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颂之忍不住也搂住了他,给他回应,一个简短的吻之后。
花荼放开了慕颂之道:“这才是晚安吻。”
美人心满意足,安静地闭上了双眼,准备睡了。
慕颂之躺在床上想,他要不要再去冲个冷水澡,再回来睡觉。
第41章 “你是我的朱砂痣,也是我的……
第二天一早, 孙伯依然给花荼熬了粥,两个人吃过了早饭才回了家。
花荼昨天休息得不错,慕颂之却有点黑眼圈。
花荼在车上问他:“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慕颂之看了看一旁的“罪魁祸首”。
他没说实情, 找了个借口:“我在想着公司的事,有点失眠。”
花荼嗯了一声。
慕颂之道:“对了,你的餐厅选址是在哪里啊?”
花荼道:“幸运阁总店的对面。”
幸运阁的总店是在标准的市中心,对面曾经也是一家餐饮店,因为幸运阁的生意太好, 对面的店子往往做不了多久就会倒闭,后来那地方还被人疯传风水不好。
店面几次易主,一年到头用来装修的时间比用来做生意的时间还要长。
再后来, 做餐饮实在是做不下去了,被改成了一家挺大的书吧,增设了很多的书架,原本的中央厨房没有拆除, 变成了仓库。
现在书吧生意不景气,也快要开不下去了,老板想要转租出去。
花荼去考察了几次, 就决定想要承包下那里做饭店了。
他喜欢前任老板的装修, 还喜欢那点书卷气。
这里稍加修改就可以变回餐厅, 而且价格特别便宜,中央厨房还在, 可以直接进行修改使用。
慕颂之点头:“这样挺好的。”
他没问花荼为什么会选择哪里,花荼也没有解释。
两个人开车回了家,慕颂之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公司,他对花荼说:“你昨天不舒服,今天休息一天吧, 我中午不回家吃,晚上会带合同回来,给你解约。”
算了下,这一个月已经到了,乐舒云和人事那边今天能够把流程走好,财务可以随时打款,他只要把合同晚上带回来,给花荼签字就行。
花荼说:“我中午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如果晚上要解约的话,我还是给你做点菜吧。”
花荼顿了一下解释说:“这可能是我做私厨的最后一天。那样比较有仪式感。”
他会感觉自己站好了最后一班岗,努力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慕颂之道:“那就做点简单的吧,家常菜就行……”
他生怕花荼累到,叮嘱他,“你才刚好,千万不要做得太复杂了。”
花荼嗯了一声:“那我就炒两个菜,一个汤。”
慕颂之提醒他:“还有中午按时吃饭。午饭让俞嫂做给你吧,她有几道拿手菜,虽然没法和你做得比,但是也挺不错的。晚上等我回家,来谈解约的事情,我让俞嫂今晚休假,你不用担心……”
花荼又嗯了一声,慕颂之总是会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得好好的,不用他多操心。
慕颂之这才去房间里,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准备去公司。
他正要开门,花荼忽然走过来贴近了,一双眼睛看向他。
两个人离得有点近。
慕颂之看着花荼那双好看的眼睛,眼角下的泪痣越发明晰,他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吻,忍不住喉结滚动了一下。
还差一天了,他答应了花荼的,在他离职以前,不开始这段关系。
花荼似乎是对他的克制毫无觉察,他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帮慕颂之整理了一下领带:“这里没有弄好。”
帮他整理好了领带,花荼说:“那慕总,下班见。”
慕颂之出去以后,感觉自己的心跳还是挺快的,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电梯下楼。
送走了慕颂之,花荼回到了桌子前。
他昨天胃疼了半天,今天只想吃点热乎乎,暖融融的东西,现在天气已经是初冬,逐渐转冷,这公寓里面的恒温空调已经开了,这个季节,正是冬笋上市的季节。
花荼想起来小时候父亲喜欢在家里炖腌笃鲜,于是准备晚上用冬笋做一锅汤。
传统之中,这道菜更多是用春笋来做,不过用冬笋做,也是十分美味。
和春笋比,冬笋更为厚重,就是一定注意要把笋子的涩味去掉。
花荼从阿莱那里订好了材料,上午就把笋用盐水焯好,然后放入冰水里浸泡。
咸肉为了避免过咸,也早早就用水泡上。
慕颂之上午发了微信来查岗,让花荼去休息,还叮嘱了俞嫂,一定要看好他。
花荼没办法,只能远离了厨房,到了下午才被放进来。
腌笃鲜特别简单,不太会做菜的人也完全能够胜任。
花荼选的是五花肉和排骨块,其他的就是一块咸肉,一小块火腿。
肉被焯水后,放入开水大火炖煮,加上一点去腥的料酒,然后再把姜片放进去,随后就不要做什么了,炖着就行。
这道菜讲究的是文火慢炖。
等到大火烧开,转成小火,也不用放什么调料,火腿和咸肉提供了所有的盐味和鲜味,连盐都不用放。
砂锅里的汤一直烧开着,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熬着熬着,汤色就逐渐变成了好看的白色,这时候再把笋子放进去炖,所有的食材在水中游泳一般,随之起伏。
花荼看汤快好了,很快地做了两个简单的菜。
等到慕颂之进家,所有的菜就都上了桌,一道烧茄子,一道虾酿藕夹,再加上那一锅腌笃鲜。
俞嫂见到慕颂之回来了,心领神会地拿了东西准备回家,她到了门口还不忘记叮嘱他们:“厨房你们就放着就好,回头我明天一早回来收拾。”
等她走了,花荼给慕颂之盛好了汤摆在了面前,然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腌笃鲜小火慢炖了两个多小时,鲜肉和咸肉的味道早就融合在了汤里,闻着就有一股香味。
暖融融的汤带给了人一种暖意,驱散了所有寒冷。
鲜与咸,这种神奇的碰撞,促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香味。
无论是咸肉,鲜肉,还是排骨,都炖到了酥烂。
笋子嫩嫩的,特别爽口。
这种味道既简单,又复杂,简单的是做法,复杂的是味道。
每个人都有留存在记忆里的菜。
这道菜就是深深烙印在花荼记忆里的。
那味道像是家的味道。
不管走多远,不管经过多久,再度品尝到的时候,总是会被那种温暖包围。
花荼喝着汤说:“在过去,每到了冬天,我爸爸都会炖煮一锅腌笃鲜。”
慕颂之点了点头:“汤很好喝。”
小时候他去过甘家做客,有一次就赶上了,那时候的餐桌上,就有这么一锅色香浓郁的汤。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喝完了汤,吃完了一顿饭。
花荼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其实,我们小时候是见过的,我不知道你是否记得我,那时候我的名字叫做甘凌霄。”
慕颂之抬头看向他:“记得,我也已经认出你来了……”
花荼愿意告诉他当年的事情,他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花荼对这件事也有一些预料。
两个人谁都没有惊讶,一切是水到渠成,走到了这一步。
花荼鼓起了勇气,低头道:“在当年,我父母因为车祸去世,我的监护人忽然就变成了姑姑姑父,操办后事后,姑姑就执意把我带走。我换了居住的地方,也换了学校,那时候我甚至没有办法好好和你告别。”
慕颂之感觉到了他声音里面的颤抖,他伸出手来,拉住了花荼的手。
花荼感觉到了慕颂之手上的温度,他渐渐平静下来。
花荼继续道:“我在姑姑家里住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放学的时候,一个男人自称是我姑父的朋友,把我接走。从那时候起,甘凌霄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这几天,月光那里也陆续给了慕颂之一些消息。
慕颂之也终于明白了,花荼没有用回原名的原因。
当初甘凌霄的姑姑和姑父报警,说有劫匪劫走了他。在五天后,警方在河边发现了孩子的衣物和鞋,随后把甘凌霄定为失踪。
花荼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可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姑姑、姑父以及柯木原一起策划的。”
花荼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那个劫匪并没有到十恶不赦的程度,他没有下手杀我,而是让我逃走。他曾经因为意外杀人坐过牢,后来收了柯木原的钱,让他绑架我,随后撕票。学校的信息就是我姑姑告诉他的。他说我一个小孩子,斗不过那些人,想活命就别再回来。”
“我开始还不太相信他的话。可是后来,我鼓起勇气走入了姑姑家附近的警局,想要寻求帮助,那警员让我等在问询室里,说是要请示下上级,我听到他在电话里叫对面的人,柯老板……他问孩子可能没死,现在要怎么办。那个时候,我猛醒了……”
在当时,花荼忽然想起来,他给父母说起柯木原推他下河的那件事,在被蒙蔽了双眼时,就连亲生父母都不会相信他的话,那么陌生人更不会相信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
他是有口难辩的。
花荼继续说:“趁着那些警察不注意,我遛了出去。那时候我想,匪徒只是一时好心放了我,他们的人知道我还活着,我就随时会有生命的危险。我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无论是为了遗产还是怕我乱说。他们会想尽一切方法来杀死我。那时候我太过弱小了,也不知道该相信谁,就算我去指正他们,他们一时被抓住了,也是没用的。我甚至活不到上法庭的那一天。”
灯光之下,花荼俊秀的脸上表情冷静,目光隐忍。
“最安全的方式,就是让那些人相信我已经死了。我把自己的鞋子,外衣和书包都丢在了河里,然后用身上仅剩的钱,坐黑车离开了忻城。”
“我到了南城,谎称自己是走失的,不记得家人的联系方式,随后我进入福利院,补办了新的身份信息。我在福利院里住了几年,早早就开始进入社会。”
那些年,他活得辛苦,活得坚韧。
像是一株生长在缝隙里的凌霄花,沿着墙壁攀附而上,就算只有一点阳光和养料,也要努力成长。
直到他长大了,变成了花荼,回到忻城,再次遇到慕颂之,那时才是真正的苦尽甘来。
现如今听着这一切,慕颂之的心中满是酸涩,花荼的变化,他故意隐藏身份,他的小心翼翼,他的冷漠,他的戒备,他没有用回原名,他没有和他相认……
关于这一切的一切,他忽然有了答案。
如果时光能够倒回,慕颂之希望花荼没有受过这么多的苦。
他甚至希望当年花荼能够找到他,告诉他这些事,虽然他那时候也是个小孩子,但是慕家是可以庇护他的……
但是慕颂之也理解花荼当初的选择和做法。
只有十岁的他,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无依无靠,双亲去世,家族产业被掌握在了柯木原的手里,仅剩的亲人恨不得他死去。
他已经不敢相信任何人,至亲的亲人都不可信,何况是朋友。
没有物证,没有人证,他没有任何办法证明姑姑姑父真的和这些事情有关系,也没有任何办法证明柯木原和他父母的死亡有关系。
甚至办案的警员都被柯木原贿赂了,就算报警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他的安全。
他唯有蛰伏下来,让自己活下来,慢慢变得强大,才能够面对这一切。
慕颂之听完了这些,握着花荼的手道:“以后我会陪着你一起,你可以开一家超过幸运阁的饭店,拿回你所有的一切,那些人会为之前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这些和月光之前查到的一些信息都对应上了。
慕颂之也明白了,为什么花荼之前没有告诉他这些。
在确认他的心意之前,花荼不想把这些事情贸然说出。
花荼低头嗯了一声,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都过去了。”
这么多年,这些事情在他的心底埋了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把这些告诉别人,忽然有点如释重负。
他现在终于对慕颂之毫无保留地坦诚了。
慕颂之问:“你选择在幸运阁的对面开店,是希望用你的方式让他们得到惩罚吧?”
花荼道:“这些年过去,我姑父已经去世,我姑姑和柯木原还活着,他们都是幸运阁现在的大股东。我思考过,一切的祸端就是贪婪。那我认为,让贪婪的人变得一无所有,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花荼是有底线的,就算再恨那些人,他也不会违法犯罪,但是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打破那些人的美梦。
慕颂之点头:“我也会帮助你,如果可以找到一些当年的证据,我希望他们受到惩罚。”
花荼嗯了一声,那样是最好的结果。
他曾经试图寻找过,但是一个是因为年代久远,一个是因为他个人的能力太过有限,如果慕颂之帮他,也许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结束了这个有点沉重的话题,慕颂之把解约书拿给了花荼。
花荼仔细看了看,觉得没有问题,落笔签字,然后还给了慕颂之一张。
拿着那张解约书,慕颂之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幸福感,仿佛这不是一份解聘书,而是一份幸福保障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