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意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顾言丶

作者:顾言丶  录入:06-07

  “我亲生父亲是个人渣。”盛钊自顾自地说:“我妈当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成年,是被他骗走的。我妈年轻时候成绩不错,本来应该好好考大学,结果被他的甜言蜜语骗得离家出走,脑子一热就辍学了。”
  刑应烛终于侧头看了他一眼。
  “结果被骗走了才发现事情不对头,不出一年那王八蛋就露出了真面目,酗酒,家暴,赌钱,什么都干。”盛钊说:“他不上班,就靠我妈赚钱养家,我妈一天打两份工,赚得少了还要被他骂。当时我妈为了跟他结婚,跟家里也决裂了,有事也不敢告诉我外公外婆,只能自己忍着。”
  盛钊说着苦笑了一声,说道:“后来过了几年,我妈终于忍不了了,就想跑,可惜没跑成不说,还发现有了我。”
  “那为什么不打掉。”刑应烛说。
  “那男的看得严。”盛钊也没在意,接着说:“也可能是我妈舍不得我,反正还是留在那,纠纠缠缠地把我生下来了。”
  “优柔寡断。”刑应烛对这场孽缘下了个精准的定义。
  “确实。”盛钊点了点头,赞同道:“好在后来她后来还是脱离了苦海——我一岁不到的时候,那男的喝醉酒捅了人,把当地一个村书记的儿子捅死了。虽然后来证明了是醉酒状态杀的人,但也判了无期,现在还在里面蹲着呢,估计这辈子是出不来了。”
  “恭喜。”刑应烛说。
  刑应烛说得有些敷衍,但盛钊还是笑了笑,说道:“客气客气。”
  “其实我妈不讨厌我,但是可能看见我就会让她想起那些她不开心的事儿,加上她也得讨生活,所以上学之前我都没怎么见过她。”盛钊说:“不过她今天结婚,其实我还是挺高兴的,希望李良富以后也能对她好点。”
  “高兴?”刑应烛反问道:“人家是一家三口,你高兴什么?高兴他儿子把你扔在半路上?”
  “……你怎么知道?”盛钊狐疑地问。
  刑应烛:“……”
  刑应烛发觉自己说漏了嘴,于是别过头不理他了。
  盛钊已经很习惯他这个模样了,一般来说,这种时候放着他不管,自顾自地干自己的事儿就行,等着刑应烛自己肯答话的时候,那就是心气儿顺过来了。
  于是盛钊接着说道:“他们对我态度怎么样,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又不指望跟他们一起生活,对她好就行了。”
  刑应烛这回消气很快,他没有回头,但还是语气不明地哼了一声。
  “你倒是挺圣母。”刑应烛说。
  “你这破用词。”盛钊习惯性地吐槽了一句,然后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主要是我对他们从来没什么期待,当然就没什么要求。我不管他们,他们也别管我,彼此客客气气的,一年见个一两面,这就很好了。”
  刑应烛最初听他说起这事儿,还以为他是自怨自怜,结果听到这才发现,这没出息的小子居然还看得很开。
  他似乎并不拘泥于那点微末的人情和爱意,有就有,没有也无所谓。他似乎并不认为父母对孩子的爱意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所以才既不因他母亲的疏远而怨恨,也不觉得自己是谁的附属。
  但他又不是个无情的人,他对情感规划分明,是真心实意希望赵彤过得好的。
  “你居然……”刑应烛拉长的语气里有些微妙的诧异:“还挺有慧根?”
  “什么玩意?”盛钊问。
  “算了,没什么。”刑应烛说。
  盛钊眨了眨眼,偷偷摸摸地看了几眼刑应烛,他现在还不太敢正大光明地看,只能借着看湖水的机会来回瞄他。
  刑应烛被他看得如芒在背,不耐烦地皱紧了眉头,正想警告他老实一点,就听盛钊干咳了一声,迟疑地问:“老板……你活了多久了。”
  盛钊问完,似乎自己觉得有点不妥,于是紧接着就换了个说法:“我是问,你多大岁数了?”
  “记不太清了。”刑应烛说:“可能快有五位数了。”
  盛钊:“……”
  盛钊眼前一黑,满腹的话都被他这一句震到了九霄云外,瞬间就电量满格,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发现自己还是字面意义上的太“年轻”——刑应烛这种几千岁的大妖怪,八成什么奇葩都看过,说不定自己这种小年轻在他眼里就是白纸一张,这种狗屁人渣的戏码恐怕在刑应烛眼里都排不上奇葩人类前十名。
  “你这岁数比我存款都多。”盛钊干巴巴地说:“那你是建国前成得精啊。”
  盛钊说完,自己都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吞了算了,这是什么史诗级别的尬聊现场,被迫相亲也不过如此。
  他一把捂住脸,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就地挖个坑埋了一了百了,省得他每天睡前都要被迫想起这句不过脑子的经典尬聊,然后把自己尬得半宿睡不着觉。
  刑应烛这个人,一向是毫无道德准绳,恶劣起来的时候恨不得把这俩字贴脑门上。
  所以他非但没有善解人意地结束这个话题,甚至还点了点头,说道:“没事儿,再多干几个月,你的存款就比我岁数大了。”
  盛钊:“……”
  “别提这个了。”盛钊艰难地抹了一把脸,然后费劲巴力地从地上把自己拔起来,强硬地转移话题道:“这什么地方,申城郊区?”
  盛钊还记得,申城旁边有个独立的近海岛,也算是申城的地盘。
  刑应烛似乎很认路,他就地环视了一圈,说道:“在鄱阳湖……看山势好像是在北边。”
  盛钊:“……”
  他刚刚坐起身,姿势还没调整好,闻言转过头木然地盯着刑应烛,刚刚重启的CPU再一次死机了。
  “哪儿?!”盛钊扯着脖子震惊道:“江西?”
  “不然我往东边去吗?”刑应烛觉得他莫名其妙:“东边是海!”
  “这是重点吗!”盛钊几乎凌乱了:“你这是什么时速,六百多公里,你赶上高铁了。”
  “在水里是比在天上快一点。”刑应烛似乎歇够了,他活动了一下手脚,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在兜里摸了摸,摸出一张卡片递给盛钊,说道:“别废话了,起来,订个机票回商都。”
  盛钊从他手里接过那张卡片,才发现这世道真是没有最玄幻只有更玄幻。他面前这个年龄直逼五位数的非人物种,居然还有身份证这种东西。
  盛钊第一反应是上手摸了摸,然后仔细地看了一圈身份证号。要不是现在光线太暗,他还能看看上面的防伪喷层。
  “看什么呢?”刑应烛说。
  “老板。”盛钊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他的脸色,大胆地直言“上谏”道:“办假证是犯法的。”
  刑应烛:“……”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来救他,刑应烛又一次由衷地想,图他能气人吗?


第22章 人口普查真是好政策
  刑应烛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他是人,我不能吃他,吃他要被雷劈”,才勉强将再把盛钊扔回水里的冲动按捺下去。
  盛钊丝毫不知道自己方才跟什么样的危险擦肩而过,他狐疑地看了看手里的身份证,又看了看刑应烛,迟疑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颤巍巍地说:“……其实老板,你不是大妖怪么,不应该飞回去吗?”
  刑应烛:“……”
  刑应烛猛然转过头,用一种“你是人吗”的眼神震惊地看着他,指着地控诉道:“你刚才应该看见我吐血了吧。”
  “啊——”盛钊木愣愣地答应道。
  刑应烛咬牙切齿:“那你还让我飞!”
  盛钊:“……”
  确实,这有点不太体贴,盛钊认真地自我检讨了一下,他不能看着刑应烛现在活蹦乱跳的,就忽略他刚刚跟一条龙打完架的事实。
  “身份证是真的。”刑应烛没好气地说:“算是特殊通道。”
  盛钊懂了——刑应烛八成是走了黑户上证的绿色通道,他想。
  人口普查真是好政策,盛钊在心里由衷地感慨,让千年老妖怪也能畅通无阻地在现代社会立足。
  不是假证就好办多了,甭管身份证上的年龄跟刑应烛相差多大,反正能用就行。
  盛钊下意识摸了摸裤兜,想掏出手机订票,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手机之前已经跟行李一起壮烈了,现在离他足有六百多公里。
  好在盛钊的身份证是跟门卡一起揣在兜里的,有拉链挡着,还算幸免于难。
  盛钊连忙甩了甩自己身上的水,想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看看损失,结果东西一掏出来,他却忽然发现,之前被他好好揣在兜里的门卡竟然断了。
  盛钊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身份证叼在嘴里,心疼地翻看着断成两截的门卡。
  这张卡断得很莫名,断口没有任何细碎的断茬,就像是从中间平白被人用锋利的刀刃划了一刀似的。原本材质漂亮的卡片变得灰扑扑的,盛钊轻轻一碰,竟然在上面碰出了几道细碎的裂纹。
  盛钊微微一愣,觉得有点不对头。
  这张卡他白天揣夜里揣地带了好几个月,对它的硬度再清楚不过,别说是轻轻一碰,就是他用门卡拆快递,这玩意都不带有一点划痕的。
  刑应烛此时已经迈着步子往岸那边走去,盛钊手里捧着两块脆弱的卡片残骸,忽然间想起他离开商都前,刑应烛莫名嘱咐的那句话。
  他是当时就怕我有危险么,盛钊想,所以才叫我带好门卡的?
  盛钊越想越觉得可能,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他在水里时莫名其妙就被一层“膜”护住了,非但没有受伤,甚至在水里也能喘气。
  他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临危变异,像蜘蛛侠一样获得了什么生物机能,那思来想去,八成就是刑应烛在他身上做了什么玄学手脚。
  盛钊犹记得他当时胡乱间低头看了一眼……似乎模糊记得,那层荧光就是从他口袋里发出来的。
  ——那这东西是什么做的?
  电光火石间,盛钊如福至心灵,脑子里唰唰唰地弹过好几条弹幕。他手脚发软地追着刑应烛走了几步,下意识便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刑应烛脚步一顿,转过头冲他挑了挑眉,眼神在盛钊的手里和脸上各转了一圈,似乎很意外盛钊突然提起这个。
  但约莫是已经被盛钊看过“真身”了,于是刑应烛也就没准备再费心瞒着他什么。
  “是我的鳞。”刑应烛说。
  盛钊莫名觉得心口噎了一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多好的老板啊,盛钊想,既担心我的安危,又会给我保障,虽然嘴损了点,但还会提前提醒我规避危险,这不比外面那些无良资本家强一万八千倍。
  而且怪不得刑应烛会跟他说门卡丢了不补办——这从身上拔一片鳞下来,那得多疼啊。
  盛钊越想越心疼,甚至觉得有些怜爱了。
  他感动得热泪盈眶,紧走几步追上刑应烛,愧疚而自责地跟他说:“这次是我没听你的话,结果还连累你来救我。你放心,门卡你就不用给我补办了,我以后少出门也行,没关系。老板,你不要为了我伤害自己——”
  “什么?”刑应烛莫名其妙地说:“不给补办是因为我上次换鳞只换了两片。”
  盛钊:“……”
  当我没说,盛钊想。
  刑应烛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像是被他提醒了什么,反身回来拎着他的后颈衣领,扯着他跟着自己往前走。
  “哎哎哎——”盛钊脚底拌蒜地跟着他踉跄了几步,艰难地回手拍了一把刑应烛的手背:“我不歇了,自己走,自己走还不行吗!”
  刑应烛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松开手指,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
  “盛钊,我还没问你。”刑应烛语气凉飕飕地说:“你两个小时之前跟我发短信,说是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合着这就是你的在路上?”
  来了,盛钊想,迟来的秋后算账。
  “你怎么跑到那去的?”刑应烛接着问:“我不是跟你说了要绕开走?”
  盛钊苦着脸揉了揉脖子,刑应烛余光里看见了他的动作,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略微放慢了步子,等了等他。
  “我是……”盛钊自知理亏,干咳了一声,心虚道:“我是见义勇为。”
  刑应烛沉默了一瞬,真心实意地说道:“那你恐怕得给这四个字道歉。”
  盛钊也知道在刑应烛面前提见义勇为四个字十分像是闹着玩儿,然而这毕竟就是事实,不管张开胜到底现在是人是鬼,总之他确实是找到了他的踪迹。
  盛钊恼羞成怒道:“虽然没见义勇为成功,但是我有行动动机。”
  “行吧。”刑应烛心累似地叹了口气,他今晚打了一架,又被盛钊气了一顿,确实累了,现在整个人有些恹恹的:“然后呢。”
  盛钊想了想这事儿应该从何说起,左思右想了半天,还是从头给刑应烛讲了一遍。包括他在飞机上遇到张开胜,一直到第二天他是怎么发现对方失踪,又怎么在车上看到张开胜的,一五一十,一点都没敢落下。
  甚至于包括张开胜后颈处那莫名闪过的黑影,盛钊也一并说给了刑应烛听。
  直到听到这时,刑应烛的眼神才微微一闪,有了点反应。
  “你不该追他。”刑应烛说:“他就是来钓你的,偏偏你上钩。”
  这事儿后来盛钊自己也发现了,可惜他发现的时候太晚,已经一头撞进人家的网里,想跑也晚了。
  “但是我不明白,它钓我干什么?”盛钊费解地想:“我有什么值得它定点打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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