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 ”说到这个孟洲就来气, “他们凑过来的时候说喜欢我可真诚了!但是!”
孟洲一个急转折,“但是等到我让他们背孟氏家规的时候他们就没影了。”
孟洲显然是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多没恒心、没毅力的人,“背个孟氏家规有那么难吗?也不过是转换成pdf格式274页而已, 我从小倒背如流啊。”
祁宜年:“……”
“竟然没有人坚持下来吗?”祁宜年眼睛转了转,虽然说274页孟氏家规确实有难度,但想要攀龙附凤的那些人应该不缺这点恒心。
想完祁宜年自己又有点怀疑了,都能倒背如流274页孟氏家规了,有这脑子和毅力,清华、北大不是早就考上了吗,怎么会出来跟孟洲这个大少爷玩背书游戏。
没想到孟洲给出的答案,“有一个啊,”孟洲把脑袋垂下去,“他先是倒背如流了孟氏家规,我就又给他发送了一本《男诫》的pdf,这个背的没问题后,我又安排了八荣八耻,之后是《男德》、《男论语》、《内训》、《男范捷录》……”
孟洲一个个掰着手指点过去,祁宜年一个个听的面无表情,现在他相信了,这孟大少爷为何现在都能保持处-男之身了。
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傍大款不如考清华北大。
“最后他把这些都背会了?”祁宜年试探着问,孟氏家规都倒背如流了,沉没成本这么大,不继续攻略副本不就吃大亏了吗。
祁宜年内心竟然开始同情起那个人来。
孟洲点点头,“全背会了。”
祁宜年抬眼,“那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怎么还单身?”
孟洲默了默,然后道:“他背会那些后说他觉得自己升华了。”
“升华了?”祁宜年有些跟不上故事节奏了。
“对,”孟洲点点头,“他说自己很优秀,觉得我配不上他这么好的人,另外找了个江城公子哥嫁了。”
祁宜年,“……”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
孟洲此刻像只大狗坐在床上,低垂着头,祁宜年觉得嘲笑别人的过去很不礼貌,于是忍住自己的笑。
笑死,根本忍不住,最后还是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孟洲眼神充满怨念地望过来。
祁宜年笑弯了腰,“对不起我没受过专业训练我忍不住哈哈哈……”
孟洲的眼神更怨念了。
祁宜年笑完了,走过去坐在孟洲的旁边,拍拍他的肩膀,“都过去这么久了,别伤心了。”
“我没伤心。”孟洲抬起脑袋,把下巴搁在怀里的抱枕里,一双狗狗眼望着祁宜年。
祁宜年忍不住伸手呼噜了把狗狗毛,“没伤心你眼神这么生无可恋?”
“因为被你知道了丢脸过去,”孟洲下巴下压,半张脸都埋在抱枕里,“你不会嫌弃我吧?”
“嫌弃你什么?”祁宜年转头问。
孟洲也说不上来祁宜年会嫌弃他什么,但模糊觉得让祁宜年认为自己过去和别人有牵扯不好,想了想,他澄清道:“我没有喜欢过他,孟氏家规只是入门考核标准,就算他全背会了也不代表着能嫁进孟家。”
祁宜年的手被孟洲握住,他没有挣开,直直对上孟洲的眼睛,“那怎么才能嫁进孟家?”
“要我喜欢。”孟洲看着祁宜年的眼睛,一字一句回答道。
祁宜年被孟洲握住的手指蜷了蜷,很久没有说话。
孟洲看祁宜年没反应,觉得是自己刚才没解释清,想了想,又加上,“我也没有欣赏他,孟氏家规我自己也会背,比他背的好。”
祁宜年嘴角勾起,眼睛里透露出笑意,他缓缓道:“嗯,我知道,”然后又道,“睡觉吧,很晚了。”
说完站起身,拿上睡衣到主卧自带的卫生间内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孟洲已经直觉在床上躺好了。
从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来看,衣服都脱了,没穿睡衣。祁宜年的脚步顿了顿,之后又如常地走了过去,关上了卧室的灯,在黑暗中走到床边,上床,睡觉。
今晚的月光很亮,从窗外如水中照进来,映照的一室明亮,能看清屋内事物的轮廓,一个黑黑的影子。
孟洲侧头,祁宜年睡的那一侧靠近窗边,月光落进来刚好照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的脸、脖颈比别处更明亮。
本来就白的皮肤,覆上银白的、柔软的月色,在昏暗的室内好像要发光。
孟洲轻轻咽了口唾沫。
在黑暗的掩映下,手慢慢地往祁宜年那边挪。
还没触到祁宜年的被角——应该归结于他手偷摸移动的速度太慢,本质还是怂,祁宜年突然出了声。
“孟洲,你为什么喜欢我?”
孟洲被祁宜年这措不及防的问题打懵了,黑暗中,他的手停在原地,脑子里全是祁宜年刚才那句话。
他知道了。
他知道我喜欢他了。
那他现在是什么意思?
我下一步该做什么?
要说什么?
孟洲好不容易理清楚思绪,张开口要回答,祁宜年似乎是因为等了太久,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
“白天那些黑子骂我的言论你都看过了吗?”
“看过了啊。”孟洲一口回答。
祁宜年转过头,脸一半压在枕头上,侧躺着看向孟洲,“看完那些,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孟洲直接上钩,“那些言论都是假的。”
祁宜年愉悦地勾起唇角,“那些里面有些其实是真的。”
孟洲想了想,认真说道,“没有真的,”孟洲回想起那些人骂祁宜年的言论,拉踩他贬低他嘲讽他,说,“没有一句是真的。”
祁宜年正躺,胳膊压在脑袋下面,露出一段修长的脖颈,“比如我的懒散,工作不积极,像是提前进入退休生活。”
孟洲对这些毫不介意,黑超里很多人都说这点,祁宜年没有敬业精神,当演员没有拼搏心,停留在舒适区,接一些烂本子,一成不变的角色设定,永远是狗血剧的男二号。
但是孟洲是怎么回复来着?
哦,当时他说:
@男德守望者:祁宜年一边处理公司事务、一边接戏,他不拼搏你拼搏?就算他要躺,人家有一个男德满分的老公养他,你有吗?今天我就在这说了,孟洲养祁宜年一辈子!
@男德守望者:角色一成不变怎么了,人家就爱这种角色设定,以祁宜年的能力和资源,你以为他没有其他好本子挑吗?诶,他有那么多好选择,他就是选这个,就是玩~
孟洲想了想,对祁宜年说:“这些都没关系啊,你是孟家的媳妇,硬气点,无论是向上走还是躺下来,都有我养你。”
祁宜年弯起眼睛笑了下,月光盛在他眼里,很明亮,“我这个月初把你的三千块零花钱打你卡里了,你收到了吗?”
孟洲:“……”孟洲自闭了。
“你看黑超时,”祁宜年唔了一声,“虽然里面很多虚假黑料,但你肯定也了解到一些关于我的真实信息吧。”
祁宜年把手伸过去,握在孟洲刚才伸到一半就停下来的手上,“你不好奇吗?”
孟洲整个人瞬间爆红,还好是在黑暗中祁宜年看不见,但是热度还从祁宜年触碰到的地方一路窜升,蔓延到全身上下的每个角落。
孟洲呆呆地躺在床上,心里无意识地刷过一条条弹幕。
他抓住了我的手!
他怎么知道我的手在那里。
我刚才偷偷摸摸伸手的时候他就知道吗?
他怎么会知道的?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刚才出声打断他的伸手,然后这时候主动抓住他的手!
如果不知道的话,他又是怎么精准抓住我的手的!
孟洲此刻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像煮沸的火锅,咕咚咕咚,最后全部化作一句尖叫:
啊啊啊啊啊祁宜年抓住了我的手!
孟洲在黑暗中又咕咚咽了一口口水,他翻了个身,半边身体都朝向祁宜年那边,被祁宜年抓住的手也反手将对方握住,更换握手姿势,将祁宜年的手指都包在自己的掌心。
孟洲轻轻抬起头,像一只伸出触手的蜗牛,慢慢向祁宜年那边靠近。
祁宜年突然转过头,正对上孟洲凑过来的头,他音调平静开口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孟洲:“……”
孟洲动作停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又是这样,每次他准备要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时,都会被打断啊啊啊啊!
孟洲恨啊!
仗着夜色的掩饰,孟洲无声地上下咬牙,半晌,他心平气和下来,回答老婆的问题,“不——”说一半,大脑一道灵光闪现,电光石火间改变回答,“……可能不好奇啊。”
祁宜年为什么执着问这个问题?
这一定是个坑。
如果他回答不好奇,祁宜年一定认为自己对他不关心也不感兴趣,他只是馋他的身子,如他们在协议结婚的问题达成一致那天的问答:
:“你为什么反悔,想要和我协议结婚?”
:“我……馋你身子。”
他回答不好奇肯定会让祁宜年不高兴!
孟洲呼的舒出一口气,为自己的机智让自己成功逃过一劫,他再次重复自己的回答,“当然好奇。”
祁宜年动了动脑袋,让自己在枕头上枕的更舒服,然后继续问道:“好奇什么?”
孟洲全身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祁宜年这个反应,自己应该是过关了。
祁宜年的手指动了动,在孟洲的掌心像蝴蝶翅膀轻轻挠动了一下,他再次问道:“嗯?好奇什么?”
孟洲:“。”让我想想。
孟洲:“你为什么一直接那些同质化严重的剧本啊?”想出来了,孟洲欣慰。
“以你的演技你明明能获得更好的本子的。”孟洲说到这里骄傲的笑了一下,祁宜年的演技即使是在黑超里面也是被肯定的,他们攻击祁宜年都是他演技这么好为什么不接更好的剧本,偏挑这些三流狗血剧接。
有些黑粉还促狭祁宜年的演技好是因为他只会演这一种角色,戏路发展太窄,活该糊到锅底。
祁宜年没有立刻回答。他在黑暗中望着房顶,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还是保持着这个动作。
他知道孟洲对自己的喜欢。
也知道孟洲今晚想做什么。
只是他在犹豫。
犹豫他们之间的关系要不要更进一步。
孟洲很单纯,一眼就可以看透,包括他受到的良好的教育以及来自家庭的爱与保护,要不然也不能纨绔似的一直浪到二十七岁,并且还能继续浪下去,直到三十岁玩够大好年华收心继承家业。
但是祁宜年和他不同。
祁宜年是不透明的。掩藏在他冷淡的外表下,是孟洲这情商根本读不出来的多重忧虑。
“我九岁之前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但是……”祁宜年皱起眉,“也不怎么让人快乐,”祁宜年放在孟洲掌心里的手指无意识蜷紧,“那时候的生活仿佛都是灰色调的,想起来的片段像老旧电影的黑白画面。”
“印象里他总是会打我母亲,”祁宜年用“他”代指那个男人,他甚至不想叫他父亲,“明明我母亲才是家里更有钱的哪个。”
祁宜年说到这里有些嘲讽的笑了下,“我那时候不知道,母亲说这是爱情,也是到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典型的凤凰男,攀上我母亲这个白富美后,一直在谋夺我外公的公司。”
孟洲静静地听着祁宜年的讲述,只是把祁宜年的手握的更紧。
“我外公评价我母亲说是瞎了眼,”祁宜年笑笑,“确实是这样。我七岁时外公离开兰城回到了老家乡下,因为那时候我母亲帮着他架空了外公的权力,抢走了公司。”
祁宜年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也是那段时间,他暴露出本性,应酬、出轨、家暴,母亲认清了他的面目,但唯一能帮她的外公,已经寒心,回到乡下不问世事了。”
祁宜年突然转向孟洲,被他握着的手改抓住他的手臂,“他姓刘,我姓祁,跟着母姓,因为他当时是入赘进来的。但等他拿到公司后觉得丢脸,要我改姓,母亲不同意。”
孟洲觉得祁宜年突然抓住自己的手臂,还看着自己说这段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预感成真,就见祁宜年下一句话是:“我当时第一次见你,你拿出你孟家家规,”祁宜年眯起眼,“我当时是想把合同扣在你脑袋上的。”
孟洲:“……”
祁宜年:“良好的涵养让我忍住了,只是收回了协议合同。”
孟洲紧张地舔了舔唇角,“那……谢谢外公?”感谢他把你教养的有涵养。
祁宜年冷冷笑了一声,“孟男德。”
孟男德立刻严肃睡正身体,就差起立,“我在。”
“人们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祁宜年冷静地说,“但我信你这一次,你最好不要故态复萌。否则我们之间走不下去。”
孟洲严肃声明,“我了解。”
祁宜年望着孟洲,像是在确认他在说这句话时的可信度,空气静默流动,好一会儿后,祁宜年才翻过身,继续接着上面的话讲述。
“他不认为我是刘家人,要把公司留给他刘家的根。母亲失望透顶,选择了自杀,”祁宜年静默了一会儿,又平静继续,“她留下遗嘱,她的那部分财产留给我,在我大学后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