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淮山故作痛苦:“稚稚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亲骨肉。我在知道秦莞茹曾经想害他后,哪里还能和她共处?”
沈时骁手中把玩着钢笔,漆黑的眸子静静地打量着夏淮山,看他演戏。
良久,他回:“把她交给我吧。”
夏淮山忙点头,手掌心摸了摸膝盖,西装裤被汗水浸湿。
“那…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沈时骁漫不经心撩起眼皮:“嗯。”
夏淮山赔笑:“我们公司资金链最近出了问题,你能不能帮帮我?”
沈时骁意外地好说话:“行。”
夏淮山走后,秦莞茹被夏家的人带了上来。望着秦莞茹一副鱼死网破的模样,沈时骁没着急问她车祸的事,而是派助理把她带下去,妥善安置,谁都不能见。
眼下这情况,秦莞茹未必能吐出真话。
先消磨她的意志,才好下手。
与此同时,刚下飞机的孟奶奶,被孟子衿扑了满怀。苍老劲瘦的手臂轻轻抚着孟子衿的背,她关切问道:“怎么了宝宝?谁欺负你了?”
孟子衿摇头:“没人欺负我,我就是想您了。”
孟奶奶拉着他上车:“奶奶再也不走了。人总要落叶归根,就算死,也死在家里,不然我总怕死掉以后找不到你爷爷。”
孟实无奈:“妈,您别总说这种晦气的话。”
孟奶奶叹口气,被搀扶着坐上车。
孟子衿依偎在她肩膀,小声道:“不过这里环境和医疗没有国外好,等我不忙了,我陪您回去颐养天年。”
孟奶奶拍了拍他的手:“子衿真孝顺。”
孟子驰坐在副驾驶,回头朝着孟奶奶说:“这里医疗水平也很不错,咱们最好不回去了,我也能常常陪您。”
孟子衿眉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随后乖巧地替孟奶奶揉肩。
约莫过了一小时,车子驶向市区最繁华地带,孟子驰指着右侧最大的广告牌,朝着孟奶奶说:“奶奶,这是咱们孟氏床品线的代言人,我挑选的。”
孟子衿内心一震,猛地看向窗外。
夏稚的这组广告宣传图拍摄得温柔安静,气质干净舒服。
自从广告投放后,孟氏的床品线销量大增,想比于去年同季度的财务直接成倍暴增。
孟奶奶眼神不太好,但被孟子驰这样介绍,颇有兴趣地拿起老花镜,想要戴上。
孟子衿内心犹如一团乱麻,急忙伸手阻止道:“奶奶,您之前给我打电话,不是总说戴老花镜会晕吗?还是不要戴了。”
孟奶奶和蔼笑着:“没事,偶尔戴一次,没有关系。”说着,她戴上老花镜,好奇地朝外看去。
几乎就在一瞬间,她的瞳孔骤然猛缩,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孟子驰和孟实不明所以,连忙问:“您怎么了?”
“停车。”孟奶奶摘下眼镜,使劲揉了揉眼角,再次戴上老花镜,不可置信地向外望去。
看了好久,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松弛的皮肤轻微颤抖。
“这孩子,好像你们的姑姑。”
第54章 054
“妈,您是不是太想妹妹了。”孟实转身,握住孟奶奶的手腕,“他是夏家的少爷,应该和妹妹没关系。”
孟子衿小声附和,掏出手帕替孟奶奶擦干净眼泪,“奶奶,我理解您想念姑姑的感情,但这个人不是咱们要找的人。”
孟奶奶长叹一口气,推开车门,步履蹒跚地走下去,又望着夏稚的广告牌看了很久,语气哽咽:“你们没见过你姑姑的样子,看不出来正常。但她是我的女儿,我怎么认不出来呢?”
孟子驰下车搀扶着她,“奶奶,我一直有印象,我们家的相册里,有一张照片里的人,和夏稚长得很像。这么来看,可能就是姑姑?”
孟子衿蹙眉:“哥,你这样说未免太草率了吧?万一不是,让奶奶知道得有多失望?”
孟子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孟奶奶伤心的模样,轻声道:“是我考虑不周。”
三人千劝万劝,才把孟奶奶劝上车。
车里,孟奶奶始终红着眼眶,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什么时候,能让我见一见那个孩子?他真的和小昕太像了。”
提到女儿的名字,孟奶奶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也不知道她还叫不叫孟昕,或许早就改了名字。”
孟实坐在她旁边搂着她,安慰:“我马上安排你们见面,您别着急。”
长途飞行下,孟奶奶本身身体虚弱,如今心情又剧烈起伏,血压高,昏昏沉沉的。
到了孟家,孟实背着她,把她送上卧室,待她睡着才离开。
客厅里,三人围坐在沙发上,讨论这件事。
孟子衿直言:“爸,哥,夏稚的妈妈早就去世了。如果他真的是姑姑的孩子,你们就不怕奶奶知道这件事伤心吗?”
孟实握着茶杯,沉默不语。
孟子驰低声说:“可是,奶奶已经发现夏稚和姑姑长得像,我们一直不让他见夏稚,他也会伤心。”
孟子衿看向孟实:“您觉得呢?”
孟实撂下茶杯,“让夏稚来见一面吧,先把DNA鉴定做了。”
“爸!”孟子衿忽然站起来,情绪有些激动,“我说句实话。如果夏稚真的是姑姑的孩子,那这30%的股份,最后全是夏稚的,我们一点也得不到。这么多年来,夏稚有对孟家做出什么贡献吗?您和哥哥为孟家打拼多年,到头来要把股份分一半给夏稚,您觉得公平吗?”
孟实听完这些,眉头紧缩,陷入深思。
他不是没考虑过这些事。
他比任何人更在意孟家,在意自己和父亲携手打拼来的集团。
孟子驰抿着唇:“可是,如果我们将这件事瞒下来,一点股份都不给姑姑,对姑姑也不公平。”
孟子衿张了张嘴,最后蹲到孟实身旁,言辞恳切:“爸,我说这些虽然自私,但都是为了孟家,为了您和哥哥。家里的股份,您只给我使用权的原因,不就是怕姑姑回来,夺走公司大权吗?如果我们瞒下来,等爷爷的遗嘱过了有效期,股份就是我们的了。”
孟子驰听到这些话,尤为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这番话是从孟子衿嘴里说出来的。
但这番话直戳孟实要害,太阳穴上的青筋瞬间凸起。
良久,他攥起拳头,沉声道:“子衿说得对。子驰,爸爸和子衿这么做,都是为了让你董事长的位置可以做得稳固一些。”
孟子驰急切想要争辩,却被孟实伸手打断。
孟子衿趁机说:“这件事,只有咱们三人知道。我们对奶奶可以宣称,我们已经将夏稚的DNA,做过对比。结果显示夏稚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孟实点点头:“嗯,这样也好,明天我会派人去做DNA伪造报告。”
说完,他起身冲着兄弟二人说:“我去睡觉了,你们早点休息。”
“爸!”孟子驰起身想要跟着他,却被孟实挡住,“别说了,休息吧。”
“爸!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爸!”
客厅里,只剩下孟子衿和孟子驰两个人。
孟子衿望着孟子驰,缓缓坐到他的身边,试图伸手挽着他的手臂,“哥,我——”
这句话还没说完,孟子驰立刻甩开他,语气失望:“子衿,你今天,让我认识到了不一样的你。”
从小到大,这是孟子驰头一次用这种态度对待他。
孟子衿有些慌了,连忙站起来抱住孟子驰的手臂,语气委屈:“哥,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孟家和你啊!”
孟子驰自嘲地笑了笑,看着他,眼神复杂:“是么?”
孟子衿急得快哭了:“嗯。”
“爷爷说,当年家里潦倒贫穷,才把姑姑送给亲戚抚养。亲戚看我们家很苦,给了一些米面,帮我们度过难关…”孟子驰难受地敛着眼眸,“你总说姑姑回来抢我们的功劳,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姑姑,爸爸可能饿死,我们两个都不可能出生。”
孟子衿垂着头:“哥,你这样太感情用事了,怎么管理好一个集团?”
孟子驰看着他:“如果我不重感情,就不会把你从小惯成这样。”
孟子驰离开后,客厅里,只剩下孟子衿一个人。他深深吸了吸鼻子,独自走到卧室,将保险柜打开,拿出那张老照片。
看了很久,他重新关上保险柜。
从小到大,父亲虽然溺爱他,但从来没有把他往继承人的方向培养的打算,家族里的亲戚都器重,并看好他的哥哥,毕竟他的哥哥有才有德,做事果断,从小就很聪明。
这也是他为什么知道,就算父亲那里有再多的股份,也不可能给他的原因。
他时常安慰自己,当一个无忧无虑的二少爷也挺好,有哥哥护着,爸爸宠着,永远不用操心生意上的事。
可夏稚,他凭什么能拿走那么多的股份!
他凭什么能得到他向往已久的爱情!
他凭什么可以得到他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夏稚完全不用争,就什么都拿到手了,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他不会让夏稚得逞。
永远不会!
这夜,屋外狂风大作,孟奶奶梦魇,害怕的叫声吓到佣人,连忙通知孟实。
孟实和孟子驰一同赶到,将惊醒的孟奶奶安抚好,陪在她身边。
孟奶奶刚才做梦梦见了小女儿,哭得非常伤心,攥着孟实的手,断断续续地说:“你妹妹,当时才四岁…她走时候,撕心裂肺地叫爸爸妈妈…”
孟实抱着她,手臂缓缓地顺着她的后背,目光掺着些许纠结和难过。
孟奶奶说:“我和亲戚约定好,等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孩,咱们家能周转开,就把小昕接回来,可他们居然偷渡出国,再也没有回来。我怎么也不能原谅我自己…这么多年我就没有睡踏实过,还好我们马上就要找到她了。”
孟实鬓间的黑发早就被岁月染白,眼神略显苍老。
他安慰道:“妈,您放心,我明天去找他。”
孟奶奶点点头,最后服下安神药,才缓缓睡着。
关掉台灯,孟子驰冲着孟实问:“爸,您真的,要做那个决定吗?”
孟实坐在孟奶奶床前久久没有说话。
第二天,夏稚如常前往剧组,参与《弑妖录》的拍摄。
这部电影,已经进入尾声,今天是配角们杀青的日子。
剧组为大家准备了杀青蛋糕和礼物,在拍摄完下午的戏份后,前往休息厅为配角们庆祝。
林嫣很舍不得大家,抱着夏稚送给她的鲜花,和他合影。她的经纪公司知道她杀青,特意送来许多礼物,排场很足。
而与她同时杀青的孟子衿,今天的排场略显寒酸,让人奇怪。
为他庆祝,送他礼物的,除了剧组官方,经纪公司和家人那边几乎没有,很不符合他的一贯风格。
吃饭时,孟子衿脸色很难看,而坐在他旁边的夏稚,完全没有被他的坏心情感染,高高兴兴啃着鸡翅。
梁昕坐在夏稚对面,调侃:“小夏,你现在可是小富翁。”
夏稚调侃:“昂,富可敌国的那种。”
夏稚虽然是男一,但在剧组非常平易近人,从来不因为身份疏远群演和配角,和所有人打成一片,人缘很好。
此刻,许多和他关系不错的配角都附和着,羡慕他和沈时骁恩爱。
孟子衿独自被冷落在一旁,一口饭都没吃下去。
这时,孟子驰忽然来访。
大家对于孟子驰并不陌生,他经常来看望孟子衿,请大家吃饭。
孟子衿看见孟子驰手中提着的礼物袋后,嘴角终于绽出一丝笑容,站起来迎着他走过去。
但孟子驰接下来的举动,令所有人奇怪和震惊。
他居然绕开孟子衿,径直朝着夏稚走过去。
“summer,时骁刚才和我开会,说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要给你。”
夏稚擦干净手:“什么东西?”
孟子驰温和地笑着,提起手中的礼物袋,“你出来一下。”
夏稚点点头,与他并肩离开。
孟子衿停在原地,从上到下犹如在寒冬里被浇了一盆彻彻底底的冷水。
“这其实,不是时骁给你的,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孟子驰盯着夏稚的肩膀,笑着道:“那天忘记给你了,抱歉。”
夏稚小声咕嘟:“可我记得,你送我礼物了。”
孟子驰看着他,“没送,你记错了。”
“谢谢你。”夏稚温柔一笑,挠挠头:“要不要进去和我们一起吃饭?”
孟子驰:“不用,我这就走。”
就在夏稚转身和他告别时,孟子驰手掌迅速拍了一下他的颈部,“有小虫子,你走吧。”
夏稚明媚一笑:“好。”
其实,孟子驰为什么骗大家说是来替沈时骁送礼物,原因夏稚虽然不清楚,但也能猜到几分。
看刚才两人的互动,兄弟间应该吵架了。
夏稚走后,孟子驰盯着手中的一根头发,将它小心翼翼包在纸巾中。
回去的夏稚自然收到大家好奇的目光,他解释:“老公送的东西,托孟家哥哥送来。”
孟子衿盯着他手中的礼物,很久才收回视线。
这场杀青宴一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拍摄地门口,大家乘着保姆车相继离开。
本来沈时骁说要来接他,可夏稚上车后,发现只有司机,不免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