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臻冷道:“我嘴巴又不漏,小心你的爪子,被再乱扔食材,溅到我。”
司徒封撇嘴抗议。
此时锅子里开始冒气热气,白汤的部分偶尔有几个泡泡从里面冒出来,差不多可以开始涮了,红汤沸腾也就在几分钟内了。
司徒封看着锅里的汤笑盈盈说:“我去拿调料。你还是要海鲜酱加花生酱?”
石臻一边挑起一片薄薄的羊肉放进白汤里,一边说:“再加点麻油和香菜。”
“了然,我去取。”司徒封高高兴兴去料区拿调料,很快便端来了石大少爷的蘸料,另外,还有一碟草莓。
“还没开吃,你吃什么餐后水果?”石臻瞥一眼那几颗硕大无比的草莓,嫌弃地看着司徒封高高兴兴拿起一颗,咬下一口,瞬间就晕了一层好看的唇色,形同咬唇妆。
“醒醒胃。”司徒封把另外半颗草莓放进嘴里,舔干净嘴唇上的草莓汁,笑:“开吃!”然后高高兴兴把需要煮久一些的菜分别放入两边的汤料里,托着下巴等着它们熟。
石臻再次嫌弃地避开那些丸子和鸡鸭血,只在辣锅角落的地方涮他的牛羊肉。
“今天货取得如何了?成事了没?”司徒封一边吃一般问:“回头帮我把收货单确认一下。”
“没法确认。”石臻放下筷子,倒一杯啤酒。
“为什么?”司徒封抬头,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石臻喝下半杯啤酒,不紧不慢说:“根本没取到,连余老板的面都没见到。”然后,他就把今天下午的经历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我勒个去~这么刺激?”司徒封瞪大了眼:“余老板已经搞得那么大了,有十间铺子?回头要去拜访一下,多拉点业务。”
石臻耸肩,表示不知。
“余老板就这样对你避而不见了?”司徒封问。石臻的买卖是他牵的线搭的桥,委托协议也是走的公司流程,如果出了那么大的纰漏,他得去找老余要赔偿。
石臻摇摇头:“我在那些铺子周围转了一圈,也不能确定他在哪间屋。打手机也不接,发微信也不回。你说是不是东西没搞到,反悔了,又不敢来见我?”
“不会,老余的口碑业界不错,除了有点抠门小气,生意上很少出纰漏。”司徒封摇摇头,拿出手机拨老余的电话,依然没有人接听。他又换了个号码打,也是无人接听。“这样,明天我亲自跑一趟,若真没有货或有其它问题,公司会走赔偿流程,你见谅。”
石臻挑挑眉,无奈摇头笑。在司徒封心里,自己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他是一定会先把别人保护起来,以免被自己伤及。
“行吧?”司徒封笑盈盈等他答复,又是那副好心好意的表情,让人根本没理由发脾气。
“你看着办。”石臻没做多纠结,甚至都放弃挣扎。“对了,帮我查查,这是什么货?” 石臻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宣纸,递给司徒封。
司徒封接过宣纸,小心展开,上上下下扫了一会儿。这宣纸他再熟悉不过了,出自他们公司的业务部,一般在委托合同成交以后才会出具,一式两联,一份存档,一份作为凭证交给客户。
宣纸上一共有五栏,合同编号,合同开始时间,合同完结时间、合同内容、公司印章。纸上的合同开始日期是五月三日,也就是三天以前,合同内容写着短聘3月,完结时间自然是8月三日。
“这是成交合同凭据,算是契约建立,你哪搞来的?”司徒封抬头笑盈盈问。
“不知道。”石臻撇撇嘴,懒得回答。
司徒封把宣纸的内容拍下来,又将其重新叠好后还给石臻。“明天去公司查给你,如果不是权限内容,应该很快的。”
石臻点点头,继续涮他的牛羊肉。
两人吃喝了三个多小时,啤酒喝了二十来瓶,闲聊加闲扯一直到将近九点的光景才散了。石臻家离的近,自己步行回家,一路也好醒醒酒。司徒封则打了车,自行离开。
二十多瓶酒,一人十瓶,还是啤酒,对于石臻来过根本不是什么事。他一路吹着小风慢悠悠往家的方向走。坚定的步伐,挺拔的身形,有点松垮垮的窄领带挂在胸前,又加重了几分桀骜气。
走了一段路,便是丁字路,石臻右转继续走,过了几分钟,周围热闹褪去,四下里愈发冷清了。五月的天气本来已经转热,临近傍晚的时候,不知怎么又忽然来了一记回马枪,气温骤降,17度瞬间回落到了8度。
点起一根烟,吞吐了几口,石臻觉得刚才那点酒就和白水一样,都失了效。他又走了一段,四周彻底没了人气,建筑都成了远处的虚影,马牙子上只剩黑漆漆的花园,连路灯也跟着一并昏暗下来。
除了花园高树上猫头鹰的咕咕声,四下里都静得出奇,空气愈发得清冷。石臻挑挑眉,司空见惯,虽然只是九点多钟,但这一片的治安向来是二十四小时的不安全,所以白天黑夜的人们都绕着走,尽可能避开这险区。
回去要不要再喝点?石臻盘算着,但是明天有早会,喝多了上头似乎不妥。就在他纠结要不要喝酒,喝多少的时候,花园里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闷哼。那声音极压抑,似乎一直在尽力克制着,只因为一点点松动,才没把控好出了声。
街边花园的晚上,向来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发生的事没几桩是干净的。石臻懒得去看,只想着走快些回去再添一杯酒,睡前助眠。
花园里有传来第二声闷哼,依然是极压抑的克制着。与此同时,黑暗的花园深处,红光一亮一灭,像是有人在里头打了红光手电。
石臻眼角余光扫到了那束只有半秒的光,他微微皱眉,好奇地看过去。黑暗花园里没有声响,但是光却再次明灭半秒,红色的,暗得很。紧跟着,他耳际捕捉到一丁点类似金属落地的声音。
不是电筒的黄光,难道是火石?那也该有撞击声。这样安静,怎么有点像血光。石臻突然来了兴趣,按说血光是虚境,只是个形容,若到了实体便是流血、受伤、丧命,也不会发光。现在竟然有人能让其发光,他倒是要去瞧瞧,到底是哪门子的本事。
想定一切,石臻便迈开步子往花园里走。进入入口,他刻意放缓了步子,脚步声顿消,走的如蜻蜓点水,不给人丝毫察觉的机会。
花园树丛里又散了一次红光,比之前更暗淡,但时间却长如上两次。那闷哼声再起,透着极度压制的痛苦,伴随着牙关紧咬的摩擦声。
绕过一座小花坛,再顺着石子路走一段,石臻便来到那片小树林边。他往里走了一段前人踏出的泥路,越往深处越接近伸手不见五指。好在红光偶尔出现,便落实了他的方向,很快便到了那附近。
红光再一次明灭,昏暗光线里勾勒出一个跪地背对外面的背影。那身影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外套,空落落得,并不合身。石臻一眼望去,在灯火明灭间便清晰捕捉那个背影,眉毛微扬,嘴角划过鄙夷的笑。
第5章 红光(2)
跪着的那人精神完全在自身,根本连最近的警惕也放弃。他狠狠压制着痛苦的声音,屏息凝神地跪着,注视着某一个地方,随着他右臂起落,便暗暗散出一记红光。
“在玩什么?”石臻在后面不咸不淡地开口。
跪着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惊慌失措地回头,才到手的东西也落到地上,散了一秒红光,就灭了。
四下里再次陷入黑暗,但这次不是完全的伸手不见五指,因为那个人的手臂上,还有几个零星的红点,微微的弱光,在黑暗里却显得格外闪亮,印在那人苍白的脸庞。
“果然……是你这个小杂碎。”石臻眼中冷光微闪,鄙夷地说:“没跑远呀?”
地上那人正是下午假冒余老板小工的年轻人,看见石臻冷如冰削的脸,他的表情从错愕到不以为意,只短短用了几秒钟。
“您提到货了?”年轻人放下袖子,仅有的光线就都灭了。他起身,腿软了一下,撑着保值平衡偷偷踩碎脚边的东西,地面发出咔咔咔的玻璃碎裂声。
石臻望着年轻人的方向,他是个目力极好的人,早就看清了周遭的环境,那个人根本逃不脱他的视线。“玩什么?”他重新问。
空中传来呼啸声,然后树林里一片骚乱,似乎有什么东西停在枝头,又有什么事物匆忙飞走。过了几秒,才再次安静下来。
年轻人从背脊一阵发凉,他知道,是那只老鹰,它来报复了。他偷瞄一眼半空,黑压压的一片树杈,张牙舞爪,看不到老鹰落的位置,他咽一口口水,扪心自问,要不要讨饶?
“不开口?”石臻指尖一亮,一枚孔方兄散着蓝色的光。
“我不过也是个取货的人,恰巧碰见你……如果,冒犯了您,望见谅。”年轻人在黑暗里放低声音说:“若伤到了您的宠物,我也愿意赔偿治疗费。”
“取货人?”石臻冷笑:“取货人见到取货人,不是并肩而行,却要佯装小工,玩得是哪出?取货人怎么会知道那回廊一侧,还有一间小暗室?你这满口谎言的家伙。”说完,他便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手里的孔方兄出手,直直朝着年轻人飞去。空中传来鹰的长啸,在森森黑夜,划过天际。
这枚钱币来势极猛,出手虽不是杀招,但也有意要让对方见血。年轻人本就有伤在身行动不便,不料还碰到了下午新结交的死对头,他知难而退,选择退或逃。
眼见钱币迅猛而来,年轻人灵巧侧身,钱币擦着肩膀飞过,划破他宽大夹克的衣料,深深钉入后面一棵大树的树干,悠悠散着蓝色的光。他偷偷侧眼瞄去,钱币入木三分之二,嵌得极深,若是被打倒,绝非小伤。
挺快,这只小狐狸。石臻看着树干,别无二话,左右手果断抛出两枚钱币,如同两条平行的抛物线,将年轻人夹在了中间。
两条线的中间距离才十厘米不到,年轻人还未从第一轮的攻击中喘息,便要面对这紧跟而来的袭击,无奈之下,他节节后退,被迫右侧身避让,钱币火速划过衣服,又切开一条口子,钉入另一棵树中。
年轻人还未有机会侥幸,因为左侧的钱币差不多同时划过,他避无不可避,只听见左臂发出扑哧一声,紧跟着剧痛袭来,他不及哀嚎,后背重重撞在一棵树上,吐出一口血。
“这是……”石臻望着那人的手臂,钱币中冒出数根如蜘丝般的红线,缠绕上年轻人整条胳臂,又张牙舞爪般扯出数个线头,如同群蛇乱舞,火速钻入两棵钉入树中钱币的方孔之中,紧紧缠绕,成了不能挣脱的绳。
与此同时,树上钱币中的蓝色丝线触及红色,也迅速变成触目的殷红色,连那三枚钱币跟着裹上了一层暗暗的红。
“别再挣扎了,逃不走的。”石臻好笑地看着那人。
“我只是离开的时候偶尔与你碰上,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年轻人低头挣扎着,被牵制的左臂上的红线绷得比值,阵阵撕扯的痛楚让他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而此时,他的手腕上,那条褐色皮扣也比下午色泽更深,扣得更加深入,近乎要去见骨。
“你想离开是你自己的事,干嘛骗我入长廊?你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不惜让别人深陷陷阱,你的人品实在恶劣。”石臻冷冷说,趣味盎然地看他和那些丝线较量。
“我不知道长廊里有什么……我只是想离开而已。”年轻人低着声说,他想大声辩白,但是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嘶吼。
忽然,花园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一堆人的说话声,紧跟着,一些凌乱的步子便朝着小树林的方向而来。
来了!年轻人心中一惊,瞳孔收缩,脸上露出惊恐神色。他不再挣扎,仰起脸,脖子上的皮圈已经箍得流出血。他用几乎是哀求般的眼神仰望着石臻,苦苦求导道:“求您今天放过我,我愿加倍补偿,明天就赔偿您。”
石臻好笑地看着他,想知道他还要玩什么把戏。
“求您了,不要让他们找到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年轻人惊恐的扫一眼树林外面,一团团的手电筒光速在外面快速移动,离这里越来越近。
石臻觉得这不过是小狐狸的把戏,他不能随了他的心愿。
年轻人绝望地看着黑暗里的男人,而对方只是想看一场戏。他无力地挣扎,丝线依旧牢不可破,他眼中露出绝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最后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发出一声闷哼,便再无多言。
石臻冷哼一声,又一枚钱币出手,将镶嵌在手臂里的钱币击落,下一秒,红线消散,外头的手电光纷纷照了进来。
“小杂种在这。”几舒光线射入树林里,打破黑暗。所有光齐刷刷照射在年轻人身上,像舞台上的聚光灯,等待着接下来的表演。
年轻人绝望地抬头,那里早就看不见石臻的影子,他苦笑,好不容易跑出来,结果,只自由了几个小时就彻底结束了。
“让你跑!”人群中冲出一名体格健壮的男人,二话不说,从地上拎起年轻人,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两拳。那人带着钢制的指套,只两下,就捶得年轻人跪在地上痛得剧烈咳嗽起来。
“这是闹得哪出,高飏?”人群里发出一个女人的询问,她声音并不狠厉,反而充满温柔的责备。她话音落下,人群立刻散开一条道,恭敬地站立两侧,如同守卫。道路中间,缓缓走出一名华贵的妇人,衣着得体,举止温雅,举手投足间甚是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