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也不再打扰喻以年,让对方赶紧休息。
待喻以年躺下后,胡成自觉放轻了声音,将宿舍门关上,隔绝外面传过来的杂音,同时宿舍里的灯也全部关掉,只开着他自己的一盏小台灯。
过了很久,将至破晓时分,一直昏睡着的喻以年悠然转醒。
身上出了点汗,感觉有些粘腻,但是头脑却是异常清晰,像是刚刚吃过薄荷糖一般清爽。
喻以年抬手搭在自己额头上,触及上面微凉的感觉后,放下心来。
看来是退烧了。
与此同时,昨晚的景象也在他脑海里一帧帧地播放起来。
迷糊状态下自己对牧行方说的话做的事,喻以年都不太能记清了,他的记忆结束于跌入牧行方怀抱里的那一刻,此后都像是覆着层薄膜,看不甚清,只是偶尔能浮现出牧行方带着关切的面容。
喻以年盯着那边已经泛起蒙蒙亮的窗户,眸中情绪莫名。
还没再思考什么,困倦便再次侵袭了他的大脑,他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
第24章
今天上午的课胡成替他请了假,喻以年便一直安心睡着,直到自然醒过来。
十点多的时候,宿舍楼里安安静静,间或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喻以年也终于真正清醒过来,睁开了墨色的双眸,周身的疲倦一扫而空。
他掀开盖在腹部的薄被,坐起身子。指尖揉了揉眉心,再次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捋了一遍。
可能是因为真正清醒了过来,他大脑的思路很是通畅,诸多凌晨时分没记起来的小细节也一一浮现在他脑海里。注意到自己无意识间对牧行方流露出的依赖的感觉后,喻以年不禁皱了皱眉。
他极少在别人面前出现这样脆弱的情绪。
想起昨天黑暗里暧昧的氛围,温暖的怀抱,恐惧被安抚后胸腔里满溢的安心,喻以年微微闭了闭眼,情绪变幻莫测。
他和牧行方的关系,比陌生人还要不如,但自己却在他面前展露从未有过的一面。不管当时自己是种什么样的心理,但这是此时清醒的他所不能容忍的,他讨厌被不相干的人触碰到内心。
尤其这人与自己,根本不可能会有后续的交集。
放任自己带来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喻以年盯着自己有些苍白的指尖,抿了抿唇。半晌,他似是作出了决定,摸出枕头一侧的手机,打开微信找到牧行方,输入了两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
【谢谢。】
他感谢牧行方,感谢他将自己安安稳稳的带回来,但也仅仅是这样了。
发送过去后,喻以年盯着那个页面又看了几秒,眸光闪烁,却又很快归于沉寂。他随后摁灭了手机,墨瞳重新变得冷淡,像是未曾经历过这一切。
随后便起身下了床,去卫生间里洗漱。
既然已经有了决断,依照喻以年的性格,立刻贯彻才是他的作风。
他看了看手上的课题研究,盘算了一下进度,发现信息基本齐全,可以独立完成后便果断地终止了一切与牧行方有关的动作。
包括送奶茶零食的贴心行为,每天雷打不动的问安,以及去篮球场、教室路上、食堂等等一切一切可以偶遇牧行方的地方。
斩断得彻彻底底。
喻以年又恢复成最熟悉的三点一线的生活,紧张忙碌又充实的学习。自从完成课题,将东西发送给学委之后,他便像从未认识过牧行方一般,生活中剥离,口头上也从未提起。
作为目前和喻以年关系最近的人,胡成很快便发现了异常。
了解到喻以年的转变后,他不由得咋舌。
闲暇时,胡成有问过喻以年是否真的完全对牧行方无感,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喻以年面色不动地发过来的一份研究报告。
胡成惊讶打开,随后便被上头冷漠无情的文字给震惊到了。他擦了擦汗,默默点了叉,自此心中便对这个问题有了解释,不再就此询问喻以年。
日子过得平淡又有序。
然而另一位当事人却很难熬。
牧行方维持着看手机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像是一尊姿容完美的雕像,对宿舍里的吵闹声充耳不闻,一双凌厉的眸子只是注视着自己手里已经暗下去的手机,俊脸上情绪莫名。
上回他将喻以年送回宿舍后,便一直记挂在心里,时不时地想起。晚上睡觉也没睡好,迷迷糊糊直到天明。第二天上午上着课的时候,他突然收到了喻以年的消息,虽然仅仅只有两个字,但牧行方也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心里欢喜,脑海里也浮现出对方漂亮的面容,使得他唇边不自觉地含着一抹笑,令身旁的梁允义好似见鬼一般诧异。
但是,自此之后,情况就好像不对劲了起来。
因为他再也没有遇到过喻以年。
一连十几天,微信消息也没有按时出现过小红点,甜蜜的话语消失的一干二净,就连牧行方点进对方的朋友圈,看到的也是一片空白。
好像喻以年这个人也不存在了一样。
若不是之前他和喻以年的聊天记录还保留着,牧行方说不定还真的会信。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他抿抿唇,俊脸上拢着一层浅淡的失落。
宿舍里仍旧吵闹,梁允义同孙昊骂骂咧咧地打完一盘游戏,又不知道打哪摸出来一个篮球,走过去拍了拍牧行方的肩膀:
“哎芳芳,我和孙昊去打篮球放松一下,你去不去?”
牧行方头也不回。
“不去。”
他又紧了紧手机。
去球场有什么用,又见不到喻以年。
这个想法刚落,牧行方便陡然一惊,身体也猛地震颤了一下,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为自己刚刚下意识的思绪。
他原来......是那么想见到喻以年的吗?
“不去就不去,干嘛反应这么大......”梁允义收回手,撇了撇嘴。“话说回来,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去球场放松的吗?”
身后传来梁允义的嘀嘀咕咕,牧行方却莫名升起烦躁的情绪,他不发一言站起来,将一脸莫名的梁允义落在身后,去卫生间里洗了把脸。
卫生间里很静,消减了外面传来的声音,水龙头哗哗地流着。牧行方接了一捧凉水扑到脸上,水珠从他锋锐的眉眼处往下划,聚到下巴处一一滴落。
水挺凉的,但牧行方却没有什么清醒的感觉,心里仍然很烦躁。
天气越来越闷了。
他将水龙头拧好,手撑在洗漱台旁,缓了好久才起身。
再次出来的时候,喊他去打球的梁允义已经不在了,孙昊也没有了身影,宿舍里只剩一个杜澜在有序地收拾东西。
牧行方怀着心事,在宿舍里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好几圈,直转得蹲在地上整理衣服的杜澜头晕。
他把行李箱挪了挪,抬起头没好气地问牧行方:
“你怎么了,一直在这打转,失魂落魄似的。”
牧行方敏锐捕捉到了杜澜的意思,倏地停下没有方向的脚步,低头看他,眼神迟疑:
“......失魂落魄?”
“对啊,”杜澜一脸坦然,打量了牧行方一把,有点嫌弃。“你看看你,从我刚刚开始整理行李箱,就坐在那抱着手机,等谁消息一样,刚刚梁允义喊你打篮球,还像是被踩到了痛脚。”
他凝神想了想,找出了一句话来精准形容牧行方。
“就像失恋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啦~
正式开启追妻之旅~
第25章
牧行方闻言, 眼眸不可置信般倏地睁大,如遭雷劈。
杜澜的那番话,轻飘飘的, 但落在牧行方心头却像是有千斤重,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又仿佛是一张细网, 瞬间攫取住他满溢烦躁的心房,猛然收紧, 让他无暇再去顾及其他。
句子的意思也很简单, 不过钻进他耳朵里, 就仿佛变了个模样,摇身一变成为某种晦涩难懂的东西, 以至于牧行方整个人都有些惊疑不定。
眼神直勾勾的,略显迷茫的表情直接破坏掉了那张俊脸的美感。
气氛一时凝滞下来,两人谁也没有出声。屋内只有空调运转时传来的轻微嗡鸣声,证明此处空间尚且还活着。
杜澜见此笑眯眯的,丝毫没有被影响到的样子,他也不再多加解释,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牧行方, 等着对方缓过来。
半晌, 牧行方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眨了眨眼, 润了润因为震惊睁大而有些干涩的眼睛, 目光重新定在杜澜身上,声音艰涩:
“......失恋?”
“哎呀别那么震惊嘛”杜澜笑了笑, 慢吞吞地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从地上站起身,转而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这个词很难理解吗?”
“你现在不像失恋像什么?没睡醒脾气暴躁吗?来, 我给你捋一下啊。”杜澜瞅着牧行方的表情,顿时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伸出手指头一一给他掰扯清楚。
“刚才那些咱就不说了,对比性太小。”
“大概小半个月前,有十来天左右吧,你就不太对劲了,整天心事重重,明显能看出来是发生了什么事促使你变成这样的。在宿舍里也是,老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叫你好几次你都没搭理,别跟我说没听见,我就差揪着你耳朵叫你了。”
“然后转过头来时,就是抱着你那已经灭了屏的手机,满脸迷茫。”
杜澜说着说着,语气及目光变得十分幽怨,像是受够了牧行方这种行为一般。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和你不一个专业,有的我还是从梁允义那听说的。”
“说你上课莫名走神,路上老是四处打量,像在找谁一样。就连吃饭,也都先在周围看一圈,然后又失落地低下头,默默吃饭。”
“是吧?”
杜澜一口气说完,然后挑了挑眉,看向牧行方。
在他激情发表观察所得的空当,牧行方终于冷静了下来,一言不发,垂着眸默默听完。而后,他抬起眼,语气平淡,又带了一丝疑惑:
“可我没谈恋爱。”
失恋这个词本身就与他不搭边儿,虽说追求他的也不少,但他丝毫没动过心。
然而这个想法刚落,一个安安静静的身影便冷不丁地浮现在牧行方的脑海里,像是在自动反驳一般,令他不自觉地拧了拧眉。
牧行方闭了闭眼,感觉呼吸又重了一点。
天气果真越来越闷了。
“真的?”
杜澜听见牧行方的话,第一反应有些不相信,可转念一想他又自顾自地解释了出来:“......也是,那么多人追你,你都跟个木头似的,追你的好久追不到都放弃了,除了一个锲而不舍的喻以年......”
这个名字一出,杜澜好似捕捉到了什么灵光,前后断了的逻辑也随之被粘合在了一起。思维一通,让他立马抬头看向牧行方,正正好好捕捉到牧行方一闪而逝的细微表情。
他顿时心里有了一个猜想。
好家伙。
杜澜推了推鼻梁上有些滑落的镜框,有白光在薄薄的镜片上一闪而逝。他试探着,慢慢说道:
“牧行方,你该不会是,被喻以年追到了吧?”
此话一出,牧行方的指尖顿时微不可觉地一颤,像是被说中了事实一般。他下意识地想否定。但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堵在嗓子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牧行方忽地有些慌乱,然而脑海深处的那个身影却越来越清晰,像是故意与他作对一样。
喻以年这个名字,最近自己念想的频率......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他兀自思忱着,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唯有与喻以年相关的事却异常清晰,闪闪发亮,像是脏乱无序房间里摆在中央的一颗明亮漂亮的珠子,引人注目。
牧行方这副犹疑不定的样子落在对面的杜澜眼里,就是无声的默认,让他陡然之间产生出一种发现真相的兴奋感。
为了不让突然察觉到真相的牧行方太过难受,杜澜还特地闭上嘴,等他缓了一会儿。
趁着这会工夫,杜澜又把前因后果在心里捋了一下,看牧行方接受的差不多了,才继续说道:
“上回在密室逃脱,我就隐隐约约觉得你不太对。那时候我和喻以年站得近了点,按理来说你不会过来的,即使咱俩关系摆在那。但是你过来了,不仅过来的,还关心了一下他。”
杜澜想了想,又摆出了一个有力的证据:
“而且喻以年离开后,不知道为什么,你明显兴致缺缺,最后也跟着走了。”
“是这样吧,我说得没错吧?”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看着牧行方,等着他一句回应。
然而牧行方却像是慢半拍的样子,一句“我”开头支吾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杜澜撇撇嘴,暗叹牧行方是个呆瓜。
他想了想,嘴边忽地扬起一抹坏心眼的笑,转瞬之间又被他收起,神色重新变得认真,杜澜轻飘飘地落下一句重磅炸弹:
“我喜欢喻以年。”
登时,牧行方就抬了头,一双原本飘忽犹疑的眸子倏地就变得锐利了起来,凝在杜澜身上,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视线却足够灼热,像是要在杜澜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纵使杜澜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也被牧行方这迅速的动作给惊到了。他看了看牧行方的表情,直接就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