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灰色的眼睛,愤恨的盯着发出声音的家伙,仿佛要一一记住他们的名字,给他们施加多嘴多舌的报复!
“都格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到后悔。”
虞衡的声音依然悠闲温柔,“当初如果好好陪着我儿子,结束那一局飞行棋,可能就不是现在的情况了。”
毕竟,狰狰真的很菜。
虞衡毫不怀疑,光明正大的玩飞行棋,小崽子会输给四位君主,惨淡的痛失成王的机会。
然而,都格自己选的。
掀翻棋桌,发起决斗。
用一头训练有素的棕熊,拉足了虞衡的仇恨。
在目无法纪的地方,虞衡有的是目无法纪的方法,惩罚这种不知深浅的家伙。
他手指点了点皇家同花顺,笑着问:“你已经没有了双手双脚,下半辈子注定会作为人彘活着。所以,还赌吗?”
虞衡真正残忍起来,只需要把对付南宫先生的劲头,拿到对付都格身上。
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反正南宫先生二十六岁之前,他注定不死不残,还能成就一番伟大事业。
都格这种毫无姓名的家伙想跟他斗,还嫩了点。
虞衡熟知未来的自信,面对都格丝毫不慌。
都格灰色的眼眸沉出了惨白,在虞衡温柔的微笑里,感受到如同赵骋怀给予的压迫力。
五年前,他第一次来到猎场,赵骋怀不过是热衷游戏的宾客,待在晚宴人潮攒动的游戏桌旁,跟陌生人玩着扑克。
他们玩的二十一点。
看起来无聊透顶的凑点数游戏,在赵骋怀有趣的要求里,变得激动人心。
他说:“你会输给我一根手指,然后由你的仇人亲自砍下它。”
他说:“这么简单的游戏赢了你,我也非常抱歉。但这就是猎场的规矩。”
轻描淡写,决定了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恩怨。
仿佛他只是无情的执行人,帮助了两个迷茫仇恨的过客。
都格几乎痴迷在他的极端自负里,想尽办法拿到了叔父的君主之位。
然而,他并没有离赵骋怀更近。
持续不断的在晚宴之中,感受到了赵骋怀的遥不可及。
他赢过很多人,拿回过很多战利品。
从没在赵骋怀手上得到过胜利。
现在,他连虞衡都赢不了。
“这怎么可能……”都格死死盯着虞衡,喃喃出声。
安德烈越发同情了,他说:“我提醒过你了,艾利克斯都站在他那边,我们不可能赢。”
“毕竟,艾利克斯都没赢过虞衡。”
“不玩了。”虞衡轻轻拍了拍牌桌,“都格先生,请你想清楚之后,联系我兑现赌注。”
他转身看了看围满了宾客的牌桌,“我得再去找两位君主,早日得到他们同意,进入舞池才行。”
虞衡赢得爽快,走得潇洒。
赵骋怀十分喜欢。
他笑着为虞衡端来橙汁,说道:“今晚乔玛丽和齐明治都在,他们一个是美国的度假酒店女王,一个是新加坡金融大鳄,看你怎么玩。”
虞衡有些累,他走到宴会厅边缘的椅子,不客气的坐下,边喝边问:“你们的晚宴不是所有君主都出席吗?”
“有代表参与就可以。”赵骋怀视线一转,落在了远处亦步亦趋,不敢靠近的赵迟深身上。
“像我们赵家,是我哥做代表。”
那赵家可太惨了。
虞衡都忍不住同情,他坐在椅子里,抬眼就能看到站立在人群里的老赵。
别人都是成双成对、三三俩俩,唯独这位人中龙凤赵太子,无人搭理。
毕竟这里不是黑星地盘。
参与晚宴的各位宾客,都有背靠的大树,盘根虬结的交错纵横。
赵迟深游戏玩得菜,大家只会想尽办法从他身上套取利益,绝不会给他一点儿好脸色。
“害。”虞衡想到之前赵迟深摔门而去,“你哥这么菜,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你担心他?”赵骋怀视线些微沉了沉。
虞衡撑着下巴,看老赵同志格格不入的惨样,“不担心他,担心你。”
赵骋怀愣了愣。
只见虞衡盯着赵迟深,幽幽说道:“你爸只要不傻,不想黑星集团破产倒闭,肯定叫你继承家产了。万一你哥一直在这儿做代表,一直输一直倒霉,不是拆你台吗?”
他的担忧过分可爱,赵骋怀克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放心吧,我不会继承黑星。”
虞衡诧异看他。
漂亮的坏弟弟,豁达得根本不在意那几千亿,“我自己有钱,不想参与黑星的事情。我爸一直知道。”
知足常乐,心态极好。
看起来黑星倒闭的原因找到了,虞衡提前为黑星帝国灭亡默哀。
然后,他心思蠢蠢欲动的,想把赵骋怀拖进鸿业。
最好一直帮他盯着南宫狰,即使他真的撒手人寰,将硕大家业交给南宫狰之后,也有赵骋怀这么可靠的哥哥,为小崽子避开灾祸。
念头在脑海里一过,虞衡就打定了主意。
“既然这样,等我见到城堡主人,就告诉他,让他放过你好不好?”
“嗯?”赵骋怀视线微凝。
虞衡笑容狡黠,凑过来和他说悄悄话似的低声道:“你又不继承黑星,在这里待着干嘛。城堡主人不就是看上你会玩游戏又厉害吗?等我见到他,就跟他说,不要浪费人才,把你让给我造福社会。”
赵骋怀觉得虞衡的想法总是出人意料,“造福社会?”
虞衡脑海里已经认定了城堡主人是隔壁老王。
凭他对老王的了解,只要告诉对方:你未来亲爱的思思小姑娘,将要遭遇一场劫难,把坏弟弟让给我,我就保证你家思思自由恋爱,无人阻拦。
社会主义正义之士,必然会欣然同意。
毕竟,虞衡认识的老王,简直是遵纪守法惩奸除恶大善人。
专门克制南宫先生这种违法乱纪的大坏蛋。
虞衡意味深长笑道:“你陪我做游戏,带孩子,可不就是造福社会?”
让南宫先生感受爱意,感化罪犯,又做出举世无双的好游戏。
赵骋怀功德无量,连城堡主人一起飞升。
赵骋怀笑出声。
他总能在虞衡这里听到有趣的回答,又叫他心生向往。
赵骋怀深邃的视线逡巡在虞衡脸庞,沉默了片刻,他说:“你等我一下。”
说完,年轻的坏弟弟离开了宴会厅,消失在虞衡的视野里。
虞衡目送他离开,站了起来。
既然坏弟弟有事要做,他也该继续找找君主,完成盖章签名似的同意流程。
晚宴的游戏传统又原始。
没有网络、没有街机的城堡里,各种棋牌成为了交际的主流。
可惜,虞衡不喜欢这样的游戏气氛。
这里全然没有黑星周年庆时候,所有人单纯玩游戏的畅快恣意。
那种背负着金钱、性命的玩法,也许只有商人们才会感到兴高采烈。
虞衡在无数打量的视线里,找到了玩牌的乔玛丽。
她坐在四方的桌子一边,和三位裙装华丽的女士,玩着简单的UNO。
这种桌游,虞衡很久没看到别人玩过了。
想不到西伯利亚的君主,如此接地气,还玩得格外开心。
乔玛丽快乐的打出手上最后一张牌,宣告了自己的胜利。
她微微抬头,笑着跟虞衡说:“你是一位优秀的玩家,但我觉得你不喜欢这里的游戏。”
乔玛丽的声音尖锐,说话却温柔。
看人也特别准。
虞衡礼貌的笑道:“如果不是我想见见城堡的主人,可能不会想要打扰你连胜的兴致。”
褐色头发的君主,笑出双下巴。
她觉得这场晚宴相当有趣,一直在寻找王的人,始终不知道王就陪在他身边。
“那你还是不要打扰我吧。”乔玛丽看了看自己的同伴,“我只喜欢和姑娘们一起玩牌。”
“那么,你同意我进入舞池。”
“当然同意!”乔玛丽格外痛快,她笑着说道,“我一直欢迎更多宾客进入舞池,毕竟,舞会就是要更多的新人加入,才能焕发出生命力。”
虞衡就喜欢这么爽快的女人。
要是君主们都这样知情识趣,也没必要玩什么断手断脚的赌注,搞得宴会血腥四溢了。
“感谢你的慷慨。”
“舞会见。”
女士比睚眦必报的男士更加善良。
虞衡做好准备玩上一夜的游戏,想不到乔玛丽轻而易举的就选择了同意。
他就省了许多事。
都格、安德烈、乔玛丽,他只需要再有一位君主同意,就能顺利通过晚宴,进入舞池。
不过……
虞衡左右看了看,那位赵骋怀给他指过的新加坡大鳄齐明治,并不在他视线范围内。
黑发黑眼,在宴会厅里足够显眼。
齐明治作为华裔,比赵骋怀更早来到猎场。
新加坡华裔仿佛天生具有拥护王者,开拓基业的传统。
不仅可以成为新加坡开国总理,也可以为猎场开辟全新的规则。
虞衡晃荡在人群攒动的宴会厅,思考着赵骋怀做过的简单介绍。
西伯利亚大多数君主来自英法美,玩权力斗争和势力集结,远远不是齐明治和赵复利的对手。
坏弟弟说自己父亲的坏话,仍是毫不留情。
最初的猎场,正是依靠着齐明治和赵家的实力,步步从山野小团体,变成了掌控全球经济命脉的首脑。
但是,赵骋怀也没说,究竟怎么一个掌控方法。
虞衡猜想,总不会是邀请这群人参与游戏,来一次震撼人心仙人跳,抓住玩家们的把柄吧?
忽然,虞衡面前出现了一位优雅的中年人。
他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笑容亲切,背着双手问道:“你在找我?”
“齐先生?”虞衡面对性格不明的家伙,总会谨慎的礼貌。
他笑着说道:“我得到了都格、安德烈、乔玛丽的同意,所以,也希望得到你的许可。”
“哈哈。”齐明治笑出一脸皱纹,说道:“其实我玩游戏不怎么样。”
“不过,你的话,我还是想跟你玩一玩。”
齐明治的年龄,大约和赵复利相仿。
虞衡面对这些长辈,始终保持着疏远礼貌,最大限度的满足他们的任性。
这位华裔君主说要跟虞衡玩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于是,他们走出了人声鼎沸的宴会厅,顺着灯光璀璨华丽的长廊,走到了……
香气四溢的玻璃花房。
赏花?
虞衡嘶了一声,这可真的触及了他的知识盲区了。
如果齐明治来一场“你要是能认出我种的什么花,我就让你进舞池”。
他保证马上告辞,换下一个君主玩上整晚的德克萨斯扑克,都不会再靠近风雅老人半步。
毕竟,虞衡又不是鲜花爱好者。
能够分辨出百合玫瑰薰衣草已经是人生极限了!
虞衡沉默跟在中年人身后,走过了夜晚鲜花簇拥的道路。
来到了一片如雪般白皙的百合花丛旁。
齐明治的眼角笑出细纹,脸上尽是岁月的痕迹。
他在夜晚明亮灯光下,雪白的百合花前说道:“以前我每次晚宴,都会请一位高手跟艾利克斯对决。”
“很遗憾。”
“至今都没有人能赢下艾利克斯一局。”
身材不算高大的华裔君主,用清晰的中文笑着问道:
“虞衡,如果你能说出这些西伯利亚百合花下,埋葬了多少输家的尸体……”
“我就同意你进入舞池。”
作者有话要说: 虞衡:这里有个大龄中二,跟我玩樱花树下埋着尸体的进阶版,居然还要人数尸体这么过分的。
第71章
玻璃花房灯光明亮,连泥土里招摇的百合花都雪白得反射出莹莹光亮。
虞衡静静看着齐明治,这位中年人笑容温柔,说不上俊朗秀逸,至少儒雅随和。
但是……
“你们这儿的人,都喜欢这么说话吗?”
虞衡习惯了法治社会的温暖,听到尸体什么的,一点都不想数。
只想报警抓人。
齐明治眉梢微抬,笑着问道:“什么?”
“就是一脸理所当然。”
虞衡无奈的举例,描述他感受到的异常,“好像别人的性命并不重要,是可以随便粉碎的一张纸、随便砸碎的一只杯子,完全掌控在你们的手上。”
寂静的花房,响起轻轻的笑声。
齐明治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趣的比喻,不过,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人命确实不重要。”
他苍老柔和的声线,无法掩盖言语间的轻蔑,“愿意用命换钱的家伙,数不胜数。甚至有不少人听说,在猎场赢得游戏,就能实现他们的欲望,他们就源源不断的涌过来,求着要见王。”
百合的香气,萦绕在虞衡鼻尖。
他平静呼吸,都能在空气里捕捉到浓郁的百合香气。
那些烂漫盛开的百合,在冰冷西伯利亚的夏季,也能绽放得格外灿烂。
“所以,这么多可以利用的家伙,你就选择把他们杀掉?”
虞衡慢慢走过去,伸手抚摸百合硕大的花骨,“难道不该借机要挟,图谋他们一些没性命重要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