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站着的那个打手睁大了眼,显然没料到这个瘦高的男人居然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一时也有点懵圈。
宫成像一座高塔般站在原地,他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脖颈,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还来吗?”
那3个坐在地上的打手互相搀扶着起身,缓慢站好,然后4个人看阎王一样看着宫成。
文冬就看这架势是要大干一架了,他看了看张谊和孙哥那边,那两个人正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报道现场情况,他们这里和后面那两伙人全部都一览无余地被摄入镜头之内。
文冬就想要阻止这场争斗,他和宫成两个人对付对面的4个人,不说占住便宜了,不吃亏就算好的了。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不愿意让宫成跟着倒霉催的。
于是文冬就一步跨到宫成身前,对着那4个打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大声说:“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是现在真的是现场直播,他们已经连线电视台了,你们现在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被拍进去了,而且也已经播出来了!你们去抢摄像机没有任何意义!快点让你们的人住手,有任何纠纷面对面说清楚,不要再起冲突,伤害无辜的人了!”
宫成被文冬就挡在身后,听见“现场直播”四个字的时候,他浑身都难以抑制地抖了一下。他不确定刚才自己是不是已经入境,又会不会被JY集团的人看见。现在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立刻背对镜头离开这里,远离摄像机可能入境的范围。但是他没办法,扔下文冬就一个人面对4个打手,自己跑开。
对面的4个人也愣在原地,低着头窃窃私语,满脸不确定的样子,像是在讨论文冬就话里的虚实。
文冬就心下焦急,便对宫成说:“你快走吧,他们知道是直播不敢怎么样,我在这里就行。”
宫成虽然知道自己该顺着这句话远离镜头,但是他只听见文冬就这句关心的话就心头一热,压根什么都不在乎了。
“文哥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宫成说着,深深地看了一眼文冬就,然后抬手把人又拽回到自己身后去了。
“不过,你要站我身后,让我来保护你。”宫成这样说。
此时对面4人似乎商量妥当,抬头看着宫成他们,看那架势,好像没信文冬就的话,随时准备过来干架。
文冬就急了,他回头去看陈淼天和小胜,想招呼他们过来助阵帮忙。
陈淼天跟小胜就抱着手站在不远处,那神情活似一对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群众。
文冬就:“……你俩还干愣着啊?快过来帮忙啊!”
陈淼天笑呵呵地朝文冬就挥了挥手,淡定地说:“文记者,没事儿,你把心放肚子里啊,我们宫大……宫老板料理这几个小毛头没问题,不用兄弟们出场啊!”
文冬就:……
他很想问:宫成,你确定你带来的是你朋友吗?不是那种想要至你于死地的仇人或是恨不得你从这个世界消失的竞争对手那一类的?
不等他把想的话说出口,对面4个气势汹汹的打手就横成一排过来了,其中那个被宫成折断手腕的人还抽着气,明显疼的厉害。
宫成笑着歪过头,对文冬就说:“文哥哥,打过群架吗?”
老实说文冬就没有打过群架,他从小到大都比较乖,上学上到25岁,一直都是学校里成绩好的、不惹事的、老师喜欢的学生,别说打群架了,就是单挑都几乎没有过。充其量也就是言语不合动手推搡两下,根本没真正打过架、见过血。
但是气势上不能输,男人有时候就像小孩儿一样,总喜欢在这些其实挺无聊的事情上争个高低、赢个面子。
于是,文冬就一咬牙,恶狠狠地说:“一会儿那几个人打过来了,你站我后面,让你见识见识群架怎么打的!”
这牛皮吹的有点大发了,文冬就说完,自己都有点心虚。
宫成也不知道看出文冬就在吹牛没有,他也不拆穿,只是默默地跨了一步,把半边身子挡在文冬就身前。
打群架其实是有技巧的,尤其是以一敌多的时候,必须要逮着一个挑头的往死里揍,下手要狠、对象要专一,要把对方打疼了、打怕了、打怂了,剩下的人下手就会忌惮,这样才有可能赢。不能这个打一拳、那个踢一脚的,既会把自己折腾的无力招架,又不会对对方起到丝毫的威慑作用。
所以文冬就一看就是毫无经验,他出手都是自保为主,很容易吃亏,而反观宫成,下手快、准、狠,每一拳、每一脚都朝着人最脆弱的关节处发力。再加上他身高腿长,很快地,4个打手就几乎都被他打怕了、打怂了,互相搀扶着退开2米之外,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
文冬就没想到宫成打架这么厉害,怪不得刚才陈淼天说他一个人应付这几个人没问题,还说他们都不用出手。
可是宫成看上去整天嘻嘻哈哈的,不像是那种脾气暴躁,老是会跟别人起冲突的性格,那他这个打架是怎么回事?
文冬就手臂有点疼,他一边轻轻揉着,一边问:“宫成,你什么时候天天跟人打架了,打的这么上手?”
宫成双手也打的有点疼,指节处都微红了,但他顾不上看自己的手,而是跑到文冬就身边,捧着文冬就的手看了又看,确认他没有流血才放下心来。
“我以前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总有些好事儿的白人想找我麻烦,”宫成攥着文冬就的手,就像攥着什么宝贝似的,“讲不成道理就用拳头咯,快捷有效,还不用费口舌,省时省力,就是身上会留伤。”
文冬就突然就有点心疼宫成,他想要知道宫成在国外那些年发生的一切,他十几岁就一个人去国外读书,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要一个人面对陌生而充满敌意的环境,他是怎么在那样的环境中坚持下来的?
文冬就理智里还知道他们是在镜头里,自己不应该跟他把手握的这么紧,可是那一刻,他忍不住的,又有力地回握了一下宫成的手。
他说:“没事的,都过去了,不会再疼了。”
宫成感受着文冬就手上的力度,心思一片柔软。他刚想张口说点什么,那边的西装头目接了个电话,然后就如临大敌般地招呼这边的4个打手过去。
“妈的,快点回来,他们真他娘的是在现场直播!快回来!”
4名打手闻言,互相搀扶着,灰溜溜地回去了。
是文冬就他们连线电视台的现场直播内容太过爆炸,一经播出迅速发酵,在Z市引发了强烈反响。除了电视台播放的直播片段之外,很多网友自发编辑上传了文冬就和宫成两个人合力对抗4名打手的视频,并且迅速在各个社交媒体上流传开来,微博上甚至都冲上了Z市本地新闻的热搜。
开发商强势拆迁、钉子户据理力争,双方产生冲突,记者和社会爱心人士为了保护直播的顺利进行,而和对方肢体对抗。
况且,是两个长得那么高、那么帅的小哥哥,这样的一对人,即使只是走在大马路上什么都不干,就已经足够吸引目光了。更别说两人孤胆英雄似的站在暴乱的现场,仅凭赤手空拳就打发了4个打手,一时间,甚至开始有网友在网上人肉他们的真实身份了。
开发商的人和群众代表最后握手言和,双方坐下来开诚布公地谈了各自的条件,张谊和孙哥全程报道,文冬就他们社会出外勤三人组,拿下了本年度开年以来,最大的、也是最劲爆的一则社会新闻。
文冬就显得很高兴,可是宫成却心事重重。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住了。
他想跟文冬就坦白,他想让自己的事通过自己的口让文冬就知道,而不是别的任何其他途径,可是文冬就一直在忙着采访报道的事情,宫成根本插不进去,他只好退回陈淼天和小胜的阵营,三个人靠在摩托边上静静等着。
第41章 文哥哥,我带你飞
一直忙活到天色渐暗,这边的报道才算完成。
此时天色阴沉,乌黑的云朵遮天蔽日,不一会儿,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很细很密,但是雨滴很小。
孙哥把夹克脱下来,小心地将摄像机包好。自己淋成落汤鸡都没事,但是机器一定要保护好。
文冬就见了,把自己的外套也脱下来,递给孙哥:“孙哥,把我这件包在外面吧,我这衣服带点防雨的。”
文冬就穿的外套是一件户外运动品牌的薄款冲锋衣,衣料因为有特殊的科技设计,雨滴打在上面不会渗入,反而会顺着滑下去。广告宣传效果是能防中雨及以下级别的雨势。
孙哥看了一眼文冬就的衣服,想接但是犹豫了一下,自从上回文冬就眼睛也不眨的就买了辆80万的车之后,孙哥就对文冬就的家世有了模糊的、初步的了解。
“那个……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看你这衣服也挺贵的,咱们台里这个摄像机也有些年头了,用我这破衣服包包得了。”
孙哥没好意思说的是:万一你这衣服比摄像机还贵,那你说这事儿整的,多不好!
文冬就倒是毫不在意,他蹲下来,兀自用自己的冲锋衣去包裹摄像机。
“还是再包一层吧,摄像机出了问题,还要跟台里打报告申请。”他说。
张谊不知道从哪个钉子户家里拿了把伞,她独自举着伞站在那里,说:“没事儿的,孙哥,冬就衣服多,反正他也只穿一季,明年就不穿了,与其放着还不如包机器呢!”
文冬就:……
从城中村到文冬就车停的地方还有四五十分钟的车程,他们只有一把伞,毫无疑问地是给张谊用,陈淼天趁着能打到一个后脑勺。
因为孙哥抱着摄像机、张谊打着伞,所以小胜跟陈淼天都把摩托骑得很慢。
宫成却好像更不着急似的,他一直站在那里等两车人都骑远了,才慢悠悠地脱下自己的皮夹克,露出里面贴身的灰色T恤。
文冬就看着眼前这个站在春雨中脱衣服的傻子,说:“你干嘛脱衣服?”
宫成把皮夹克往文冬就肩膀上一挂,笑着说:“文哥哥,你穿上我的外套吧,不然一会儿骑起来会着凉的。”
文冬就内里穿了一件米色的半高领针织衫,此时已经被雨打湿了两三分,湿哒哒地覆在身上,隐隐地能看到衣衫之下的肩膀线条。
宫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一个没绷住实话就说出来了:“而且,你衣服湿了不好。”
文冬就显然没明白宫成真正的意思,他还以为宫成只是单纯地害怕他着凉,便说:“没事的,我没那么娇气,你穿着吧,你在前面,如果不穿的话不是更容易着凉。”
“我没事的,我经常只穿一件单衣骑摩托的,吹风吹习惯了,你……”
文冬就有点不耐烦地拿掉宫成的皮夹克,反手又披在了他的身上:“快走吧,他们都走远了。一会儿到了我车那里就好了,这么点路没事的。”
文冬就其实是不想宫成着凉,毕竟他人在前面挡着,摩托骑起来了所有风都是往他身上招呼的,自己好歹也能窝在他身后避点风。而且,他不想宫成太过照顾他,毕竟他也是男人,如果一会儿被张谊他们看见自己披着宫成的外套,而宫成只穿了一件单衣,也不好看。
宫成大概是领会了文冬就的想法,他没再坚持,只是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文冬就坐在后面用皮衣挡在头顶,多少遮点雨。
这一路上,雨越下越大,本来宫成还想骑慢一点,可是雨又大,他既担心文冬就吹风、又担心文冬就淋雨的,刚开始骑得别别扭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加速还是减速。
文冬就刚开始雨小的时候还老老实实地举着宫成的皮衣,他整个人趴在宫成后背上,头靠在宫成颈后,试图用衣服挡着两人的头。可是没一会儿他的双手就举酸了,而且雨也下大了,这件衣服已经起不到多大作用了,于是文冬就索性把皮夹克往宫成肩上一搭,双手环住宫成的腰,顺便把衣服也给固定在了宫成身上。
“怎么不挡着了?”宫成问。
文冬就把脸贴在宫成的颈后,感受着衣衫相接之处传来的宫成温热的体温。
豆大的雨滴密密地打在文冬就的脸上、身上,痒痒的、还带着点轻微的刺痛,微凉爽朗的风裹挟着雨滴从四面八方朝他吹来。
尽管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淋的湿透透,可是在这个瞬间,在这个吹着风、淋着雨的瞬间,文冬就突然觉得无比畅快、无比……自由!
他双手箍紧了宫成的腰,坐直了身子喊了一声:“我想淋雨!真他妈爽!”
宫成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文冬就竟会突然爆粗口,随即便笑了,笑的很开怀,他说:“文哥哥,你搂好我,我带你飞!”
文冬就一时没有明白宫成话里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按照宫成说的去做。他重又弯下身子,把自己的重心全部压在宫成的后背之上。之后,他用下巴在宫成的后颈处碾了碾,示意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宫成感受到了文冬就的示意,他说:“搂好了?我们要飞了!”
说完,宫成炫技似的转动手腕,调整着给油,摩托车发出“轰隆隆”的闷响,混合在风雨声中,格外带感。之后,宫成驾驶着这辆摩托车,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只留下天地之间追不上摩托车速度的雨滴失落地打在地上,溅起一阵阵水花。
一时间,风更大了,雨也更大了,宫成的灰紫色卷发已经全部淋湿了,湿哒哒地挂在耳后,随着风朝后飘着,飘到了文冬就的面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