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星:“……”
季北秋会为他犯规,这样报复回去,是他想不到的。
因为如果是以前的季南夏,他不会动手,只会硬气地和别人理论,让对方跟沈云星道歉。
这样的可能性要来得大很多。
季北秋满脸轻松地落在地上,挥动了自己在反作用力下也有些酸痛的手臂,他的微笑唇假惺惺地扬着:“不好意思。”
他把手搭在膝盖上,弯着背:“我故意的。”
范隐明显比沈云星伤得更厉害点,脚踝痛得连咚都没动一下,有个队友去扶他,却被他用力地甩开。
他怒火冲天地骂道:“你是不是有病啊?”
“对啊,我有病啊。”季北秋点着头承认了,“那你是不是也有病?”
他把头转回去,把半个屁股都离开座椅的沈云星重新瞪了回去,季北秋舒坦了,重新似笑非笑地对着范隐道:“打比赛就打比赛,打得那么脏是不是就没意思了?”
季北秋往下蹲了点,拍了拍范隐肩上的灰,这次他把声音压低了点,没让旁人听到:“别人我管不上,要是让我知道你和沈云星打球再那么脏,我让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上赛场。”
“信不信?”
季北秋看着范隐惨白的脸色,知道自己的威胁有了用,满意地收回自己的手,往沈云星的方向走。
他对球场那堆目瞪口呆的大男生熟视无睹,搁在旁边的比分架以及相差甚远了,胜负已经瓜熟蒂落了。
季北秋自顾自地蹲到沈云星的面前,强硬地拉着他冰袋下的脚踝看了一眼,依靠着自己脑内仅剩不多的医学知识:“你这肿得太厉害了,去趟医院吧。”
他刚打完篮球,本来应该浑身散着热气,可搭在沈云星的手指还是发凉的,额头上连一滴汗都没有。
沈云星下意识地缩了缩腿,又被季北秋捏着小腿拉了回来。
季北秋蹲在地上歪着头看他,嘴角下拉:“我辛辛苦苦帮你报了仇,你连句谢谢都不说,还要躲我?”
“我没有。”
沈云星严重怀疑自己的小腿都快被季北秋捏红了,尤其是季北秋手指上的戒指搁得他难受。
沈云星头皮发麻地低头看了眼季北秋还抓着他小腿的手,他们两个这姿势太吸晴了,球场上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他和季北秋的身上。
林辰雨的目光更是火辣辣得,沈云星的脖子再次烧了起来,他没大没小地用没受伤的另外只脚踹了踹季北秋,催促着他:“那就快点走。”
季北秋没和他计较这一脚,弯下腰又想再次把沈云星公主抱起来,肩膀却被抵住了。
沈云星没什么威慑力地瞪着他,拍了拍季北秋的背,扭扭捏捏地道:“用…用背的!”
季北秋没说话,只是简单地冲他挑了下眉,那个表情好像再说——你可真是我祖宗。
他任命地给小少爷当牛做马,把背转了回去,蹲下身,直到身上传来沉甸甸的重量,他才稳稳地站起身。
沈云星不是特别重,季北秋还有余力故意颠量几下,逗弄一下背上的小少爷。
等到沈云星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呼,他又教育沈云星:“搂紧点。”
沈云星很听话,原本就紧紧搂着季北秋的脖子更用力了,呼吸也更近了,就这样打在季北秋的耳朵上、脖子上。
季北秋不动声色地扭了下头,他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和他第一次见到沈云星的时候一样。
他把喝得烂醉如泥的沈云星光明正大地背回了家,像是一个小偷窃走了最珍贵的宝藏。
“沈云星,上次在酒吧我也是这么把你背回去的。”季北秋突然开口,“你当时——”他笑了笑,篡改了事实:“一直在亲我。”
沈云星在他的背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季北秋继续怡然自得地说下去:“亲了我的脖子,亲了我的耳朵,还有我的右脸颊。”
沈云星的嘴唇不小心擦过脸颊的触感,季北秋到现在都记得,甚至回味无穷。
作者有话说:入v通知:礼拜三就要入v啦当天中午十二点会更六千字如果大家喜欢这篇文的话千万不要养肥我呜呜呜入v后我会尽量日更啵唧!
第25章 “看出了什么不同吗?”
沈云星的脖子僵住了,他悄无声息地把快蹭到季北秋耳朵的嘴唇拉远了点,默不作声地开始怀疑自己。
——他真的亲了季北秋了?
沈云星喝酒不断片,但毕竟是醉了的,很多细节根本记不起。
他只能依稀记得,当时季北秋确实是背了他的,肩膀和他现在扶着的这个一样宽阔。
那天的夜风很凉,捉摸不透的细节像是捉迷藏一样在沈云星脑海里浮现,他醉得神智不清,整个人的重量全部在季北秋的身上。
偏偏他还不安分,时不时地还要哼唧着挣扎,一动,水润的嘴唇就好像不小心擦过了季北秋的脸颊。
沈云星开始觉得窒息了。
不会吧,不会吧,这应该不算亲吧?
他边全面地否认着这个说话,边用手掌撑着季北秋的肩,做贼心虚地把距离拉得更远了。
屁股却又被季北秋翘起的手指拍了一下,季北秋漫不经心地声音从前面绕到了后来:“干什么,亲都亲了,现在又开始装有规矩了?”
沈云星:“……”
他又默默无声地重新把下巴搁回了季北秋的肩上,只是很有分寸地目视着全方,连呼吸都微弱了些。
意识到沈云星装死的样子,季北秋开始后悔了。
明知道沈云星的脸皮那么薄,他应该走到尾的时候再逗他,没必要现在跟个孙悟空背石头一样,一点乐趣也没有。
季北秋又背着沈云星超了个近道,正午的太阳比白天更加扎眼,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沈云星扶着他的肩坐进去。
沈云星坐进去后,他想趁着季北秋还没在,想用已经冰掉的手给自己的脸降降温。
结果手刚抬起来,驾驶座的车门就开了,沈云星若无其事地又把手放回了冰袋上。
动作太慢了,还是被季北秋抓到了。
季北秋忽视了沈云星还红着的脸,皱着眉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敷好。”
医院里是让沈云星讨厌的消毒水味,他又被季北秋背在肩上。
理论上来说,他应该一回生两回熟。
可沈云星只觉得,他越来越丢脸,这次他完全把“保持距离”这个念头抛在内容,整张脸都埋在了季北秋的肩膀上。
季北秋今天好像还换了个香水,柑橘味没了,变成了白茶的味道。
沈云星呼吸不畅地闷在季北秋的肩上,还不忘记发表感言:“我觉得你原来那款香水比较好闻。”
他本来就是个粗神经,完全忘记自己在不久前还问过季北秋怎么开始用香水的事情,现在反而可以怡然自得地对着季北秋身上的香水味评头论足。
他怕季北秋没听懂,又瓮声瓮气补充了一句:“柑橘味的那款,我喜欢那个。”
季北秋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在脑内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前几天到底用的是什么香水,想起来之后,他才轻巧地点了个头,挑着眉说了句:“知道了。”
沈云星实在是喘不过气了,他把季北秋的衣服都抓出了不平的褶皱,他趁着人少,抓紧机会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没怎么听清季北秋的话,又或许是听清了,但没有听懂更深层的意思。
沈云星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什么?”
“听过一句话吗?”季北秋道,“气味是记忆的载体。”
沈云星摇了摇头,柔软的头发轻飘飘地蹭过季北秋的脖子,这时候他又没警惕性了。
季北秋因为脖子上瘙痒的感觉短暂地顿了片刻,他的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继续跟沈云星解释道:“与视觉、听觉和触觉不同,嗅觉的分析部位与我们大脑内处理记忆和情感的区域息息相关。”
“也就是说,特定的气味往往会引诱我们的情绪波动,同样的,气味引发的回忆也会更加的强烈和深刻。”
对于季北秋来说,这也是香水存在的意义。
在遇到沈云星之前,他用香水只用自己喜欢的味道,因为在他的心里,旁人的看法和意见并不重要。
可在遇到沈云星之后,沈云星的喜好就被季北秋抬到了第一位。
季北秋勾着唇笑了笑:“就比如,你以后再闻到这个香水味,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我。”
也只会是我。
季北秋的最后一个字重重地落下,像是往沈云星的心理砸了块石头,还是块圆润光滑的鹅卵石,坠进他的心海里,被海水泡得发光。
沈云星舔了下唇,直觉告诉他——季北秋和他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已经分不清了,季北秋说的这些话只是单纯的科普,还是有其他意思。
没来得及等他细思,季北秋却突然扬了扬下巴:“那边有轮椅,要不要我推着你,会方便点。”
话题被他轻飘飘地带过去了,好像刚才那番对着气味的讨论根本不存在过一样。
沈云星迟钝地抬起头来,就看到医院的玻璃门前摆着一排的轮椅,大概就是为了照顾他这类突发意外的人。
“好啊。”
沈云星笑着说,语调是向上的,嘴角的梨涡却不在,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用那么丢脸了,而且挂号什么的,季北秋背着他根本就不方便。
周末医院里的人有些多,季北秋推着沈云星上上下下地排了很长时间的队。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沈云星的轮椅背上,陪着沈云星拍了个片,路过心血管科室的时候目光停驻了片刻。
沈云星察觉到轮椅没动了,纳闷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刚问完,就用余光瞥到了蓝底白字的门牌。
沈云星想起来了,他记得季北秋妈妈生的病好像就跟这个有关系,就连季北秋大学最开始学的专业也是这个。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抓了抓,最后还是犹犹豫豫地问道:“许阿姨…她现在身体怎么样?”
沈云星还是很喜欢隔壁的这个阿姨的。
许柔人如其名,留着乌黑的长发,平日里也爱穿条白色的长裙,笑起来的时候完全看不出她的年纪。
但或许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她的脸色总是有种林黛玉般的感觉,嘴唇经常毫无血色。
和沉迷麻将的苏冬梅不同,许柔喜欢种花,季南夏家的院子里总是种了许多沈云星叫不出来的花,一年四季都有某种花的花期。
路过隔壁的时候,花香总是芬芳馥郁。
季北秋的目光从科室内收了回来:“我妈……”
这个词对于季北秋来说有些生疏,许柔和季关在他和季南夏十六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截止现在,都整整八年了。
离婚的时候,许柔是想把他和季南夏都带走的,但是别无选择,她只能带走一个。
她带走了季南夏,把季北秋留给了季关。
季北秋还记得那一天,是八年前最热的一个夏日,他和季南夏刚考完试,背著书包一前一后地回了家。
许柔和季关坐在客厅的沙发等他们,和往常一样,坐得很远。
季北秋站在门口,没进去,因为他看到了绿色的离婚证,很刺眼。
接下来的事情也在季北秋的预料之中。
许柔哭着抱着他,像往常一样,帮他整理了因为打篮球歪掉的衣袖。
漂亮的女人哭起来也格外惹人怜爱,许柔说:“对不起,北秋,我只能把南夏带走。”
季北秋格外平淡地接受了现实,许柔离婚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因为季关从来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
他用自己已经变得宽阔的肩罩着许柔,低声地说:“没事的妈,我能照顾好自己。”
许柔会选择带走季南夏是理所当然的,季北秋想,从小到大季南夏就是更乖的一个,也是最讨人喜欢的那一个。
这不是季北秋最后一次见许柔,却是他最后一次抱她。
季北秋再次开口,语气淡得像水:“我妈她的手术很成功,估计不久后就可以出院了。”
他在回国前见过许柔一面。
季北秋像往常一样,只想透过玻璃窗看许柔一眼,可这次,他被发现了。
许柔捂着嘴,颤颤巍巍地喊了他一声:“北秋?”
季北秋沉默地走进了病房,但只是站在门边,远远地叫了一声:“妈?”
许柔那时候已经动完手术好久了,自由活动完全没问题,她赤着脚走过来,眼泪又掉了下来。
季南夏不在,她小心翼翼地拉着季北秋讲了一下午的话。
鼻间里的消毒水好像更加重了,季北秋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变晕了,手腕却是一热,他扶着额头低下头,就对上了沈云星的眼睛。
黑白分明,澄澈见底,干净得不染一点淤泥。
他的眼睛不是蓝色的,但依旧像世界上最深的湖。
季北秋长出了一口气,发过来安抚地拍了拍沈云星的手:“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沈云星的报告单出来得挺快,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崴了个脚。
但医生还是在他的脚踝上包了层纱布,纱布里面还有层冰凉的膏药,沈云星本来就不能动的脚跟加难熬了。
离开了轮椅,就算他百般不愿意,还是只能依靠季北秋。
“我好惨。”沈云星坐在副驾驶叹了口气,“我最近就是多灾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