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择,那么作为旅厉的艺术总监,在你第一天试演的时候,我会选择直接把你否掉的。”昀泽见路秦的话说的恨,自己就索性说了一句更狠的,两个人就好像是在作那种十分没有营养的争执,对视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都觉得幼稚的很。
“只可惜人生没有在让我选择一次的机会,我知道你恨我,我既然是为着你回来的,你恨我或者爱我都无所谓,这条命赔给你又能怎么样,你说我欠了你的,就算是欠了你的吧。”昀泽抽了一口烟,语气仿佛有些释然了:“你怎么想的我改变不了,我对你问心无愧这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路秦听到这四个字,越发觉得可笑了,直接打断了昀泽的话:“你丢下我两年,还和我说你问心无愧?”
昀泽被他这句话怼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像千言万语都卡在嗓子里,但是有好像说那句话都不对一样,他逐渐清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很难分得清对错的,这种典型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家务事,他身涉其中,更是搅和不轻,最后只是憋出一句:“我如果不这样做,你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身败名裂了。”
“你怎么就知道,名利对我来说,那么重要呢?”路秦又反问了昀泽一句,见他哑口无言,就知道自己站住了理:“你把你认为好的都给了我,我无条件的认同你所有的判断,同意你做的所有的决定,但是这一点,你错的太离谱了。”
“我们在台上是搭档,在台下一起生活,我随便一伸手你就知道我想要什么,可为什么我真正想的什么你从来都不知道,你有没有认真的想过,什么是我路秦要的。”路秦微微眯着眼睛,认真的看着昀泽,他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的看一个人,他觉得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唯一想要知道的答案:“从始至终,从我们认识开始,你想的就是什么事情是对我好,而从来不是我想要什么。”
“我的人生很艰难,少年时家境清贫,略长大些负债累累,如今三十而立我虽然活的熠熠生辉但是千防万防防不住人心算计。而你对我来讲或许并非是一剂良药,更像是能让我上瘾的□□,哪怕过了这一阵我在用千万的心血去填补,我也只贪图这么一时三刻的爽快。”路秦说着,慢慢欺身上来,伸手绕过昀泽,暗灭了床头柜上的台灯:“你走之后我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我就清楚,这一口我只怕搭上性命也戒不掉的,既然这样,既然又让我见到了你,既然你说你对我问心无愧但是我总觉得你欠我千万,那这些是非恩怨我们暂且先放一放吧。”
“毕竟天就快亮了。”
昀泽并没有太听懂路秦在说什么,但是他只感觉路秦离他越来越近,他慌忙往后躲,头便“哐”的一下撞到了床头上,一声闷哼被堵在了嗓子里,手里的烟越来越短,眼看就要烧到手,可手腕被死死按在床上,他只好松了手指,一串星火翻滚落地。
扑簌簌就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漫……漫……长……夜……
☆、喝茶
又是一个……
漫……漫……长……夜……
其实也算不上漫长,毕竟春晚结束的时候都已经一点多了,但是对于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的昀泽来说,确实是一个漫漫长夜,他很少能够这样踏实的睡上一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感觉腰酸背痛,特别是后脑勺那个巨大的包,疼的钻心,他伸手摸了摸,感觉就像是被谁在后面打了一棍子。
翻了个身,想要在多睡一会儿,在外奔波这么多年,很难得能到一个他完全放心的环境之中,他当然希望能一觉睡个四五天,可刚翻了身,脑袋后边的包就像要造反那样火辣辣的疼的让他心烦意乱,反而睡不着了,索性起床,下楼准备找个冰袋敷一下。
然而坐起来之后,他才感觉到不单是后脑勺在疼,腰也一样在疼。
昀泽缓慢的站起来,向客厅一步一步挪过去,发现家里这个布局实在不科学,为什么他的房间里不能放一个冰箱呢?
好不容易下了楼,迎面就看到自己妈妈坐在沙发上,刚刚烧好的热水倒进茶壶,他站在冰箱旁边悄悄的等了一会儿,马上就闻到了扑鼻的香味,昀泽是个懂茶的,一闻这味道,就知道这肯定是平时连父亲都不太舍得拿出来喝的那种茶叶,今天既然碰上了,那就少不得要沾个光打个劫了。
只是,后脑勺的疼痛让他保留了一丝理智,他还是选择先找冰袋,可是打开冰箱翻了翻,发现并没有这样的东西,只好在最下层取了一根冻的硬邦邦的雪糕,放在后脑勺上,瞬间的清爽感让带着起床气的昀泽立马就清醒了。
昀泽妈妈听到声音,回头看见他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刚起床,知子莫若母,昀泽这个作息习惯,也不知道挨过多少骂了:“你怎么不一觉睡到正月十五呢?”
昀泽被嫌弃的很无奈,却也习惯了,只是随意一笑,并不觉得十分尴尬,他看了看周围,想起昨晚闹哄哄的场景,顺嘴问:“他们呢?”
“今天早晨你二伯母说街上有个什么活动,一大早就带着这群孩子看热闹去了,路秦说你昨天睡得晚,不让叫你。我向来不爱凑那个热闹,嘉嘉和绾绾又都不能带出去,就留下来看家了。”张妈妈把水壶放到一边,端了一杯茶水冲昀泽举了举,让他过来喝:“你怎么了?”
昀泽冷不丁被这样一问,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就注意到自己此刻正以一只手扶着后脑勺上的雪糕,另外一只手扶着腰的诡异造型站在冰箱前面,他火速把腰上那只手垂了下来,换上十分客气的笑容:“额……睡……睡落枕了。”
“哦。”昀泽妈妈点点头:“落枕了腰疼。”
昀泽的脸刷一下红到了耳朵尖儿,张妈妈把茶水放回到桌子上,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是儿子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自小脸皮比谁都薄,她也不忍心看他尴尬的杵在那儿,就给了个台阶:“这个路秦,好了伤疤忘了疼。”
“说到底,我才是你亲儿子……”昀泽嘟囔了一句,坐在沙发上,抿了一口茶水,茶香浸到嘴里,苦尽甘来,满口留香。张妈妈擦干了手,坐在沙发扶手那边,顺手拿起了一本书,听到昀泽嘟囔的话,心里微微动了一下,昨晚昀泽回来之后,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发生,她一直在厨房里,也是因为出去了真追问起来这些事,母子两个难免都不好对话,昀泽是个极细腻的人,有些话,也许点到为止比刨根究底有用的多:“前些日子,我给路秦的妈妈打电话,她在电话那头跟我哭诉路秦哥哥的事儿,说了一句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未必是个命好的,这种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要吃一遭吧。”
“妈,大过年的你就这么盼你儿子?”昀泽期初听这话,只感觉大年下的不吉利,也以为是自己妈妈还在因为这些年自己没回家冷嘲热讽,就皱着眉头埋怨了一句,然后继续低头喝茶,可是余光里看到妈妈的眼睛虽然盯着书,但是脸上的表情严肃的要命,不像寻常时日那样轻松,心里突然感觉不太对劲儿,在仔细想了想刚刚那话,脸刷一下就白了下去,茶杯举在嘴边,眼睛却怔怔的看着前面,良久未动。
母子两个仿佛各怀心事一样,双双沉默了半晌,张妈妈翻了一下书,咳嗽了一声:“有件事,我得和你谈一下。”
昀泽的心本来就已经提到嗓子眼了,一听到这话,立马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他强稳住精神,脑袋里飞快的想到无数种可能和无数个对策,自以为脸上看不出破绽,实际上已经漏洞百出了。
张妈妈合上书,转头看着昀泽,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有些事情是小不了的,如果不是自己戳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以张昀泽的心理素质,怎么可能慌成这个样子。她定定的看着昀泽,末了,把书放在茶几上,顺手捧起一杯茶水:“明年我就退休了,退休之后,我打算搬去北京住。”
“你父亲的工作,以后只怕会越来越忙。他虽然还有几年才退下来,但是学校已经很明确的准备反聘他了,他未必能跟我一起去北京,你爷爷过世之后,你奶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国家有政策,可做儿女的,还是应该尽孝心才是。”张妈妈的目光盯着茶杯,看着上面氤氲起来的热气,轻声说着。
昀泽很清楚,妈妈肯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才会诈自己这下,也清楚自己就是在外人面前在能演戏,但是对付他妈,他的道行还浅着,只是妈妈既然愿意点到为止,他也没必要上赶着自首,等将来有机会,在一点点慢慢解释给她听吧,不然突然告诉妈妈自己是在一个杀人越货的圈子里混了十余年,他妈妈说不定立刻就能吓归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一种喜当爹的……”张妈妈往昀泽这边靠了靠,抿着嘴,做了一个双引号的手势:“……复杂心情?”
☆、孩子
另外,张妈妈提及了爷爷过世的事情,这件事情虽然昀泽也是知道了的,可再一次提起来,昀泽还是愧疚不已,他之前一向和爷爷关系尴尬,后几年才有所缓和,也是缓和之后,祖孙二人才逐渐发现对彼此知之甚少,未能床前尽孝,甚至至今未能在爷爷灵前尽一炷香,昀泽觉得自己无言面对母亲那句“做儿女的,应该尽孝心”。
只可惜自己选择的路,如今怎么后悔也终究没有用,他喝了一口茶,微微点头:“我明白,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我会常回北京去看奶奶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妈妈摇了摇头,向自己的卧室抬了抬下巴:“绾绾在我这里已经住了半年了,我是真的舍不得她。可是在舍不得,我也没办法带到北京去,一老一小,我没有那个精力。这事儿我原本是应该和路秦或者佟筱雪说的,但是筱雪自己还都是个孩子,没心没肺的歪道理一大堆,绾绾跟着她,我确实不放心。路秦越来越忙,自己也没有安定的地方,更不可能带着一个孩子,你要是还有些精力,就多帮帮他们。”
昀泽一听这话,就明白妈妈是想让自己带绾绾,可是要说起安稳,自己是头一个和这两个字没什么关系的人,这话实在没办法直接跟妈妈解释,更何况他总感觉这个孩子和路秦,和佟筱雪都有关系,就这一点让昀泽心里也别扭,他有一种错觉,就是自己不把这孩子掐死,好像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有没有一种喜当爹的……”张妈妈往昀泽这边靠了靠,抿着嘴,做了一个双引号的手势:“……复杂心情?”
“妈……”昀泽原本是十分复杂的,但是听到妈妈这句带着幸灾乐祸的调侃,往日的伶牙俐齿也无法应对了,只能埋怨了一句,张妈妈呵呵的笑了起来,觉得看昀泽跟自己撒娇虽然违和,但还是挺好的:“我也就是说说,你要是能帮就帮吧。昨天晚上的情境你也看见了,这孩子得有个人看护着才好。好歹也是一条命,哪怕是看在她帮过路秦的份儿上,你也应该帮忙的。”
昀泽听着,觉得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对,不过心里终归还是别扭的很,只是母亲也是很少和自己张嘴,她既然这样说了,那必然就是这个决定是最正确的,在想一想,就算是自己不稳定,交给耿峰,也总是放心的:“我明白了,你什么时候去北京,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安排好,然后来接孩子。”
张妈妈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又拿起刚刚放下的那本书,昀泽一边喝茶一边侧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她,往跟前儿凑了凑:“妈,你其实是不是还挺想要个孙子或者孙女的?”
张妈妈正低头翻着书,寻找这自己刚刚看的那页,一脸因为早已看透红尘的心不在焉:“是啊,但是我这辈子是没有盼头了,感谢张老师。”
说完,抬起头对张昀泽做了一个十分官方的假笑,昀泽也不知道自己抽哪门子风,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还是少说话吧,以免自己和路秦的事情,成为她晚年的笑柄。
“不过啊……”张妈妈没有给昀泽改口的机会,她抬起头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指了一下昀泽:“昨晚被你送走的那个孩子,看上去看挺像你的。”
“什么叫看上去挺像我的?”昀泽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的反对,这位妈妈别是在以为自己暗示她,外边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孙子和孙女吧,没事儿闲的多什么嘴:“妈你可别瞎说啊,那是我一个长辈的孩子。”
“不是修易的朋友吗?”张妈妈低了低头,眼神从眼镜上面飘了出来,昀泽顿时语塞,抓了抓脖子:“嗯……修易也是长辈的……孩子……”
张妈妈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刚想说话,卧室里就传来了一阵哭声,估计是绾绾睡醒了,张妈妈站起身来往卧室走了两步,然后回头指了指昀泽:“眼睛像你。”
昀泽眯了眯自己那双细长的眼睛,又回想了一下梓曜那副鬼气森森的模样,总觉得他妈妈这话说的没有来由,兀自摇了摇头,刚想把茶壶都顺回房间,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昀泽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只有一条短信,写着事情办妥。
昀泽长舒了一口气,端起茶杯站起来,看到窗外一群人往这边来了,走在最前面的,就是路秦和佟筱雪,两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长款羽绒服,扣着帽子口罩,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上去就像一对双胞胎一样,而且佟筱雪的头靠近路秦,仿佛是在说话,路秦抱着肩膀低着头,偶尔点一点头,两个人看上去十分亲密,昀泽皱着眉头,觉得自己还不如不回来,如果不回来,也看不到这么让人闹心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