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幸亏有个流浪汉救了我……”凌语归简短地说了下昨晚的情况,顿了顿,又道,“我觉得可以签他做主播。”
薛遥摸了摸头顶:“如果真长那么帅,倒是可以考虑。”
他长得不如凌语归,但混得可强多了。
才21岁就凭着搞笑段子涨到几百万粉丝,还开了个名叫遥远文化的小公司,手下有助理和两三个小主播,也算是个创业人了。
最令凌语归意外的,是薛遥知道他找不到工作后直接拉他过来当公司合伙人这事。
话说回来,他比薛遥还大一岁,无论在生活中还是事业上,却经常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为了对得起这份情谊,他在主播这个职业上投入了极大热情,不然也不会惦记着把流浪汉收入麾下。
看薛遥的表情,显然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行,我让助理留意一下,对了,”说完这事,薛遥又皱起眉头,“还有件事,你的账号被封了。”
凌语归吃了一惊,马上反应过来是因为昨天的事,平台直播时是严禁暴力行为的。
他哭笑不得地查看了下放在床头的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碎得不成样子,居然还能操作。
后台果然收到官方的提醒,整个账号都被暂时冻结,凌语归心疼地看着昨晚还没来得及提现的收入。
有好几千块呢,大大超过了平时几十块的进账。
最后的处理结果还没出来,不确定是暂时封号还是永久,凌语归毫不犹豫地点了申诉,他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反而要被处罚!
凌语归再一次走在大街上已是几天后,他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脸上未消去的青紫有些吓人。
账号申诉也没出结果,他再度变成一个无业游民。
反正无事可做,他开始上街找那个流浪汉。
在住所附近晃了几圈,凌语归走的脚酸,仍旧没发现想找的人,他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决定先去找点吃的。
离这一条街外就是有名的小吃街,炒饭便宜又大碗。
走得有点累,凌语归目光落在旁边的共享单车上,但一想到所剩无几的存款和不知道能不能拿回来的账号,立刻打消了骑车的念头。
拐过街角,十几个人围在一处,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凌语归不能免俗,好奇地凑过去,只见绿色大垃圾箱前站了两男一女。
他们都带着有社工标志的红袖章,正对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说话。
仿佛福至心灵,凌语归不由自主地挤到最前面,将几人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那头发乱得跟杂草似得的男子不就是这几天遍寻不着的流浪汉吗?!
他们的对话也传入凌语归耳中。
“先生,您就跟我们去救助站吧,现在不同以前,救助站条件很好的。”
“如果您不想回家,我们也可以帮忙找工作或是进行技能培训。”
原来,几个社工正苦口婆心地劝说男人去救助站。
身旁一个看热闹的老大爷老神在在地说:“最近好像有人举报,说有流浪汉在这,担心小孩安全问题,也有碍观瞻。”
凌语归恍然大悟,看这几人的样子,是铁了心要将男人带走。
这可不行,眼下他的直播账号不知道拿不拿的回来,好不容易找到一颗潜在的摇钱树,怎么能白白错过。
凌语归打定主意,敞开嗓门走上去:“表哥、表哥!你怎么在这,赶紧跟我回去吧,大家找你好几天了。”
几个社工回过头,年纪比较大的女人操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他是你表哥?”
“对对,”凌语归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样,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大姐,不瞒您说,我表哥脑子有点问题,这几天来城里看病,没想到走丢了,幸好在这里碰见了。”
社工们狐疑地打量着他,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年轻人长相出众,神态却有些轻佻,怎么看都不太靠谱。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表哥叫什么,他能认得你吗?”
“哎呀,他脑子再不行,亲人还是认得的,平时我叫他他都知道……”
凌语归放慢语速,他哪知道这人姓甚名谁。
关键是,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配合他编的故事。
凌语归望向流浪汉,隔了一段距离,他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有什么表情。
其实他不应声也没关系,就说认错人了。
凌语归自觉主意不错,目光扫过街边,眼前一亮,对流浪汉招招手:“夕一、夕一,我是你表弟啊,咱们回家吧!”
他喊了几声,流浪汉毫无反应,社工们的神色也益发疑惑。
凌语归尴尬地对他们笑笑,又等了几分钟,对方依旧站在原地,看样子是不打算理人。
他有些泄气,刚要把准备好的借口说出来,却见流浪汉突然朝自己走来。
对方沉默地站到他身边,凌语归半惊半喜,忙说:“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他就是反应慢,我得赶紧带他回去,他妈这几天可急死了,大家都找的够呛。”
几个社工低声商量几句,记录下凌语归的联系方式和住址后松口让他们离开。
待不见了社工的影子,流浪汉突然说话:“谢了。”
凌语归愣了愣:“你好像不太愿意去救助站?”
“人太多,吵。”
这理由明显是搪塞,救助站再吵能比大马路吵?
“对了,你的伤怎么样?”
流浪汉看看自己的手臂:“没什么事。”
凌语归想起自己的目的,试探性地说:“要不来跟我混,我正好缺个助手。”
对方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
凌语归继续劝说:“这段时间市里迎接文明城市检查,你继续在街上晃荡,社工还会找上来的。”
“去我那有吃有住,没人烦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男人突然露出一丝浅笑:“我们就见过一次面,你放心让我干助理?”
凌语归心说你有脸就够了,面上却故作姿态地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什么不放心的,于情于理,帮你都是应该的。”
男人脸上的笑容加深:“那好吧。”
凌语归听着他不咸不淡的语气,感觉请了个大爷回家。
不过话都说了,他总不能打自己的脸:“就这么定了,我叫凌语归,你呢?”
男子不在意地耸耸肩:“不记得了,你刚才说那名字就挺好的,就叫那个吧。”
“夕一?”凌语归难以置信地问,怎么会有人连名字都忘了。
所以他出来流浪是因为精神有问题?那还能工作吗?
脑中冒出这个猜测,凌语归隐隐有些不安。
“不错,”男子没注意他的反应,露出满意的神色,“怎么想到的?”
凌语归回过神,随手指向街边的门牌:“刚才我们在1号。”
门牌上赫然写着“夕阳路42号”。
“原来如此。”
带着疑问,凌语归将夕一带回了出租屋。
万万没想到,招到助手的第一个挑战是怎么把人弄干净。
作为年轻单身汉,他没有洁癖,平时也有堆积一大堆袜子不想洗直接扔的时候。
可夕一身上脏的程度,实在是太超出一般人承受能力。
以前两人见面都是在光线暗淡的地方,这会回家一看,连凌语归都不忍直视。
夕一的衣服和皮肤都看不清本色,头发打着结,浑身上下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味道,
如果闭上眼睛光靠鼻子闻,凌语归还以为自己站在四十度大热天里装得满满的大垃圾桶旁边,连自个身上都好像痒了起来。
“都脱了都脱了,直接扔地上就行,”凌语归丢给他一条旧毛巾,指挥着,“赶紧去浴室洗洗干净!”
夕一不紧不慢地打量四周,装修仅限于能住的房间里,一眼就能望到头。
他一面脱衣服一面说:“你这里也不大,怎么住?”
凌语归很无语,兄弟,你刚才还在外面睡大街呢,有个免费屋檐遮头就不错了。
他的动作很快,破布般的衣服被毫不留恋地扔到地上,凌语归这才发现他竟然没穿内衣。
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浪汉肌肉漂亮到让人眼红也就算了,大咧咧地露在外面的关键部位存在感也异常强烈。
凌语归表示没眼看,把人赶进卫生间,又找了干净的衣物放在门口,至于夕一原来的衣服直接打包丢掉完事。
做完这一切,凌语归总算能坐下喘口气,他喝了口水,脑海中冷不丁跳出刚才看到的画面。
原来真有那么强的……
下一瞬,凌语归猛地摇摇头,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手机响起提示音,凌语归拿起来一看,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看到发件人,他兴趣缺缺地躺回沙发上。
磨蹭几分钟后,凌语归又打开威信会话界面。
还是得回句话……
找他的人昵称叫妮豆,头像也粉粉嫩嫩,显然是个妹子。
第3章 第 3 章
她自说自话,发了好几条语音,声音娇娇软软:“没事吧?”
“昨天我家粉还叫我连你呢,哈哈,放心,你号肯定会放出来的。”
“我问薛遥了,他说你在家养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给你看这个,好好笑。”
凌语归越听越不耐烦,左耳进右耳出,客气回复:“好的差不多了,下次直播连你啊,我的粉都快掉光了。”
加个哭泣的表情,凌语归点下发送,琢磨着解封了多找些小姐姐PK,谁叫他的观众喜欢看呢。
大部分小姐姐都比他粉多,还能宣传一波。
仗着有张好皮囊,凌语归没少做这种吸血的事,在他看来,大家都是逢场作戏,赚钱才是第一要务。
除了这位之外,还有好几个或漂亮或可爱的美女头像旁都带着未读信息的标识:
“哥哥怎么不播了?”
“大忙人,说好请我的电影呢,什么时候去丫?”
凌语归清清嗓子,用耳语般的声音开始表演:“还在养伤呢,听见你的声音感觉好多了。”
“小姐姐不好意思啊,我都买好《恋曲880》的票了,没想到遇上意外,太不凑巧了,过几天又有个新片,要不要一起去看?”
他说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到卫生间的门悄悄打开了一半。
夕一握着门把手,没有马上走出去,而是站在门后,将凌语归的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他连续回复的好几条语音明显是给不同女生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海王吗?
意识到这点,夕一的神色依旧毫无波澜,只有中指在轻点着门把手,仿佛敲打着什么神秘暗号。
凌语归忙碌半晌,终于搞定了手机里的小姐姐们,他说得口干舌燥,一把拿起桌上的水杯。
房间那头传来开门声,凌语归一边喝水一边看过去。
穿着家居服的夕一正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这套买大了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肩宽刚好合适,裤脚短了一点,正好露出漂亮的脚踝。
凌语归打量着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对了,是头发。
夕一的头发又长又多,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实在和帅气搭不上边。
“你头发是怎么回事?”
“打结了。”夕一用毛巾擦着头发,随意地说。
凌语归皱起眉:“都剪了吧。”
“不行。”
“附近有家理发店手艺还不错,等等,你是说……”凌语归说到一半,猛地顿住。
透过毛巾和头发的缝隙,夕一没有一丝杂质的纯黑色眼眸正盯着凌语归,其中的压迫感仿佛化为实质,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在凌语归不赞成的目光中,夕一慢吞吞地摸摸鸟窝似得头顶:“我头发不能剪太短。”
不剪短谁看得清你的脸!
凌语归心头一梗,又不敢说什么重话,只得退而求其次:“那也得稍微修一修,太长了洗起来不方便。”
夕一看看擦了半天还在往下滴水的发梢,总算点头道:“可以。”
顺着他的目光,凌语归望着地面上的水渍,忍不住说:“要不,你再去吹吹?”
“没找着吹风机。”夕一无辜地垂下双手。
地方太小,东西都放在柜子里,凌语归反应过来:“忘了跟你说放哪了,我去拿。”
走进浴室,凌语归把吹风机从抽屉里翻出来放到洗漱台面上,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
他猛地转过头,一处细白的颈窝出现在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