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的日记本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蜻蜓大梦

作者:蜻蜓大梦  录入:10-07

  “……”
  “喂?怎么不说话!”
  我拧着眉退开看屏幕,刚看清是来电显示“段明风”通话就结束了,这下我清醒了,暗骂了声“草”赶忙爬起来,给他打回去他不接。我心想:坏了,这个点还不睡肯定出了什么事。
  他虽然从小就在王守中家长大,但细算爹妈妹妹跟他都没有血缘关系,属于寄人篱下,不过关于王守中,一方面涉及到姑妈的旧事,另一方面考虑到段明风还小,当年姑妈的事把他吓得够呛,后来谁也不敢告诉他王守中不是他亲爸,这个秘密王守中和赵家默契的保守着,连段女士也一度以为段明风是王守中亲生的。
  可我一直都知道,我不确定王守中的“养父爱”对段明风能维持多久,毕竟段明风长大了,眉眼舒展开,所有蒙在鼓里的人都会渐渐看出他们“父子”俩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我急得一脑门汗,给他发消息解释刚才不知道是他的电话,以为卖保险卖房的,段明风这才接了我电话,但他一句话也不说,我喊了他好几声,隔了一会儿他的哭声才一点点从电话里传递过来。
  他幼猫似的抽泣声断断续续,搅得我心乱如麻,我翻来覆去说了几句安抚的话,效果甚微,索性给他出主意:“明天你出门塞点衣服在书包里,晚上住到我家来。”
  “……”
  我压低声音哄他:“好不好?来嘛,过来我这儿,买泡芙给你吃,买两盒行不行?”
  “……”
  “不行那就三盒?四盒,不能再多了…”
  他忽然噗嗤一笑,这才用浓重的鼻音答应:“唔…”
  我一直有种拐小孩很easy的错觉,这种错觉来自段明风,我用泡芙拐他百试百灵,直到有一天他说他早就吃腻了泡芙。
  我把他拐到我家来,才知道原来他和王丝甜常常闹别扭,且两人年岁见长,矛盾也越来越大,段明风因为比王丝甜大四岁,又是男孩儿,在风俗道德上作为哥哥必须让着妹妹、作为男性必须让着女性,有理也变没理,我都能想象到王守中会如何和稀泥。
  段明风和王丝甜的兄妹矛盾久而久之发展成他和王守中之间的父子僵局,段明风的委屈和怨恨日益滋长,埋在心里不断发酵着,他从不将心事说给别人听,唯一发泄的途径只有他带锁的日记本,而我作为局外人能做的只有多疼爱他,他在我家一直住着,几乎成了我爸妈第二个儿子。
  高考结束后段明风也很快迎来了期末考试,我爸妈陪着爷爷出差去北京了,段明风和王守中怄气不联系,便来央求我参加他的家长会,我正聚精会神玩dota,他趴在我背上捣乱,撒娇卖乖挠痒痒,导致我游戏失败,我把他掀翻在床上,他灵活得像只猫,转眼又爬起来抢走我的耳机,揪我耳朵大声嚷嚷:“参加家长会——赵易岚——听到请回答——”
  他真是越来越皮了,偏偏我一板起脸,他就会装可怜抹假眼泪说我欺负他,有时候我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段明风在学校是年级第一的优等生,我倍儿有面子,坐在座位上听老师报排名,全程一脸嘚瑟的接受着周围父母投来艳羡的目光,仿佛段明风是我儿子。
  散会后,班主任却喊住了我,询问段明风的父母为什么没来?
  我笑得满面红光:“我是他亲哥,老师有什么事跟我讲就行。”我还以为他在会上没夸够,私下再来夸一遍,结果老师把我拉去办公室郑重其事的聊了半小时,段明风在学校几乎不和人说话,他拒绝当班干部,排斥和同学们说话,内向到不合群的地步,跟在我面前时判若两人。


第17章
  我和班主任聊完后大约晚上七点半,坐在地铁上一路苦思冥想,段明风才初一,怎么小小年纪会有两幅面孔?我在初一的时候是个什么样?整天想着和男同学打篮球,和女同学耍贫嘴,闲得无聊就打打游戏谈谈恋爱,只要成绩达到爸妈的要求,课余时间任我安排,根本没有糟心事儿值得我忧郁。
  我表弟才十二,用我妈的话说就是:“人还没豆丁大。”正值“少年不识愁滋味”的青春期,怎么就社交障碍了呢?我抓耳挠腮,觉得首要原因还是心里太压抑,家庭环境一团糟,常年处于委屈难过嘤嘤嘤状态,学习环境…我忽然一阵心疼,在高手如林的南外保持着年级第一的排名,多么变态。
  爸妈不在家,我走出地铁站打电话喊段明风下楼找个馆子吃饭。
  盛夏的傍晚,太阳缓缓沉入地平线,漫天绚烂的红霞像打翻的凤仙花汁,逐渐氧化发黑。
  我在小区的非机动车铁门外等他,光线幽微,这时间回家的人很多,路灯亮了,段明风身形矮小,在涌动的人群里像棵小萝卜,他低着头躲避着和路人的身体接触,我扬声喊他:“段——明——风——”,他茫然的抬起头找声源。
  当段明风眉开眼笑的大步向我奔来,我下意识张开手臂,也许他本不想扑进我怀里,是我的姿势怂恿了他,他重重的撞上来拥抱我,在我连连后退的哀嚎里笑得狡黠又惬意,小朋友就应该是这样的,恃宠而骄,无拘无束。
  段明风下巴磕在我胸口,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蛋白白嫩嫩,我假装嫌弃的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颊:“走吧。”
  段明风仰着头,唇红齿白:“哥,我们吃什么呀?”
  我搭住他肩膀,财大气粗:“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段明风酷爱兰州拉面…的汤,每次面条吃两口,汤喝光,我吃完碗里的面条,翻个白眼和他换碗,他把我碗里的汤也喝光,打个嗝:“我吃饱了。”
  “你这是喝饱的,”我无奈:“撒泡尿就没了,家里没吃的,晚上你饿了怎么办?”
  段明风舔舔嘴巴:“我们不买泡芙吗?”
  “……买。”
  他一回家就去写作业,我偷偷靠在书房门口看他,他心无旁骛,泡芙就搁在眼前,竟然一口也不吃,我敲敲门,他背对着我猛然合上本子,我放慢脚步等他收拾好,不经意瞄了一眼,原来在写日记,本子上带密码锁的。
  “哥…?”他手压在日记本上,锁扣轻微的“咔哒”一声锁上了。
  “我要跟你聊聊,”我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家长会的事。”
  段明风压根没把我当家长,随意的靠在椅子上:“奥,老师讲什么了?”
  我欲擒故纵,先打哈哈:“夸你成绩好,发了三好学生奖状。”
  段明风显然习以为常,只是腼腆的笑了笑。
  我接着话茬开始装蒜:“我本来以为优秀班干部奖状也有你的份。”
  段明风愣了一下,趴回桌上翻开作业本,小声道:“我没当班干部。”
  我见他想逃避问题,便把他拽回来面对面:“不是吧,成绩这么好的小朋友都不当班干部,你们班老师怎么想的?”
  “是我不愿意,”段明风皱了皱眉:“班干部要管人,我不喜欢。”
  管人是挺麻烦的,我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他下一句就开始语出惊人。
  “其实我不喜欢上学,不喜欢写作业,不喜欢考试,不喜欢排名,”段明风越说越失落,自顾自道:“老师说班干部要爱学习,能带动同学们,我不喜欢同学们,同学们也不喜欢我…”
  “等等!”我一直以为段明风如此沉迷学习是单纯的兴趣使然,他竟然说不喜欢学习…也不喜欢排名,不为了争强好胜。我问他:“那你为什么那么认真啊?”
  段明风理所当然道:“我考得好,爸爸会很开心,王丝甜成绩不好,爸爸总是唉声叹气的。” 他似乎想到什么,突然一笑:“王丝甜有一回生气,跑来撕我月考试卷,结果被爸爸骂了一顿,她就更生气了,周末爸妈不在家,她把我关在阳台上关了一天一夜。”
  段明风语气轻快,仿佛在分享一件童年趣事。
  我抓着他的手,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段明风脸上的笑意逐渐破裂,眼眶一红,带着哭腔委屈道:“就是那回…我打电话给你,你还骂我。”
  我没想到这件事竟还有我的份,赶忙问:“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段明风翻出旧账来,学着我的口吻蛮横道:“你说喂!大半夜的有病吗?”
  我笑得岔气,段明风一边掉眼泪,一边怨念的瞥着我,他学我的口吻学得未免太像,仿佛情景再现,我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心情,捧着他的脸:“对不起,哥错了。以后我就是躺在棺材里,也会诈尸起来和蔼可亲的接你电话。”
  段明风又哭又笑的,差点儿吹出鼻涕泡。
  算完旧账,他傲娇的撇了撇嘴:“别人都可以骂我讨厌我,你不可以…”
  我当他是小孩儿撒娇,只觉得可爱又可怜,满口答应:“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讨厌你。”
  段明风愣住,眼珠亮晶晶的盯着我。
  我接着说:“同学们一定也都很喜欢你,你要给他们了解你的机会…”
  “不,”段明风倏然站了起来:“这不一样。”
  他就把我往门外推,我脚抵着门框,努力劝说:“怎么不一样?你成绩这么好,长得也好看,学校里肯定有大把的小姑娘喜欢你,段明风…你别妄自菲薄,大家都很喜欢你哦。”
  我越说段明风越焦躁,这场谈心濒临崩溃,他说:“我才不稀罕他们喜欢我!”然后用力把我推出门外。
  “砰——”
  唉,我抹了抹脑门的汗,对着书房紧闭的门叹了口气,青春期的小屁孩太古怪了。


第18章
  一整个暑假我都带着段明风到处疯,周边城市的游乐场玩腻了,就趁着刮台风下大雨去浙江山里玩漂流,丰沛的雨水使水流变得湍急而清澈,段明风一面吓得大叫,一面哈哈大笑,像个小疯子。我带他出门旅游原想自己规划路线,爸妈不放心,只准我们跟着旅游团走,倒也省事。段明风很乖,出门在外像个小尾巴似的牢牢跟着我,旅游团里常常有一家三口亲子游,别人家的小孩闹脾气,爸妈要么哄着要么发火,段明风总是偷偷的看。
  我考上了陆军工程大学,本部就在南京,当时填志愿一方面考虑我家的人脉大多在南京,另一方面就是段明风,他太依赖我,我也舍不得丢下他,要是跑到山高路远的外省去,恐怕见一面就难了。只是就算同在南京,军校管理比较严格,规定入学必须住校,而且周末外出还要申请才行,这么一来段明风就要独自住在我家,。我爸妈让我单独问问他,愿不愿意继续住下去,毕竟段明风心思敏感,由我这个同龄人去探口风才能知道他最真实的想法。
  最后一个旅游计划定在海边,白天泡在海里泡了一小时,直接晒出了黑白分层,T恤一脱像熊猫,段明风更夸张,他皮肤白嫩又贪玩,抱着游泳圈不肯上岸,皮肤晒得发红刺痛。来之前我们并没有自备游泳圈,段明风是个旱鸭子,海边租泳圈一小时八十,我一看手表最后两分钟了,赶忙从水里把人捞上来,一手抱着泳圈一手抱着段明风,撒丫子冲向租泳圈的摊子,段明风被颠得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摊子老板娘躺在沙滩床上,架着二郎腿捏着计时器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们。
  我踩点赶到,累得一屁股坐在沙滩上,段明风人来疯了,见状直往我怀里扑,正午沙子晒得滚烫,我赶忙拉着他爬起来,真是狼狈不堪。付完钱取了钥匙去冲澡,段明风伸出沾着细沙的胳膊,娇气的噘着嘴:“哥,你看…”
  我百度了一下晒伤,出来的搜索结果特别唬人,配的背部水泡图片恶心极了。我火急火燎的拉着段明风沿街找药店,段明风戴着一顶螃蟹草帽,没心没肺的拿着相机看照片。
  “哥——”他忽然大声喊我。
  我一回头,他伸长胳膊举着相机跟我合拍,段明风这小矮子抓拍出来的照片,从下往上角度清奇,只拍到我的下巴和鼻孔,一言难尽。
  晚上回酒店洗完澡,我在他脸上背上糊了厚厚的芦荟胶,他趴在床边哼哼唧唧说痒。
  “别挠,”我拉开他的手,凑近抬起他下巴左右看了看:“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段明风虽然遭罪,心情却很好,眉眼弯弯冲我笑:“一点都不疼了。”
  “是吗?”
  “是啊!”
  段明风脸颊的晒伤像抹了腮红,涂了透明芦荟胶的脸蛋在灯光下犹如一颗樱桃果冻,我疼爱他的心与日俱增,也许我自己并没意识到,但段明风却好像了然于心,他自然而然的吧唧一口亲在我脸上,冰冰凉凉。
  我假意嫌弃的擦脸,但心里并不排斥他的亲密,南京计划生育管得严,我是独生子,其他堂表兄弟姐妹和我的关系远没有段明风亲近,我把段明风当亲弟弟一样宠着,所以在我的潜意识里,他对我也应该比其他人亲近,这才不辜负了我的付出。段明风不负所望的依赖着我,这是他对我的回应。
  但我和他年岁见长,这份单纯的兄弟情逐渐错开了生长的方向,等我意识到时,已盘根错节,无法自拔。
  我趁着段明风心情好,委婉的把军校规章制度严格,周末都未必能回家住的事告诉了他,他果然不愿意单独住在我家,但要回王守中家我又不放心。好在爸妈早有打算,爷爷奶奶知道段明风一直住在我家,时常旁敲侧击的问起,奶奶自不必说,爷爷不表态大家就当他默认,姑妈是段明风的亲妈,待在亲妈身边名正言顺,前提是段明风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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