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一把抓住他施法的手抱在了怀中,“等一下,那小妖已经快消散了,那个盘子是想借你的力量给它朋友续命,但我没答应。”
白岂像是被我鲁莽的举动吓到,立刻把手抽了出来,静了两秒好像在稳定情绪,紧接着冷冰冰地嘲讽道:“你想死?我要是来不及收妖力,你会被我吞噬掉,想试试吗?”
我见他真的生气了,连忙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白岂不再作声。
月光下,草窝间,小女孩和白玉盘紧紧依偎在一起,白玉盘盘身一抖一抖的,宛如在哭。
我心头有些沉重,我虽然是白岂的主人,却没有权利拜托他将力量分给其他妖怪。
也许小荷只需要一点点白岂的力量便能存在下去,但如果其他妖怪知道了这件事,都来哭着要力量,那白岂该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白岂说过,被太阳晒会疼,被啃食力量会很疼,我连让他自己待着都觉得难过,又怎么舍得让他疼……
我收回了视线,不再看洞穴深处的那两个即将面对离别的小妖,在白岂怀中转身抱住了他的颈项,闷声道:“白岂,我们回家吧。”
他没有应声,似乎还在生气,却没有拒绝我依赖的行为,顺着我的动作将我抱起,转身离开了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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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我心情有些压抑,一直没有讲话。
这回反而是白岂先调整好情绪跟我说了话,声音是冷的,内容却是在关心我,“已经九点了,你一直没吃上晚饭,身体会难受吗?”
我把脸从他肩上抬了起来,稍稍退开跟他的妖瞳对视,他眼眸之上雪色的睫毛好似冬夜的霜华,这样不染烟火气的妖此刻却在认真地担心我吃不上晚饭这种鸡毛蒜皮的问题。
我的心情莫名变得好了些,摇头道,“只不过吃晚饭晚了点而已,不吃都没事,放心吧。”
白岂坚持道:“人类寿命本就不长,吃不好会早夭。”
我被“早夭”这个词逗笑,“人不会因为少吃一顿饭早夭的,不过我答应你,以后一顿饭都不会少吃。”
白岂这才不吭声了,将我抱紧了些,视线越过我看向前方的道路。
我重新把脸靠在了他肩上,轻声道:“白岂,谢谢你……”
世界上有另一个生命比你自己还要担心你吃没吃饭,会不会生病,这幸福真是令人有点烦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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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店的工资两周一结,发工资的当天我非常高兴,给白岂上交了一部分后便将剩下的仔细收好。
因为有钱了,我便请白岂去吃手工雪糕。
雪糕店已经临近打烊,店里人并不多。
我边吃边跟白岂聊班里的琐事。
白岂之前完全不搭理任何人,但这周开始简短地答话了,李孟似乎很会哄白岂说话,不知到底是不是有什么技巧,几乎李孟提的每个问题,白岂虽然不太热情,但最终都一一作答了。
偶尔课间就能看见他俩一个侧坐着胳膊搭在椅背上,一个朝前趴着聊天,虽然大部分时候是李孟在说话,白岂只是偶尔应一声,但气氛看着倒很和谐。
看到他们相处得这么融洽我是很欣慰,但也有一丝丝吃醋,这感觉就像是爸爸看到女儿忽然在外面认识了一个男生一样的心情吧。
我俩正说着话,雪糕店的灯毫无预兆地闪了一下,只一刹就恢复了正常。
一般人可能不会觉得怎么样,但我如今对这种事情十分敏感,我立刻看向白岂,他正微眯着眼凝视着刚才闪烁的吊灯。
我叫了一声店员,“小姐姐,你们这电路偶尔会不稳吗,就像刚才那样?”
小姐姐愣了一下,“刚才发生什么了吗?我们这电路没有问题。”
“哦没事,我眼花了,对不起啊,你忙。”
我叹了口气,一会打起来可能就没食欲吃雪糕了,赶紧又塞了两口,冰得我灵魂出窍,只剩最后一点了,我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劲便不想浪费地舀起来递给白岂。
白岂原本还在凝神注意着灯管,嘴唇被我的雪糕勺碰到便顿住了,垂眸看了眼,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又掀起眼皮跟我对视了下才有点犹豫地启唇将我的勺含进了口中。
我知道这有间接接吻的嫌疑,但我们俩都是男生,没有谁占谁便宜的问题。
白岂原本应该不懂,他之前给我递奶茶的时候都不在意我跟他共用吸管,现在居然会犹豫了,难道短短两周他就学会避嫌了?该不是李孟把我的白岂带坏了吧。
我见他吃了便松了手,不一会他将勺取出,说出观察后的结论:“刚才没感觉到妖的气息。”
我嗯了一声,“没关系,你继续吃,吃完我们走就是了。”
我话音刚落,灯管又闪了一下,这次持续了两秒才恢复正常。
这家雪糕店并不在路面上,而是在地下一层,一黑灯便伸手不见五指。
在刚才短暂的黑暗中,我不禁有点慌,怕灯再亮起的时候白岂会变不见,只剩我自己。
在这一回灯亮后我就换去了白岂旁边的位置,挨着他坐却还嫌不够,手也探出按在了他膝头,碰到他的时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点。
我催促道:“你快吃。”
白岂目光落在我手上,又转向吃了一半的雪糕,忽然将勺放回盒中,转而握住了我搭在他膝头的手,带着我起身道:“不吃了,走吧。”
白岂其实很喜欢吃甜食,雪糕、奶茶、甜点、糖......等等都喜欢,但他总是很克制,不会主动开口要,也不会自己去买,总是我给他买他才吃,每次都吃得很慢,似乎舍不得一下吃完,每一口都想认真品味。
正是因为如此,他这样我顿时有点感动,一边快速背书包,一边跟他保证,“下回给你买三个球。”
因为背书包的缘故,我俩的手不得不松开了一会,但就那么一会,等我背好书包,灯便再次熄灭了……
而这次好几秒过去了,灯没有再亮起……
第009章 坑爹的除妖师
黑暗中,我努力装出镇定的模样,唤道:“白岂,你在吗……”
白岂没有回话,紧接着我便听见了“滴答”的水滴声,那是一种天花板漏水后一滴滴砸落在地上的声音,声音并不太大,但在这样极为安静的空间内却听得格外清晰,莫名让我有点慎得慌。
我克制着不愿多想,把手机掏了出来打开手电筒功能,周围照了一圈,这里还是刚才的雪糕店,只不过白岂和店员都不见了,只剩下了我自己。
我可能已经被妖怪迷了心,被困在了一个特殊的空间。
现在急也没用了,我背好书包,靠深深呼吸平复了乱跳的心脏,抬步朝外走去。
什么空间都得有尽头吧,说不定能走到街面上,不管哪里都会比这里安全点,因为那水滴声听着实在太不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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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地下商场一楼转了好几圈却找不到楼梯,电梯也不见了,完全被困在这了。
我看了眼手机电量,因为开着手电筒的缘故,电量消耗得很快,电池已经变成红色了,可我又不敢把手电关了,真是要命。
我本想在5%的时候关掉手电,可手机在电量10%的时候自动关机了,之后便再也打不开机。
折腾开机的短短几分钟给我急出一身汗,却只是白忙活,最终只能绝望地原地蹲下。
没想到不久后我便在黑暗中听见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走走停停,似乎像在寻找什么,是白岂在找我吗?
我不想因为自己没出声问就错失白岂,于是鼓起勇气轻声试探道:“白岂?”
我话音落下,脚步声顿止,再次响起的时候便朝向我走了过来。
我顿时有点慌张,退了两步道:“谁,是白岂吗?说话!”
脚步声再次停下,黑暗中响起了我不熟悉的年轻男声,“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是不小心被困在这的吗?”
我一听不是白岂便立刻又往后退了几步,“你别过来!”
那边叹了口气,接着打开了手电筒,没朝着我,而是朝着天花板,顿时白光映亮了这片空间。
光线中我看见了一个大概跟我差不多年纪的男生,是容易令人心生好感的长相,正有些无奈地望着我。
自从见过跟人差不多长得一样的妖怪后,我便不敢掉以轻心,“你是人还是妖怪?”
那男生似乎愣了一下,表情瞬间严肃,朝我走了一步,见我立刻后退才停住脚步,问道:“为什么这么问,你能看见妖?”
“……所以你不是妖?”我警惕地看着他。
他嗯了一声,掏出了一个像驾照本一样的证件,朝我展示道:“我是除妖师,你也是吗?”
“除妖师?”我第一次听说这种职业,似乎还很正规,可我就养了个妖怪,他不会跟法海似的见到妖就嚷嚷着要除吧,“你……好的妖怪你也除吗?没吃过人,干过坏事的那种。”
他神情变得若有所思,目光也不动声色地由温和变得有些犀利,“你是妖?没吃过人,干过坏事的那种?”
我立刻摇头,诧异道:“你不是除妖师吗,看不出来我是人?”
他听见我的话定定观察了我一会,忽而笑了一下,“既然你我都是人,那我们能不能站近点说话,这样扬声喊话很累。”
我心情有点复杂,作为妖怪主人,我似乎不该跟除妖人说这么多。
他见我不吭声便抬步走了过来,我只犹豫了片刻他便已来到近前。
走近了我才发现他左手戴着一只黑色手套,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与皮肤极为贴合,纹理细腻,如果不是没有手的纹路和指甲,我都要以为他的手就长这样了。
他似乎不在乎我观察他的手,只是凝视着我的眼睛确认道:“你不是除妖师,却能看见妖?”
我皱着眉没吭声,并不想告知他我的情况。
他见我一脸排斥的模样便道歉道:“对不起,我平时不会这样咄咄逼人,只是能看见妖的人很少,这说明你有成为除妖师的潜质,所以想问个清楚。”
他冲我温和地笑着解释道:“你是有妖类朋友所以怕我伤害他们是吗,放心,世界上的妖这么多,数也数不清,我们只会除有人委托我们上门除妖的那种妖。”
这个男生有一双眼尾上扬的桃花眼,不刻意严肃便显得含情脉脉,笑起来更是温柔至极,实在令人有点讨厌不起来。
他的模样也许也起了一定作用,令我卸下心防暂时接纳了他,“好吧,除妖师,我叫页子,跟我朋友走失了……”
我把我在雪糕店发生的事快速跟他说了,问他是怎么回事。
他说起正事表情便回归严肃,“这不是妖在作乱,而是一个失控的诅咒。”
他忽然问我道:“你知道妖是怎么诞生的吗?”
我摇了下头,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他似乎刻意在培养我的兴趣似的,开始娓娓道来,“妖是由草木或动物等改变成精而来,但成精的条件则是需要灵气和造化,灵气决定力量,而造化决定意识,有的妖自诞生起便很强大却因为造化不足而意识简单,而有的妖虽然弱小却机敏聪慧。造化是天定,很难改变,获得力量却有很多途径,比如诅咒就是一种方法。”
我提了口气,“所以我们是被困在某个为了变强的小妖弄出来的诅咒里了?”
他点了下头,“一般这种诅咒都是针对妖,但这次这个诅咒却似乎被这里的阴气所改变而失控了。我是接了委托专门来解决此事的,你说的雪糕店也许就是诅咒的源头,带我去看看好吗?”
我虽然不想回去,但只有解决了这个诅咒我才能出去。
“走吧,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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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妖师进了雪糕店便直奔水滴声响的位置而去,我不敢一个人待着,只好跟着他过去查看。
很快我们便在后厨找到了滴水的位置,天花板上有一块晕开的黑色斑块,边缘还在缓缓扩大,黑色的水滴不断落下,已经在地上聚成了一块水洼,看着情况不怎么乐观。
除妖师蹲下伸出右手,取下了其上的黑色手套,手套下的右手上布满了黑色咒文,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袖中,指甲也像被墨水侵染了一般呈现黑色,整只手显得格外诡异不详。
他用这只看着就很不普通的右手触上了地面上的黑水,从他碰触的地方开始,黑水陡然间燃起蓝色的火焰,不多时竟然将水洼烧空了。
他直起身子,抬头望向天花板上的黑色斑块,吩咐我道:“看来诅咒的源头就是此处,我需要布一个阵法,你能帮我把周围清理一下吗?”
我于是便开始帮他清理周边,将柜台移开,给他腾出了一块地方。
他从挎包里拿出朱砂和毛笔,就地开始画八卦形的阵法。
画好后他让我站远了一些,将右手按在了阵法中心的位置,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我便看见他右手上的咒文像活了一般蠕动着从他指尖离开皮肤,转移去了地面的阵法之上。
随着咒文转移的速度愈来越快,八卦阵渐渐发亮,亮光越发灼目,甚至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地步。
我移开眼去看天花板的黑色斑块,那斑块在阵法放射出的白光映照下像是虾米被热水烫到了一般,剧烈地抖动着,甚至开始冒出灰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收缩成了丁点儿大小。
最后那个黑点却极为顽固,怎么也不肯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