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电脑惹的祸————小贝壳

1
　　我叫德康,是一个高中生。
　　最近这一年我才学会上网这玩儿,因为以前我对这些高科技产品都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若不是因为学业上有需要,我才懒理它什么潮流不潮流。但不会的时候还好端端的,一学会了便不得了。开始时每天一定要有好几个小时呆在网上。因为上网我吸引力实在太大,在Internet这个世界里应有尽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变得很容易便可以知道。而且我最爱的漫画和动画资料,一按〝搜寻〞便可以找出上千条我相关网址,真的非常方便。更重要的是,是Internet促成我和伟伦的相遇。
　　有一次,我因为无聊,所以便漫无目的地在网上浏览。在我搜查漫画时,我发现了一个有关漫画的论坛,在好奇心驱使下便按了进去,然后更立即成为了会员。因为我看见了很多不同的漫画迷在里面互相通告漫画的资料,我做梦也想不到连漫画都可以有专属的论坛,这当然令我兴奋不已。而伟伦,也是这里的常客。
　　论坛除了负责人,我想伟伦就是论坛里最熟悉漫画的人,很多时候装友提出的棘手问题,不是负责人答,就是伟伦代答,无论问的那套漫画多偏门,相关资料多么少,他们都不是尽数出来。但令我和伟伦开始对话的,并不是漫画,而是一个高达模型。那次他在论坛上出售高达模型,那一款我已经找了好久,是用来送朋友的生日礼物,于是我便主动找他。没想到,那一次除了买到一个漂亮的模型外,亦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由漫画模型唱碟日剧天南地北说过不停,不用说当然还交换了icq号码,那就不用在论坛等留言。
　　而今晚,我趁着睡觉前的空档,我又上了论坛。不出我所料,伟伦又为大家解答了不少问题。他真的有这么闲吗﹖打开了icq ,看见伟伦仍然在线,于是传了个讯息给他。
　　「你在干什么﹖」
　　几秒之后,伟伦回了话「没什么,找点漫画的东西。」
　　「你真闲哦,读大学是白读的吗﹖」
　　「对喔,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在报告未写。」
　　我看一看时钟,已经11时了,功课都未做吗﹖我又打了一句「深夜才做功课,真是个勤奋的学生呢。」
　　「你也不差,深夜还不去睡的高中生。」
　　没办法,一个晚上不上网,总会觉得心痒痒的,像在一种事情未完成的样子,是习惯使然吧。其实我倒没所谓,迟到个一两次没有相干。但伟伦是大学生,功课应该忙得不得了,怎么还会有时间闲情每天上网去论坛答人家的问题。隔壁的大学生姐姐说她几乎要2个月才会逛一次街,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那像伟伦。是时间安排的问题吗﹖
　　其实我也不差呀,每天按着时间表温习做功课,可都只剩下睡觉前一丁点时间。大约跟伟伦聊了大半个小时后,我向睡魔投降,关了计算机爬上床睡觉去,但伟伦似乎还会在网上待很久。
　　*** *** ***
　　2
　　下星期开始,就是接近大半个月的圣诞和年假期开始,对于我这个接近公开考试的高中生来说,有喜亦有悲。喜的是终于有一个较长的时间让我放松一下绷紧的神经。悲的是我要把握仅有的时候将累积这一年多的课本知识塞进脑袋中。唉!是那个可恶的家伙发明考试这东西的?而老师早就为我们准备好无数的东习作,好让我们在假期里温习,准备假期后的毕业试。
　　在接近放假的时候,小型测验总会特别多。这一晚,为了明天的测验,我温习到凌晨,在躺上床的那一刻,那一份心痒又在骚动,有一种力量在催促我,要我坐到计算机面前,把计算机开启。但明天要上学呀,现在都几点了﹖我想。在被子里翻来覆去一会儿,刚才的睡意不知跑到哪儿,那份骚动却在心头久久不能平伏。终于,我还是顾不得睡觉,跑了去上网。
　　开了浏览器,上了论坛,没有什么新的题目嘛。而icq也没有伟伦的名字,那表示伟伦也没有上来啰。唔...要看的都看完了,呆在网上也没事好做,正当我想关掉计算机爬回床时,一个讯息窗口突然弹出来,是伟伦!
　　「这么晚还不睡﹖」他问。
　　我立即回了他「睡不着。」
　　「是吗﹖明天还要上学,你快点睡吧。」
　　「都说睡不着了,那你明天没有课吗﹖」
　　「有呀,不过在下午。」
　　「哦。」课在下午上吗﹖大学生真好,可以睡晚一点。
　　「喂,问你一个问题好吗﹖」隔了好一会,他神秘矣矣的问我。
　　「好。」想问便问好了,神神秘秘。
　　「可是你一定要答我,ok﹖」
　　「你快点问吧。」究竟什么事了。
　　「你这个圣诞假期有空吗﹖」咦....﹖想约我出来见面吗﹖「因为我朋友订了些漫画精品,但他这个假期会去旅行,想我替他去取,你可以陪我去吗﹖」
　　呀......脑袋中立即响过一下惊讶的叫声。约我出来吗﹖虽然我和伟伦在网上聊天都有大半年了,但我们连照片都没有交换过,就这样突然约出来见面。我应该答应他吗﹖过了这么几分钟,伟伦仍没有催促我答复,只是静静的等着,但我仍拿不下主意。
　　「那我们去哪儿取货﹖」先问清楚一点再算吧。
　　「A区。」
　　A区吗﹖我要坐上好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哦。妈一定会以要温习的理由不准我去,那怎办好呢。唔......对了,目标的大学南理大学不就是在A区吗﹖跟妈说跟朋友一起到南理取资料不就可以了吗﹖对对!就这样说吧。
　　「应该没有问题的。」我回答他。
　　「那就好了。我明天再告诉你日期和时间好吗﹖我还未决定的。你先记下我的手机号码8662-5978」
　　「我的是5662-7239。」时针已经指向二字,是时候要睡觉了「那我先走了。」
　　「我也要睡觉了,晚安。」
　　就这样,我又回到床上,但好象更加睡不着。
　　在他问我之后,心儿就砰砰地跳,好象脱缰野马一样不受控制。问题也一个一个出现在我心中。是兴奋﹖是开心﹖快就可以见到伟伦,不知道他是个怎么模样的人﹖为什么他不去约他的朋友﹖他会不会耍我﹖他真的是伟伦吗﹖我是做梦吗﹖
　　以上的问题我除了最后一条的答案比较肯定之外,其它的我都不知道。
　　*** *** ***
　　3
　　一如我所料,妈妈一听到我去取大学的资料,便没有再仔细问下去答应了。明天是星期一,是我和伟伦见面的日子,也即是假期的开始。我问他为什么要那么赶急,他说是因为星期三已经是公众假期,精品店多数会关门,还有他说不想阻到我温习。哈~细心这回事还是轮不到我呢。
　　而这几天除了在温习,晚上我还是有上网的,这习惯怎也甩不掉。当然也有跟伟伦吐吐苦水,说书本怎样难,习作怎样多,课堂怎样闷。但总会换来他的教训。
　　「你现在都受不了,那上到大学那怎办﹖」
　　「大学不是很自由的吗﹖」我抿了抿嘴,缓缓的打着字。
　　「是很自由没错,你可以跷堂不上课。但你也要修学分的,而且上到大学再不是小孩子玩泥沙般了。」
　　「行啦行啦,我明白啦。别像个老头一样好不好﹖我只是吐吐苦水而已。」
　　「这只是为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为什么对我好﹖
　　「我不想到你毕不了业又在埋怨我没有提醒你。」
　　「哦......」从来除了老妈之外,就没有人这样跟我说过,连朋友都没有。这样窝心的说话首次由我的男性朋友中说出,感觉有一点温暖沁出来。
　　从喇叭传来的〝喔噢〞一声,唤回神游的我,伟伦又传来一句「别说我没有告诉你,大学里会有漫画学会,很好玩的唷。想加入就加把劲。」
　　漫画学会﹖!他是说真的吗﹖
　　「真的吗﹖真的有吗﹖好羡慕!」当下我真的喜疯了,对着计算机傻傻发笑。
　　「你别要太兴奋,今晚失眠可惨了。」
　　「怕什么﹖反正我们下午才见面嘛。」所以睡到日上三竿都没问题。
　　「我怕我会因为你那一大双黑眼圈而吓跑,那留下你一个人在干等就不好了嘛。」
　　「哼!未见面就嫌三嫌四。」
　　我跟伟伦已经认识了大半年,但我们仍未交换过相片,未见过大家。虽然大家都是男孩,外表对于交朋友都没有什么大影响,但心中少不免会想象对方的样子。
　　「太晚睡不健康喔。」
　　「那你又怎样﹖你不又是这样﹖」我反驳。
　　「我不同,我有重要的理由嘛。」
　　「那就是漫画啰。」
　　「不对。」
　　「不对﹖」以我所知,伟伦一直以来晚睡的原因不就是找漫画资料吗﹖但他现在说不对﹖
　　「那又是为什么﹖」我问。
　　「唔...迟一点再告诉你。」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真的一丁点都不可以吗﹖我明白网络上的规则,在这里聚在这里散,并不可能像生活上实际接触到的朋友一样。一切像有不明文协议:我不想知道你的事,你也最好不要自以为是的问我的事,否则就此打着。我知道,我也明白,但我们之间都只能像这样吗﹖
　　我知道你住在C区,定中有爸有妈有一个弟弟,你修医学,想做个牙医,因为你说只有牙齿才可以陪你一世。但这些都只是〝表面〞的你,我好想知道〝内在〞的你。
　　我慢慢的动起手指,键盘再发出〝哒哒〞的声响。
　　「我真的好想好想知道你的事。」
　　传送。
　　我看着自我手打出的一句,忽然间觉得我像个怀春的少女,正向暮意中人拋媚。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同一时间一股血液往脑袋冲去,脸庞火辣辣地热起来。这些说话是我说的吗﹖恳求中又带点撒娇的语气......我的天啊!伟伦他会怎样想﹖千万别想歪,刚才我只是疯了呀!!!
　　「德康......我答应你再迟一点才告诉你吧,现在说的话时候有点不对。」
　　「好。我困了,我先睡了。」不等伟伦回话,我迅速关掉所有窗口和关机。
　　好!当然好,为我安了个下台阶,怎能不说好﹖此刻我的确有点老羞成怒,但是是谁叫我说出这样的话﹖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我钻上被窝,睡意未曾出现,反而更加精神。
　　伟伦会怎样想呢﹖他会因为那句说话觉得呕心,然后讨厌我吗﹖我应该......打电话给他说明一切吗﹖许多许多这样的问题,围绕在我脑袋中,挥之不去。这一晚,我的确失眠了。
　　*** *** ***
　　4
　　叮叮......当叮当......叮......
　　唔...什么声音﹖模模糊糊的音节,像断了几个音似的。我撑开快要榻下来的眼皮,精神也勉强醒了醒,音乐聱也清晰起来。我伸手去接,可能因为未全醒过来,视线有点对焦不了,很难才抓着电话。
　　「喂﹖」沙哑着一把声音,希望没吓到对方才好。
　　「你......是德康吗﹖」对话筒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
　　「你是谁﹖」这声音我从未听过。
　　「我是伟伦,你还在睡吗﹖」
　　「喔...刚刚起床了。」 吓死我了,竟然是伟伦。
　　「你才刚起床﹖我们不是约好2时的吗﹖」伟伦的声音带着微微愠怒。
　　对呀,但现在......我看着时钟,不禁呆了,时针已经指着二字,分针指着三字这刻我真的不敢再怠慢。
　　「对不起,是我睡过了头。我立即赶过来!」我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一边穿上牛仔裤。
　　「我在南理旁的café等你。」伟伦说完便嘟一声收线。
　　糟糕了!伟伦他生气了。我尽了最快的速度梳洗﹑更衣,然后几乎是用短跑手的高速奔到车站,希望赶上最近的一班车。因为去A区最少要四十五分钟,如果错过了这一班车,要再等十五分钟,那时伟伦真的气死我。幸好,在最后一秒给我赶上了。而到达南理旁的café,是四十五分钟之后的事。
　　我推开门,一位笑意盈盈的女侍应走了过来「先生,找到了位子没有﹖」
　　「嗯,我是来找人的。」对。我是来找伟伦的,但我怎知道他的样子呢﹖café都坐满了人。此时,电话响了起来。
　　「喂﹖」
　　「在café的角落,有一个穿著黑色毛衣的人,旁边有三个纸皮箱,那个就是我。」嘟一声又挂掉了。
　　我看着café的角落位,果真有一个穿著黑毛衣的男人。我快步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
　　「刚才真对不起,我睡晚了。」希望伟伦会原谅我吧。
　　那个男人慢慢抬起头,吓了我一跳!伟伦不是个大学生吗﹖怎么会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
　　「年轻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那个男人说。
　　我呆了眼看着他,半晌,我才能说话「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同时间,电话再次响起。
　　「你是个笨蛋吗﹖我是在另一边的一角。」耳筒除了传来伟伦的声音,也传来了他强忍笑意的颤音。
　　「我知道了。」我沉下了声。
　　我走过去另一边的角落,看见了一个忍着笑意,穿著黑色毛衣,旁边有三个纸皮箱的男孩,他就是伟伦。
　　我应该说他是个男孩吗﹖他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但他那忍着笑意的脸,说他是个恶魔也不为过吧。
　　*** *** ***
　　5
　　真是个恶魔！
　　「你尽情笑吧。」我对着他说。
　　「你为什么不先问我是谁﹖你再认错人我真的要大笑出声来哦。」伟伦微笑起来。
　　「那你即是伟伦了,我没有认错。」我抿紧了嘴唇,难道我出丑有这么好笑﹖
　　「你生气吗﹖」伟伦凑头过来看我「别生气嘛!你迟到一个多小时我都没有生气。」
　　「那你刚才在电话里不是很生气的吗﹖」
　　「耍你而已。」
　　对!是我先迟到,我那有生气的理由﹖
　　「那...刚才我迟到了,对不起。」我咬了咬唇,等着他响应。
　　「都说了不要太晚睡了,你的黑眼圈都跑出来了。」说完伟伦在他的眼眶边绕了个圈。
　　真讨厌!网络上和现实上都是爱拿人来开玩笑。我瞪了他一眼「我们不是去替你的朋友取货吗﹖还不走﹖」
　　「你迟到嘛,我先去拿了。」他拍拍身旁那三箱东西。
　　「哦,是吗﹖」要他自己一个人拿三箱吗﹖好象也蛮重的。
　　「你不是说要去南理取资料吗﹖那我们走吧。」伟伦举起手唤来侍应结帐。
　　「不如我请你吧,今天我迟到。」迟到得那么过份,我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那好呀,是你说要请的。」伟伦的眼睛透出了丝丝的笑意。
　　那是有什么阴谋吗﹖倏地我身子寒了寒。
　　「承惠二百五十元正。」侍应说出这个数字时我的心真的寒到底。伟伦吃了什么东西﹖一个人竟然吃掉二百五十元﹖天啊!
　　伟伦在旁笑而不语,看着我从钱包掏出二百五十元的钞票,那是我所剩无几的零用钱呢。而且由早上到现在我未吃过任何东西啊,钱包里只剩下了百多块,这个星期我怎样过﹖
　　付过钱后,伟伦和我便到了南理取资料。伟伦不愧是一个大学生,他将所以实用的资料都给我收好,还一边讲解一边给我写下很多有用的网页和电话,说是方便我查资料。
　　在此刻我才觉得他是我认识的伟伦,虽然平日在网络上他都有跟我开玩笑,但都没有今天这样多,感觉上他有一点点的轻浮。是我的错觉吗﹖
　　伟伦真在指着资料上的其中一页,向我简单介绍着课程的内容。而我并不是细心聆听着他的说话,而是看着他的侧面,刚刚都因为跟他闹都没好好看清他的样貌。他绝对是个好看的男生,好看的剑眉,深刻的双眼皮,不大却黑白分明的眼睛,高挺但不会过尖的鼻子,加上丰厚起棱的嘴唇,绝对是爱女生欢迎的脸,而且皮肤是现在流行的小麦色,连我也看得想流口水。咦﹖！我在想什么﹖
　　「......这里是...喂!你在听我说吗﹖」伟伦敲了敲我的脑袋。
　　「行啦行啦！我会回家自己看。」我迅速收起所有的小册子「有什么问题我会打电话给你了,我们走吧。」我想回家去,肚子好饿,钱刚刚几乎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