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远到底把他想得多猥琐,才觉得他会偷看他洗澡。
“我没那么无聊。”白云间找出干净衣服递给黄河远,“你忘了你之前在澡堂摔倒,是谁把你抬出来的吗?没什么好看的。”
“别提我在澡堂摔倒的事儿!都是你和顾海宇的错!”黄河远抢过衣服,用力砸上了门。过了几秒,里面传出黄河远的闷吼,“怎么会没什么好看的!我浑身上下好看的地方多了去了!”
白云间:“……”这话让他想起了“黄大吊”这个外号的由来,晃了晃头,把脑海里浮现的糟糕画面晃出去,进到白绣卧室边的厕所。
白云间家虽然有两个厕所,但只有一个电热水器,要是两个人都用热水,很快就用光了。黄河远肯定怕冷,他自己无所谓,拧开冷水冲了冲,套上睡衣,发现自己精神好了一些。
精神好,不是指他不想睡觉了,恰恰相反,穿睡衣时,柔软的布料擦过脸,白云间感觉到了久违的困意。
黄河远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这些天脑子里持续翻腾的画面,尖锐呼啸的杂音,让他不得安宁的自问仿佛海啸般褪去。虽然他现在思维逻辑依然不灵光,但精神却趋于稳定了。
稳定到有心情去厨房泡了两杯红糖姜茶,坐在沙发上,一边捧着杯子慢慢喝,一边听外面的雨声。
黄河远平生第一次用舒肤佳洗了个澡,护发素也没抹,踩着拖鞋吧唧吧唧地出来,刚想跟白云间抱怨,往客厅一扫,闭上了嘴。
白云间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捧着没喝完的茶水,杯口倾斜,还差一点里面的茶就会漏沙发上。
黄河远忙走过去,把杯子从白云间手里抽出来。这杯子里姜味浓得很,黄河远一脸嫌弃地把杯子放茶几上,突然发现还有一杯,热气腾腾的。
哦……白云间还知道给他泡一杯啊,算他有良心。欣慰之余,黄河远又嫌弃地皱起脸来。他不爱吃姜,他一吃姜就会吐,就像上次在食堂吃到伪装成鸡肉的生姜,无法克制反胃的感觉,生理性地大吐特吐!
不过暖暖手也好,暖个三分钟,也不算辜负白云间的好意。黄河远捧起红糖姜茶,本以为会闻到同样的让人恶心的姜味,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一丝姜味也没有。
黄河远用力闻了好几下,伸出舌尖试探性地舔了舔。
有些烫,很甜,但没有姜味。
黄河远:“……”
白云间昏成这幅鸟样,居然记得他不吃姜,特意给他泡了一杯纯红糖水!黄河远很难形容那是什么心情,手里的红糖水烫得惊人,暖意顺着四肢百骸上了头。他回忆起那次他吃到姜,站在食堂外面吐,白云间拍了拍他的背,而他意外摘下了他的眼镜。
他那时候觉得白云间长得平平无奇,但现在看……
黄河远抬头,白云间光秃秃的脑袋映入眼帘。
黄河远怀疑内心的感动欺骗了他的审美,他竟然觉得白云间的光头圆润得可爱!
黄河远凑近看白云间的光头。他和数学老师的光头不一样。邪剑仙是秃了,脑袋寸草不生,锃光瓦亮。而白云间是剃的,还留着一层浅浅的头发茬,看着毛茸茸的,仿佛狝猴桃。
他是受了刺激,准备了却红尘出家么?黄河远伸手轻轻盘了盘毛茸茸的天灵盖,白云间一动,突然睁开了眼睛。
黄河远:“……”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我……”黄河远跺了跺脚,心想又没偷亲他,摸一下光头怎么了!于是特别理直气壮,“你发型手感不错!”
白云间自己也摸了摸,点头道:“确实不错。”
黄河远:“……你要出家吗?”
“不。”
他受刘海折磨多年,剃个光头只是单纯地发泄而已,没必要和黄河远解释,只摇了摇头,“你睡我房间吧。”
“那你呢?”
“我睡……”
白云间想说“我睡我妈房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白绣还算是他妈妈吗?她说一直没有把他当作她儿子。所以他大概从来未拥有妈妈吧。
见白云间停顿这么久,黄河远怀疑他老妈可能病了或者出意外死了。白云间睡他妈房间说不定又要受刺激,出去跑步。
“我……”黄河远咬了咬牙,“你和我一起睡!”
“……为什么?”白云间问。
“我怕鬼,行了吧。”黄河远挠了挠头发,“你一半,我一半。你别抱我就行。”
白云间点了点头。
一张床,两床被子,他们都不胖,故而不挤。
白云间拥着被子,背对着黄河远,闭上了眼睛。他太累了,听着黄河远的呼吸声,意识很快陷入了黑暗。
黄河远只和他老爹一起睡过,相当不习惯,僵硬地躺着,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他想,找到白云间的事,要不要告诉凌云朵?
第54章 好兄弟有难同当
黄河远并不知道白云间家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白云间很明显在躲凌云朵,他要是告诉了她,不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告状精了吗!还是等白云间睡醒,问问他再说好了。
黄河远喜滋滋翻了个身, rap之魂熊熊燃烧, 比起手势在心里默默开腔。凄冷的夜辗转的背白云间到底去了哪里他们都说我找不回但有些事就是要试试才知谁说的对拎起顾海宇背上光子剑人间向日葵不怕冷不怕累And guess what, I made it!who found himI found him!
黄河远激动地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弯腰拱臀突然撞着个东西。
是白云间, 不知道撞的是他屁股还是腰。黄河远猛地一僵,他突然想到如果是这样的姿势,他和白云间不就屁股对着屁股了吗?不妥。
继而又翻过去, 脸朝着白云间。但是, 这个姿势也不好, 他的xx对着白云间屁股, 很奇怪。
黄河远只得又转了90度,面朝天花板干瞪眼——果然两个男人躺一起什么的,最烦人了!
黄河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梦见自己在码头扛米,沉甸甸的米袋子压弯了他的腰,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黄河远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挣扎着醒过来,重重喘了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了梦里的米袋象征着什么了——白云间半边身子都压在了他背上, 还搂着他腰,不重才怪。
“卧槽,你别压着我。”黄河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外一滚,滚到了地上。他脑袋很重, 脑浆仿佛被棍子搅过,四肢无力,还打冷颤。
这感觉非常熟悉,前不久他刚经历过,他好像发烧了。
上次着凉发烧睡一觉就好了,这次应该也差不多。黄河远晕乎乎地爬上床,发现白云间似乎也不太对劲儿。
他蜷成一团,似乎很冷,被子微微颤动着,是他在发抖。这不应该,因为白云间不仅盖着自己的被子,还抢了他半边被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冷成这样。
“白云间……”黄河远把白云间的光头从被团里扒拉出来,“你醒醒。”
推了好几下,白云间才有动静。哪怕他刚睡醒,还可能发着烧,声音却依然听起来很清醒,“什么事?”
黄河远有些不确定:“……你是不是发烧了?”
白云间顿了顿,“没有。”
黄河远伸手贴了贴他的脸,又很快收回来,“你脸那么红,又很烫。你家温度计和退烧药在哪里……”
“……没有。”
“那你起来,我们去医院看看。”
“没关系。”白云间抻起被子盖住半张脸,听起来依然淡定,“只是身体对寒冷的应激反应,睡一觉就可以了。”
“啊……”黄河远搓了搓脸,“我好难受,我还饿。我俩会不会一睡就再也醒不来了。”
白云间动了动,从被窝里探出半截,盯着黄河远看了几眼,“……你发烧了?”
“应该吧。”
白云间掀开被子下床,“我去诊所买点药。”
“你不是说……”黄河远迷惑了,“睡一觉就好了?”
白云间:“……”
白云间生病一直是自己熬过去的,但他对黄河远这个娇气大少爷的免疫力没有信心,不过不能明说,不然黄河远觉得被瞧不起又要闹脾气。“……顺便带点早餐回来。”白云间解释说,“我也饿了。”
“我和你一起去。”黄河远下床穿衣服,“我看你病得比我厉害,别死外面了。”
白云间:“……”
黄河远晕乎乎地跟着白云间去诊所,想哭又想笑,“你说,顾海宇烧没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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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顾海宇在冷风中打了个喷嚏。他睡了两个多小时,凌晨五点半被穆临星用冷水毛巾无情弄醒。
穆临星赶着去摆摊,半推半撵地把顾海宇扫出门。
顾海宇眯着眼睛,痞丧痞丧地竖起中指,“没天理啊,五百块……好歹让我睡到自然醒。”
“……给你提供免费早餐。”穆临星夹出两颗茶叶蛋,装在塑料袋里往顾海宇中指上一套,骑着三轮车,消失在黎明的天光里。
两个茶叶蛋根本喂不饱顾海宇,他提着伞去黄泥塘吃了生煎小笼包,晨练似的悠悠闲闲地晃回教室上早自修,在走廊被严辉堵个正着。
严辉脸上总是带着笑,愉悦的时候笑,生气的时候也笑,区别在于生气的时候眼角没有皱纹,比板着脸可怕多了。
“辉哥。”顾海宇笑过去捏了捏严辉的肩,“早上好。我就迟到了五分钟。”
“别装了,昨晚你干了什么自己清楚。黄河远呢?”
“黄桑还没回来啊……”顾海宇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他和白云间估计还在睡。”
严辉笑容凝固:“……”什么!他俩都睡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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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起顾海宇,来自顾海宇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黄河远摸出手机,有气无力地说:“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黄河远,你在哪里?”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润而富有威严,与顾海宇吊儿郎当的口气有着天壤之别,黄河远精神一振。
“严辉?”黄河远内心沉痛,虽然顾海宇没有发烧,但显然是被严辉擒获了,比发烧还惨。
“白云间怎么样了?”严辉又问。
“他还活着。”黄河远说。
“还活着”这个说法完全不能让人放下心。严辉顿了顿,“你们什么时候回学校?”
“今天回不了,”黄河远老老实实地说,“我俩昨天淋了雨,都发烧了。在诊所坐着。”
严辉没说话,背景传来顾海宇的嘲笑声,“你们两个弱鸡哈哈哈……”
严辉站得离顾海宇远了些,“哪个诊所,我过来看看。”
黄河远正缺伺候的人,但他不想要严辉,“黄泥塘诊所,严辉你别来了,你让顾海宇过来陪我。”
严辉:“……顾海宇不用上课的啊。我打电话给你爸。”
“哎,严辉……!”黄河远话还没说话,严辉就把电话挂了。
黄河远转向白云间,有些为难:“……我爸可能会过来。”
“嗯。”白云间点了点头,“我陪你等。”
黄振华这次难得没有鸽,没过十几分钟,就进了诊所,见儿子恹恹地瘫在椅子上,心揪了起来。
“儿啊,”黄振华拍了拍儿子软乎乎的脸蛋,“烧到几度了?”
“……38.5。”黄河远指了指白云间,“他比我更弱,39.8!”
白云间坐在黄河远旁边,戴着一顶白色棒球帽,眼神清明,坐姿端正,除了脸颊泛红,完全看不出他烧到了39.8度。
白云间男装和女装区别很大,黄振华只觉得他眼熟,但没认出他是儿子痴迷的主播,“你是黄河远同学吗?怎么一起发烧了?”
白云间:“……”
黄河远不想让老爹知道他淋了几个小时冷雨的事,忙道:“我俩被传染了感冒。”
黄振华一听,眉毛夸张地扬了起来,“不行,会传染就麻烦了,我得带你们去医院看看。”
每次生病,黄振华都会带他去医院挂水,黄河远习惯了,但白云间不行。
“叔叔。”白云间站起来,“我先回家了。”
“不行,”黄河远拉住他,“烧到39.8,你一个人躺家里死了怎么办?”
白云间:“……我会吃药。”
黄振华把白云间按下来,“我先问问医生怎么说。”
黄河远其实还好,但白云间确实烧得很厉害,在黄家父子的坚持下,白云间平生第一次挂上了水。针尖刺破皮肤,解开橡皮管后,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白云间有些新奇地动了动手指。
“你打针好快啊。”黄河远羡慕地说。
“……你不快吗?”
“我不快。”他血管细不好找,每次打针都很麻烦。果然,轮到他的时候,护士半天没能扎进去,左手换了右手,扎得黄河远泪眼汪汪,把脸埋进了老爹的肚皮。
好不容易才挂上水,白云间看了几眼黄河远被打肿的左手背,偏过了头。
等黄振华去给他们买中饭了,白云间才看向黄河远,“你好点了么?”
黄河远打了个哈欠,“还行,你呢?”
“你可以靠着我睡几分钟。”白云间往黄河远那边坐了一点。
黄河远正想拒绝,突然听见了严辉的声音,扭头一看,便见凌云朵和严辉一起进来了。
严辉下午第一节 有课,关心了几句就急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