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卓的司机站出来,眼睛发红说:“对、对方是酒驾,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他酒驾!你呢?你开车不好好看着点!”
“我也没想到对方会闯红灯啊……”
司机是陈卓老家的亲戚,情绪明显也不稳定,宋时行拦住还要发火的人,说:“我们先出去等。”
娄金辉吸了口气,出来的时候宋时行递给他一根烟,烟抽完了,情绪也稳定下来了。
“我他妈真是……”他用脚踢墙。
宋时行捏着烟蒂,眼里忽明忽灭:“接下来怎么办?”
娄金辉苦笑:“还能怎么办,看医生怎么说。”
宋时行就没再说话,开机第一天其中一个主演就出了车祸,这倒霉事儿摊谁身上都不好接受。
但没办法,只能等,如果实在不行,再另想办法。
只是陈卓的情况比众人想的还要糟糕,多处骨折,还伤到了腰椎,起码半年都要在床上躺着。
娄金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半天没说话,到了第三天才决定要换人。
宋时行来找他,说:“这么急着换人?”
他对陈卓印象不错,角色也挺贴合的,错过这个机会挺可惜。
娄金辉冷哼:“我能怎么办?大家行程都很满,就算我能等,谁知道半年后他还能不能照常拍戏?万一在片场出现意外呢?”再说了,就算他都能接受,制片方那边也过不了啊。
宋时行沉默看着他,眼里沉了几分。
娄金辉叹气:“我也不想这样,但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他资格不够,凭什么让大家等他呢?”
一番话下来,宋时行也没说什么,说了句你看着办就转身走了。
他在这个圈子这么多年,当然知道是什么样子,不是说同情别人,只是觉得烦,烦透顶了。
陈卓车祸受伤这事到第二天才对媒体公布,经纪公司刻意营造陈卓重伤未醒无辜倒霉的信息,粉丝看了纷纷坐不住了,一听酒驾,更压不住火了。
“妈的!酒驾死全家!”
“这种人就该把牢底坐穿!”
评论区戾气太重,宋时行看了两眼就关了,医院打电话说陈卓醒了,娄金辉事儿忙没来,他自己过去安慰了两句,全当是开导,其他的他也没法做更多。
倒是陈卓看起来精神不错,只是说到换演员的时候,眼神明显暗了。
他低着头:“我知道,出了这种事不怪别人,剧组要换人我没什么要说的,麻烦您跟娄导说,给他添麻烦了。”
宋时行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事情到这一步,还能说什么。
一整天娄金辉都不在,助理小夏也忙着安抚剧组人员,宋时行闲着没事,问他安排地怎么样。
小夏苦巴巴一张脸:“其他人都没说什么,就是冯耀,瞧着脸色不怎么好看,应该是心里有点意见吧。”
他说完这话,宋时行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直到下一秒才想起来,冯耀是去年刚火的那个小鲜肉,也是《皇城》的主演之一。
这人没火的时候就被传耍大牌,现在咖位上来了,更加肆无忌惮,很多导演都不愿用他。
连郝梦真都忍不住跟他这个老板抱怨:“老板你说你找个什么人不好,偏偏找冯耀那个毒舌男来演男一,他还不够我败光路人缘的呢!”
这两人之前合作过,但合作过程并不怎么愉快,怎么说呢,冯耀这人看谁都带着那么点倨傲和阴沉,尖酸的话张嘴就来。
“他这人就是有毛病!谁跟他合作久了都得憋死!”
宋时行把这话转给娄金辉的时候,问他怎么挑他当主演,娄金辉翻了个白眼说:“你以为我想?这不是没找到合适的人吗,陈后主这个角色乖戾暴虐,很少有人能驾驭得了,他吧,算是本色出演。”
回头看他的时候又舔着脸说:“当然,要是你想演,我回头就把他踢了!”
宋时行听完,笑着骂了句滚。
娄金辉也知道不可能请动他,当年宋时行一意孤行息影的时候,那么多人都劝不住,现在更不可能。
而且就算他没息影,以他现在的身价,他也请不起啊。
娄金辉不甘心,想在同龄的演员中再培养培养,可惜那么多好看的皮囊,愣是一个都不顶用。不好好磨练演技不说,还一个劲接那些有的没的代言,上乱七八糟的节目,还有动歪心思的,直接抱了金主大腿,没把他给活活气死!
听话的也不是没有,但要么就是没灵气脑子笨,要么就是长相上差点,跟宋时行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包括这次换演员的事情也是,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合适的人!
就算有想接的,只是笑眯眯接过剧本一看就变了脸,说什么男一和男二搞在一起,那不是卖腐吗!我们家演员绝不可能接这种同志电影!
娄金辉气得不轻,一个个的狗屁不通!他们知道什么叫艺术吗!
显然人家不是这么想的,虽然时代进步了,但这种同性电影对演员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凡是有点身份的演员都不可能轻易试水。
娄金辉找不到人,次一点的他又看不上,只能无功而返。
第二天宋时行给他推荐了几个人,都给退回来了,明显是不满意。
他拍桌子放话:“我就不信找不到个合适的!”
接着就在圈里发了公告,拜托圈里各位同行帮他找人,还把要求都给列上了。
什么长得漂亮,十九到二十五岁之间,最好是单纯一点的,皮肤一定要白!
公告发出去,还真有来公司找的,演技颜值都在线,只是试镜了几个,都差那么点感觉。
他这么说,其他人就笑了:“人我们都给你找来了,就是感觉这玩意儿……我们可找不来。”
娄金辉就沉默了,其实放低要求,这些人里也有能看得过去的,但他自己心里那一关过不去,找不到好的演员他还不如不拍!
大概名导在选演员上都有那么一点偏执,不到万不得已不肯妥协。
他这么挑剔,倒是把一众来试镜的演员都给得罪了,说什么娄大导演眼光高,看不上我们这种三流的演员呢。
实际上背地里都瞧他笑话,看他最后能挑出个什么天仙来。
结果之后一个星期都在瞎忙活,娄金辉也着急了,向宋时行发牢骚:“你就不能帮忙找找?这戏还拍不拍了?”
谁知宋时行不急不躁:“拍不拍不都你说了算吗?”他翘着二郎腿,明显事不关己的模样,真真恨得人咬牙。
宋时行一点都不同情他,他觉得对方的要求太高了,要在同龄的年轻人中找个跟陈卓实力差不多的,几乎是没有。
而陈卓这边,因为车祸的事不得不解约,公司给他安排的资源也都撤了,这还是表面上的事,背地里的还不知道多少人看他笑话呢,这就是人性。
最后一次去医院看人的时候,宋时行开玩笑说:“别在意那些人,你好好养伤,说不定伤好后娄导还回头来找你。”
陈卓微微一笑:“借您吉言。”
谁知道说完这番话的第二天晚上,娄金辉突然给他打电话说制片方那边突然塞了个人过来,让他顶替陈卓的角色。
宋时行惊讶,问是谁。
“这我哪知道啊,封哥刚给我打的电话,只说了明天把人送来。”
“合适吗那人?”宋时行低着嗓音。
“封哥说合适,让我们明天去看看人。”说着娄金辉声音突然一变,“你说该不会是封哥潜规则了某个小明星吧?他以前可从不过问选演员的事,主动往我们这儿塞人还是头一次呢!”
“所以呢?”
宋时行并不在乎这些八卦,作为天行娱乐的老总,封少恒在看人的眼光上并不输给任何导演,他本人也非感情用事,即便他真的潜规则了某个小明星,那也不会让个笨蛋顶上来。
他无所谓说:“等明天见了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们的继书小崽崽下一章出来!
第3章 相逢03
从酒吧请假回来之后,李继书就一直在院子里修台阶,他脚上穿着一双不太合脚的黑色靴子,裤腿挽到膝盖以上,用破旧的铁铲子和弄水泥,因为不怎么熟练,水泥石灰弄了满身,浑身脏兮兮的。
但他没钱请专人来弄,前几天下雨,台阶太滑,老太太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伤了腰,直接送医院去了。他就想着请假去医院照顾,顺便把家里所有台阶重新整修一番。
他家里是那种老式的庭院,两进的院子,红瓦灰墙,里面的装修也是古朴清幽。但这房子在这里并不值钱,中不中,洋不洋的,只是个老房子而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淘汰了。
而且两位屋主也已经不在了,剩下一老一少在这,全当是作伴儿。
他忙完了家里,下午就去了医院,老太太腿脚不方便,又记性不好,身边随时都要有人照顾。
病房的小护士一见他来,先是笑了下,接着就开始打起了小报告:“小书哥,老太太今天又跟人吵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说话的小护士名叫刘芸,平日里对老人也是多有照顾,李继书不知道说什么好,连忙道了两声谢谢就往里走。
他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在那哎哟叫唤呢,李继书忙走近了,伸手在老人腿脚上轻轻按摩。
“祖母?”
他叫了一声,老太太听见动静偏过头来:“小书啊?”
万幸,还认得他。
老太太患有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前两年的时候就有些不认人了,出个门回来就不知道路往哪走,真得时时看着才放心。
但李继书平日里要打工,老人的医药费加上平日里的开销,真不是一笔小钱,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人身边,所以总是有意外的情况发生。
“祖母,您又跟谁吵架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不怎么高兴:“没吵。”
那就是有了。
李继书叹气:“祖母,您身上还没好呢,就别跟人斗嘴了,您这样不是让我担心吗?”
老太太明显不听人说教,年纪越大脾气越古怪,还说自己没有错,下次见了人她还要动手呢!
说完了又气得嘴唇发抖,这可把李继书给愁坏了,气性这么大,又有谁招惹她了?
老太太不说,他只能从别人那里打听,一问才知道是隔壁那位嘴太碎,闲着没事就往各个病房溜达,明知道老太太晚年丧子,还专门在这上面刺激人,这不是故意是什么?
李继书气不过,可又不能找人去理论,他哪说得过人家,再说这里是医院,不是吵架的地方。
没办法,只能忍着。
医院的小护士看不下去,说你这脾气也太好欺负了吧,换了我早忍不下去了!
她是真的为他担心,在医院工作这么长时间,什么样的病人家属她没见过?天天的乌烟瘴气,不是这个吵就是那个闹,好像他们医院欠了人钱似的!
可怜她年纪轻轻就差点被医闹弄得职业倦怠。
同事都说她这是心态失调,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大部分病人不都乖乖的吗,谁还惹着你了?
小护士还真就不相信,直到她认识李继书后,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纯粹的人。
她为他打抱不平:“你就这么任人欺负吧,谁可怜你呢?”
李继书真觉得没什么,他说:“我没事,实在不行就转院。”
小护士情绪激动:“你上次也是这么说!那大妈是脑子有问题,故意找软柿子捏呢,你还让着她?”
说着又提到他工作的事儿,前两天酒吧的老板给李继书打电话,说什么请假太频繁,影响他们正常营业,让他别来了。
李继书接电话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听着呢,男人再三恳求都没用,那老板被烦得没办法了,就说:“我知道你有难处,可我们也得正常营业啊,你这么三天两头的请假,让我们怎么办?再说你好歹是重点大学毕业的学生,还是找个正经工作吧……”
李继书默默听着,肩膀突然就垮了下来。
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他因为表现优秀,很多企业都争着要他,尤其一些大型国企,提供的待遇很好,是他一直向往的,但最后却选了一家压力大的私企,只是因为工资高。
他那时候急着用钱,很多事情不能由着自己的想法来,白天上班,回家要照顾老人,都这样了还是被领导挑刺,遭同事冷眼,坚持了没一年就被辞退了。
被公司辞退对当时刚刚毕业的人来说实在是个很大的打击,李继书甚至还为此偷偷买醉过。
只是时隔三年面临同样的境遇,他却只是沉默。
但好在现在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了,他安抚激动的小护士,说:“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小护士惊讶,问是谁给介绍的。
李继书笑笑说,是一位姓封的先生。
自从四年前那场车祸之后,李继书就搬到了镇上陪着老太太,一开始叔伯姑婶还都结伴来看望过,掉那么几滴眼泪,说什么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他们,不要怕开口。
可到底都是普通人家,出那么两个钱已经是不容易了,李继书没法开口再要什么。过了头三年,亲戚朋友们渐渐地不来往了,也就他两位叔伯过年的时候来看了老太太两次,给他留了点生活费。
尽管已经成年,李继书还是比同龄人更早地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有的时候他是真的感觉撑不下去了,孤立无援的感觉让他常常在深夜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