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上将不知道这话要怎么回,索性沉默。
乔舒不肯主动说话,秦朔又是个闷罐子,悬浮车里的气氛越发冷寂,过了女神广场,才听见秦朔再开口:“你别怕。”
“?”
秦朔也不管乔舒能不能听懂,自顾自说道:“我会解决的,能恢复的,你别怕。”
“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的病能治好的,我会帮你找最好的医生,这两天我也咨询了研究院的专家,以后会好好陪你度过结合期。”
“所以,不要离婚了。”
但凡秦朔能在最后一句话上加一个“请”字,乔舒都不至于现在这样生气,不过片刻,他的胸口开始大幅度起伏,白嫩的双手攥成一团,指甲抠的掌心发疼。
“听见了吗?”许久没有听见答案,秦朔又问了一遍,也成功点燃了小炸药包。
乔舒张牙舞爪地吼了一声:“听不见!”
“你说不离就不离,秦上将好大的面子!”
“我凭什么总听你的话?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呢?就你规矩多,就你嫌弃我,那么多人都喜欢我,凭什么你不喜欢!”
越说越是生气,在悬浮车最前面的守卫兵听着后方的激烈争吵,已经快把自己缩进角落里。
“你不肯离婚,我偏要离!我的身体状况跟你没关系,我就是痛死病死,也不用你假惺惺,现在知道找医生了,早干什么去了?”
或许是从没有见过这样嚣张的小妻子,秦朔一时间都愣了,听着耳边喋喋不休的怪罪,半天说不出话来。
吵架是要双方一起的,只一个人争论,就显得这人无理取闹许多,乔舒吵嚷了半天,却听不见对方一点反馈,越发没意思,反倒悲从中来。
“混蛋秦朔,都是你的错……”他抽了抽鼻子,从座位上滑下去,抱膝蹲在椅前,先前的盛气凌人一下子就散了。
第13章 哄人
秦朔从来不是个会哄人的,看着窝在脚边小小的一团,沉默的同时,也有点手足无措。
在乔舒提出离婚之前,遇见这种情况,秦朔完全可以摆出丈夫的威严,心情不好了,甚至还能以此为由,重新祭出“家法”。
然而……
娇气的小妻子已经在闹腾离婚了。
“你别哭了。”他干巴巴地说道,想起偶尔见到的一幕,艰难地学着哄人,“哭得太丑,别哭。”
想当初,那对闹别扭的情侣明明是说:“宝宝别哭了,把眼睛哭红了就不好看了,乖呀别哭……”
秦上将自认说不出那些肉麻的词,只能断章取义,拼拼凑凑,丢出这么一句话来。
乔舒被他气得倒吸一口气,原本没打算哭的,也被逼出两滴眼泪:“你你、你……”
他根本没办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抬头看着对面端坐的男人,眼前一阵发黑。
后半程路途,任凭秦朔说什么,乔舒也不肯听了。
甚至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他直接跑去前舱,中间的隔门一关,总算躲开不知趣的老男人。
就现在这种情况,两人再同床也不现实,回家后,秦朔自行去了客房,一直到第二天离开,都没再见到乔舒。
不用早起准备早饭,乔舒享受了一把睡到自然醒的舒畅,要不是光脑来了简讯,他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睡醒。
“乔乔?”是乔轲发来的简讯。
“哥……”乔舒睡得迷迷糊糊的,嘴里应着,可言语也没过脑子。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之后的话语,却是让他瞬间清醒了。
“我帮你联系了首都星第一学校,又咨询了你之前的导师,如果乔乔愿意的话,可以重新办理入学手续,恢复学业。”
“你的导师还说,自从你毕业,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助教,你要是有想法,可以一边上学,一边担任助教一职……”
乔轲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可乔舒已经听不进耳朵去了。
回学校吗……
他是omega学院正儿八经的毕业生,原本已经申请下来第一学校的研究生资格,无奈小小年纪嫁了人。
婚后,乔舒也有考虑过继续修习,可秦朔罗列的那一大篇训练计划,足以让他筋疲力竭,推来推去,继续上学就推到了现在。
若非乔舒忍不下去了要离婚,或许终此一生,他都没机会再回学校了。
怎么可能会不愿意!
乔舒直接从床上蹦起来,手里抓着光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把“谢谢哥”说了不知多少遍。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他的心情才彻底平复下来。
初始的喜悦渐渐散去,当下的烦恼也显露出来。
“想离婚嘛……”乔舒蹲在墙角装蘑菇,小声嘟囔着,脸上全是愁容。
看秦朔昨日的表现,分明是不肯轻易放过他,乔舒只要一想起昨天在乔家的经历,便是又气又烦。
片刻,他跑回床边找光脑,又在通讯录里翻找了半天,迟疑许久,才接通备注“凌律师”的人。
“凌律师,您上次说的起诉离婚……我想咨询一下。”
第14章 不惜一切代价
“您决定好了吗?”建议是凌律师给出来的,迟疑的依旧是他。
乔舒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还有没散干净的畏惧,他眼尾有点泛红,可没有半点退缩:“我决定了。”
“我想离婚,他、他不同意……”
“我尊重您的意见,只是乔先生您要明白,起诉离婚是要上交证据的,而凭借秦上将这些年的战功……若只是普通的感情不合,婚姻办很难不顾及秦上将的想法。”
乔舒还是点头:“我知道啊……”
“可我还有别的证据。”
“我能调出这四年的住院记录,入院病例也有保存,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结婚四年,秦朔先生不曾履行丈夫的义务。”
乔舒歪了歪脑袋,有些天真地问道:“都走到起诉的地步了,难不成我还要顾着秦上将的脸面?”
“而且不是说……可以做omega腺体检测,做辅助证明吗?”
所谓的腺体检测,并不只是检测腺体,包括信息素生殖腔等等,若不是逼到了绝境,有哪家的omega会忍着羞耻,做这些耻人的项目。
“为了离婚,我将不惜一切代价。”
“……是,乔先生,我明白了。”凌律师终于不再劝说,无奈地应下。
“请凌律师办理手续吧,我会配合您的节奏,尽快完成起诉的准备。”
乔舒是在哥哥的宠爱下长大的,乔家权势算不上滔天,可在这首都星,也算排得上名号,加上乔家的小o又娇气又可人,喜欢他的alpha不在少数。
他没有秦朔那样高风亮节战功赫赫,可乔舒到底也是个骄纵着长大的小少爷。
他愿意为了爱慕之人付出一切,可这并不代表着,他会自甘下贱,永远把自己埋在尘埃里。
乔舒也想有个爱护自己的alpha,有个乖巧可爱的孩子,有个温馨的小家。
而实际上,秦朔除了空有一副样貌,这些全都给不了他。
说句不好听的,便是家里的机器人,都比他那只会凶巴巴的丈夫有用。
挂掉跟凌律师的通讯,乔舒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起精神来,穿着一身居家服,浑浑噩噩地下了楼。
秦朔还没有回来,楼下一片漆黑,乔舒没有开灯,去厨房找了支营养液喝完,就走去客厅,然后蜷腿窝到沙发上,怀里抱了一个靠枕,双目放空,愣愣地盯着虚空。
半晌。
“嘤——”客厅里传来一声细细的声音。
乔舒假声假气地嘤嘤,脸上不见一点动容,若不是眼中弥漫着哀伤,好像只是在撒娇矫情。
他没有找人抱怨,也没有洒金豆豆,就只低声嘤嘤,小细声里带了一点奶气,又偶有委屈。
当天夜里,秦朔从军部回来,却是连家门都没能进去,他试了几次,门口全部显示“密码错误”。
机器人管家慢悠悠地滑到门口,机械声响起:“密码已修改,请先生询问夫人后,再做尝试。”
至于发给乔舒的简讯,一连七八个,没有一个被接通。
秦朔在门口站了半天,终于承认事实——
他被乔舒锁在了家门外。
第15章 你真的好讨厌
第二天清早,乔舒出门拿订好的牛奶,他揉着尚且惺忪的睡眼,奶黄色的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头顶两根呆毛,随着他的步伐一晃又一晃。
新鲜的牛奶已经被放在门口的收纳架上,乔舒迷迷糊糊地取了牛奶,转身就要回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有人叫他。
乔舒转头望去,只见几步开外,秦朔笔直站立,他下巴上长了浅浅的一层胡茬,眼底泛青,睫毛上则是挂了一小层水霜。
“为什么把我锁在门外?”秦朔问道。
为什么锁你……
乔舒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他昨天又做了什么事,下一刻,他笑出声:“先生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秦朔的额头顿时皱起来了:“不要闹。”
“哪有闹。”乔舒心情还算好,还是眯眯着眼睛浅笑,“如先生所见,我们快要离婚了呀,孤a寡o,再住在一起就不合适了。”
乔舒以为,听见这话秦朔又会生气,然后跟他义正严辞的说不可能。
谁知秦朔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哦”了一声,抬脚向他走来。
两人身体将要重合的那一刻,乔舒下意识地闭眼瑟缩了一下,而他的反应被秦朔尽收眼底。
“……我没想碰你。”秦朔说,“你别害怕。”
“我没……”乔舒的脸猛地涨红了。
秦朔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我累了,进去吧。”话落,他率先进屋,去厨房摸了一支营养剂,又冲乔舒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回书房休息。
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人有力发不出。
乔舒干巴巴地站在客厅,怀里还抱着牛奶,盯着书房闭紧的门,神色几经变换。
只是没想到,这是秦朔本周最后一天回家。
军部来了任务,要秦朔前往S99星系,和S99星系长官签订合约,似乎还有其他隐秘任务,只是剩下的秦朔就没交代。
伴随着交代去向的简讯,秦朔特意又发了一条——
我不会同意离婚的,好好休息,回见。
乔舒只看了一眼,就把光脑丢去一边,撅着嘴去了楼上,把卧室里秦朔的枕头被子,尽数丢出房间,还不忘跳上去狠踩了几脚。
乔轲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一个星期,就办好了乔舒的入学手续,这天周一,乔舒可以去学校正式报道。
原本是说好了的,乔轲和顾灏之一起来送他,谁知议会临时召开会议,两人无法缺席,只能跟乔舒说声抱歉。
乔舒拒绝了哥哥派司机的提议,只打算出去找公共悬浮车,又按耐不住心底的激动,早早出了家门。
可是,家门口那道熟悉到厌烦的身影,让他停下脚步。
“过来,我送你。”秦朔一身军装,消失了好几天的人,偏偏正好卡着乔舒去学校的时间,不早不晚地等着家门外。
联邦议会,除去乔轲那些议员,刚回来的秦上将自然也不能缺席,可他不仅缺了,还有时间跟乔舒在家门口耗着。
秦朔难得有眼色,好像看出了乔舒的不愿意,却还是冷硬地说:“再不来,你就要迟到了。”
“不会迟到。”乔舒忍不住反驳,“我自己能去,不用你送。”
他也不知道秦朔从哪听到的消息,知道他要去学校,又准时在门口堵人。
乔舒有点怕,唯恐秦朔说出“不许去”,虽然还是撑着面子,但心里已经在打颤。
秦朔沉默片刻:“但我帮你约了校长,说好了八点钟先去拜访,还剩下半小时,如果你坚持自己去,肯定无法准时到校。”
“我送你,或者迟到,你自己选。”
第一学校的校长……乔舒怎么可能做出迟到或者爽约这样失礼的行为。
早些时候,他那么喜欢缠在秦朔身边,可求很久也得不到一个笑脸,如今他不愿意卑微下去了,这人却变得阴魂不散……
还自作主张地给他约了校长先生那样的大人物!
乔舒被他气得眼眶通红,嘴唇都在打颤,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自己生闷气。
“你真的好讨厌……”上了悬浮车,乔舒瞪着秦朔,哼哼了一句,反手把兜帽戴上,往角落里一缩,低头缩脑,成了悬浮车上的小蘑菇。
秦朔看见了,面上闪过一丝不悦,迟疑好久,到底没有说什么。
第16章 我家乔乔
从家里到学校的路程不算近,乔舒心里有气,在兜帽的阴影下一直抿着嘴,可时间久了,他又无聊起来,昏昏沉沉间,竟然有了睡意。
秦朔倒是一直看着对面的人,额间那微弱的不悦渐渐消失,看着乔舒缩成一团的样子,恍惚寻到了两分乐趣。
他头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小妻子,像一只胆小的猫儿,喜欢撒娇,粘人的不行,万一恼了,就亮出锋利的小爪子……
不知不觉中,秦朔嘴角出现一抹弧度。
“你在干什么?”直到疑惑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朔恍然回神,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到了第一学校外,而乔舒也站在跟前不知站了多久。
他竟然看人看入了迷,深思飘远了很久。
秦朔心里微恼,也不知是怪乔舒勾人,还是怪他自己没有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