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后,“砰!”
围在一旁的人群瞬间被点燃,尖叫声呼喊声响彻操场。
只见一道人影在枪声响起的瞬间猛地冲到最前面,带起的风掀起了校服衣角,在他身后鼓起一个明显的包。
100米拼的就是速度,江景占据第一跑道,脚步越迈越快,眼看就要以绝对的优势冲到终点——
突然间变故横生!
一个娇小的身影骤然冲到他面前,江景来不及刹住步子,本能地往旁边一偏,剧痛从脚踝处升起,瞬间窜至大脑。
“砰”一声闷响,两人重重撞在一起,一同摔倒在跑道上。
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江景下意识用胸膛给对方当了垫背,砸得他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人群涌上前把两人扶起来,江景疼得脸都白了,咬着牙直吸气。
何诗韵除了掌心擦破点皮,其他地方完好无损。
她看着江景紧皱的眉心,眼泪止不住地流,红着眼睛说:“我不是故意的,哥哥,有人推我……”
周围闹嚷嚷的,比赛紧急叫停,附近几个老师赶忙跑过来察看情况,四面八方的目光汇集到此处。
江景咬紧牙根,若有所感地往旁边一瞥,跟一道挑衅的目光撞上。
“庆哥牛逼!”有人喊了一声。
孙庆站在人群外,扯起半边嘴角看着江景,见他转过头来也不退缩,甚至面带嘲讽地冷笑一声。
服吗?
江景看懂了他的嘴型。
第28章 受伤
“哎哎哎,江哥你干嘛去?”闻讯赶来的赵瑜一把架住他的胳膊,见他龇牙咧嘴要往前蹦,忙用力拖住他,“你脚崴了,赶紧去医务室。”
孙庆幸灾乐祸地耸耸肩,在江景阴冷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地走了。
班里同学七嘴八舌地围着他,赵瑜跟李帆一左一右,想把他腾空拎起来架到医务室,被及时赶到的老师制止了。
“来个人背着他,千万别再伤到脚,万一骨折可就坏了。”
被人背着多没面子,江景一脸抗拒地摇摇头,坚持要自己蹦过去。
赵瑜拿他没办法,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帆突然蹲下来,不顾江景的反抗,背起他就跑。
江景想揍他又没劲,磨牙道:“李帆你大爷。”
由于江景没跑到终点,比赛成绩被取消,隔壁跑道的同学险些被他绊着,成绩也受到影响。公平起见,几个裁判老师一商量,决定让这组剩下的几个人再比一次。
而负伤退场的江景此时正薅着李帆的头发,面子里子碎了一地,他破罐子破摔地吼道:“放老子下来!我自己能走!”
“你走个屁。”李帆把他往上一颠,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医务室。
江景一坐下就要起身往外蹦,咬牙切齿道:“让我先去废了那个存心害我的王八蛋。”
“你要废谁啊。”医务室的老师是个一丝不苟的中年妇女,一把摁住江景,俯身捏了捏他的脚踝,毫不客气道:“再蹦跶你的脚就该废了。”
江景被她捏得脸色一青,不敢动弹了。
“没骨折,就是崴了,肿得挺厉害。”老师从柜子里拿出几盒药,叮嘱道:“按照说明书吃,修养一个周。”
他除了脚崴了,胳膊也扭了一下,脸颊手背都蹭破了皮,抹上药之后更是惨不忍睹。
班主任特赦江景回家养伤,李帆陪同,跟他一块上了出租车。
江景书包都没背,口袋里就装了一个手机,他姿势别扭地窝在后座,低头盯着手机屏幕一言不发。
李帆不知道黑屏有啥好看的,开口问道:“是谁要害你?”
他知道何诗韵跟江景的关系,何诗韵不可能无缘无故冲到跑道上,稍微一想就知道有人在背后作祟。
“高一的,叫什么不知道。”江景没抬头,动了动嘴皮说:“这孙子被我教训了两次,估计是怀恨在心,早就算计好了要这时候坑我。”
李帆吐了个脏字,问道:“你打算怎么收拾他?”
江景把手机收起来,片刻后说:“以后附中有我没他,等着瞧就行。”
出租车不一会儿就开到了小区门口,李帆本想把他背到楼上,江景这次死活不肯就范。
“有电梯,我自己能上去,你赶紧回去吧。”
李帆仍不放心:“那你一个人在家谁照顾你?要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好歹来个人给你送吃的。”
“用不着你操心,我饿不死。”江景推了他一把:“赶紧走,别废话。”
李帆一步三回头,直到看见他蹦跶着进了单元门才叹了口气走远。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江景暗自侥幸地松了口气。
幸亏没人,他这幅金鸡独立的智障姿势没人看得见。
伤的是右脚,左脚不太灵活,江景进门后磕磕绊绊,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扑倒在沙发上。
李帆说的没错,没人照顾他,他连口吃的都没有。
江景从中午躺到下午,实在饿得受不了才从沙发上爬起来。九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窝在他的脚下,尾巴一甩一甩,它好像感觉到江景心情不好,安慰似的蹭了蹭他的脚踝。
肿起的脚踝又疼又痒,江景小心翼翼地把它抱起来。
九月的肚子高高隆起,再过两个周就要生产了,江景生怕抱得不好让它难受,轻轻放在自己膝盖上,摸着毛咕哝道:“你饿不饿?我好饿啊。”
九月喵呜一声,圆溜溜的大眼转向阳台上的猫窝。江景看了一眼,哭笑不得道:“那是你的猫粮,我不能吃。”
他平常只会提前准备早饭吃的面包或者三明治,正好今早上吃完最后一片,除了早已过期的饼干,能充饥的好像只有猫粮了。
窗外一片金黄,霞光瑰丽,原本安静空荡的街道逐渐热闹起来,汽车的喇叭声从不远处的马路上传来,放学回家的小学生边跑边闹,紧闭的窗户把屋内和外面分割成两个世界。
江景叹了口气,垂眸看着打瞌睡的九月,嘴角微不可察的笑意慢慢淡下去。
总不能饿死自己。江景轻手轻脚地把九月放下,拿起手机点了个外卖。
-
“不再吃一会吗?”许劭端着酒杯挑眉。他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腕上带着名贵的手表,一看就是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士。
季殊容在他对面放下刀叉,理了理袖口说:“不了,还有点事,你吃吧。”
“什么事啊,这么在意的样子?”许劭饶有兴趣。
“接个人。”季殊容没多解释,站起身要走,“回见。”
许劭眼里的兴趣更浓了:“接人?什么人?”接着自问自答道:“心上人?”
“想多了。”季殊容笑了笑,抬了下手说:“先走了啊,下次我请你。”
许劭向来懂得分寸,点头说:“行,路上慢点。”
五分钟后,一辆黑色路虎汇入晚高峰的车流,向附中方向驶去。
运动会从早开到晚,闭幕式结束后,走读生陆陆续续走出校门。玩了一天,学生大多兴高采烈,校门口闹嚷嚷的,等待的家长颇有秩序地围在站在两边。
学生从中间的空地鱼贯而出,季殊容降下车窗,视线扫过那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直到最后一个学生走出校门,他也没看见想看到的人。
又等了半个小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空无一人的校门口恢复安静,门也被关上。
冷风畅通无阻地席卷车厢,季殊容冰凉的手指摁开手机,消息还是发不出去。
还没消气啊,不会早就回家了吧。
季殊容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最后看了一眼校门,片刻后关上车窗,调转车头径直往江景家疾驰。
路上杨潇打来了电话,问他晚上来不来酒吧。
“应该不去了。”季殊容说。
“什么叫应该?”杨潇那边杂音太多,声音有些听不清:“你不是跟许劭吃饭去了吗?从中午吃到晚上?哪家餐厅这么好吃?”
“已经吃完了。”
绿灯亮起,黑色皮鞋缓缓踩下油门,窗外的树木急速倒退。
杨潇耳尖地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问道:“你在开车?去哪啊?”
“江景家。”车子拐进街道,季殊容简短解释道:“昨天惹他生气了。”
“哦。”杨潇了然:“行吧,这孩子怎么气性这么大,你发个信息哄哄就行了,怎么还上门哄?”
“他把我拉黑了。”季殊容语气无奈,“我快到了,挂了吧。”
-
这个时间路上堵车最为严重,外卖小哥发消息说可能要耽搁几分钟。
江景饿得五脏六腑都快瘪了,气若游丝地瘫在沙发里望天发呆。
他没东西吃,喝了不少水,忽然间一阵尿意油然而生,江景懒洋洋地挣扎起来。
右脚隐隐作痛,右臂也不太敢随意活动,他单手扶着墙,僵尸似的往洗手间龟速移动。
膀胱快承受不住了,江景咬牙跳了一大步,刚握上门把,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应该是外卖来了。
江景喊了一声:“放在门口就行,我等会自己拿。”
门口安静了一瞬,江景正要转身进去,门铃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还伴随着敲门声,催命似的,江景头皮一麻,差点尿裤子里。
他洗手间的门都没关,拽下裤子就开始放水。
门铃极有规律,响了一阵又一阵。
“草。”江景暗骂一声。他来不及系腰带,单脚蹦去开门。
“咔哒——”门锁应声打开,门开了一道缝。
江景顶着一头乱毛,将要发作的目光对上门外的人,脸色瞬间变得僵硬。
他二话不说就要关门,江政眼疾手快地握住门边,用力一拉,江景一个踉跄差点撞在墙上。
“小景,诗韵说你受伤了,我们来看看你。”何燕神色担忧地站在门外说。
江景扶着墙站稳,目光一低,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双眼通红的何诗韵。他抿嘴一句话没说,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江景舔着牙尖冷哼一声,正要收回视线,眼尾不经意地一偏,下一秒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江景难得地舌头打结,一时无言以对。
季殊容面带笑意地站在何燕旁边,被半开的门挡住身形,江景没能第一眼就看见他。
何燕“喔”了一声,看了看两人,适时地解释一句:“这位自称是你的朋友,正好在楼下碰到,就一起上来了。”
江政轻咳一声,打量着他腾在半空的右脚,说:“你打算让我们在这站到什么时候,脚不疼吗?”
江景:“……”
他恍恍惚惚地后退一步,眼睁睁看着狭小又杂乱的客厅站满人,片刻后回过神来,两眼一闭,心里幽幽叹了一声。
这都什么事啊……
第29章 关系一般
九月被脚步声惊醒,一睁眼发现眼前都是腿,瞳孔瞬间放大,身子往后一缩想跑,面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一双熟悉的手抚平了它身上的炸毛。
“九月,还记得我吗?”季殊容半蹲在地,一只手轻柔地抚摸它。
九月当然记得他,炸起的毛缓缓收拢,放松警惕钻进他的怀里。
沙发上堆满了衣服,还有九月蹭上的猫毛,江政眼角一抽,总算找了个还算干净的空地坐下。
江政清楚儿子的脾气。有外人在这,江景就算再巴不得他们走,也不会当场发作。
果然,江景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默不作声地蹦到沙发边。何燕跟何诗韵想伸手扶他,被他不漏痕迹地避开了。
江景把衣服推开,对抱着九月的季殊容说:“你坐这儿吧。”
“不用。”季殊容冲何燕礼貌地笑笑:“阿姨您先坐。”
他礼数周全,比江景还像个主人。
几人并排坐在拥挤的沙发上,江景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莫名有一种被审问的感觉。
他不知该说什么,低头盯着自己不能动弹的脚,看上去竟然有点乖巧可怜的意味。特别是他脸上那块明晃晃的伤口,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江政本就满怀愧疚的心。
一个小时前他接到何燕从家里打来的电话,得知江景受伤,那时候他正好开完会,本想跟几个客户一起共进晚餐,犹豫一会后还是决定赶回家,驱车直接来了这里。
毕竟是亲生儿子,江政心里还是挂念的。他清清嗓子,沉声道:“伤口怎么样,严重吗?”
江景依旧低着头,语气平静道:“死不了。”
“……”
这小子就跟个棒槌似的,跟他说话就是给自己找气受。江政深吸一口气,隔着桌子看向他低垂的眉眼:“诗韵说是有人推她才撞上你的,你……”
“我知道。”江景慢悠悠抬起头,嘴角不带感情地扯了一下:“我没有怪她。”
“……”江政又是一噎,没好气道:“我是想说,你知道是谁推的吗?这事我已经跟你们班主任反映过了,一定要严惩凶手。”
江景嗤笑一声:“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己会处理。”
江政气结,喘了两口气说不出话来。
何燕怕两人话不对付又吵起来,忙开口打断道:“小景,你爸也是担心你。以后再遇见这种情况一定要及时和我们说,不然你浑身是伤,没人照顾可怎么办?”
话音刚落,门铃又响了。
江景撑着扶手要站起来,季殊容先他一步起身道:“我去开门,你坐着别动。”
九月失去了庇佑,对周围这诡异的气氛感到一阵不安,蹑手蹑脚地趴回窝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