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花学习好,长得又帅,就算人冷了点,也被三中全体女生一致评为校草,比苏桉的校霸名头响多了,有崇拜者也不意外。
可嫉妒他的人也不少。
堆满教材的桌子挺沉,但那女孩搬的很开心,可很快就有两道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她,一胖一瘦两个男生一左一右地把她夹在了中间,胖的那个还伸手把她好不容易才抬起来的桌子给按了回去:“放下放下!你不用帮他搬,免得有些人不知好歹,总搞特殊不上晚自习,给别人添麻烦。”
“没、没关系的,我……”
“那是你脾气好,但你这么干只会让有些人得寸进尺。”
打断女生解释的话,瘦男生应和着朋友相当的阴阳怪气。
两人说话一唱一和,挤得女孩子根本插不上嘴,她明显对林砚有意思,只是性格内向了些,并不打算公开,只打算把这份心思藏在心底而已,却不想被这俩坏家伙抓了个现行。
暗恋这种事看破也别说破,可两男生说话声音不小,教室里的目光都朝这边看过来了。
本来大家各有事忙,但注意到女孩在帮林砚搬桌子后,八卦声立刻铺天盖地,让女孩子的脸越来越红:她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关注过。
她满脸尴尬,低头死死掐着自己手指,可俩男生还不知好歹,挑衅的话就没停下。
一人说:“也不知道林砚整天不上晚自习去干啥了。”
另一人答:“说不定是偷找老师开小灶了吧,他那种小白脸不是挺多人喜欢吗哈哈!”
说着,还用手肘顶了顶旁边女孩子的肩膀:“你也喜欢那种小白脸吗哈哈哈?”
青春期的喜欢是件纯粹又美好的事,但这两人语气轻蔑,像种公开处刑,听着让人很不舒服。
苏桉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岁,就算穿成了高中生,眼光也比同龄人更通透:这俩挑事的明显就是眼红林砚受欢迎嘛。
看着女生尴尬到极点,眼角都湿了,“桉哥”终于又忍不住要出马了,他才咳嗽了一声,全班人的视线就立刻转移到了他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苏桉上前推掉了胖男生拱女孩子的手,故意冷下脸、面色不善道:“是我让她帮忙的,怎么,你有意见吗?”
“苏…桉、桉哥,不是,我们没意见,我们能有什么意见嘛…就……都是同学嘛,开玩笑而已哈哈哈……”
没想到苏桉会插手这事,小胖子边说边心虚的低了头。
看来这家伙是个欺软怕硬的。
想着刚才两人对林砚的污蔑,苏桉眯了眯眼:“我看你俩皮肤也挺不错,尤其你,脸特别白,有没有计划找老师去偷开小灶?”
“桉哥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是啊桉哥,我们俩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开玩笑而已,你懂得啦。”
“桉哥”小弟众多,干了什么事传的也快,两男生都听说了他下午把林砚堵在厕所、让他犯病的新文,自以为贬低林砚是跟苏桉站在同一战线的,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一直在嬉皮笑脸地打哈哈。
这个年纪,尤其是男生,情商总是低,有些话听不出好坏,玩笑也开的恶劣,刀不落在他们身上永远不知道疼,好好讲道理也不一定会听,必要的时候就该要连哄带吓,否则永远不会长记性。
所以苏桉冷哼一声道:“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这、这……”
“桉哥”声音太冷,脸色也骇人,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之后,两人终于安静了。
苏桉身后,教室的门开了,把手抵墙发出一声轻响,可他才让那两人老老实实听了话,就没回头,只压着声音继续道:“从今天开始,林砚就是我同桌了,管好你们的嘴,否则……”
他没把话说满,不知道结果更有警示意味。
果然,苏桉话一落,两人不约而同的低了头,身上还一哆嗦,好像终于知道错了。
看来他这桉哥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地位的。
很满意这结果,苏桉双手前挎,却又发现两人惊骇的一张脸没看他,倒是若有似无的总往他身后瞟,好像比起他,他们更怕他身后的什么人。
苏桉有种诡异的直觉。
他喉结一滚,缓缓回头,果然发现林砚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眼眸微沉,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第4章
林砚不是从来不上晚自习吗?他怎么回来了……
苏桉一哽,刚才挑事的两个男生也是前所未有的沉默。
比起苏桉,他们更怕得罪林砚。
桉哥的确是校霸,但他整人的招数来来回回也就那几样,倒是林砚,他身上的那股冷气场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他就像是一把淬进冰川千年的利刃,尖锐而致命。
可林砚似乎没听见两人对他的诋毁,经过他们时眼神都吝啬给一个,倒是意味不明的多看了苏桉一眼,然后对那个想帮他搬桌子的女生道:“谢谢,我自己来。”
女孩性格实在腼腆,当着林砚的面,她连话都说不出,只红着脸点点头,然后就把桌子交了出去。
热闹差不多看到头,晚自习的预备铃也响了,周围的吃瓜群众们很快作鸟兽散、各自搬家去了。
苏桉不知道林砚什么时候进的教室门,但他好像也没听见自己刚才说的那几句话,除了向女生道谢外,林砚什么都没提。
热闹散场,苏桉也没久留,很快搬好了自己的新位置。
能跟林砚同桌,他还是有些紧张的,可他等了很久都没见高岭花来,循人望去才发现那人是被沉甸甸的桌凳给难住了。
高中桌上的教辅资料一年比一年多,尤其林砚这种学霸,什么书都有,搬起来当然费尽。
林砚香汗淋漓搬东西的画面让苏桉眉心直跳。
他很想帮忙,现在也有时间,但林美人心气那么高,自尊心又那么强,帮他的忙得好好斟酌分寸,不然只能适得其反。
而且自己下午才把林砚堵进厕所过,就两人现在这关系,即便他是好心,人家也不一定领情,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是在嘲笑他手无缚鸡之力,连个桌子都搬不动呢。
可那人抬桌子的手开始抖了。
林美人的手精雕玉琢,明显不适合干粗活,所以苏桉又没忍住。
“我来吧。”
见不得美人遭罪,尤其林砚,苏桉心一软,还是上了,不过他态度表现的强硬,直接从人家手里抢来了课桌,林砚也确实不太领情,脸色瞬间就冷了,可苏桉抢在他拒绝之前开口道:“既然我都帮你搬桌子了,那下午厕所的那事就算两清了吧。”
这话一说出口,苏桉帮忙就不是因为同情了,而是一种强势的道歉,这样一来他既能理所当然地接过林砚手上的活儿,又不会伤他自尊,旁观的人也只会把注意力放到苏桉身上,觉得他面目可憎,而忽略了林砚搬桌子都费劲的事实。
可高岭花桌上的书真的很多。
林砚的新位置离他的原位很远,是教室里最长的对角线,就算是苏桉出手也搬得吃力,放下桌子没少喘气。
林砚应该是真信了苏桉“两清”的说辞,他帮忙他没再拦,只在看苏桉一步一晃帮自己搬桌子的时候眼神复杂,可这目光在苏桉忙完、转过头来时又消失了,林砚很自然的坐在了苏桉帮他调的新位置上。
能跟中意的纸片人同桌很值得紧张,不过苏桉也没紧张太久,他很快就为新发的物理卷子抓心挠肝去了。
《顶级学渣》是本老网文,完结好几年了,里面的高中还分文理科,可苏桉高考那年已经改成选科模式了,除去语数英,他选的是历史、化学和地理,高考考的跟这个世界学的很不一样,苏桉又高中毕业不少年了,他本来物理就差,二十分钟才憋出来一道选择题。
物理题的范围远超苏桉的能力之外,教室越安静,学习氛围越好,做不出题的人心就越烦躁。
第一节 晚自习刚结束苏桉就学了满脑子浆糊,可林砚坐在他身边认真看书,下了课也全神贯注,怕打扰到他,苏桉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直到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就算林砚还在学,苏桉也扛不住了。
选择填空还能靠蒙,后面大题却只能全空。
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很让人有挫败感,苏桉就去走廊里透了会儿气。
“哟,桉哥?”
熟悉男声从背后响起,苏桉转头就看见了下午给他越帮越忙的方脸:“桉哥在这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透透气……”
卷子做得头疼,苏桉揉着太阳穴直叹气,低头刚好瞥见了方脸手里拿的卡,像是校园一卡通之类的东西,上面还印着方脸的一寸照片、学号以及名字:“何山?”
“嗯?”
对何山这个名字也有印象,苏桉不觉念了出声,方脸接着就应了,又一次把书里人物跟现实的对上号后,苏桉眉头越皱越紧。
现在想想,除了双主角,《顶级学渣》里没几个人有好下场,但凡出现过名字的配角都穷凶极恶,好像所有人都是为被主角打脸而生,包括何山。
印象里,何山是校体育队的特长生,立志要进省队,他家里有点小钱,学习成绩却不怎么样,某次考试威胁主角受给他抄答案不成反赖人家作弊,结了个大绊子,结果当然是被开启打脸模式的双主角安排了兴奋剂,刚进省队就被查了出来,不止被开除,还落得个终身禁赛的下场,从此销声匿迹、郁郁而终。
……
恶有恶报的打脸剧情确实很爽,但何山是苏桉穿进小说后第一个搭上话的人,也算有些特殊的交情在。
何山不止替他买过饭,还一口一个“桉哥”叫的殷勤,短短一天相处下来,苏桉发现何山虽然长得吓人,但心眼不算坏,起码对他不坏,所以趁他现在还没招惹上双主角,他就有阻止他走上歧途的能力。
人家都叫他“哥”了,他也得干点“哥”该干的事不是吗?
苏桉的实际年龄比何山大,前辈给后背点明人生方向也是情理之中,加上何山跟“男配苏桉”一样,都是戏份不多的背景板炮灰,比起林砚,改变何山的命运可简单多了。
“桉哥?”何山是个很合格的小弟,唯苏桉马首是瞻,被他喊了声名字后就一直在等后续,可苏桉一直沉默着没下文。
“…没什么。”
从剧情里回过神来,苏桉再看向何山时的眼神深沉了许多,可后者完全没察觉,又笑呵呵的问:“桉哥,我要去趟小卖铺,一起吗?”
小卖铺?
在苏桉的学生时代,分享零食是最快增进同学间感情的事,五毛一包的辣条,一块一包的干脆面,奢侈点的话三块五一袋的巧克力饼干,都很受欢迎,想着周围同学对自己的偏见和林砚的态度,苏桉爽快应了声:“当然。”
然后他就僵在了小卖铺的收银台前。
上辈子苏桉的家庭条件也很好,是个小富二代,但跟原身比起来他家的经济条件就很不够看了。
别的不说,苏桉读高中的时候校园一卡通里可没有五位数存款,也怪不得超市老板一见他脸上就笑开了花。
校园一卡通仅限校园,里面的钱不是花在食堂就是用在超市,苏桉也不负超市老板期望的买了五盒超市里最贵的夹心巧克力,带回教室分享的时候也真的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桉哥”在班里风评确实不好,但他只会找霍穆身边人的麻烦,一共也没招惹过几个人。学生时代少有解决不了的恩怨,苏桉有意示好,又有甜津津的巧克力下肚,不少人都对他消了芥蒂。
苏桉的巧克力外交很成功。
他捧着盒子四处分发,没人不接,经过了反复的实践,苏桉才带着剩下的巧克力回到座位,也回到林砚身边,看着丝毫不受外界影响、还在认真做题的高岭花,苏桉悄悄把巧克力放在了他桌边,小声道:“林砚,我买了巧克力,要尝尝吗?”
林砚没回话,甚至连头也没抬。
可能是不喜欢巧克力吧。
没有因为一次失败就气馁,苏桉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夹心饼干递过去:“我还买了这个,一起吃吗?”
林砚依然没理他。
难道也不喜欢吃饼干?
还好他去收银台结账的时候还顺手拿了两块泡泡糖。
可还没等苏桉从口袋里找到那两块糖,林砚就嫌他烦的把课桌往过道边一拖,桌腿刮地,“吱——”的一声,尖锐又刺耳。
苏桉:……
知道林砚是朵高岭花,不好攻略,但两人课桌间裂开的那条空隙实在太扎眼了,大庭广众之下也有点难看。
果然,高冷美人还是更适合隔着屏幕远观。
改变林砚悲剧命运是苏桉的一厢情愿,又不是什么硬性指标非做不可。林砚这朵花冰的扎手,苏桉是打算帮忙,但他不是抖M,不想被扎的遍体鳞伤。
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很不好受,连续三次示好都失败,苏桉终于受挫了,他暂时不想跟林砚待在一起,刚好还没上课,就准备再去走廊呆一会,没想到自己才刚出教室,身后就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苏桉还是没忍住回了头,只见林砚正俯身在桌上,像是有口气喘不上来,单手捂嘴咳个不停,没一会儿就红了眼角。
林砚似乎不愿意在同学们跟前这么咳嗽,他捂嘴是想压抑住喉咙里的声音,可这方法不管用,他用力到指节泛青也只越咳越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