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答案,没有本人在场也能对,众人拿着试卷进了教室,黄河远终于清净了,双手搭在走廊栏杆上?揣好,枕在手上?晒太阳。
下午三点半,太阳还挺亮,哪怕闭上眼睛,依然能看见一片红色的光,黄河远耳边传来脚步声,眼前忽地一黑。
谁又来挡我太阳了!黄河远不满地睁开眼睛,恰好吹来一阵寒风。
风吹起白云间绒绒软软的头发,他撑着栏杆冲黄河远笑?,“买可乐去吗?”
见是白云间,黄河远哼了一声,不生气了,“走吧。”
超市人不多,两人都不是磨蹭的人,没一会儿就结了账。
黄河远吸着奶茶,“你又喝冰可乐,小心长不高。”
“我对身高挺满意。”白云间看了黄河远一眼,“你喝那么多奶茶,不也没胖吗?”
黄河远认真说:“你喝茶会胖吗?”
白云间:“不会。”
“喝奶呢?”
“严格来说,不会。蛋白质不会增加脂肪。”
“所以,又是奶又是茶,是绝对不会胖的。”黄河远兀自点头。
“好吧。”白云间忍俊不禁,“听起来营养又养生。”
三层楼梯很快就爬到了,21班前后门紧闭,里面隐隐传来严辉的声音。
但是两人谁也没有去推门。
黄河远没推,是因为严辉这人特别讲究,学生进门一定要喊报告。要是就他一个人进去就算了,但是和白云间一起喊着报告进去,同学们一定会发出奇怪的笑?声。
然而黄河远不理解白云间为什么不推门进去。
“我在外面晒会儿太阳,你先进去吧。”黄河远说。
白云间摇了摇头,低声说:“辉哥在讲假期安全事项。”
黄河远:“嗯。”
“要放寒假了。”白云间说了一句废话,“放二十多天。”
黄河远不解地看着白云间,“我知道啊。这种弱智事要你告诉我?”
“二十多天很长。”
“哪长了,一转眼的事,我已经开始期待暑假了。”黄河远混不在意地说。
白云间没再说话,倚着栏杆喝可乐,指甲被可乐罐冰得粉粉的。
“……你好像不高兴,”黄河远小声问,“没考好?”
“你是怎么看出我不高兴的?”白云间笑了笑?。白云间并不常有激烈的情绪,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情绪黄河远总能天赋异禀地解读出来,让他非常好奇其中原理。
黄河远拧着眉头,似乎白云间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研究过微表情吗?”白云间问。
“没有。这可能是天才的直觉。”黄河远抬了抬下巴,“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觉得你不高兴了。考完就过去了,你现在不高兴也没用啊。喂,白云间,振作点。寒假少打游戏多学习,知道吗?”
“嗯。”白云间笑了笑?,“不会的题可以来问你吗?”
“当然。”黄河远说,“但少问笨蛋问题。”
“我不知道什么是笨蛋问题。”白云间秒切娇滴滴的萝莉音,“因为人家是大笨蛋~”
一股不知名的恶寒席卷全身,黄河远战术后仰,奶酷奶酷的脸皱成一团,“你……想问什么问题就问什么……就一个前提,你少恶心我……”
白云间莞尔一笑?,乖宝宝似的点头,“好。那我们微信联系。”
黄河远揉了揉烫烫的耳朵,不自在地吸着奶茶里的椰果,瞟一眼白云间。他似乎又高兴了,眉眼带着笑?意,雪白的脸颊被太阳照得暖绒绒的。
这时,黄河远突然发现一件很惊悚的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21班一点声音也没有了,连严辉的声音也没了!
黄河远瞪着门,不出几秒,门被推开,严辉探出头,“差不多了吧?”
黄河远:“……什么差不多了?”
严辉一脸“你在明知故问”的表情,“进来,发寒假作业了。又不是见不到了,不差这几天。”
黄河远的脸像被一秒蒸熟的螃蟹,噔噔噔正要进门,严辉却又不让他进了,“黄河远,你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黄河远瞪着严辉,“什么?”
“报告。”白云间靠着门说了一声。
“哦!”黄河远蹦了一下,发出振聋发聩,气壮山河的声音,“报告!!!”全班哄堂大笑,黄河远捂着脸恍恍惚惚地坐了回去,严辉说了什么他都没记住。
幸好严辉和各科老师废话多,等?他们唠叨完,黄河远通红的脸终于白了回来。
收拾好书包,再回寝室收拾杂物,顾海宇背著书包进来,习惯性地搭着黄河远肩膀,“黄桑,能不能蹭你家车回去?”
“本王准了。”黄河远把顾海宇的手从肩膀甩下去,背上?书包,一蹦一蹦地跳出去,“走了。美好的寒假开始咯!”
回家的路上,顾海宇问黄河远:“晚上?吃不吃烧烤?在我家院子里烤。我烤肉很有一手,油而不腻,嫩而不生。”
“就我和你家人?”黄河远问。
“不……我还?请了白大佬。”顾海宇哄人似的摩挲黄河远膝盖,“好黄桑,你把穆临星叫来呗?”
黄河远嫌弃地把顾海宇的爪子扔下去,“你自己怎么不叫?”
顾海宇叹了口气。据白云间所说,穆临星住院的日子,黄河远每个周末都会去看他,甚至在他卧床不起还想着赚钱的时候,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还踩着三轮车,替他卖过?茶叶蛋。穆临星意志消沉,对谁都爱搭不理,也就会和黄河远多说几句话。
“我在他心里的地位哪有你高啊,”顾海宇百感交集地感叹,“我叫他来,他鸟都不会鸟我。”
“为什么?”黄河远不解,“小星星好像……他不止讨厌你,他也不喜欢你弟和你妈。”
“嗯。”顾海宇没有多做解释,穆临星没有告诉黄河远他的身世,想必他心里不想让黄河远知道。那么同样的,他也没有必要告诉黄河远穆家和顾家上?一代的恩怨,“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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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临星从柔软的沙发上?醒来,电视里依然放着小鲤鱼历险记,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崭新的空调嗡嗡作响,房间里充满了干燥的暖意。
沙发是新的,电视是新的,空调也是新的。都是来自顾家的补偿。
保姆做好了饭菜,一样样端出来摆在茶几上?。保姆也是顾家的保姆,摆在茶几上?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但穆临星没什么胃口。
“谢谢。”穆临星躺回沙发,“我等?下再吃。”
“那你要多吃点啊,阿姨要回去照顾孙子,明天早上来洗碗啊。”保姆出门,家里回响着鲤鱼历险记的曲子,“别看我小别看我小,我有雄心志气高,哪怕前?头有个巨浪我能骑上?他飘啊飘……”
穆临星又昏昏欲睡起来。他以前一天只睡五个小时,依然精神奕奕,但这次受伤后,他一天要睡上十几个小时,怎么也睡不够似的,哪怕醒来,精神也不好。
这次会做什么梦呢?我想梦到小精灵,想梦到游乐园,还?想梦到奶奶……穆临星放任自己陷入沉睡,意识像骑在巨浪上飘啊飘,飘啊飘。
第82章 拖家带口来烧烤
梦境光怪陆离, 支离破碎,穆临星似醒非醒, 听?见敲门声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可能不在,你就不能让我打个电话再?来?”门口传来黄河远清亮的声音,“大?老远的拎过来,勒得本王手?都痛了。”
“打了电话就不叫惊喜了嘛。黄桑,世间一切都是修行,今天你手?手?痛一痛, 明天你掰手?腕就能赢过白大?佬。”
这?声音懒洋洋的,耳熟又陌生,穆临星呼吸一窒。那是……顾海宇?他不是出家了吗?他来这?里干什么??
黄河远:“我早赢他啦!”
“不可能。”顾海宇说, “他哄你呢。我都很?难掰赢他。你那宅男小手?手?怎么?可能?”
“可恶, 白云间, 你说,你让我没??”
“没?让。”一道淡淡的声音隐约响起,穆临星听?出他是总跟在黄河远身边那个爱穿裙子的变态。
“得得得,没?让。”顾海宇笑,“黄桑,你给?穆临星打个电话?”
穆临星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但不管来干嘛,他都不想见到顾海宇,拿过桌上的手?机, 关了静音。
手?机亮了一两分钟, 随即黑屏, 门外?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他没?接。”
“啊……那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你要等到什么?时候?”黄河远问,“我陪你一起等好了。”
“别, 等不到我不走,我就在他家门口睡了。”
黄河远震惊:“纳尼,你在逗我?!”
“没?逗你。马路牙子我都能睡,这?里还避风呢。对了,你们?把小黄带回去。”
“汪!”
“顾海宇!”黄河远的咆哮透过薄薄的门板在空寂的房间回荡,“说了多少次了,不准叫它?小黄!”
“别凶嘛,你看?把我们?大?黄吓的。大?佬,给?你牵。”
黄河远又劝了几?句,但顾海宇意思很?明确,今天非要见到他不可。如果黄河远他们?走了,顾海宇这?个神经病说不定会撬门进来,到时候和他独处更加糟糕。
穆临星这?么?想着?,冷着?脸打开了门。
走廊昏黄的灯下站着?三人一狗,齐齐看?着?他。黄河远穿着?黑色长款羽绒衣,戴着?一顶香蕉黄的堆堆帽,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塑料袋。白云间牵着?一条黄色的小土狗,他没?穿裙子,穿了一件驼色的风衣,变态气质骤减。至于顾海宇……穆临星没?细看?。
“你在家呀!”黄河远蹦到穆临星面前,说话间喷着?白色的寒气,“你怎么?现在才开门?冻死我了。快让让,我要进去吹空调。”
黄河远来过他家,并没?有嫌弃他家破。而且这?祖宗一冻就感冒,一感冒就哭,他真是怕了黄河远。穆临星微微侧身,让黄河远进房间了,顾海宇紧紧跟着?黄河远,打算和他无缝衔接走进去,穆临星却抬手?搭在门框上阻了顾海宇的去路,“你有什么?事吗?”
“我们?来你家吃烧烤。”顾海宇嬉皮笑脸地说。
“滚,”穆临星长眉不耐烦地扬起,“烧烤没?有,屁要不要?”
“知道你家没?,我们?自己带了。”顾海宇打量着?穆临星,情绪破天荒地稳定,笑说:“小垃圾,你胖了。”
穆临星高且瘦,脸上一点多余的肉也没?有,一副常年?吃不饱饭的模样。这?一个多月来卧床养伤,不是吃就是睡,虽然气色依然不怎么?样,但总算是不像一个“饿殍”了。
反观顾海宇,他五官本就硬朗,风餐露宿地捡了一个月垃圾,轮廓更加凌厉,笑起来时薄薄的脸皮扯动,牙齿闪着?森白的光,看?起来一肚子坏水,没?憋什么?好屁的模样。
“砰!”穆临星什么?也没?说,冷着?脸重重甩上门,吓了黄河远原地蹦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凶啊,”黄河远挠了挠脸,“你俩之间的乌龙还没?解决吗?”
“……什么??”
“上次在十六中门口,顾海宇不是打你了?”黄河远回忆,“后来你在学校门口给?他送信,我以为你们?和好了。还是你们?后来又因为什么?吵架了?”
“顾海宇没?和你说吗?”穆临星搓了搓脸,面无表情地看?着?黄河远。
黄河远揣度道:“难道……你们?分手?了?”
穆临星简直无法理解黄河远的脑回路,“放什么?屁,你自己搞基,并不意味着?谁都搞基。”
“爬,本王绝不搞基!”黄河远气哼哼地交叉手?臂,“顾海宇没?和我说什么??”
穆临星死死盯着?黄河远,“黄河远,你一直不知道吧,我爸吸毒,我妈吸毒,我姑姑也吸毒。我爸杀了顾海宇他爸。我是吸毒犯,杀人犯的儿子。你觉得我和顾海宇能和好吗?”
黄河远:“……”
穆临星说完,一阵轻松。他自虐似的开始期待黄河远的表情。会是什么??震惊厌恶还是同情?不管怎么?样,黄河远应该都不会和他有所牵扯了。就这?样吧,都别来烦我,他不需要别人参与他的生活。
黄河远拧着?眉,露出沉思的表情,“可是……不是你杀的啊,你也没?吸毒,你是无辜的啊。”
穆临星讥讽道:“那是因为死的不是你爸。”
黄河远愣住:“……”对,没?错,如果穆临星他爸杀的人是黄振华呢?他光是想想就要黑化了,根本无法用理智思考,就算不迁怒穆临星,也不会再?想见到他了。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根扎在心里的刺,想到就痛,看?见更痛。
“你明白了吧,”穆临星右手?的伤口隐隐作痛,他无力地瘫在沙发上,“我和你们?根本不是一类人。空调吹够了吗?吹够了就滚吧。”
黄河远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几?分钟,突然站起来往门口走。穆临星翻了个身,背对着?黄河远,闭上眼睛准备又睡一觉。都走吧,清净了,终于没?人再?烦他了。
嘎吱。门被打开了。
“白云间,你来你来。”黄河远说,“等等,狗给?顾海宇,我怕。”
门锁被扣上,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穆临星转身一看?,黄河远不仅没?走,还把白云间给?放进来了!
“黄河远,你要干什么??!”穆临星疾声厉色地问。
“big胆!穆临星,你再?对我这?么?凶试试?”黄河远撅起嘴来,眼有湿意,“就没?人敢这?么?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