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商人[现代耽美]——BY:爱看天

作者:爱看天  录入:06-02

  数年后那场战事,北地三省终究难逃一劫,九爷的身体,也是在那个时候累垮。
  既躲不开,不如提前想法子。
  不管沉银找不找得到,黄人凤肯定能找到不少值钱宝贝。
  谢璟手指在下巴摩挲几下,眯眼道:“其实我还算出一桩事。”
  黄人凤现已把谢璟当成前辈,对谢璟颇有敬畏之心:“小爷请说。”
  谢璟:“我算出你这几年青云直上,日子过得舒坦,但几年后你一路南下却波折横生,还会有一件大事发生,此事隔阴阳,若是躲不过,性命不保。”
  黄人凤已吓得后背冒了冷汗,给他作揖:“还求小爷破解!”
  谢璟道:“说不准,你若觉得有什么不妥,自己来寻我便是。”
  黄人凤这一天大起大落,一时也说不上什么滋味。
  谢璟不动声色换了个姿势,略活动了一下筋骨,光坐着当神棍也有些累,多亏平日跟黄明游先生学了不少,演得还有几分样子,能把人震慑住。
  不多时,一辆黑色轿车开到洋房外,九爷回来了。
  九爷进院子的功夫,就有人小跑过来,把上午家里发生的事小声跟他说了一遍。
  九爷起初脚步快了几分,刚踏上台阶,就听下头人道:“……小谢管事已持棍把人打跑了。”
  九爷脚步顿了下,转头问道:“你说,璟儿把人打了?”
  下头人连连摇头:“谢管事没打伤人,就是与他们,唔,与他们讲讲道理。”
  九爷:“如何讲的?”
  “这,就先警告一番,对方不识好歹,硬要留下那顶红轿子,里头坐着的是个男戏子,搽脂抹粉又顶了一头珠宝首饰,谢管事怕留下此人毁了九爷清誉,这才拿棍子出去砸烂了轿子,把人都赶跑了。”回话的人也是东院的,知道谢璟在九爷这里有多宝贝,言语里下意识偏袒了几分。他说完又补了一句,道:“对了,小谢管事还留了一个人。”
  “谁?”
  “青龙会的一个打手,叫去问话了。”
  九爷听见,让人带着一路过去。
  推门进去,正好听到谢璟轻笑声音,大约是听到门口声响,抬眼看过来,视线碰到的时候谢璟脸上尚有几分笑意,站起身喊了一声爷。
  九爷应了一声,看了谢璟,又去看一旁弓着腰行礼问好的人。
  一头杂乱稻草似的枯发,五官平平,扔在人群里都瞧不出的那种,若不是脸上笑得太谄媚,或许还有点样子,身上是青龙会的黑色短打,不是帮众,只看衣服倒像是个小头目。
  九爷粗扫一眼,又看向谢璟。
  谢璟已把主座让出,抬手打发了黄人凤出去,赶他回青龙会那里。
  黄人凤给九爷打了个千儿,赶忙走了。
  九爷缓步过去坐下,问道:“听说你忙了一上午?”
  谢璟站在一旁,道:“是做了不少事,爷要听哪一桩?”
  “全都说说。”
  “我早上起来,瞧见卧室牙粉没了,就出去……”
  九爷咳了一声,抬眼看他,似笑非笑。
  谢璟顿了一下,慢吞吞道:“有人来送礼,起歪心思,我替爷打跑了。至于人我也替爷瞧过了,长得不怎么样,若以后瞧见比我好的,我再留下让爷回来发落。”他一点都不怕,如今还有几月成年,再往后十年,他的模样都是最好的,绝无人能比。
  九爷握了他手腕,把人拽过来,谢璟慌了一下歪头去看门口,房间门关了,但也只是虚掩,随时都会有人进来瞧见。
  九爷浑不在意,把人抱住了搂在怀里,淡声道:“没有其他人,就只有你一个。”
  谢璟坐在他膝上,双手撑着九爷肩膀,指尖不自觉微微用力,一双眼睛湿漉漉看向他,未说话。
  九爷亲他眉眼,又落在额头一个吻,轻笑道:“没哄你,不论男女,以后你再瞧见就同今日这般打出去就是,爷这辈子只要你一个。”
  谢璟垂下眼,凑近同他亲吻,唇瓣柔软,话也一样软:“我也是,我也只跟爷一人好。”
  十年抄经,所求皆所愿。
  前生今世,来生来世。
  唯你一人。
  九爷摸到他胸口,忽然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伸手进去摸了一下,一时失笑:“你这都藏了什么宝贝?”
  谢璟回过神来,才发觉衣服被解开了小半,脸上热意未褪,也没藏着,偎在九爷怀里让他自己看。
  除了一柄手枪和两把薄匕首,再来就是一个钱袋,里头放着一些散碎铜元和银票,还有就是一只小石虎。
  九爷拿出来看了下,问道:“怎么把它带来南坊了?”
  谢璟小声道:“还带了好多。”
  “嗯?”
  “姥姥说着是我娘留给我的,我房间小箱子里,还有一些爷之前给我的东西,我带在身边,想家的时候就看一看。”谢璟说的自然,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眷恋,雏鸟一般。
  九爷给他放好,系好衣扣,亲了亲他额头:“下回不出去那么久了。”
  谢璟道:“爷要做大事,不能只留在一个地方。”他说完又补了一小句,“下回可以带我一起,过完年我就十八了。”
  九爷笑了一声,点头应下。
  若是旁人跟他说,五年前捡回来的小家伙,如今会跟他这般亲密,九爷自己都不会信。
  但偏偏谢璟做到了。
  处理完青龙会的事,九爷在南坊休养了几日,顺带手教白明禹如何开酒馆。
  白明禹之前还是规矩了些,拿着在省府的规矩,在这里用并不适宜。
  九爷在书房听白明禹说完,吩咐道:“把酒馆距离往西迁二十里,紧邻铁路,房屋不必打地基,随意建筑几栋,能避风即可,至于后面已盘下的店铺改为制酒坊,改良酒品所用。”
  白明禹知道“改良酒品”的意思,他当初在俄国的时候做的就是这个,高度酒兑成普通烧酒、伏特加,这些并不难,口感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听到九爷说迁地址,愣了一下:“往前二十里?爷,那可是俄人的地盘了,这行吗?”
  九爷:“谁说那是俄人地界?”
  白明禹愣道:“我见章程上写着是‘东省铁路沿线五十俄里以内’……”
  九爷问:“按原铁路章程规定,俄人所管辖应在铁路两侧三十华里之内,你可知一俄里多出多少土地?”
  白明禹心里算了下,两国计算不同,一俄里却是比华里约莫多出二十丈,累积下来却足足有五十三里,一字之差,摇身一变,比之前管辖范围扩出了许多,他脸色难看,咬牙不语。
  九爷淡声道:“我争的就是那二十里。”


第81章 宣告
  白明禹得了九爷吩咐,也不再小打小闹,上去就在铁路沿线两侧建了三十家酒馆。
  他也聪明,听出九爷话中意思只为土地不为赚钱,这几个小钱,对白家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但若真要把那二十里地争回来,那才是出一口气。
  白明禹拉了南坊数家商户,一起开了这么一处小村落一样的酒馆,挤挤攘攘,开始兜售酒水起来。
  每家酒馆规模不大,但比邻而立,外头醒目位置放着酒馆的标识,晚上还做了灯牌,实在醒目。
  俄人饱受禁酒令的辖制,酒成了违禁品,普通人想要大口喝一顿已成奢侈之事,黑市上售卖价格极高,冷不等瞧见这些华国人开的小酒馆,一时间纷纷涌入。他们喝酒也不用什么下酒菜,有些时候一碟酸黄瓜或者一盘腌橄榄,就可以让他们痛快喝上一整瓶伏特加。
  白明禹弄来的酒品质好,尤其是伏特加,酒色透明,口感纯净而浓烈,用的是俄国人最喜欢的桦树汁和蜂蜜酿酒,味道纯正。南坊没有山泉水,酿酒的师傅就用了纯净水和蒸馏水,加上机器化生产,量大实惠,在久违饮酒的俄人品尝后被一传十十传百地宣传开,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白明禹手下有五家小酒馆,全是他一人管理。
  如今的白二也比之前成熟多了,他去过俄国一趟,知道那边的一些风俗习惯,因此在布置小酒馆的时候特意让人准备了一些俄国风格的杯子——俄人饮酒,不喜欢用小酒盅,更偏好用大杯子,他们对酒器的外形材质并不讲究,只要够大就行。
  下酒菜也都是量大实惠的面包加奶酪,来这里的俄人,几乎人手一瓶伏特加,豪放痛饮,有些人甚至觉得酒馆的大杯子都不痛快,直接对瓶喝了起来。
  有些带了朋友来喝酒的,也不喜互相劝酒,自己喝自己的,饮酒目的十分单纯。
  他们就是喜欢喝烈酒。
  发自内心的为伏特加热爱。
  这些小酒馆的老板们,起初还想弄一些“行酒令”一类的小把戏,想把氛围弄得好些,但这些附庸风雅之物对俄国人全然无用,他们光是喝酒就已经足够兴高采烈了。
  有些俄人喝多了会唱会跳,还有人举杯大声说着什么,若是话语足够精彩,就会引来同酒馆的人一阵拍桌欢呼声,每当此时,酒馆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喝得还算理智些的人,会把这些憨态醉话记录下来,就像是最早的吟游诗人一般,喜欢记下这样偶然冒出的一两句话,诗意的语言与哲理的思考,总在伏特加点燃的灵感之后迸发。
  掌柜在台后记录酒水单子,瞧见忍不住摇头笑。
  白明禹和谢璟巡店,一进门就瞧了一场热闹,一帮俄人兴高采烈也不知在说笑什么,满脸兴奋。
  白明禹走过来,问掌柜道:“这帮人说什么呢?”
  掌柜先问了声好,这才低声笑道:“大掌柜的不知,这俄人醉了,说什么的都有,只要不出门打架,只这么瞧瞧也无妨。”他抬抬手,指了那边最热闹的一桌,“刚才那边有人说了一句话,都在给他叫好呢。”
  谢璟问白明禹:“你不是在俄国待了一段时间,他们说什么,你听得懂?”
  白明禹道:“我就去几个月,哪儿能学那么快,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呢?”他自己也不脸红,转头带了好奇问掌柜的,“哎,这帮洋人说什么了,怎么高兴成这样?”
  “那人说了句俚语,大意是‘喝酒,是罗斯人的第一大快事’——”
  “那还真是,我就没见过喝酒能喝这么高兴的。”白明禹乐了:“唉,有的时候我都羡慕他们,他们可真自由啊,我就不一样了,我还得赚钱。”
  白明禹双手拢在袖中,感慨摇头。
  谢璟没理他,任由白二在那显摆,转头去跟掌柜的对账,询问近日酒水是否足够供应。
  白明禹好几天没这么悠闲过了,心里算了下,大概从九爷来了南坊之后,他就一直来回奔波,白天吃饭的功夫都挺赶,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去瞧一旁干活的谢璟,心想还是以前好,这一年虽远离家人父兄,但小谢一直都在他身边,凡事都不用操心,这边刚想到,那边小谢就已经给办妥当了,实在是里外一把好手。
  若不是碍于九爷威信,白明禹都想跑去把人要回来了。
  小谢这么能干,谁不喜欢呢?
  白明禹等他忙完事,拿胳膊碰了碰谢璟,打趣道:“哎,小谢,你还记得那个曹云昭吗?”
  谢璟道:“记得,怎么突然提起他?”
  白明禹乐呵呵道:“我就是瞧见今天酒馆这一出,想起来要是曹云昭在这,一定又要说什么,什么来着?”
  谢璟略想一下,也笑了:“饮酒为俄人民族本性的表现,是为他们对酒神的崇拜,是一种回归自然和无拘束的生命欲望?”
  白明禹乐不可支,抚掌笑道:“对对,他的酸词和别人就是不一样,哈哈哈!”
  正笑着,忽然笑容戛然而止。
  他站在谢璟对面,是以小谢还未发现,他第一眼就看到九爷带人走过来。
  白明禹从小没少被九爷收拾,多年来挨了这么多打,脑子还没想明白,身体就先做了反应,立刻僵硬了声调道:“小谢,你查这家啊,我去瞧瞧其他几家,咱俩分开走,这样快些!”他也不等谢璟回话,脚底抹油立刻溜了。
  谢璟站在那,觉得有些不对,回头就看到了白九爷。
  九爷看他片刻,忽然开口道:“你对曹云昭倒是了解。”
  谢璟:“!!”
  谢璟硬着头皮道:“我也是听人说的,说着好玩儿的。”
  九爷淡淡看他一眼,没再多问。
  九爷风寒未愈,进来后咳了几声,谢璟给他倒了杯热茶,九爷接过来,低声问他酒馆的事,虽语气冷淡,但教得十分细致,不比带白明禹的时候差。
  谢璟按九爷吩咐的做事,刚上手有些慢,他处理片刻,又看了左右,小声问道:“爷,这里太乱,不如您先回去?”
  九爷道:“无妨。”
  谢璟就加快速度,埋头工作。
  等他弄好,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把处理好的账本拿给九爷瞧了,见爷点头,才吁了一口气,伸手去拿了一旁的杯子想喝口水,咽下去第一口才觉不对劲,但已来不及,只狼狈呛咳出声,脸都憋红了。
  九爷伸手过去,沾了一点他杯中液体,舔过之后就知是烈酒。
  伏特加无色无味,谢璟喝了一大口之后才知道拿错杯子,咳了几声道:“我,我拿错了杯子,这应该是二少爷刚才喝的那杯。”话说到后头,已经有些大舌头。
  这酒太烈,谢璟觉得舌头都要麻了。
  不止如此,烈酒入肠,肺腑里都涌出一股热气,脸上滚烫,耳中听到的也像是隔着棉花,九爷开口,他需凑得很近才能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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