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世俗说它对,就是对的,说它错就是错的。
法律管控不了众人的悠悠之口和世人异样的眼光,死者的悲剧正在于此。
生活对每个人来说并不容易,但是活出自己更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笑剧场
江胜舟:老弟!听说你抱花睡觉?
江南:谁说的?
江胜舟:警圈都这么说的!
江南:花是王珩送的,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抱王珩睡觉?
江胜舟:似乎有点儿道理……
王珩:你们警察都这么破案的吗?[斜视]
江胜舟:……
江南:……
第8章 陌生人的来电
王珩今天早上有一台手术要做,所以一来到办公室,换上白大褂就急匆匆去了手术室,查房只能挪到下午。
病人关节替换手术。手术室里,韩辰主刀,顺便给大家进行教学演示,王珩配合。这次是韩辰和王珩第一次合作,手术室里除了机械碰撞的声响,便是锤子的叮叮当当,大家都噤了声。一方面韩辰不苟言笑,带着领导威严;另一方面王珩虽然和同事开玩笑,但进了手术室,很多时候都闭嘴不言。
一次手术,韩辰对王珩的赏识又多了几分,如同事口传的一样,这人确实业务很精。人生能找到势均力敌的朋友或者知己都是不容易的事,但他更希望是知己。
手术灯已经关闭,护士们开始术后的善后处理工作。双方在水池前净手时,韩辰侧头望了望王珩,“技术不错!”
王珩洗手洗得认真,盯着自己的手,听韩辰这样说,转头微笑说:“谢谢!”
韩辰笑了笑,对方是死活要和自己拉开距离,他无奈地继续洗着手。王珩已经洗完,先行离去。
下午,韩辰在办公室坐着无聊,突发奇想地下楼巡视一圈。
他从办公室出来坐电梯下了楼,电梯人不多,“叮”的一声转眼便到了王珩办公的楼层。他到王珩办公室的时候,灯亮着,但屋里没有人。他索性坐在王珩的转椅上,四处打量着这个房间,又瞄了眼王珩的办公桌。
办公桌上很整齐,电脑屏幕旁边放着一个纯白色的虎牌保温杯,除了案例和医书,没有杂七杂八的东西。
他忍不住随手翻了翻桌前看了一半儿的《柳叶刀》,各别地方标了笔记,字迹苍劲,老王主任说得不错,王珩的字确实很拿得出手。
翻了翻,书里夹的一张纸条不经意间从书页里掉落出来。翻了几个转最后轻飘飘地落在办公室的地砖上。韩辰翻书的动作一滞,停下了手指翻书的动作。
纸条上写满了字迹,他弯腰捡起,视线紧盯着纸上的字。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时尽,只有相思无尽处。”
银钩铁画写得非常大气,一看就是王珩本人的字。他虽然不知道这是哪个词人写的,但是他读懂了,因为太浅显直白了。
韩辰的心莫名的有些酸涩,酸涩使他嘴角带上了苦笑,总觉得那字迹越发刺眼。
拿着纸条正发愣间,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王珩和助理小张推门进来。
王珩见韩辰在办公室里,怔了怔,一眼瞧见韩辰手里拿着自己手写的纸条,脸上闪过了那么一丝的不自然。
他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写那些字,想念一个人放心里就好了,为什么要写出来,脑海里瞬间骂了自己无数遍。
看到韩辰仍站在那里,王珩马上恢复了彬彬有礼的神情,走上前笑着说:“院长,我们刚查完房,让您久等了。”
韩辰手里还捏着书里掉出来的纸条,他伸手把纸条递过去,“不小心看到了,不介意吧?”
王珩垂眸望着韩辰递过来的纸条,他若无其事地接过,抬眸看向韩辰,“没关系。”
“我就是来看看,没什么事!我走了,你们忙!”说完韩辰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王珩在韩辰走后不久,便揣着纸条钻进了卫生间,纸条被撕成了碎片,顺着下水道冲走了。被别人看见没关系,但是他的字别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被有心之人偷走拿去做文章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线城市的三甲医院,派系林立,竞争激烈。很多人困于名缰,缚于利索,为了前途不择手段,大有人在,不能指望人人都如“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般高尚。
王珩不算思虑过多,因为有太多的前车之鉴,以前刚来B医的时候,他就因为受到前任主管院长照顾而遭过不少闲话。
他在卫生间里冷静了一会儿,便若无其事的回了办公室。他根据下午查房情况给305病房的人改了下医嘱,病人恢复不错,再换几次药就可以出院了。
到了交班时间,交班的大夫已经来了,他认真办好交接,换了外套,便出了办公室的门。
下午不到六点,外面的天还没有黑。八月已没有夏季的燥热,风里稍稍带着凉意,秋月如勾,散着雾蒙蒙的白光。
王珩出了大楼,刚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就看见韩辰已经从对面走过来,都说冤家路窄,这句话什么时候都是适用。
停车场光线暗沉沉的,就如他眼前的处境。
“能请你喝个咖啡吗?就算为今天的事情道歉!”
“我不想去呢?”
“去吧!我们谈一谈。”
“我知道一家咖啡厅,咖啡豆都是进口,要去尝尝吗?”
“听你的!
王珩开了门,坐上驾驶位,韩辰在对面上了车,系好安全带,王珩驱车直奔目的地。咖啡厅在街面的一角,可能老板是个随性的人,装修得特别随心所欲,名字也很特别---“时事咖啡”。
二人找了里面安静的位置,叫来服务生。
韩辰瞄了眼菜单,“一杯美式。”
“一杯拿铁。”
“很高兴你能赏光!”
王珩摆出开诚布公的态度,“说吧!谈什么?洗耳恭听,也不要绕弯子了。”
韩辰盯着王珩,脸上带着微笑,“这么着急!不像你沉稳的性格!
“我只是喜欢干脆!”
“其实没什么,就是想和你多认识认识。”
“不是已经认识了么!
“想更多了解你一些。上次和你说想睡你,也不是开玩笑,是我真的有些喜欢你。”
“这算是表白吗?”
“算是吧!那你接受吗?”
“不接受,我有喜欢的人,而且我并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我不介意。”
“最多当朋友,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喝咖啡吧!他家咖啡不错!” 王珩不想再纠缠,遂换了话题。
“你能赠我幅字吗?”
王珩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望了对方一眼,“我不轻易写字。你请我一次咖啡,我还你一幅字,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内容我能指定吗?”韩辰满怀希冀的目光盯着王珩。
“不行,万一让我写个情诗之类,我这清白就洗不清了!”
韩辰听罢,“哈哈”笑了起来,眼前人似看穿他套路一般,对他有太多的防备。
咖啡里的浓香缓缓飘进他的鼻孔,芳香里带着苦涩,如他现在的心情。
“喝完了吗?喝完送你回去!”
“这么着急走?”
“累了,回家补觉!”
“行吧!我喜欢的人说话自然要听的!”
王珩斜睨对方一眼,没有应声。两人喝完咖啡,结了账,便开车往回走。“谢谢你送我回家!记得要写幅字给我,不要忘了。”
王珩开着车,盯着车的前方。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他怀疑自己的心结快成了死结,解不开了,越拽越紧。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狠心一点儿把江南两个字从心里拽出去,随便找个什么人喜欢,只要把江南忘了就行。但是实施起来,那么难,舍不得,更放不了手。
与此同时,韩辰的心情陡然变好,即使在这个雾霾严重的城市里,空气也变得清新迷人。车窗外的星星都亮了许多,银河从天幕垂到城市的边界地平线上。王珩的脸仿佛印在银河上,使他的鼻梁和脸部轮廓更加清晰,更加明朗。
王珩回到家的时候近晚上八点,胃里让咖啡占得满满的,早已没了吃饭的欲望。
本来早早下班打算回家,结果被一场不希望的表白破坏了,王珩抑郁的想要撞墙,进了屋换下衣服,刚要钻进浴室,就被手机铃声叫了过去。
他直接按了接通,“我刚到家,要洗澡了!”
“脾气挺大啊!”
“怎么这么早?案子完事了?”
“嗯,完事了!”
“吃饭了吗?”
“吃了,在我妈家吃的!我妈竟然和人家把结婚日子都订好了,都没说和我商量一下!”
“这么快!”
“我妈说早晚都得结!结婚你来吗?十月十六日。”
“我不确定时间,现在离十月还早!”
“你的花还开着呢,一会儿把照片发你微信里。吃饭了吗?”
“还没!你早点睡觉,不用管我了!”
“好吧!拜拜!”
本来抑郁的心情,现在更是雪上加霜。没想到,江南会这么快结婚,出乎他的意料,整个消息让他猝不及防,丝毫没有思想准备,像九天上的惊雷,把他劈成了焦土。他原本猜测有了女朋友,怎么也要先交往看看。现在看来,阿姨已经不想等了,直接板上钉钉了。
王珩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茶几上,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双手交叉,静默半晌,最后游魂般的走进浴室,浴室的水汽氤氲,像他此刻的心情,雾蒙蒙的,看不清想念的人,也看不清前路。
他的感情像无处倾泻的洪水,这片汪洋快要把自己淹没到窒息,即使他生活的再有意义,也觉得是徒劳,依然掌握不了命运的船舵。
他拼了全力认真的活着,但仍然过不好这一生。
王珩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便听见门铃的响声。他讶异这么晚还有人过来敲门,快步走到门口,看了下猫眼,是外卖员拿着外卖站在门口。
他开了门,外卖员礼貌地说:“先生,您的餐到了!”
“我没点外卖!”
“没错是这个地址,您看看上面的电话。”
王珩看了眼上面的电话,瞬间明白了,他接过餐,“谢谢!辛苦了!”随手关上了门。
他到餐厅打开餐袋,里面一盒米饭,两个菜,是他爱吃的。他去茶几上拿回手机,点开常联系的头像,发了微信,“晚餐收到了,很好吃!”
“多吃点!”
“栀子花图片”
“好!可爱表情包”
饭菜里食物的香气,挑战着他的嗅觉,更勾引着他去品尝。他细细品嚼着米饭,像是回味他们过往的点点滴滴。
然而慢慢地,他的心脏一揪一揪地开始收紧,嘴里的米饭开始不知不觉有了苦涩和咸味,排骨带着油腻腻的酱汁和葱花,看着秀色可餐,鼻子却已闻不到香气。
他的心像个笊篱,全是孔洞,任何情绪都盛不住了。王珩只觉得浑身带着密密麻麻的疼,头脑里麻线一样乱成一团,使他什么也想不分明。
王珩呆愣着盯着餐盒,喃喃自语:“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江南早晚都会结婚,不会一直陪着他,他所希冀的都是梦幻,都是奢望,是这辈子的可遇不可求。
这个问题他想过无数遍,开解自己无数遍,到了结婚这一刻,心还是疼的受不了,它已被恶魔挖走,只剩下空洞洞的伤口,鲜血不断往外涌流。
事实证明只有听天由命。即使所谓的听天由命,也是一种得到证实的绝望。
王珩感觉浑身哪里都疼,头疼,心疼,肝肠也疼,甚至身上每一处神经每一个细胞。
他想见江南,想听他说话,想搂抱他的思想,每一天想念都有增无减。他怀疑自己一定中了毒,是江南给他下了蛊,要不自己就是病了。
他如丢了魂的木偶,迷迷糊糊地收拾着桌子,又洗了一遍脸,最后木偶般地扎进书房。
手机播放着佛乐,王珩拿起细狼毫,先抄了一会儿金刚经。也不知道写字写了多久,最后手腕发酸,眼皮快睁不开,才回卧室睡觉。
晚间,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来,夜雨“噼里啪啦”敲打着玻璃窗,仿佛苍穹的呜咽。秋风使劲摇动着树枝,仿佛要把枝条摇断一样,丝毫不管他们多么细弱。叶子本已不坚实的叶梗被这劲风使劲刮断了不少,它们太脆弱了,根本禁不住疾风骤雨的侵袭。
雨下了一整夜,翌日早晨才放晴,蔚蓝的天空像水洗过一样,透彻又明亮,太阳又重新升起,仿佛从没降落过,就连马路上的水迹也几乎快干了,地面被冲洗的干干净净,湿乎乎的,路边的旮旯里多了几片落叶,其他都保持了原来的模样。
王珩起床很早,早起先去关了书房灯。桌上宣纸的墨迹已经泅干,金刚经抄了一半放在桌上。桌边还有一幅《满江红》,另外一幅是《金陵晚望》的后两句“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他吃了一片面包片,一个鸡蛋外加一杯牛奶。吃完,拿着《满江红》和车钥匙出了门,先把写好的作品送到了常去的店家装裱,然后开车去了医院。
医院里,他已换上白大褂,同李大夫交了班,又收拾了东西,去了门诊。
今天他要在门诊坐一整天。
白天,患者很多,但都是不严重的病情,拍个片子就能看得很清楚。但是挡不住人多,他写了一上午病历本,看了一上午的片子,说了一上午的话,到中午的时候已经头晕眼花,口干舌燥,加上昨晚没休息好,颈椎已经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