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间,周轩拿出饭卡,照例来到林木润座位旁,问:“一起去食堂吗?”
林木润抬头回答:“我等会儿去外面吃。”
正说着,他的余光瞥到了教室外司彬的身影。
林木润向窗外的司彬招了招手,放下笔记本,翻出了围巾和口罩。
“走吧,今天林木润和司彬出去吃。”周轩了然,转身对余倩怡说道。
“哦哦!你等我一下,我找找卡。”余倩怡边翻找书包边说:“林木润出去吃也好,生病的人没胃口,司彬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走出教室前,林木润听到余倩怡这样说道。
他回过头,但余倩怡没注意到他的目光,翻出饭卡后,小姑娘便同周轩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看什么呢?”司彬走到教室门边问。
“没什么。”林木润戴上围巾和口罩,对司彬说:“走吧。”
两人随着人群走出校门,来到了那家面积不大的小店。
小店里已经挤满了学生,老板忙得脚不点地。
林木润看了看,微侧过头对司彬说:“要不换一家吧?”
司彬道:“没关系,应该很快就能到我们了,你不是想吃这家的豆腐年糕吗?”
坐在店内的学生听到了司彬的声音,便转头向他打招呼:“彬哥!”
司彬应了一声。
“彬哥要不要和我们挤挤啊?”那人道:“这里还有一个位置。”
司彬摇头谢绝了:“不了,谢谢。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两个人坐不下。”
“两个人啊……确实坐不下。”那人遗憾道。
一中有很多学生和老师都认识司彬,校园里到处是他的熟人,这给司彬带来了不少便利,比如刚才,如果来吃饭的只有司彬一人,他就能直接进店拼桌,免去了排队吹冷风的等待时间。
林木润看着那桌空出的一个位置,转头对司彬道:“要不你先进去吧?”
司彬笑了笑,说:“我是和你一起来的。”
这是拒绝的意思了。
前方的队伍排得老长,林木润思索片刻后,还是对司彬道:“我们换一家吧,你想吃什么?”
“我都可以。”司彬好脾气地回答。
余倩怡的话让林木润有些在意,他突然意识到,只要和司彬在一起,自己总是被照顾的那一方。
林木润虽然很少过问别人的喜好,但总是默默扮演着体贴他人的那个角色,比如习惯性地照顾林青青,比如和李梦莱排练时,他一直在迁就李梦莱的时间,再比如他能忍受程松的呼噜,并记住程松常吃的几种零食。
只有在司彬身边时,他成了总是被迁就的那个人。
见林木润面露难色,司彬又主动接过了话茬,“我记得这附近还有家拉面馆,他们家的口味比较清淡,生病时去吃碗鸡汤面也不错。”
说完,他带着林木润向另一条街走去。
“其实你不用一直迁就我。”林木润抬头对他说。
司彬笑了,“那等你病好了,你也可以迁就我。”
林木润脸一红,闷声点了点头。
饭后,两人散步回到了学校,在路过奶茶店时,林木润出声对司彬道:“等我一下。”
司彬以为林木润想喝奶茶,便劝道:“你乳糖不耐受,感冒时喝奶茶容易不舒服。”
“不是我喝。”林木润解释道:“我要送人。”
司彬点头,跟着走进店里,找了个空位坐下,不一会儿,就看到林木润拎着打包好的奶茶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林木润手中的奶茶,不多不少,正好四杯,于是开口问道:“你要送周轩他们?”
林木润点头。
“那我的呢?”他问。
“什么?”林木润茫然道。
“我是说,没有我的份吗?”司彬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
“其实我也准备去医院看你的,但不巧家里有事耽误了。”司彬笑着说:“那天去看你的同学都有奶茶了,怎么就我没有?”
林木润怔愣片刻,无措道:“我以为你不喜欢。”
“开玩笑的。”司彬站起身,看了看天色道:“先回学校吧,就快下雨了。”
话音刚落,便有雨滴砸在了地上,在干燥的地砖上印出一圈明显的水渍。
“我帮你拿着。”司彬伸手接过了林木润手中的塑料袋,说“我们得跑回去了。”
两人冒着小雨跑进学校,刚进教学楼,雨势就变大了。
校园里瞬时喧哗了起来,还在路上的学生连忙将校服顶到头上,冲到附近的建筑下避雨。
“擦一擦头发上的水。”司彬递给林木润一张纸巾,道:“这雨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停,你带伞了吗?”
“带了。”林木润接过纸巾回答,“就在教室抽屉里。”
司彬点头道:“下晚自习后,如果雨势太大的话,先不要急着回宿舍,天气太冷,淋了雨容易着凉。”
“好。”林木润点头,“你也是。”
“走吧。”司彬道:“先回教室。”
林木润回到教室后,就将奶茶分了出去,余倩怡和李梦莱喝到热奶茶开心极了,围着他接连道谢。
“我刚想去这家奶茶店,谁知竟然下雨了。”李梦莱捧着杯子道:“我们正准备点外卖呢。”她解了锁,将手机屏幕展示给林木润,“看,我和余倩怡都选好了,还没来得及下单。”
林木润看着外卖APP界面,问:“琴行附近的那家咖啡店也送外卖吗?”
“那家啊。”李梦莱放下奶茶杯道:“等一下,我帮你找找。”她划了几下手机,抬起头遗憾道:“他们今天休息了,你想喝他们家的咖啡吗?”
林木润点点头。
“我有老板的微信。”李梦莱将咖啡店老板的名片推给林木润道:“你问问他吧,老板人很好的,一杯也能外送。”
林木润道了谢,添加了老板的微信。
老板应该是在忙,直到第一节晚自习时,才通过了林木润的好友请求。
林木润趁着讲台上值班老师给其他学生答疑的时间,将手机放到课桌抽屉里,单手打字问:“老板,请问今天还送外卖吗?”
不多时,咖啡店老板回复道:“不好意思呀,今天下雨,我们不送外卖了。”
林木润思索片刻,和老板商量道:“那我可以今天点,明早来取咖啡吗?”
“没问题。”老板回答道。
林木润点开高远的微信,问道:“高老师,你知道司彬平时喜欢喝什么咖啡吗?”
摔了腿的高远整天无所事事,不是在家里玩手机,就是在医院里玩手机,于是,林木润很快接到了高远的回复。
“不知道呀,他很少喝咖啡。”
林木润盯着那行字,愣住了。
不一会儿,高远又发来了一条信息:“小林老师,你别送他咖啡了,他不喜欢喝。以前我给他送了好多进口咖啡豆,他这人能把一整罐咖啡豆放到过期也不碰一下。”
司彬不喜欢喝咖啡?
林木润微皱起眉。
不应该啊……
☆、四十七
讲台上的老师还在耐心地给学生讲题,林木润放下手中的笔,双手打字问:“他不是常去星月琴行附近的咖啡店吗?”
“也没有常去吧。”高远回复道:“只有高一结束时的那个暑假,他到那家咖啡店办过一张会员卡。”
“你要送他咖啡吗?”高远又发来了一条新信息。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林木润回复,“他不喜欢的话,我就不送了。”
“要送也是可以的,他偶尔会喝。”高远道。
这时,讲台上的老师已经讲完了题,学生道了句谢,带着草稿纸和练习册回到了座位上。林木润低头,迅速回复:“好的,谢谢。”发出在这句话后,他就将手机塞回了课桌里。
放下手机后,林木润利用晚自习时间,把这两日缺的笔记全都补了起来,临下课前,后排的余倩怡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提醒道:“别忘了学长还在奶茶店里等你。”
林木润点点头,将笔记本还给了周轩。
正如司彬所料,晚自习结束时,雨还没有停,林木润看了看天色,带着伞出了校门。
雨势已经转小,但一场冬雨过后,气温骤降,虽然穿着冬衣、戴着围巾,林木润还是被冻得脸色发白。
因为下雨的关系,奶茶店的生意不如往常,林木润刚一到店门口,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贝凡。
贝凡面对着奶茶店大门,见他来了,便笑着打招呼,“你来啦?”
林木润收起伞,走进店里。
“身体好些了吗?”贝凡关心道。
林木润回答:“好多了。”
他没看到吴楚楚,便开口问贝凡,“学姐没来吗?”
“她本来是想一起来的。”贝凡拉开椅子,示意林木润坐下。
“但天气太冷,孩子一个人在家里她不放心,就留在家里陪孩子了。”贝凡说完,将菜单推给林木润,问:“想喝点什么,我替你学姐请客。”
林木润摇了摇头,道:“谢谢学长,但我还在吃药,不能喝奶茶。”
贝凡点点头,也不再客气。
“你学姐之前路过书店,看到这几本练习不错,就托我买了送给你。”他从包里拿出几本习题递给林木润。
林木润接过习题集,发现这些练习都是他做过的。
“谢谢。”他收起练习说:“劳烦学姐总记挂着我。”
“应该的。”贝凡道:“楚楚说,如果没有你,她在最难受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林木润客气道:“我没帮上什么忙。”
贝凡笑了,“有时候,你的举手之劳对于别人来说,也是莫大的恩惠。”
这话吹捧得有些过了,林木润一愣,不明白贝凡为什么要给自己戴高帽子,便摇头道:“学长言重了。”
这时,贝凡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对林木润道:“抱歉,我接个电话。”
林木润点头,“请便。”
贝凡起身走出了店铺。
林木润不知他何时会回来,便翻出其中一本练习看了起来。
贝凡这通电话打得有些久,林木润看完两道大题后,他才重新回到店内。
“抱歉呀,公司突然有点事,我得回去加班了。”他收拾起自己的物品道。
林木润礼貌应道:“学长慢走。”
贝凡结了账,又点开微信对林木润道:“不介意的话,我们加个好友吧,总是让你同学传话不太方便。”
林木润道了声“好”,便打开微信,扫了贝凡的二维码。
贝凡通过好友申请后,将手机收回上衣口袋里,道:“那我先走了,天气冷,你早些回学校吧。”
“好,学长再见。”林木润起身道。
贝凡对他笑了笑,临走前不忘说一句“有事微信联系。”
林木润点头,站在店门前看他开车离开后,才抱着练习返回学校。
当晚,林木润准备睡觉时,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他拿起枕边的手机,发现是贝凡点赞了自己的朋友圈。
在朋友圈里的落叶照片下,还多出了一句留言。
贝凡:“很漂亮,你拍照真会找角度。”
林木润出于礼貌,回复了一句“谢谢。”便锁上了屏幕。
第二天一早,林木润就冒着小雨,去了一趟星月琴行附近的咖啡店。店主收到了他的转账后,提前为他做好了咖啡。
“同学,要买个餐包吗?”店主热情推销道:“面包都是刚出炉的,还带着热气,配着咖啡当早餐最好不过了。”
林木润不知司彬有没有吃过早餐,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那来两个吧。”
司彬刚到教室门口,就收到了林木润的微信。
林木润:“你到学校了吗?”
司彬解锁回复:“刚到,怎么了?”
“我给你带了咖啡。”林木润道。
司彬疑惑道:“咖啡?”
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司彬身后就传来了林木润的声音。
“司彬。”
司彬转身,看到鼻尖被冻得发红的林木润拎着一个外卖包,爬上了楼梯。
林木润怕咖啡变冷,一路上小跑着回到学校,雨天水气重,他柔软的发梢被打湿了。
司彬忙上前接过他手中的伞和纸袋,在看清纸袋上的商标后,司彬愣道:“你一大早就去了咖啡店?”
“不算早。”林木润侧身给路过的同学让行,待那人走后,他抬头对司彬道:“我提前订好了咖啡,到店取就行了。”
“高远说你不喜欢喝咖啡,但我想不出应该送你什么。”林木润没来得及吃早餐,一路小跑过来有些累,他微喘了几口气,继续说道:“所以我问了咖啡店老板,买了你常喝的蓝山。”
司彬怔愣道:“你问了老板?”
“嗯。”林木润点点头,“我还买了餐包,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雨还在下,空气中弥漫着半透明的白色雾气,气温很低,但司彬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烫了一下,他喉结微动,看着林木润因缺氧而微泛红的眼角,叹了口气,抬手为林木润拂去发梢上的水珠。
“天气这么冷,你感冒还没好,何必来回折腾?等雨停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咖啡店。”
林木润摇头道:“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司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