院食堂,青青你在这里陪润润说会儿话。”说完林舅妈拿起包出了门。
“哥哥。”
见林舅妈走了,林青青这才凑过来,将自己的手机塞到他手里,道:“司彬听说你病了,又联系不上你,就找到了我这里,你快给他回句话吧。”
林木润点点头,用林青青的微信给司彬回复道:“司彬,我是林木润。”
这句话才发过去,司彬的微信电话就打了过来。
林木润用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按下了接听键。
“喂,林木润?”司彬的声音有些急促。
“嗯,是我。”林木润道:“我没带手机,对不起。”
“醒了就好。”司彬松了口气,随即问道:“你昨晚怎么不去医院?”
林木润一愣,回答:“我以为没事。”
“没事?”司彬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我……”林木润的话没说完,就被司彬打断了。
“如果不是你室友,可能就有事了。”司彬的声音里带着冷意。
“发烧不是小事,如果不及时治疗,哪怕是成年人也可能会伤到大脑。”司彬说完这句话,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语气不太好,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在哪个医院?”
林木润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医院,他转头,无声地向林青青求助。
听了两人对话的林青青眉毛一抖,忙接过电话道:“司彬你可千万别过来呀,我爸妈在呢,你现在带着脾气,万一等会儿见面了,没收住,被我爸妈看出端倪来怎么办?”
“什么端倪?”林木润问。
电话那头的司彬听到林木润的问题,迅速哑火了,他沉默了许久,才恢复了平日的语调:“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哥发脾气。”
“那你得和他道歉,我不当传话筒。”林青青说完,把电话递给了林木润,道:“他给你道歉呢。”
林木润疑惑地接过电话,开口哑声道:“喂?”
“喂。”司彬听到林木润的声音,踌躇了片刻,才小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没事。”林木润问:“你还来医院吗?”
“先不来了。”司彬道:“我在学校等你,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林木润点头,又聊了几句后,才挂断了电话。
一直竖着耳朵的林青青满脸失望:“不是吧!我就这么一说,他居然就不敢来了?”
“他没事来医院干什么?”林木润问。
“你生病了,他当然应该来看你啦。”林青青理所当然道。
“他下午还有课。”林木润垂眸道。
“有课不是借口!”林青青反驳道:“等会我就把爸妈支走,让他来照顾你。”
林木润没有马上回答,他搓揉着因为输液而酸胀的右手,片刻后道:“不用了,他没有这个义务。”
“不行不行!”林青青急了:“哥,你不会看不出来吧?司彬喜欢你!”
她的话让林木润身体一僵。
云层里透出的阳光投进病房,在林木润苍白漂亮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浅浅的金线。
“他喜欢你。”
似乎是怕林木润没听清楚,林青青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别瞎说。”林木润回过神,重新躺回床上,迅速用被子盖住脸,闷声道:“我困了,先睡一会儿。”
林青青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上前一步拽住林木润的被子,问:“哥,你是不是害羞了?”
“什么害羞了?”
恰巧这时,林舅妈带着午餐推开了病房门。
“哦,那个……”林青青忙松开拽住被子的手,眼睛一转,扯谎道:“他说一直被我们照顾挺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林舅妈笑了,将手中的饭菜递给林青青,“快叫你哥哥起来吃饭。”
“他睡着了。”林青青小声道。
林舅妈疑惑地看了一眼埋在被子里的林木润,放低声音道:“那让他再睡会儿,你先吃。”
也许是缺氧,也许是因为林青青方才的那句话,林木润窝在黑暗中,感觉自己的脸又烫了起来。
林青青刚对林舅妈撒了谎,他不太敢直接掀开被子,便安静地蜷在被子里,听母女两人小声说着话,不知不觉竟又生出了些许困意。
他无声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还挂着针头的手背,闭上了双眼。
林木润是被塑料包装袋的摩擦声吵醒的,他这一天睡得太久,醒来时只觉得浑身犯懒,连骨头缝似乎都松散了。
针头早被拔掉了,手背上还贴着白色的输液贴,胶带黏着皮肤的触感不算太好,林木润手指动了动,想要撕掉那层输液贴。
奈何他刚退烧,又睡得太久,整个人都是软的,指间捏住了输液贴的一角,却使不上劲。
“啊,林木润醒了!”
他听到了余倩怡的声音。
林木润钻出被子,看到了抱着果篮的余倩怡。
他环顾四周,发现林舅舅和林舅妈已经走了,除了余倩怡外,李梦莱、周轩和李茜也来了。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动静太大,余倩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对不起呀,我刚准备拆果篮上的包装袋,是不是声音太大,吵醒你了?”
林木润摇了摇头,披着衣服坐起身来,“我睡得挺久了,也该醒了,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李梦莱回答,“我们刚下课就来了。”
窗外的阳光已经变成了临近西沉的暖橘色,林木润看了一眼病房里的挂钟,现在是傍晚六点十分,他几乎睡了一整个白天。
几人将买来的睡过、补品放在床头,挨个坐在了旁边空着的病床上。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林木润轻声道。
“谁还没有个生病的时候啊。”余倩怡从果篮里挑出了个橙子,递给他道:“吃点水果吧,我妈说,生病了要多补充维生素。”
“谢谢。”林木润接过橙子。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烧退了吗?”周轩开口问道。
“好多了。”林木润回答:“上午就退烧了。”
周轩点点头,说:“今天没讲什么新的知识点,课堂上以练习为主,我做了笔记,等你好了以后再补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