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吻,是他自己都没料到的。他以为自己一向冷静克制,然而,在看到闻远伸舌舔了舔嘴角时,他脑中崩到极致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闻远这副模样,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周云倾不能看到,任何人都不行。
第20章
两人赶在民政局下班前走了进去。
柜台后的小姑娘正在收拾材料,听到脚步声,头都没抬。
“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没时间填表,你们明天再来吧。”
祁瑾然径直走到柜台前。
小姑娘余光瞥到男人的身影走近,不太耐烦地抬起头,看到祁瑾然俊美的脸后,楞了一下。
“十分钟够了,我们填表很快。”
男人的嗓音低沉动听。
闻远从祁瑾然背后探出脸,不太好意思道:“拜托你们了,真的对不住。”
看着这两位颜值逆天的大帅哥,小姑娘半点脾气都没有了。
“行行行,先填表,准备好户口本和身份证。”
因为都赶着下班,工作人员的办事效率变得格外得高。
表格一填完,祁瑾然和闻远就去了房间里拍照。他们今天穿的都是正式的礼服,拍红底结婚照意外地合适。
摄影师连图都懒得修,调了一下光线,就把照片上传到了系统里。
哐当。
鲜红的钢印盖上,红色的结婚证递到他们手中。
小姑娘笑眯眯的。
“希望两位先生百年好合哦。”
闻远捧着结婚证,仿佛还在做梦,脸上神情有些恍惚。
祁瑾然比他冷静许多,他神色自若地把户口本收回来,放进大衣口袋里,翻开手上的结婚证看了一眼。
照片上,两人的肩膀紧紧挨在一起,说不出的亲密。
终于,这个人是属于他的了。再也没有人可以觊觎。
他不自觉笑了笑。
闻远并没有捕捉到那个短暂如昙花绽放的笑容。等他看向祁瑾然时,后者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的神色。
“瑾然……那个……”
从上车后,闻远心底就憋着一堆话想说。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想问什么?”祁瑾然看向他。
他大概猜到闻远在纠结什么。
“你今天怎么突然……要跟我领证?”
闻远不得不联想到周云倾,难道是他的出现,刺激到祁瑾然什么地方了?
“反正我们都是要结婚的,早领证晚领证有关系吗?”祁瑾然语调平静。
“这样。”
闻远发现自己可能自作多情了,可是刚才在回廊上的那个吻,祁瑾然还没解释呢。自己到底要不要问呢?
偷偷看了眼祁瑾然的脸,视线落到他淡红色的唇上,闻远又想起那个让他膝盖发软的时刻。
他一直以为,祁瑾然应该是那种禁欲克制的高岭之花,跟欲/望完全扯不上关系,可是那一刻,他分明感受到了男人隐藏在禁欲表象下的占有欲和掠夺欲。
祁瑾然,会有一点点在意他吗?
闻远看着摊开的结婚证,手指摩挲着上面两人的合照,嘴角不自觉勾起。
应该有吧,不然,他也不会和自己靠得这么近……
回到水榭居,天已经黑了。
听到祁瑾然和闻远去领了结婚证,薛蓉比谁都高兴,她拉着管家帮忙,做了一大桌子菜,还在餐桌上摆了烛台和鲜花。
闻远走进去,看到布置得温馨而浪漫的餐桌,忍不住“哇”地感叹了一声。
“少爷,你跟小闻慢慢吃,我就先回家休息了。”
薛蓉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眯眯地把空间留给了房子的主人。
“还有红酒呢。”闻远在餐桌旁坐下,把冰镇桶里陈年的波尔多红酒拿起来,在灯光下看了看色泽,感慨道:“颜色好漂亮。”
“浪费。”
祁瑾然眉头微皱,仍是在餐桌旁坐下。
“会品酒吗?”他看向对面的男生。
“还行吧,很多甜品配葡萄酒会更好吃,所以我有了解过一些酿酒的知识。”
闻远撬开玻璃瓶里的木塞,正想给祁瑾然倒酒时,忽地想起什么。
“你的腿……能喝酒吗?”
祁瑾然嗤笑一声:“我又不是昨天出的车祸,你怕什么?”
“是哦。”
闻远尴尬地笑笑,帮他倒了酒。
“你自己吃,不用管我。”
“嗯。”
把自己的高脚杯也倒上红酒,闻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吃菜。
跳动的烛火中,祁瑾然俊美的脸似乎比以往要柔和几分,闻远攥着玻璃杯,深吸了口气,才看向祁瑾然。
“瑾然,我们要不要……干一杯?”
祁瑾然用餐巾擦了擦嘴,沉静的黑眸看向他。
就在闻远以为他要拒绝自己时,男人下颌微抬,修长的手指拿起了酒杯。
闻远喜不自胜,连忙跟他碰了一下杯。
“祝我们新婚快乐!”
说完话,他突然意识到两人是商业联姻,这种敬酒语好像不太合适。想了想,改口道:“我刚刚说错了,这不马上就要到春节了嘛,提前祝你春节快乐!工作顺利!万事如意!”
祁瑾然:……
神情复杂地喝完了杯中的酒。
回到房间,闻远已是微醺的状态。他把外套里的结婚证掏出来,宝贝地摸了摸,然后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想把它放进去。然而不知看到什么,他目光一凝。
抽屉里,静静躺着一份白底黑字的婚前协议。
他们今天领了证,也就意味着,一年婚期的倒计时,开始了。
闻远的酒瞬间就醒了,他脸色僵了僵,脑海中忽然划过一个猜测。
祁瑾然赶着跟他领证,是因为急于结束这段并不满意的联姻吗?
想到这个可能,闻远的胸口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闷闷地疼。
把结婚证放进了衣柜的深处,闻远躺在床上,彻底睡不着了。想到餐厅里那瓶还剩一大半的红酒,闻远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知道这个点祁瑾然一般在书房办公,于是悄无声息跑到餐厅,把那瓶红酒拿回了房间。
闻远神情惆怅地把剩下的红酒全喝完了,还是睡不着。
他把空酒瓶扔到一边,趴在床头的抱枕上,给季宏打电话。
季宏正在宿舍泡脚,兜里的手机响起的时候,他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扔水里。
“季宏……”
闻远似乎不太高兴,语气闷闷的,带着鼻音。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祁瑾然了……”
季宏半点都不意外,露出“哥就是料事如神”的得意表情。
“看吧,我早说你喜欢他。其实从那次吃烧烤开始,我就发现苗头了,当时——”
“季宏,还有一件事……嗝,我要告诉你。”
“咋了,你说?”
“我跟祁瑾然,今天领证了。”
季宏“噌”地一下站起来,洗脚盆里的水溅了一地。
“领证?结婚证啊?你们结婚了?!”
“嗯。”
“那你怎么听着这么不开心啊?你喜欢他,现在又跟他领了证,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季宏不解。
“你……什么都不懂……”
闻远有一堆话憋在胸口,可也没法跟季宏细说,干脆挂了电话。
有谁见过刚领完结婚证的夫夫,晚上睡觉依然分房睡的吗?
他们连同居室友都不如!
闻远心口翻滚着不甘和委屈,在酒意的驱使下,他穿着睡衣,去了二楼的书房。
第21章
咚咚咚。
书房门被敲响。
祁瑾然正坐在轮椅上看招标文件,听到敲门声,眉头微皱。
“谁?”
“是我。”
外面响起闻远的声音。
祁瑾然目光柔和了几分,同时也有些惊讶。以往他在书房办公时,闻远从来不会打扰他。今天他这是……
祁瑾然拿起一旁的义肢戴上,还没放下长裤,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加急切。
“怎么了?”
祁瑾然拿起手杖,匆匆放下裤腿,快步走去开门。
门一打开,男生就扑到了他怀里,两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下摆。
祁瑾然看着闻远绯红的脸,再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俊秀的眉不自觉拧起。刚才吃晚饭的时候这家伙不是只喝了半杯吗?怎么会这么醉?
“你又去喝酒了?”
“我难受……所以才喝的……”
闻远靠在他怀里,声音十分委屈。
祁瑾然一只手拄着手杖,另外一只手还要扶住他,身体有些不太平衡。他咬了咬牙,拼命让自己忽略闻远的脑袋埋在他胸膛的触感。
“遇到什么事了吗?你先站起来,好好跟我说。”
闻远上次喝酒还是因为跟周云倾分手,难道是那个人渣又来找闻远了?
“我没什么事……”
闻远小声嘟哝着,慢慢站起来,看着祁瑾然的脸,眼睛眨了眨。
“今天我们结婚了啊。”
“嗯。”
“新婚的夫夫,有……有像我们这样的吗?”
祁瑾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着闻远亮晶晶的眼睛,艰难道:“小远,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
闻远忽然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腰背,脸颊蹭着他的脸颊。
“你都不陪我玩……我一个人好无聊……”
“算什么新婚夫夫嘛……”
“因为无聊,所以跑去喝酒?”祁瑾然哭笑不得。
“嗯,不对……反正你得陪……陪我……”
闻远抱住他不放。
祁瑾然心底既甜蜜又煎熬,他摸了摸闻远的头发,良久,叹了口气。
“好,我陪你就是。”
“你先等我把这份文件看完。”这是明天招标会上要用的,他今晚必须修改完成,一个字都不能疏忽。
“嗯……”
闻远听到祁瑾然答应了陪他玩,顿时心花怒放,乖乖地跟着他去了书桌旁。
祁瑾然把自己宽大柔软的沙发椅让给他,自己搬了一张简单的木凳,坐在书桌前。
闻远像只温顺的小奶猫,抱着他没拿笔的那只胳膊,依恋地靠着他。
“看完了吗?”
他没什么精神地眨着眼睛,时不时催促祁瑾然。
祁瑾然感受着左手臂传来的热度,心头像是有猫爪子在挠,只能一目十行地浏览着手里的招标文件。
“我好困哦……你陪我睡觉好不好?”
祁瑾然闭了闭眼,忽然放下了手里的招标文件。
算了,反正招标大会下午才开始,他明天上午改,也来得及。
“困就回卧室睡。”
祁瑾然拉着闻远起身。闻远乖乖跟在他后面,手也不老实地揪着他的西装衬衣。
到了一楼闻远的卧室前,祁瑾然脚步顿住,正要扶着闻远进去,后者一个转身,泥鳅一样从他的手臂上滑开了。
“我说了……我要跟你睡……”
闻远半闭着眼睛,摇摇晃晃地,往旁边祁瑾然的卧室走去。
祁瑾然想要阻止他,已经来不及,闻远推开门,径直扑到了正中央的大床上,还用脸在枕头上蹭了蹭。
嗯,都是瑾然的气味。淡淡的柠檬香,混合着海洋熏香和高级皮革的味道。
闻远抱着枕头,万分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祁瑾然看着趴在床上,露出一截后腰线的男生,喉结动了动,缓缓走过去。
“小远……你回自己的房间睡,好不好?”
再这样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不要,我就要在这儿睡……”
闻远在深蓝色的鸭绒被上蹭了蹭,两条腿肆意地舒展开,摆成一个十分不雅观的大字形。
祁瑾然坐在床边,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把闻远的睡衣拉好,盖住后腰,又把被子卷到一边,让闻远可以平躺在床上。
闻远翻了个身,抱着枕头不放,两只雾蒙蒙的黑眼睛看着他。
“瑾然,你不睡吗?”
“我……”
祁瑾然看着闻远敞开的睡衣领口,喉咙里突然异常干渴。
“我还要洗澡。”
“那你快点去洗……我等你……”闻远眯起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祁瑾然在浴室里待了半个小时。
等他回到卧室时,闻远已经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抱着他的枕头,像小孩子抱着心爱的糖果。
祁瑾然坐在床边,看着闻远的睡脸。良久,他关掉床头的夜灯,拿起手杖,去了二楼的客卧。
闻远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时,太阳穴还在一抽一抽地疼,是醉酒的后遗症。他用力在额头按了按,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深蓝色的床单,黑色的欧式吊灯,灰色的窗帘……这好像不是他的房间?
昨晚的记忆霎时间回笼,闻远的脸色变得格外精彩。
卧槽,他昨晚都干什么了?发酒疯跑去找祁瑾然,非要赖到他床上,还让他对方陪自己睡觉?
他也太无耻了吧!
闻远用被子盖着脸,窘迫不已。忽地,他想起什么,赶紧往床的另一侧看了一眼。
让他庆幸的是,祁瑾然并不在。
他是早就走了吗?还是昨晚根本就没留在这儿?
闻远觉得后者发生的几率好像大一点。
把祁瑾然的床铺整理好,闻远做贼一样,飞快地溜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