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鸟知返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博尔赫叁

作者:博尔赫叁  录入:03-31

  陈延青的话到了嘴边,又无故咽了回去。
  到了晚上,也真的没有赶他走,俩人洗漱完躺下差不多快十点了。
  雁城是个冬暖夏凉的地方,很多人夏天会到雁城来避暑,乡下有大山挡着,更是凉快,关了灯后,陈延青身上的薄被被伏城拉走了些,半边身子晾在外头,很是不痛快。
  “我没被子了。”
  “是嘛,”伏城说,“我这有。”
  “……”他便捏住被子边缘往回拉了一些。
  片刻后,伏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被子又被这动作带走了。
  陈延青在漆黑中瞪大了眼睛,狠狠往回拽了一把,伏城纹丝不动,安静又死沉的像是睡着了。
  陈延青就着拉回的那点被子,闭上眼睛也打算睡了,无奈瞌睡虫半天不出门,外头偶尔有些虫鸟的声响,如此这般,夜越往深去,他反而越清醒。
  后来袭来一阵尿意,陈延青轻手轻脚下床,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刚躺下没多久,伏城便说话了,不过是单刀直入的问,“为什么不喜欢你姥姥?”
  被子多了些,陈延青诧异的发觉,他可以完全将自己裹住了。
  “没有不喜欢。”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陈延青说,“我小时候跟她就不太亲。”
  “她挺疼你的。”伏城说。
  陈延青仿若听了个笑话,偏过头去,只看见一团深色的轮廓,“你喜欢我姥姥啊?”
  “算是吧,和一个人相处的很舒服,应该就是喜欢。”
  陈延青颇为理解的嗯了一声,随后鼓起腮帮子,想着他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没想伏城竟翻了个身,刹那间,陈延青感觉他呼吸打在自己鼻尖上了,于是将脖子往后抻了抻,“你还不睡?”
  “不困,”伏城说完,停了几秒,又问,“要我抱吗?”
  “……你这人为什么总是正经不了多久?”
  “正经人谁先问呐?”
  “……”陈延青更是往后挪了挪,“不要,我睡了。”
  第二天,刚日出,陈延青醒来时,拨走了伏城缠在他腰上的手。
  老太太看起来挺高兴的,出门前拿了一个盒子,用方巾包着,塞进了陈延青手里,“都是些果干,上次摘得野果子都晒好了,你拿回去让你妈炖汤的时候放个一两片。”
  “哦。”陈延青接下了,盒子很大,也很重,里头应该放了不少,他避开老太太的视线,“走了啊姥姥。”
  “走吧,车一会儿到了,”老太太挥了挥手,“快走,诶,我这老腰可算是能休息休息了。”
  出了门,又出了院子门,伏城还在跟姥姥道别,他插不上嘴,又或许实在说不出什么,最后只仓促的说了声拜拜,便跟伏城一同往大巴站牌去了。
  伏城没有食言,回到教职工宿舍后,跟陈延青一前一后的上楼,到了八楼一步也没停的往九楼去,陈延青拿了钥匙开门,回身关门前也听见了梁月的声音,在跟伏城说,“玩得好吗?”
  伏城应该没回话,门关上了,回了也听不见,陈延青悻悻的带上了门。
  去邓老师的培训班前,陈延青如约去了趟段霄洺家里。
  客厅里的茶几上又多了好些药,段霄洺假期里又养了些盆栽,陈延青不懂这些花花草草,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细致入微的给花浇水。
  “会开花吗?”
  段霄洺弯腰拿了个小喷壶递给他,“你试试。”
  陈延青接过来,对着一盆小的喷了下,“这盆开什么花?”
  “君子兰,开金橘色的花,像火一样的颜色。”


第25章 少管我
  “那他什么时候开花?”陈延青少量的洒了些水在枝叶上面。
  “你数数他有多少片叶子。”
  陈延青狐疑着,没多问,拿食指一片一片点数,“1,2,3……14,14片呀。”
  段霄洺温温的嗯了一声,才说,“要长出25片左右才会开花。”
  “这是什么规矩,”陈延青嫌弃的给外部最长的那片叶子弹了个脑瓜崩,“给你浇水你就得开花,明白吗?”
  叶子随余震摇摆了两下,大约是不服气,段霄洺无奈的发笑,放下手里的喷水壶,“走了,回屋吧。”
  “好。”
  “洺洺,吃药了。”
  刚进屋,段妈妈便拿着药和水进来了,陈延青在矮椅上坐下来,看着段霄洺乖巧的把药吃完,等段妈妈出去后,才问他说,“药很苦吧?”
  “甜的,”段霄洺答道,“跟大白兔奶糖一个味道。”
  “你不是在骗我吧?”
  段霄洺回来在他对面坐下,“骗你是小狗,”说完,给他倒了杯茶,又道,“在乡下玩够了?”
  陈延青十分沉重的点头,“根本就没有玩,我只是换了张床睡,”话尾音很仓促的停滞了,陈延青想起伏城跟他讨论床的事来,随后甩了下脑袋,“唔,没事,假期还有一个多月呢,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在做兼职。”
  “你做兼职?”陈延青颇为荒唐的伸长了脖子,“段霄洺,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没有啦,”段霄洺宽慰的解释,“在购物中心的射箭俱乐部做收银,就做在那里收收钱而已,跟我上课没什么区别。”
  陈延青又迟钝了一下,“射箭俱乐部啊。”
  “嗯,伏城暑假会在那里免费做教练,我闲着没事,也过去玩玩儿。”
  “所以那天他来看你你们就在商量这个事?”
  “对啊,”段霄洺说,“我们是去那个俱乐部谈这件事,前台那个女孩辞职了,我就接下来了。”
  “那他还跟我妈去乡下?”
  “可能也想休息几天吧,”段霄洺随口说,“我去的时候,老板说伏城跟他延后了一段时间。”
  “那你……”
  “我今天休息,轮班来着。”
  陈延青像是听懂,又像没听进去,神思游离了一会儿,又听见段霄洺说,“吃奶糖吗?”
  从段霄洺家里出来,陈延青手里又多了袋奶糖,以前给的散糖装在一个玻璃罐里,之前给的一袋也还没吃完,陈延青往回走的路上,一直把糖颠在手里,走过了公交站台也没察觉,直到一个听起来很不悦的声音在前头叫了他一声,陈延青才抬起头,而后道,“刘成?”
  “哟,还记着我呢?”
  他身后跟了几个熟脸,陈延青来回看了一圈,“都要上大学了,你们还跟连体婴一样呢?”
  刘成手里夹了根烟,朝他走近后,将烟雾悉数吐在了他脸上,“奇了怪了啊,平时在学校一学期不带碰见你一回,自从伏城来了之后,大街上也能碰见了。”
  “真不巧,”陈延青瞧着他,“其实我平时也很少在路上碰见成群的鬣狗。”
  “嗯,嘴皮子还挺硬,”刘成跟他身边的人对视了一圈,“那走吧,一起玩玩儿。”
  陈延青还未说出拒绝的话来,脖子便被一左一右两个人夹在了臂弯里,挣扎无用,多说也无用,刘成扔下烟头,用脚底撵灭了,那时候陈延青心里不好的预感已经充斥到喉头,奇怪的是他反而没什么害怕的情绪,就像那次去四班找他,也是这样,心里的愤恨让他感觉不到恐惧。
  陈延青后来想,以前语文老师上课时说过一句题外话,我从不惊异于人们的邪恶,却常常惊异于他们的无耻。
  那天围攻的拳脚落在身上的每一个地方,他甚至没有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痛苦的声音,附近商铺的老板路过巷口,轰走了那帮鬣狗,问他需不需要报警,陈延青说没关系,我自己会去。
  嘴里有铁锈的腥臭味,陈延青一瘸一拐的从巷子里走出来,打车去了派出所,民警了解完情况才将他送去了医院,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家里空无一人,陈延青从兜里掏出在回来的路上买的一本老黄历,翻到今天的日期,红色加粗的数字14下头写着:宜会亲友 忌乔迁
  “嘁,到底准还是不准啊……”
  伤是在夜里开始疼的,没办法睡觉,他起来喝了好几杯水,第二天原本要去邓老师那里报到,陈延青打了电话告假,邓老师是答应了,唐萍的电话很快就打了回来,问他干吗不去,陈延青随口扯了个谎,“肚子疼,拉肚子了。”
  唐萍默了一阵,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只说,“钱包在我房间柜子里,自己买吃的。”
  “知道了妈。”
  挂电话前,唐萍还说,“这边结束的早,我月底就能回来了,自己照顾好自己。”
  “嗯,挂了。”
  陈延青将话筒放回了座机底座上,一手扶着电视,另一手捂住肚子,又从衣服下摆伸出去,揉了揉,肚子疼是真的,陈延青想,就是疼法不一样,这也不算撒谎吧……
  又回房间睡了一个下午,傍晚的时候实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才起来,慢吞吞的穿了衣服下楼,门刚开,伏城路过他门口往楼上去,见他出来,脚下缓缓停了下来。
  “不是要去培训班?”
  “没去,”陈延青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出去后关好门,一边往楼下走一边道,“少管我。”
  伏城叫他噎住,目送着他下了楼。
  回家后,梁月挺着肚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他换鞋便往厨房里去,出来时端了碗汤,“小城,今天的海鲜汤,你尝尝?”
  伏城看都没看,径直往自己房间里去,梁月就跟在他身后,在他把门带上前站在了门框里,伏城眼疾手快的将门拉了回去,“你疯了!”
  梁月没怎么在意,将汤碗递给他,“喝点吧。”
  啪!
  碗被挥飞到墙上,碎片和汤食散了一地,伏城伸手握着她胳膊将她推后了几步,“别再给我炖汤了,这是雁城不是香港,没人一天到晚喝汤,懂吗?”
  “那,那你想吃什么,我学着做就是。”
  “我吃什么跟你有关系吗,”伏城不太耐烦的瞧着她,“你不给我添堵我吃什么都可以。”
  “我只是想你正在长身体,再说你已经开始做兼职了,身体要,”
  “梁月,你是不是以为你对我好,我就能忘记你做的事,像个没事人一样跟你相处,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感动到叫你一声妈?”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伏城说,“联招考试过后我还是会回香港,你可以跟我爸继续生活在这个城市里,以后大家不会来往的,能听懂吗?”
  伏城不等她回话便把门关上了,他看不见梁月发红的眼圈,但很快,梁月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
  “楼下唐老师刚刚来电话找你,说陈延青今天没去培训班报到,让你看看他怎么回事。”
  少时,门又开了,伏城说,“以后这种事放在废话前面说。”
  陈延青买了些面包回来,看见伏城站在门边的台阶上,靠着墙,一副等了许久的架势。
  “杵这儿干嘛?”
  “就吃面包?”
  “面包怎么了?总比方便面好吧?”
  伏城从台阶上下来,“我也没吃,蹭一顿?”
  “超市又不,远。”
  陈延青话没说完,伏城就掏出钥匙开了门,而后率先走了进去,陈延青想,这人是故意来膈应他的吧,跟进去后,拉住了要朝里走的人,“钥匙还我。”
  “唐老师给的,干嘛还你?”伏城不仅不给,还拿走了他手里的袋子,坐进沙发后打开了电视,全然一副从没离开过的样子。
  “……”
  回来这几天,家里终于有了说话的声音,陈延青腰又隐隐作痛了一下,在伏城看过来前折回了厨房,隔着一道墙问,“鸡蛋,你要吗?”
  “什么蛋?”
  “荷包蛋。”
  “可以。”
  伏城隔着小窗户看着厨房里的人,“你不想上培训班?”
  “没有,”陈延青将鸡蛋打进锅里,一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画着圈的揉着腰身,“明天就去。”
  油和鸡蛋炸出滋滋的声响,没听见伏城回话便也没在意,电话随后响了两声,陈延青刚要去接,只见伏城已经到了电视边接起了话筒,他折了回去,鸡蛋凝结成型,用筷子翻了个面后,将第二个鸡蛋打了进去。
  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他不知道,只知道伏城这个没心没肺的居然厚着脸皮蹭饭还嫌他煎蛋煎的慢。
  荷包蛋被摆在盘子里,陈延青出来后将盘子放在了茶几上,而后忍着痛楚在伏城旁边坐了下来,“谁的电话?”
  “唐老师,还能有谁。”
  “哦,说什么了?”
  “问你明天去不去培训班。”
  陈延青无话,心说逞这点能真得要点心理素质,不然依着唐萍这性子,他早委屈哭了。
  伏城吃的很快,一个面包,一个溏心荷包蛋,外加一瓶牛奶,吃完后,陈延青一个面包还没吃完。
  电视里是焦点访谈主播的声音,陈延青一点点吃完后,就着背景音看过去,伏城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是猪吗你,”陈延青小声道,“猪吃完了还转两圈!”
  无人应,陈延青收拾了餐盘,洗干净后回了房间,不时又拿着睡衣出来径直去了浴室,创伤药裹在睡衣里,他开了花洒,也开了一盏暖光灯,脱干净衣服后,对着镜子给自己上药。
  刘成那帮人没下死手,不过是仗着毕业了没人管,报复性的多踹了几脚,擦到伤处,陈延青到嘶了一口气,不过抬眼间看见镜子里带着伤痕的自己,突然想起了约塞连,想起了那些带着创伤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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