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觉得你不应该评论她,给她的一生下定义,也没有资格去议论她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昀泽认为段城的话的确冒犯到了柯西玛,虽然他和她斗了多年,虽然他也明白柯西玛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但站在曾经也算朋友的立场,他对于段城对柯西玛身后的议论,十分不满:“人生很长,丈量她好坏的事情,应该是由神来做,我没有见过神,但我知道,神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冒险。”
“神更不会拖累自己的爱人,让其受人胁迫。”段城站了起来,看上去像是要和昀泽硬碰硬了,他本身对昀泽就十分看不上,现在昀泽维护柯西玛不说,言语里还在埋怨他让张琪涉险,这他就更忍不了了。
他这话一出口,昀泽微微抬了一下头,勾起嘴角,的确,当初柯西玛绑路秦威胁自己的时候,还叫血蚺的段城是在场的,自己抬了一下枪,从柯西玛手底下把他救回来,就是让他今天站在这里用路秦来攻击自己的?
人哪,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可还没等昀泽开口,梓曜就听不下去了,他侧了一下步子,从昀泽身后走出来:“你最好放尊重些!”
他如今说话的语气腔调和昀泽有几分相似,倒也多了些不动声色的震慑在,段城是见过他,也知道未来如果自己在和他们这张关系网打交道,那么抓到这个孩子,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这里是军区医院,小先生想要在这里跟我算账吗?”
“血蚺。”梓曜叫了一声这个代号,手背在身后,他当然是没带枪的,但是张琪床头柜的那把水果刀,也不见得不顺手:“如果我们真的要清算,你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吗?如果不是先生在柯西玛面前保了你,此刻你都化成灰了,也就不会站在这里振振有词的顶撞先生。你要小心,卧底,叛徒,往往没有什么好结果,能有柯西玛的结局,就算稳赚了。”
“那小先生要祈祷,这辈子,别再战场上遇到我。”段城向前走了一步,他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他也不必退缩,正义和道理都站在他这边,他有什么可怕的:“还有张先生,我绝不会因为张先生是谁的弟弟,而心慈手软。”
“那恐怕你要遗憾了,先生不上战场,也不杀人。”梓曜似笑非笑的盯着段城:“可我杀。”
“张!昀!泽!”张琪从病床上抬起头,见张昀泽什么也不说,只是一脸微笑的纵容梓曜,气的肺子疼:“我和段城要结婚了,你是想让我变成寡妇吗?”
“好吧。”昀泽这才仿佛回过神来,歪头阻止了一下梓曜:“他可以不因为我是谁的弟弟而心慈手软,但我毕竟因为他是我的姐夫已经手软过了,你记着,下一次,也不可以伤他的性命。”
梓曜微笑:“明白,先生。”
两个人一唱一和,完全不在意身边段城的脸色,是不是已经青的发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啊,男人为什么会幼稚到这个地步。
☆、雷
男人啊,男人为什么会幼稚到这个地步。
张琪捧着邢墨的军装,觉得满脑袋都是难过的时候,这三个加在一起快一百岁的男人像小学生一样呈着口舌之快,真的想一军装糊死他们:“还有完没完了?你们在我这儿开辩论赛吗?很不用这样讲道理,要不你们打一架吧。”
一个是她的兵,一个是她的弟弟,这两个人对张琪都算了解,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便都不在说话了,她挨个的瞪了一眼,把军装收到枕头旁边,顺手掖了一下被角:“你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这个人和你干的那些事儿,都赶紧在我面前消失才好。”
昀泽知道自己理亏,也不好说她见色忘义,只好点点头应了一下,起身刚想往外走,又被张琪叫住:“对了,阴历八月份,我结婚,你准备过来吗?”
“结……”昀泽有些发懵,他从来没有想过张琪有一天会结婚的,但是想起她刚刚仿佛已经说了要和段城结婚的事,也只能接受现实:“……当然,八月份……那个时候正好路秦杀青了,如果没有别的工作,我们一起过来。”
“你们。”张琪侧了一下头,目光从眼角射过来,带着不能直说的八卦味道:“你们都猖狂到成双成对的出入了?”
昀泽顿时有些脸红,他搓了搓手,不太好意思:“不,就是,就算他没杀青,知道消息,也一定会请假过来的。”
避重就轻。张琪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过昀泽一向脸皮薄,提到这种事他自然不自在,可张琪这儿还有一件更不自在的事儿,想要告诉他,给他打个预防针:“我都结婚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事儿呢?”
她这个问题一抛出来,段城也看向张昀泽,就连梓曜,都好奇的支起耳朵,而昀泽,只会让自己的脸又红上几分:“二姐,你别开玩笑,我们能……”
“这事情你父母都知道,我们也都知道,你害怕什么。”张琪尽量让自己显得风轻云淡,为了掩盖话里的重点,她甚至去伸手掰了一根香蕉,以至于昀泽一开始也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很快,他就察觉了:“我爸也知道了?”
随着这句疑问而来的,是张昀泽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他知道,如果父亲看出了端倪,去问母亲,那母亲一定会想办法给自己开脱出去的,不承认也不否认,全天下能在父亲眼皮子地下蒙混过关的,也就母亲一个人了。
那这事儿……昀泽的脑袋又嗡了一声,他往回走了几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张琪:“你给我卖了?”
“哪有。”张琪咬了一口香蕉,声音含糊不清:“三叔问我的时候,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昀泽挑眉,没有说话,目光依旧盯着张琪,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张琪吧嗒了一下嘴:“是真的,他来问我的时候,说张继什么都跟他说……”
“二姐!这种审问技巧你还能掉进去?”张昀泽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张琪犯的错,他不相信是对的,张琪本身也不是被这种技巧套进去的,她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他是我审讯课的教授,我这点儿本事都是他教的,我能骗得了他吗?再说你爸什么本事你自己不知道?有本事你自己骗他去啊,为难我干什么……”
昀泽一时间气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张琪把自己卖的干干净净,现在还和自己抱委屈,这都什么世道。
不过话说回来,她说的也有道理,没有千八百年的道行,确实在他爸手下走不过三回合,他确实怨不着人家,只能怪自己命苦,这都摊上些什么人:“那我且躲着他吧,你婚礼如果我爸不去我就去,他要是去的话,我就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了。”
张琪见他一脸吃瘪,忍不住想笑:“他不是也没找你麻烦吗?多半是小婶儿给做心里疏导,疏导通了,这颗雷就这么挖了,你还不感谢我。”
“嗯,我谢您八辈祖宗吧。”昀泽冷笑了两声,转身往外走,听到张琪身后追着骂了一句小兔崽子,也没有理会,外面的天色擦黑了,医院两旁的路灯亮了起来,医院侧面的停车场上,他们的三辆车并排停着,昀泽现在的身份同以前不一样了,张海权依旧在追杀他不说,就冲着路秦,他也越来越怕死,出来多带些人,也踏实些。
“先生,七姐听说您到了山东,准备请您吃个饭。”梓曜在身后说了一句,昀泽没有停下步子,只是嘴里问:“什么时候?在哪里?”
梓曜回答:“就今晚,饭店定在兴水山庄。”
“全鱼宴。”昀泽低低笑了一下,他知道这家饭店,招牌就是鱼,特色打的是一鱼多吃,以及每一道菜都和鱼有关系,最顶级的全鱼宴,全山东也就这家了:“她这是准备要吃了张海权啊。”
梓曜在昀泽身后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其实她就算不表态,事成之后,先生也不会动她的,前年过年的时候已经谈过了,只是她不知道哪里想通了,追着立起投名状。”
“反常必为妖,是得去看看。”走到车边上,梓曜伸手给昀泽拉开车门,可昀泽没有上车,回头看着梓曜:“你今天的话多了,段城那个身份,你不必与他废话,他和我的恩怨是和我的恩怨,与你无关。”
“先生的事就是我的事。”梓曜接了一句,见昀泽没说话只看着他,就又有些心虚:“我是看不惯他那个态度,不知好歹。”
昀泽想骂他不听话,可又不知道从何骂起,想想也算了,只能叹了口气,坐到了车里,梓曜躬下身,追问了一句:“那先生说的,以后如果遇到,留他命的话,是认真的吗?”
“你看着办吧。”昀泽的目光望着前面,心里乱的很,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梓曜说,想了想,补充一句:“还是不要伤他的性命。”
末了又加一句:“他们这样的人,能不伤到性命,就不要伤吧。”
作者有话要说: 和爹打交道,讲道理不行,硬碰硬也不行
☆、父
当晚这顿饭,吃的也算是顺利,事情并没有按照昀泽最坏的想法发展,老七在席间说的很诚恳,在加上昀泽之前在辉叔那里听到过戚家的事,他们和白家都是最早的一批老人,自然也就没有了担忧和顾虑。
可那一宿,昀泽依旧没有睡好,他脑海里总是回想起张琪说父亲已经知道了的事情,他不知道他们父子再一次见面会是怎样一个尴尬的场景,但是仿佛再也不见面也不现实,怎么样才能把这件事说的不那么……奇怪呢?
昀泽从小长得就不错,身边难免就有一些小女孩儿围着,直到六年级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一些子虚乌有的事儿,被他父亲打没了半条命,从那以后,他看见女孩儿都绕着走。
然后初中又有人说他是自闭症,自闭不自闭的昀泽也不知道,反正比回家挨打强。
从这方面来看,父亲让这事儿轻而易举的过去的可能性实在不大,前年过年母亲说父亲被返聘回去了,估计是工作忙的还没有腾出手收拾自己。
这可怎么办……他望着天花板直叹气,他现在是□□老大的老大,怎么活的还这么艰难。
但是想的太多也没有用,和爹打交道,讲道理不行,硬碰硬也不行,只能看他老人家的心情了,既然自己怎么做主动权都不在自己手上,昀泽想想也就不想了。
路秦去拍的这部戏,因为已经是第二季了,佟筱雪的戏份有所增加,几乎和路秦一样,三个月都耗在剧组,根本没有时间来看绾绾,好在照顾绾绾的苏阿姨很细心,还和昀泽说,绾绾年纪差不多了,应该找个早教机构去多接触接触小朋友了。
但是昀泽不太放心把绾绾往外放,一来担心这孩子和自己走得近,还一口一个爸爸,要是被张海权当做自己的私生子,那就太危险了,二来佟筱雪的姐姐不见得就放弃抢这个孩子,外面都是些狼虫虎豹,那就索性在家里早教吧。
于是昀泽又托耿峰帮忙找了个早教老师,绾绾是个古灵精怪的,也是个很看脸的小丫头,见无论是韩稷还是修易,都没有梓曜长得好看,就整日里缠着梓曜,只要梓曜回家,她就像个腿部挂件一样,抱着梓曜大腿,三哥长三哥短的不撒手。
梓曜开始也别扭,不知道怎么办,看着张昀泽也不能对绾绾不好,但时间长了,也就心软了,更有可能是认命了,只要人在深圳,只要忙完了手里的事儿,就和绾绾一起坐在地上玩儿积木。
其实是乐高,只是绾绾还不会,在她眼里,就是积木。
不止别人,这个场景昀泽看了都诡异,可也不好说什么,人家关系和谐,他总不能让他们疏远开,没有这样的道理,久而久之的,大家也都习惯了。
就连这三个月只能视频连线的路秦,都习惯了,他开始还埋怨绾绾,说这么长时间不见,也不看看路叔叔,就只知道和梓曜玩。
后来就不管了,只一心磨着他的张老师,至于绾绾什么的,他也没心思搭理。
他们上一次视频聊天,还是路秦给自己作发烧之后,躺在医院里给昀泽装柔弱,之后两个人就基本上日日在一处,在后来就分开,一直到现在,一同住进这栋别墅,说起来,都挺唏嘘的。
路秦那边具体的通告时间排下来,他就直接告诉了昀泽,昀泽看着他发过来的文件,现在都有点儿看不懂了,不过仔细看日期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八月二号……这还真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日子。
三节两寿,昀泽拜师也十多年了,他之前还真是一年都没有落下,可当初因为路秦的事情一走了之,他是谁也不敢在联系,仔细算算,确实也正经有几年没有给师父做寿了。
想到何先生,昀泽的心里就有点儿打鼓,和想到他父亲是一个心情,他估摸着,自己回来的消息,师父肯定是已经知道了,如果今年在把这个日子给混过去,那这师父恐怕就真要给自己扫地出门了。
毕竟当初是死皮赖脸拜的师,而且何先生原本是打定主意不收徒的,遇上自己死缠烂打才食了言,相声界这些人的嘴最是不饶人,想来字离开的这些日子,师父八成已经成了那些人口里的笑柄。
一个父亲外加一个师父,昀泽的眼睛睁的更大了,精神的就差起床吊嗓子了。
从山东离开,梓曜去了安徽,那边有些事情需要他去处理,昀泽就自己回了山东,他把自己包裹严实,买票去路秦的园子里听了一场相声,台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一场相声大会两个多小时很快也就结束了,最后压轴的老先生带着演员们喊起那句下台鞠躬,让昀泽顿时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