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藤原走到女人坐的位置对面,问她:“你吃好了吗?吃好了就回去吧。”
女人隐隐有些激动,气息微喘,在克制着情绪,藤原却不管不顾,说:“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女人盯着他,满脸都是隐忍,最终什么也没说,站起身,穿上放在一边的外套,拿上包,转身走了,门口风铃叮叮当当地响了好一会。
梁迟吃了一大口面,看着藤原,藤原还站在原地,长叹一声,转身把手中的抹布扔进水池,又默默把女人没吃完的寿司拿走,全都倒进了垃圾桶。
实在不是个适合八卦的氛围,梁迟还是头一回见藤原愁眉不展情绪低落,他跟江旷吃完,付完账,跟藤原说:“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店不在了,万一还想吃你做的东西,我好知道怎么去找你。”
藤原笑了,两人互相留了电话,挥手告别。
回到梁迟的公寓,江旷目测今天会收拾到半夜,但他不打算叫人过来帮忙,梁迟自己的事情,他都不想让别人插手。
梁迟回到家就先去了卫生间,嘴里一直发出嘶嘶的声音,江旷跟过去,梁迟正对着镜子看嘴边的伤,江旷一把扳过他,捏住他的下颌仔细看了看说:“便宜顾明颂了。”
第28章 你看我绯闻干嘛
梁迟被捏着脸,却在江旷手中傻乎乎地笑了,眉眼弯弯地:“怪谁?谁写的剧情?嗯?”
江旷也忍不住笑,松开了他:“下次我在剧本上备注,此处不许像狗啃。”
又想顾明颂不演戏的时候那个温文尔雅的样子,入戏之后却这么狠,这还只是亲人,那要是那什么……他看着镜子里的梁迟,突然有些头疼,很有改剧本的冲动。
梁迟在浴室镜柜里找到一只消炎药膏,江旷拿了过来,先洗了手,然后在指尖挤出一点点,按着梁迟的肩给他很轻地涂到嘴角。
刚刚还吃过热汤面,现在嘴角红肿了一大块,涂上药膏之后油亮晶晶地,看着又可爱又搞笑。
两人开始收拾东西,梁迟被勒令搬家估计不是一两天的事,家里准备搬家的纸箱都已经备好了,这会他拖出一摞扁扁的纸壳把它们撑开,跟江旷说:“我这儿太乱了,你不知道怎么弄,就坐着吧,我来就行了。”
江旷没说什么,梁迟自己去了卧室,江旷直接拖过一只放到客厅中央,帮他收拾起来。
其实家里没什么大件,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小玩意,每个东西都长着一副跟着梁迟东奔西走了很多年,主人其实根本想不起来是什么但是也没舍得扔的脸,包括那一大坨纯金模型。
江旷把那坨金子单独放在一边,准备一会直接带走,其他打包好了就放在这里,明天一早再安排人过来拖到他那里。
有些一看就明显没什么用的杂乱物件,江旷问了几次梁迟是什么,还有用么,梁迟根本不记得,后面江旷也不问他,都自己做主扔掉了,他动作很快,一边清理一边扔,收拾完客厅和厨房后发现才装满了四个纸箱,并不如预期看起来的那样东西太多。
这会梁迟连一个卧室都还没搞定,江旷走进去的时候,那傻瓜正对着摊满床的衣服和杂物抓狂。
做明星别的没有,衣服绝对大把,成山成海,除了卧室,公寓还有一个小的储藏间全都放的衣服,梁迟从当爱豆起穿过的衣服全都在,有些是纪念,有些偶尔还会穿。
江旷看了看两个房间,跟梁迟说:“储藏间有很多你以前的演出服,你把那些先装在箱子里,其他我来吧。”
梁迟点点头,抱怨一通:“真的好讨厌搬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要老是搬来搬去的。”
江旷脱口而出:“我现在住的地方挺大的,你想待多久都行。”
梁迟楞了下,手里拖着纸箱朝江旷嘿嘿一笑,什么都没说,滚到隔壁储藏间去装衣服。
江旷把袖子都卷了起来,没有一件件去仔细叠衣服,大刀阔斧地合并同类项,把外套毛衣衬衣T恤长裤短裤内裤分了个类,然后几件叠在一起,松松地打个卷就往纸箱里扔,反正也不会有重物压,明天送到家里再请人过来挂烫整理就行了。
很快收拾好卧室,又去帮梁迟收拾了一半的储藏室,两个人都折腾出一身汗,等一切都收拾好封箱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夜里十一点。
数了数,大大小小一共十六个纸箱,这会都摞到了客厅里,两个人快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其实东西算不得多,两人清点好准备锁门出去,江旷还记得带上那坨金子,方才清理的时候就找了个布袋装着,他单手抱在腰侧,问梁迟:“饿了吧?”
梁迟点点头,“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算了,一会到我家我做点吃的好了。”江旷说。
梁迟凑到他跟前:“哥,我不想开车,跟你车走吧?
江旷本来就这么想,但他看着梁迟忍不住笑,说:“要不然呢?”
“咳,我就是想在路上还能跟你说说话,反正明天还要回来搬东西,再把车开过去。”
江旷带上门:“行啊。”
等电梯的时候,梁迟微微仰着头给江旷捏了捏肩,还是嘿嘿笑着:“辛苦哥了。”
江旷偏了偏头,“小狗腿。”
“嘿嘿。”
上了车,江旷把金子扔给梁迟抱着,自己系上安全带,他说:“今儿这么高兴?”
梁迟接了过来,他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有些诧异:“什么玩意这么沉?”又朝江旷点了点头:“嗯,就是高兴,你知道的,我喜欢跟你住一起。”
江旷伸手揉了揉他头顶,发动车朝出口开过去。
他们只当过几个月的室友,可是那几个月是梁迟觉得过得最开心的日子,在他最低潮的时候碰到这样一个人,像是走在黑暗的隧道里,迎面照来了一束光。
在黎春突然消失后,梁迟有很久都怀疑,那些开心只是他一个人的,直到前几天江旷跟他说,“那时候我也很需要你”,梁迟才确定不是的,是双向的。
他抱着布袋,沉甸甸地,打开开口一看才恍然,把模型整个拿了出来:“你带出来了!”
江旷看他一眼,“当然,这么大块金子,放架子上全是灰,你是不是自己都放忘了?”
“咳,倒也不是,这玩意平时也用不上……”模型已经被擦干净,这会在梁迟手里发出温润的光,他举着仔细看了看。
“你说,那会我们躲在书房,要是你爸或者你妈突然推门看到了,会怎么样?”江旷问。
梁迟楞了下,跟着笑了:“也不会怎么样吧,我总归是他们儿子,最多又惊又怒骂我一顿,让我从哪来滚回哪去。”
“就不问问你为什么回来?不让你在家留几天?”
“他们那时候的状态你也见到了,自己都火烧眉毛,哪有功夫管我,恨不得我离他们越远越好。”梁迟说:“再说我十几岁就离开家了,还是跟他们硬杠逃出去的,后面又没混出名堂,大家待在一起只会互相尴尬。”
江旷又看了他一眼:“他们现在呢?怎么样了?”
梁迟把模型装回袋子里:“早就离了婚,梁教授很快回了美国,跟他那位女学生女朋友在一起,等那位博士毕业就结婚,估计应该快了吧,反正他结婚也不会通知我。”
“杜教授后来去了英国,做了访问学者,去年听说回来了,我还是看新闻才知道她回来,也没跟我联系,当然我也没联系她,不知道她看不看娱乐新闻,要是看了的话应该更不想跟我联系吧。”
江旷没说话,这一家子……曾经短暂地做过一家人,而后很快分裂成三个独立的成年人,互不干涉,互不来往,所谓亲缘血浓也就那么回事。
但他想到自己,很多事情不能比较,一比较就觉得,自己这摊子烂事还不如梁迟家里北极冰川般的氛围,冷归冷,至少没硝烟。
梁迟还没去过江旷如今住的地方,是在一个很繁华的地段,闹中取静的一个高档公寓小区,车开到地库梁迟才一拍脑袋:“东西全收进了箱子里,我连今儿要换洗的衣服个人用品都没带……”
“我那都有,衣服你先穿我的吧。”江旷说,一边熄了火。
梁迟结巴了下:“但是那什么,内裤还是不行的吧?”
“给你拿新的。”
“尺码不合……”梁迟走在昏暗的地库,正好遮住了脸色一抹不好意思的红,大半夜的说什么内裤,脑子里又闪过曾经住一起时,黎春洗完澡就穿个内裤浴巾都不裹地走出来时的样子,腿好长,那里的形状好明显……
梁迟不自觉抖了下,快打住,夜半使人基,不是好兆头。
江旷笑了:“一楼有间便利店,去看看吧。”
跟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口罩递过去:“戴下吧,免得被人八卦,影帝深夜与陌生男子一起买内裤。”
梁迟噗嗤笑了:“我现在糊成这样,谁认得我。”
“你只是名声差,名气并不小。”江旷说,干脆给他把口罩带好,又把他里头的卫衣帽子拉起来戴上。
梁迟选了一盒两条装最基本款的黑色四角裤,江旷又拿了一袋新鲜的切片吐司,说:“回去简单做个三明治。”
东西都放到江旷手里一起去结账,梁迟站他旁边,目光扫到收银台边上的情|趣用品和避孕|套,江旷看他一眼:“有需要?要就我一起买了。”
梁迟赶紧摇头,干脆出了便利店站到门外边等江旷。
江旷拎着袋子笑着走出来,两人往公寓楼幢走去,“别不好意思啊,都这么大人了,要买套套哥给你买。”
“别拿我开玩笑了哥,女朋友都没有买啥啊。”梁迟求饶。
“是嘛?网上整天都是你的绯闻,一部剧一个,那些照片我可全看过。”
“都是假的……女演员跟我传绯闻都嫌掉身价,我说都没处说。”梁迟问:“哥,你追着看我绯闻干啥?”
江旷噎了下:“我……谁说追着看了,那么辣眼睛的图……”他突然迸出一句梁迟耳熟能详的弹幕:“我真是跪求一双没看过那些辣图的眼睛。”
梁迟:“……”
别这样啊,好歹你承认一下一直偷摸关心我能怎么地!
第29章 Fly me to the moon
江旷的公寓在顶层,不过这里的公寓楼层并不太高,顶层也就十五层而已,整一层就两户,江旷的那套对着中庭的喷水池和郁郁葱葱的绿植景观,十分安静。
两人进屋,梁迟先站着好好打量了一番,是一套复式的房型,楼下是一个大开间,江旷解释说:“原本分了书房餐厅之类,我全打通了。”又指了指楼上:“我跟你的卧室都在上面,两间格局一样。”
家里跟江旷的办公室风格如出一辙,空旷,整洁,除了必需品和最简单的家具,其他一概去除,客厅除了一组黑色的皮沙发和一块巨大的手工地毯,以及投影设备,最显眼的就是角落的一架三角钢琴。
钢琴看着有些旧,江旷说:“那是我妈的,她死后,我唯一带过来的东西就是它了。”
“我记得你也会弹。”梁迟说,他走过去摸了下琴,琴盖是合上的,三角面也没有撑起来,江旷有弹过吗?他想。
江旷摇摇头:“我弹得不好,这只是个纪念而已。”
他带梁迟去楼上:“来,我给你拿睡衣,卧室里有浴室,你先洗个澡?我去做三明治,你洗完出来就可以吃了。”
楼上有个小厅,靠着落地窗的一块应该是江旷的健身区,有一些简单的器械,还有一张卷起来的瑜伽垫,“你还在练阿斯汤加?”梁迟有些吃惊。
“对啊,基本一周三四次吧,有时间就练全套,没时间就练一半。”江旷说,他没问梁迟是不是还有练,阿斯汤加是瑜伽的一个分支流派,那时他们在安谧一起跟一个印度瑜伽士学的,他很快喜欢上,但梁迟看样子是已经没有继续了。
“难怪……”梁迟发出感慨:“你的肌肉并不夸张,都是长线条的,很流畅,但又很有力,不太像是器械练出来的那种。”
“是吗,以后可以一起练,我有一个Pattabhi Jois的口令音频,跟他的口令就可以了。”
江旷走进自己卧室,找出一套睡衣递给梁迟:“我穿过的,别介意。”
“当然不会。”梁迟接过来,走进小厅另一侧靠近楼梯的卧室。
江旷下楼去做吃的,梁迟闻了下手里的睡衣,柔软的纯棉,有一股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清清淡淡的草木香。
把吐司放进吐司炉里微微烤了下,又用黄油煎了火腿、鸡蛋,切了黄瓜片,还热了两杯牛奶,江旷做这些驾轻就熟利落得很,然后把火腿鸡蛋和黄瓜片铺上热吐司,抹上一点酱,再用另一片吐司夹起来,裹上保鲜膜对半斜切,他做了两份,四块切好的三明治刚摆上餐桌,梁迟穿着睡衣从楼上走下来。
白瓷盘里食物正冒着热气,红黄白绿十分好看,梁迟笑着坐到对面,喝一口热牛奶:“哥,我娶你吧?”
江旷敲了下他的头:“一块三明治就收买到你,你也太好骗了。”
“唉,弟弟心里苦,只要一丝甜就能满足。”梁迟嬉皮笑脸地,啃了一大口三明治。
“当心点,别吃太快,当心嘴角的伤。”江旷看了看他的嘴角,已经消肿了,刚洗完澡他自己又抹上了药膏。
两人面对面的大口咀嚼,梁迟刚来这里,这会看什么都新鲜,眼睛滴溜溜在厨房餐厅和客厅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