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昆宇的语调里充满了自责,他手缠在温岭的腰部,脸深深埋在温岭的小腹上,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我不应该在那个时候和数学老师讨论题的,我应该去你班级门口找你,这样你就不会误食番茄也不会在催吐室里一个人接触那些冰冷的仪器设备。”
温岭把恢复力气的手摸向了齐昆宇的后脑,“没关系的昆宇,我没有怪你。”
齐昆宇重新坐直,握着温岭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我记得你番茄过敏怎么还会吃番茄呢?”
温岭回想他一上午除了喝水也就吃了课间男生送来的餐点,他小声的同齐昆宇讲,“我上周回家之后不是告诉你我觉得有人跟着我嘛,是真的跟着我,我那天总觉得我后面多了一双眼睛,但是我还不知道是谁,不止回家,我在和你下晚自习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今天那个男生和我说他是和我一个美术室的,我也见过几次,他的反应太奇怪了,一直把他手里的东西往我面前推,而且我看到他把餐盒都捏变形了,还说什么喜欢我觉得他给我的直面冲击是惊悚。”
温岭叹了一口气,眼睛低头看向盖在自己身上的病床床被,“昆宇如果我给你添麻烦你一定要跟我讲,我不确定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这是我第一次遇见这么令我害怕的人,当时我感觉无法呼吸的那种压迫感,我觉得他和我爸不是一样的恐怖。我对待我爸的态度就是麻木,没有任何感情上的交流,可是这个男生我回想起来,我整个身上的所有毛孔都是在排斥的。”
齐昆宇柔软的唇亲吻在了温岭的额头上,温岭一瞬间觉得他融化在了齐昆宇布置好的安全屋里,齐昆宇抱住温岭,下巴抵在温岭的头上,说不出来的心疼蔓延开来
点滴结束后齐昆宇成功把温岭哄睡着,单手给祝然之发了短信
[齐昆宇:温岭说他最近感觉被人跟踪,还有我刚才看贴吧,有一个发言让我觉得很奇怪,说不上来,ip地址是56.139.54.21,而且这个人对温岭声称是画室的人,我觉得有蹊跷,别惊动其他人]
[祝然之:知道]
☆、Chapter 22
温岭嗅了嗅齐昆宇端过来的午餐,慵懒的说了声,“鱼香肉丝盖饭,好香。”
齐昆宇慢慢把温岭扶起来,腰部靠墙的位置垫了枕头,“鼻子还挺好使,睡了这么久饿了吧,你自己吃还是?”
温岭重新握住了齐昆宇带有温度的手,有点撒娇的摇摇头,“我太累了,我想让你喂我。”说完还不忘用握住齐昆宇的手不协调的搅拌了盖饭
“你看,我连搅拌的力气都没有了。”
齐昆宇宠溺的笑就差咧到耳朵根了,“好,我喂你。”
温岭看着齐昆宇细心的挑出了胡萝卜丝,然后把勺子递到自己嘴边,“你干嘛呢?”
齐昆宇一脸嫌弃的看着餐盒外包装袋子里的一小撮胡萝卜丝,“我错了我应该让她把胡萝卜丝挑出来的。”
温岭手乖乖放在床边的移动小桌上,像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嘴里呜呜不知道说这什么,见齐昆宇睁大眼睛,复述了一遍,“那老婆饼怎么办?”
齐昆宇右眼眉毛抬高一下,盛好一勺不带胡萝卜丝的盖饭,“那不让老婆做了?不就成饼了吗?那叫出去多难听啊,包装袋上大写个饼?”
温岭想象出新的包装设计晃晃头,看了一眼勺里不带有胡萝卜的盖饭,“那这道菜就应该叫拌肉丝才对。”
说完温岭笑的差点把移动小桌推翻,齐昆宇也嘴角也收不住,手上动作依旧没停,见温岭突然没了笑有点担心,噌一下起身,手覆在温岭额头上,“是不是不舒服啊?我这就去叫医生。”
温岭手重新握在齐昆宇手上示意没有事,犹豫了几秒沉声说道,“我想周日回家一趟,你放心我肯定能照顾好自己。”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窗外的天有些暗,雪花缠绕在残枝上,任风怎么吹都不掉落
齐昆宇坐回座位上,开始给温岭剥橘子,耐心的扯掉了多余的白色橘络,“一定要回去吗?他会打你吗?”
温岭沉默了半晌点点头,语调都是发闷的,“我已经一个月没回去了,他应该不会回来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齐昆宇从午饭结束后像个全自动投喂机,插上吸管的水,剥好的橘瓣,用手温暖好的酸奶。他不是不放心温岭说的话,也不是不相信温岭可以好好的照顾自己避开打骂,可每当他一想起皮腰带抽在温岭身上的痛,他的痛感丝毫不减反倒更深刻,脑海里响彻着皮腰带打在温岭身上啪的声音,温岭强忍着不哭出来咬紧牙关,妈妈背过用身体抵挡的样子,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到
温岭站在门前,吞咽下了口水从和齐昆宇一起买的情侣棉服外套里掏出了单元门钥匙,地垫上没有男人的鞋,悬着的心才重新归回位。温岭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探头喊了一声,“妈?”
温妈妈拿着锅铲从厨房里走出来,“外面很冷吧,歇会准备吃饭了,妈妈今天给你做了你最爱的口水鸡和糖醋排骨,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把饭菜打包去学校看你了。”
本以为是乏味的城市,却遇到好多色彩的梦,如果能避开那些突如其来的伤,就不会有后来的苦
温妈妈把排骨和鸡肉夹在温岭碗里,眉眼都带着慈祥,“我们温温最近好像长肉了,还是胖一点好,高三是不是很累啊,在学校开心吗?”
温岭忽略了之前的疼痛和被人追踪的可怕故事,话里话外都离不开齐昆宇,从第一天演讲到辩论赛到模考第一,大大小小的事讲了个遍。温岭不健谈,唯独讲到齐昆宇之后话多了的话额外多了起来。他缩个脖子一勺一勺舀着汤往嘴里送,偶尔半抬眼睛看一下妈妈的表情
饭后和妈妈一起收拾好了餐具重新坐回沙发上,见妈妈情绪没有太大波动,温岭从沙发上起来扑腾一下跪在妈妈面前,“妈,我对不起您。”
温妈妈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手刚准备扶起温岭就听见温岭的自责,“妈,您之前问过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拒绝了是因为我觉得在我有效的学习生涯里我希望是以学习为主。可是我遇到了齐昆宇,他突然的闯进我的生活里,让我一点防备都没有,他的出现让我觉得我的生活不会因为杨志的打骂变得无趣。”
“妈妈,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在您的理解下看起来很荒唐,但是我想坦白,您骂我不知廉耻也好,骂我不安分守己高三胡想也好,我是真的喜欢齐昆宇。我遇见过很多人,他们虽然记住了我的名字记住了我的优秀,可是有人以喜欢我的名义跟踪我伤害我,可齐昆宇不一样,他只想让我开心。”
温妈妈被温岭的言辞多少有点吓到,在半空中停留的手最终还是扶向了温岭的臂膀,温妈妈努力的平复内心的情绪,她第一次自己的孩子说出喜欢一个男孩子,她做梦都不敢想。温妈妈理了理思路,把温岭的手牢牢握紧,大拇指摩挲在温岭手背纹路上,“饭桌上我就听的出来,你三句话离不开他,我自然是很难接受的,可是你刚才说的有那么肯定,你说你喜欢男孩子,我倒不是介意我们温家会不会有后,我只希望你别步入我的后尘。妈妈已经犯过一次错了,妈妈不想看你受到伤害,之前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但我想如果你喜欢不妨去努力,人这一辈子太长了,别因为逃避就忽略最初的热忱,知道了吗?”
温岭含着泪点点头躺在妈妈的腿上,把妈妈的手带到自己脸庞然后闭上眼睛,温妈妈从额头抚摸到耳边,再把手重新放回额头上,嘴里哼着小的时候洪温岭睡觉的歌谣
时间久了妈妈的手上的皮肤多了褶皱,眼角的皱纹也加深了,“妈妈,我想下次带齐昆宇回家吃饭,可以吗?”
温妈妈没有停止抚摸,“好,你们能回来吃什么都好,被我家温温喜欢的绝对是个好孩子。”
温岭起身揽住了妈妈的胳膊,头靠在肩上,“谢谢妈妈。”
出生那天,我在天上挑妈妈,一眼就看中了这位妈妈,觉得她好漂亮,没想到这么幸运陪了她十几年,我要把我之后发生的所有故事都讲述给她听,我要陪她忘却周遭发生的所有不愉快,我还要陪她好久好久
☆、Chapter 23
“妈妈,我还有一件事想说,”温岭的表情有点为难,有点犹豫但还是决定要说出口,“我想申请高三住宿。”
温妈妈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后看向窗外,高一的那年学校建议学生住宿,温岭为了保护妈妈不受杨志的毒打选择了走读,师大附中选择尊重学生意见,依旧给走读生留了宿舍。从高三开始附中实行了晚自习政策,温岭只好选择了半住校,这是他第一次因为一个人和妈妈提出了住宿申请
师大附中的审批程序很快,温岭提交没多久就接到了可以住宿的通知。一个新年假期过去温岭和齐昆宇的聊天记录日期被完完全全记录着,温岭偶尔会翻看一眼然后把手机贴到胸口位置
温岭想起大年初三那天,齐昆宇站在自己家楼下冲着刚睡醒掀开窗帘的自己挥手,温岭速度非常快的套在自己身上,关门的声音都要比平常大了许多。温岭家所在的小区不算是高档小区但也被命令禁止燃放烟花,可是早上的天依旧是雾蒙蒙的,温岭跑下楼到单元门门口一个踉跄,好在齐昆宇接住了自己,温岭见齐昆宇的手已经冻得有点发红了,把齐昆宇的手拽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在外面都冻坏了吧,怎么不告诉我?”
齐昆宇看了一眼楼上的窗户,没有看到人影,顺势把温岭往怀里一带,“我刚来没多久,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温岭踮脚蹦了一下,因为头刚好抵在齐昆宇下巴位置,齐昆宇上牙和下牙打了个寒颤,刚要说被温岭一句,“我妈妈在楼上等你吃饭呢,一起吧。”说完就从齐昆宇的怀抱里出来反手握在了齐昆宇手腕处
齐昆宇眼睛睁大一圈觉得幸福来的太过突然,“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温岭拽着还存在迟疑态度的齐昆宇转身走进单元门,“我妈着急见你这个儿媳。”
齐昆宇站在楼梯半天没动,说话还有点磕巴,“你确定我是儿媳?”
温岭没说话笑了笑,下一秒自己腰间上的痒痒肉被齐昆宇抓到轻挠,温岭极力控制自己的笑声,手上拍齐昆宇的动作依旧进行着,半弯着身笑的有点喘不上气,“我错了昆宇,我是媳妇我是媳妇,你别挠了我是真的痒哈哈哈哈哈。”
温岭重新缓了口气打开门,“妈妈,昆宇来啦!”
“来啦!温温快让人进来坐,你们再等等我煮的饺子马上就好了,让昆宇先喝口热水暖和暖和!”
齐昆宇环视了一下客厅,茶几上还有温妈妈和温岭的合照,照片上的温岭小手后笼子里的金丝猴握着手,一手还牵着妈妈,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这是几岁的时候?怪可爱的。”
温岭朝齐昆宇嘟嘴,手还伸出来比着数字,“那是5岁的时候,我现在也很可爱不是吗?”
“是是是,”齐昆宇看了一眼厨房故意把声音放轻,“我家宝宝最可爱了!”
再之后,温岭的童年记忆仅限在了5岁的快乐,之后便是无止境的抽打和谩骂,他再也没有走在野花烂漫的小路上,也没有走在灯光昏黄的小巷里。一个人的童年应该是清白的,不需要有太多的色彩,笔画简洁而美好,记住的也只是单纯的快乐。可温岭的童年里,皆是数不尽的哭喊声
“温温昆宇吃饭啦!”
两人一齐,“来啦!”
温妈妈筷子夹住饺子一直往齐昆宇碗里放,温岭把蘸好酱料的饺子递在嘴边,“妈,他吃不了那些,少喂点吧。”
齐昆宇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看向温妈妈,着急咽了下去,“谢谢阿姨,我自己可以阿姨,您别管我了。”
饭后齐昆宇跑到厨房,手刚伸进洗碗盆里还没来得及沾上水就被温妈妈拿了出来,“怎么能让你洗碗呢孩子,你快和温岭一起坐沙发上看电视去,这我来就行。”
齐昆宇站在一旁却一直没离开料理池太远,“阿姨我帮您擦盘子吧。”说着便拿起挂着的擦碗布从温妈妈手里接过洗好的盘子
温妈妈叹了口气,“昆宇啊,温温是个慢热的性子,他对待感情也大概是因为我和他爸爸的缘故,他会极力撇清你对他所有的好,他胆小,怕你喜欢他之后又离开他。我之前还逗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他摇摇头,但是有一次周日回来跪在地上跟我说他喜欢你,我当时思绪都被打乱了,完全来不及消化,但我看他态度不像是在开玩笑,我没有责备他反倒让他去努力一次,万一他真的会比我幸福呢。”
“我看得出来你喜欢温温,从一进门我就感受到出来,他很久没笑的这么开心了。我已经是在清醒的堕落着,可是温温不能,你们还小,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长,阿姨相信你可以好好保护温温,可以的话明年也来阿姨家吧。”
齐昆宇自认为没出息的抽了一下鼻子,“阿姨,我会努力,即使顶着乱糟糟的生活和无端的猜忌,我也会一直一直喜欢温岭。在遇见温岭之前,我根本不会想象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模样,后来我们的眼里有了彼此,只有彼此。他容忍了我的怪脾气和捣乱,在我这里,他胜过百个泛泛之交,阿姨,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好温岭的。”
一觉醒来齐昆宇祝然之和苏行已经在食堂打好早饭了,齐昆宇和苏行打趣,剥好的鸡蛋递到齐昆宇手上。等到下课的时候温岭站在班级门口搓了搓手,“昆宇,我两周之后要去隔壁省进行集训,时间两个月,你也知道我是美术生嘛,所以就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