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大箱子,以段城在柯西玛这个组织里潜伏这么长时间的经验来看,那至少有一百万左右,这么一大笔数目,柯西玛用来买什么了?
“带到四号指挥车,马上突审。”刘团按下对讲后,指了一下段城:“你跟着一起去。”
段城正有这个想法,就立刻跟着下了车,张琪紧张的握紧了拳头,心里的预感越来越清晰,她无法再旁观下去,她还害怕如果在坐以待毙,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着自己的人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越走越偏,刚刚车里段城的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她的心上。
总要有人,总会有人,为此奋不顾身。
“刘团,我觉得事情不对,把人都撤回来吧。”张琪捂住了刘团的对讲,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这个话传到各个指挥的耳朵里,那对军心实在没有益处:“他们手里的钱是连号,说明邢墨是在给军警放信号,这钱流出去,我们马上就能追查到,而且对方收了钱,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看过里面的钱,直接成交,这一切都太诡异了,我们……”
张琪刚说到这里,刘团手里的对讲突然发出一阵诡异的声音,电波交杂在一起,似乎要将人的耳朵震聋一样,张琪被吓的一哆嗦,目光就落在了对讲上,很快,电波的声音就渐渐消失了,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听的见吧。”
听的见吧。
这四个字,让刘团和张琪同时毛骨悚然,那里面传出来的,居然是邢墨的声音,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更不知道是什么手段,居然切进了他们的频道里,要知道,他们的频道通常经过几层加密,根本不可能这么容易的。
所以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面面相觑的对视着,一方面在等下面的话,以确定不是两个人同时听错了,另外一方面迅速的在脑海里回想应对之策。
“不要紧张,我知道你们就在门外,我送给你们的礼物,你们应该收到了。”
邢墨的声音从对讲里不紧不慢的传出来,显得空洞冷寂,张琪听着她的声音,觉得她好像依旧是多年前的样子,仿佛这惶惶十几年,都只是柯然一梦而已。
“我知道你们要抓我,想抓我,都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也十分乐意,将我与中国军方的恩怨在今晚一一清算,但是,我需要张琪少校亲自到这里来接我,否则,我将会把这座工厂夷为平地,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儿还有这几位无辜的朋友。”
她这话刚说完,刘团面前的红敏探测仪上,就显示出了四热敏信号,看上去都像是人体一样。
“这怎么可能……”刘团用非常非常轻的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句,从柯西玛进入工厂,到买家进入,再到离开,里面的人员数量,他们一直是清楚的,怎么可能凭空出现了这些人呢?他们已经在这里布控将近一个月了,这些人是怎么进去的?又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果然,这从一开始,就是邢墨给他们设定的一个圈套,事情不到最后一步,还真是不知道谁在玩儿谁。
听到邢墨说要见自己,张琪倒是一点儿也不紧张,她也想要见她,他们之间的确是有太多的话要说了,既然需要见面,那就见吧,她如果真能用枪口对准自己,那自己也是看错了人,死得其所,半点怨不得其他人。
张琪站起来,脱掉外套,露出里面军绿色的战术背心,然后从刘团伸了一下手,她要枪。
没错,她不可能空着手进去,里面的人是邢墨,之前可以为她死,而现在是不是要她死,她也拿不准,这种情况下,她确实是需要武器的。
刘团盯着张琪,没有动,他在斟酌要不要按照邢墨的说法去做,她的要求对于张琪来讲,实在是太危险了,可此刻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张琪必须要进去吗?她进去就能换那几个人出来吗?邢墨会不会杀了张琪?甚至会不会把张琪和那些人一起杀了?她要见张琪是什么原因?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在刘团脑海里浮现出来,不知道什么决定才是对的,这个久经沙场的中年男人第一次顾全不了大局,比对不出轻重。
这个世界上,如果所有的选择都是一对一错,那么人生该有多简单啊,最害怕的,就是如今这种境况,这两个选择都有可能是错的,错的后果,他承担的了吗?
“我想见她。”
张琪从桌子上扯过纸笔,刷刷的写下了这几个字,停顿了一下,不放心,又追了几个字:“我觉得她不会杀我,她应该是有事情要和我说。”
张琪说的,刘团都知道,可这个决定实在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张琪见他没有反应,又快速写下:“如果我不去,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恐怕不止会让我后悔,我觉得我应该和她谈谈,她是想要谈的,不然没必要做这些。”
最后一句话让刘团动摇的,张琪说的没错,邢墨一定是有事情要说的,接近邢墨,张琪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他刚要点头,就见张琪在下面添了一句:“我是军人,这是我的天职。”
刘团从一侧取了防弹背心递给张琪,又拿了配枪和弹匣,还有匕首,看着她穿好,这些年风吹日晒,张琪其实没有多大变化,动作利落干净,看着就像是第一次参加战斗。
“让你的人,全部退后二十米。”
邢墨的最后一句,之后,对讲恢复了正常频道。
作者有话要说: 此刻的自己,正在向前走
☆、久别
就算对讲恢复了,也不可能在用了,刘团拍了拍张琪的肩膀,在纸上写下:“你先去,我们随后就到,如果有危险,用手电照一下窗子,我们就马上冲进去,一切以自身安全为第一前提,余下的都不重要。”
面对自己的老部长,张琪鼻子有点儿发酸,她从来没有哪一次参加战斗的时候,像今天这样瞻前顾后,想了想段城,他现在应该是在突审那几个人,就写给刘团一句别告诉段城,然后开门下了车。
冷风迎面吹过来,张琪打了个寒颤,她一时间分不清这究竟是夜里的寒风,还是正在后退的战友,她只知道,此刻的自己,正在向前走,正在一步步走近这个如同梦魇一般,缠绕自己近十年的人。
她有许多年没有参加过战斗了,再一次上战场,需要面对的,竟然是自己昔日的后背,上天是何其残忍呢?将这样一副棋局摆在自己面前。
此刻,她除了苦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风也将这苦笑吹散在了暗夜里,月亮躲进云彩,仿佛不忍心看这场迟到了许久的重逢。
工厂的大门虚掩着,张琪打开手电,架着□□,一步一步缓慢的走进工厂,头顶两盏昏黄的灯在她进门之后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不要说那两盏灯,就是张琪手里的手电,都没有任何效果,它只能形成一道笔直的光柱,看清光柱范围内的景象,对于其他,则一律照常淹没在黑暗之中。
工厂里漆黑一片,同时也静悄悄的,没有走动的声音,甚至没有呼吸声,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铁盒子,把她罩在里面,让她喘不过气来。
工厂里面有些呛,手电的光照之内,也能看到有些灰尘漂浮在半空中,这里面大多是些货架,也并不知道之前是做什么的,能看到的东西实在有限,张琪也不敢紧盯着看,以免一会儿突然发生点儿什么,自己的眼睛一时间受不了黑暗。
“邢墨?”张琪叫了一声,里面传出了自己的回音,就好像这里根本没有人一样,张琪都有点儿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了,怎么能这么安静呢?还是邢墨把自己诓进来,又让布控的军警退后,趁着这个时候溜了?
这不像他,她就算是溜,也是光明正大的溜,绝对不会折腾自己这一趟的……
她刚刚想到这里,脖子上就冷不防被什么虫子咬了一下,张琪歪了歪脑袋,觉得不怎么疼,倒是痒的厉害,正想用手去掸一掸,膝盖就开始发麻了,很快,整个人就支撑不住,摔到了地上。
倒地的一瞬间,工厂内亮起了几盏灯,张琪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事情不太好,脖子上应该是被什么扎了,很有可能是麻醉甚至是剧毒,因为此刻的她,身体已经一丁点儿都动不了了,只有眼睛还能继续打量着周围。
和她在手电的光芒下看到的没有什么差别,的确是堆满了货架的工厂,的确是灰尘满天,但此刻,已经不是静谧无声了,远远的张琪似乎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只是她实在没有办法转过头,就连勾一勾手握紧□□的力气,她都没有。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直到头顶的光背挡住,一个人呆着口罩,低着头看着张琪,那双眼睛她认得,那是邢墨,就是邢墨。
她长了一下嘴,想说话,但是声音发不出来,甚至所谓的张嘴,也不过就是嘴唇动了几下,更要命的是,一阵阵困意袭来,她的眼睛有些要睁不开了。
她真的很想睡一觉,就像是以前每一个训练到精疲力尽的夜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倒在床上,甚至连起身脱掉负重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眼皮不顾一切的想要合在一起。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今天成全了你。”
张琪的眼睛都闭上了,耳边隐约间听到这样一句话,她这才恍惚想到自己是来这里见邢墨的,赶紧费力的睁开眼睛,能看到的,只是挂在天花板上的灯,一个一个向后移动过去。
不,准确的说,是有人在拖着自己向前走,是邢墨吗?她要杀了自己?她终于还是要杀了自己?这些天的挣扎与不忍,看起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了?
张琪想问问邢墨,她有太多话想说了,可她能做的只有睁开和闭上眼睛,其他一切,都是徒劳。
“你以为你和血蚺见面我不知道吗?”邢墨的声音因为疲累有些气喘吁吁,但这并没有使她停下来:“我就在你们头顶上,张琪,你自己当兵的时候就不怎么样,带出来的兵也都是出来送死的。”
“你们中国那句古语怎么说,兵不好只是一个不好,将军不好,整个军营都不会好。”
邢墨也许是太累的,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了一下,张琪的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那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个二货。
她心里还没有吐槽完,身体就一个剧烈的震动,像是掉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她使劲儿的往周围瞧,但是什么也看不到。
“记不记得演习的时候,我在红队,你就追到红队,我在蓝队,你就追到蓝队,你说你总跟着我干什么?”
“既然你这么愿意跟着我,那么就一直和我在一起吧。”
张琪看清楚自己被邢墨拖到了一个巨大的坑里,此刻的她正站在上面,拍着手里的灰,低头看着自己,然后拉下了口罩。
“去死吧张琪。”
“欢迎归队。”
张琪还没有仔细去看邢墨那双眼睛,就听到刺耳的吱哑声,自己的视线里,一个合金色的铁盖子,正慢慢的将自己笼罩、覆盖。
严丝合缝的巨大铁盒,像是给张琪量身定做的棺材,将她牢牢封死在里面,甚至一丝空气,都钻不进去。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爆炸声在周围想起来,冲天的火光瞬间将漆黑的寒夜照耀的恍若白昼一般,半空中鼓起一朵庞大的蘑菇云。
是有些好看的。
很像那年除夕,瑞秋头顶的烟花。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你一个人就够够的了,还六个……你且给我留条活路吧。
☆、放弃
“卧槽!”
路秦立马缩了一下脖子,迅速躲在了昀泽身后,从帽子和口罩之间的缝隙里露出的眼睛充满了惊恐,嗡嗡作响的耳朵,提醒他刚刚不是错觉。
昀泽也被吓了一跳,但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安抚路秦,然后迅速看向周围,可周围除了同样在四处观望的旅客,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
大家很快归于平静了,工作人员继续忙碌着,昀泽看了一眼表,见已经凌晨一点了,就把路秦从身后拉了出来:“没事,估计是机场什么仪器的声音。”
“吓死我了。”路秦拍了拍胸脯,主要是他刚刚正聚精会神的跟昀泽讲着剧本,毫无防备,差点儿没被吓死,见没事了,才继续说:“说真的,张老师,有时间你去看一看嘛,光第一季我就在里面演六个人,可爽了。”
“你算了吧。”张昀泽赶紧让他打住,苦笑着一边替他整理领子一边说:“我看你一个人就够够的了,还六个……你且给我留条活路吧。”
路秦听他打趣自己,心里觉得没劲,还没等还口,就听到文新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一下,顿时板起脸来:“好笑吗?有那么好笑吗?”
“不好笑不好笑。”文新赶紧往后撤了几步,继续盯着屏幕上他们的航班信息,路秦瞪了他一眼,等看向昀泽的时候,换上了狗腿的笑:“你不是一向很关心我的工作吗?而且这些年你都不知道我演什么了,看吧,不会后悔的,你会看到一个全新的,不一样的……”
路秦正眯着眼睛自吹自擂,昀泽就把行李箱交到了他的手上:“你路老师的电影电视剧,我可是一个都没有落下过。”
路秦哑然,他并没有想到这些年昀泽居然连自己演的东西都看了,他在这里撕心裂肺的想他,而他也躲在角落里看自己,这样的感动和喜悦,不亚于当初他表白成功。
“你好好拍去吧,如果有时间,我会仔细看一遍的。”昀泽笑笑,见时间差不多了,也就不和他逗闷子了,他们原先是搭档,扯这些没有用的,大约说一晚上也不会乏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