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大个子下一秒就被炸裂的钢琴声吓了一跳,随之殿堂里曝光的景象又让他惊了一下。
灯光亮起,黑暗褪去,这该是婚礼的殿堂里竟然四处是百鬼夜行的怪物!
——当然了,是人穿着奇装异服假扮的。
比如缠满了血红绷带的小孩,没有头的大肚先生,脸上画着逼真妆容血肉模糊完全看不见真面目的惨死者,还有白衣黑发戴着无面面具的长发女鬼。
司渊背后的祷祝台上还有一口木质棺材,一个人缓缓从里面坐起,像是刚刚醒来……
这人面上涂着彩绘颜料,完全分辨不清五官模样,鼻尖顶着一个红色圆球,口红把唇角拉到耳根,身穿小丑服饰,整个人像是被下了药的状态,有点灵魂出窍。
若不是这家伙穿着小丑服,宋扬几乎就要以为是从棺材里爬出来了一具僵尸……
如果今夜是万圣节,眼前这场面或许还能够理解。
但在婚礼的教堂里,装扮成这样的妖魔鬼怪们把教堂里的座位坐满了,上千号人!
连二楼的看台上都是一成排双脚悬空倒吊着的逼真吊死鬼,跟一排风干的腊肉似的,长长的头发帘一样垂落在地板上,个个脑袋拧成180°,同在座的千号妖魔鬼怪们一起,扭头朝温辞和宋扬这边看来……
钢琴弹到一段高潮,上千号怪物们起唱:
“——殿堂之门打开,新婚之夜降临,最美的新娘将为王子献祭自身,那将是王子最心爱的姑娘。
幸运而又美丽的姑娘啊,请穿上幸福的婚纱,来到王子的身边吧!”
……
然后两位扑着厚厚白/粉的白面鬼就一人拿着鲜红嫁衣,一人拿着鲜红盖头,朝温辞过来了。
宋扬挡在温辞身前目瞪口呆,头皮发麻。
不是怕,而是——
……
……
神、经、病、啊——!
当是在表演舞台剧吗!
宋扬切切实实感受到疯子的有病了,这他妈还病得不轻!鬼知道待会儿还有什么不正常的玩意儿要折腾,小伙一把捉住背后老板的手,就要踢开教堂大门冲出去。
温辞却按住了宋扬的肩膀。
后者一愣,转而听到疯子的笑语。
司渊:“不许动哦,今夜所有人都要见证美人儿嫁我为妻,任何人不可以离开这里,否则我会送给他爆头的子弹~”
宋扬略机械地回过头,在疯子手里看到一把手/枪。
……
……
这!是!真!的!神!经!病!啊!
这确定不是玩具手/枪吗?
多几个这样的疯子,世界就要毁灭了啊喂!
仿佛有毁灭世界能量的男人,用枪口比住宋扬背后的温辞。
司渊把他的眼镜取了下来,眸子里的疯癫与欲/望赤/裸裸坦诚在美人儿眼前,“穿上婚纱,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吧。”
温辞面无表情,“如果我不呢?”
黑洞洞的枪口先是比了比宋扬的脑袋,然后比了比棺材里逐渐醒神的“小丑”,疯子声音低磁,仿佛在念什么台本。
“那我就把这里仅剩的两个活人,都变成我枪下的妖魔鬼怪~”
宋扬:“……”
棺材里,小丑像是被这话吓到了,打了个哆嗦,望望四周,呆傻的表情逐渐惊恐狰狞。
被绑架的·秦家大少爷·小丑:他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地狱婚礼,疯子的独特审美
——
感谢圆蛋蛋投的一颗地雷~
第40章 晋江文学城
秦陆被架去那辆车上时,就被大块头不长眼睛的保镖大哥敲晕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完全不晓得。
等醒来,已经被打扮成小丑的样子躺在这口棺材里……
大少爷自己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碰到比自己更无法无天的,一时倒有些不适应……
他气愤地在棺材里折腾着,妄想爬出来,但是脚被扣在棺材底端的脚镣上,脚镣的款式还蛮别致,是一副手骨,白骨精的爪子将他脚脖子抓住,手骨背上陷一个深坑,里面埋了一些电子小仪器,伪装成一个脓包,看得秦陆头皮发麻。
慌张和气愤让他没有听清楚刚才疯子说了什么。
直到黑洞洞的枪/口顶住自己的脑门,秦陆整个人僵住。
挟持住了这只小丑,疯子的注意力却一丝一毫都不在小丑身上,司渊目不转睛把他的新娘子凝视着。
“我的新娘子,快些穿上美丽的婚纱来到我身边,不然我枪下的这玩意儿,就见证不了咱们的婚礼了。”
温辞脸色平静,像静谧的湖面那般波澜不惊,他瞅了瞅这荒诞逼真的妖魔鬼怪们,听着全景声环绕的钢琴背景乐,这会儿加上管弦了。
场面还挺宏大……
美人儿迟迟没给反应,像是一出舞台剧卡带了似的,司渊有点没预料到,毕竟他枪下小丑是温辞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怎地这么头脑冷静,面无表情?
温辞是冷静了,秦陆可冷静不了,凭他胡作非为的本事都还没见识过枪呢,意识里能摸到手的都是玩具,如今被个玩具顶着脑门,恐惧的情绪被升腾的愤怒所掩盖。
脚被铐着了,手没有,大少爷骂了声,徒手去抢夺疯子手里的手/枪,“你神经病——”
砰——
巨大的枪声在教堂里响起,一缕白烟从枪口飘出来,司渊一副吃惊模样哇哦了一声,拿回自己的手/枪往眼皮子底下凑一眼,解释道:“走火了。”
说完又瞅一眼棺材里坐尸一般的小丑,“你是傻逼吗?顶在脑门上的枪,你抢什么抢?”
秦陆的脑门并没有被开一个洞,但是大少爷身后的棺材被开了一个洞。
像是一场惊悚魔术。
但如果不是魔术的话……那就真他妈惊悚了。
小丑变得安静如鸡。
搞定不规矩的小丑后,司渊把枪口调转向温辞。
却是瞄准在宋扬的脑袋上。
宋扬用身体当盾,把温辞保护得密密实实,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司渊扳机上的手指下压,企图把这只狗吓走,然而对方面上那种因为没见过世面而稍显紧绷的神情,在短时间内迅速变成适应的状态,甚至深得发亮的目光里有一股子和土狗不搭配的兴奋与狼性。
宋扬直勾勾盯着男人手里的手/枪。
他是对这玩意儿很感兴趣吗?司渊在心底思量道。
两位男士之间的气氛……像是又要打起来。
温辞专门负责解决这种情况,他再次上前了一步,横插在两人中间。
吓宋扬一跳,小伙身体里莫名其妙沸腾的血液立马消停了,变成惊悚,一把将蹿出来的温辞逮住。
“你干什么?别乱跑,快到我身后去!”
温辞:“教堂的门锁住了,他手里的如果是真枪,你觉得我躲在你身后就可以逃掉了吗?来都来了,难得人家搞了这么大个排场,不如就玩玩,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啊?”宋扬懵逼。
温辞笑了笑,用嫌弃的目光瞥向身旁两侧试图替他更衣的鬼怪,而后看向司渊,“司少,让我配合这一出婚礼没问题,但你安排的这两位服侍也太磕碜了……我让我的助理帮我更衣,没问题吧?”
司渊眸子贼亮,没想到大美人居然这么爽快,“可以!”
宋扬也惊了,艹,老板真要当场嫁给这个疯子啊!
宋扬百八十个不乐意,把门砸开他也要走,脑袋被打成筛子他也要走,飞机、炮弹、东风快递叫他挫骨扬灰他、也、要、走!
温辞被暴躁小伙捉住了手腕。
但美人儿没有动,笑着安抚小伙道:“不是出来玩的吗?不要弄得这么紧张,没事,帮我换衣服吧,这可是婚纱呢,我一个人穿多没意思,你来。”
美人儿的声音温温柔柔,说着,折了折身上白衬衫的袖子。
宋扬哑口,竟然都是老板的吩咐了,小伙再是不愿意也只能这么做。
他满脸挂着不开心,把左边一只怪物手里的红嫁衣拿过来。
是一件偏古式婚纱的男性嫁衣,用红绸、布帛和金线作料,长衫款式,打开来很大一件,由于挂着不少珠玉挂件,还挺重的,上身时环佩相接,会叮当作响。
温辞打开双手,宋扬替老板把嫁衣穿上时,能感觉到老板的目光一直注视在自己身上,这么近的距离,像在烧着一把比嫁衣还要红的大火,让宋扬焚身其中,莫名心头发热,嗓子干涩。
宋扬看了温辞一眼,立马又垂下头去,把开襟的长衫合上,找到腰间的布扣和系带,但是这古代的嫁衣有点太复杂了,小伙手忙脚乱在老板身上摸了好一会儿,都没折腾好。
司渊在祷祝台上瞧着不对味儿,这大狗子,怎么感觉在占便宜?!
司渊:“不会穿就换个人,我的新娘子,你摸来摸去的都弄脏掉了。”
“你才脏了!”小伙回头恶狠狠怼一句,之后又重新给老板整理,到后来温辞手把手教他把衣服穿好,宋扬又去拿红嫁衣外面的红纱。
薄薄的一层,斗篷一样轻飘飘披在温辞身上,垂落到地面,像裙摆。
最后是盖头。
宋扬将盖头也盖到老板头上时,发现老板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仍注视着,穿衣这么久的时间似乎没挪开过,宋扬牵着那盖头,忍不住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板。
对视上了。
穿着嫁衣的美人微微垂眸,脸上有薄薄红雾像是一层胭脂。
宋扬喉头竟哽咽,觉得千百年怕是也出不来这样一位美人,身穿嫁衣,不着红妆,那张仿佛出嫁一般自带害羞的脸蛋是看了一眼就没法忘记的珍宝。
此时此刻这珍宝竟离得他如此之近,微微低首,就能吻上的距离。
宋扬手里牵盖头的姿势,像是在揭盖头。
揭他新娘子的红盖头。
三秒钟后,盖头放下来了,宋扬失魂一样站在原地。
温辞冲他伸出手来,“牵我去祷祝台下,不必上去。”
宋扬脑子里满满当当装着一只新娘子,不太能理解老板这会儿究竟要做什么。
他本能地牵过了那只手,在偌大教堂里上千“妖魔鬼怪”的注视下,和温辞一起并着肩,走在属于新婚夫妻的红毯上,离宣誓的祷祝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沉迷在新娘子美色里的司少爷冷不丁察觉出来有哪里不对?
旁观的“鬼怪们”也面面相觑。
这,怎么像是一对新人在走红毯呢?
“感觉怎么样?”红毯上,温辞的步子很慢,微笑着问他身旁的小伙。他本人挺喜欢这会儿的感觉的,虽然不够真实,但足够梦幻,像是在地狱道上进行的一场婚礼,与心爱的人正在一步步走向未来的新生。
不晓得身旁这个脑袋呆瓜的直男有没有感受到。
宋扬当然感受到了,因此表情更呆瓜了,他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前方,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做梦。
小伙傻,温老板只能打直球,“好玩吗?今后要不要再来走一次?弄点人间的排场,听真正婚礼主持的祷祝词,穿上白西服,抱捧花,带着你心爱的人来这里,接受上帝的祝福。”
温辞缓缓说着,两人已手牵手来到了祷祝台前。
宋扬被老板念叨地魂牵梦萦。
而司家少爷他像是绿了……
不待宋扬回答,司渊气得直接拿枪比住了温辞脑门。
司渊:“在说什么悄悄话?温辞,把你的手从狗爪子上拿开,今夜你是我的新娘,只能牵我的手!”
宋扬:“???”什么爪子???
祷祝台前的新娘子顶着盖头,他似乎是歪了歪头,笑着说道:“司少,一出舞台剧而已,用不着入戏这么深吧?”
司渊:“……”
宋扬:“啊?”
宋扬望去自家老板,内心疑惑从狗爪子转移到舞台剧上。
温辞自己揭开了盖头,他打量一眼自己面前近在咫尺的黑洞洞枪口,说道:“这里是国内,真枪实弹是要被禁的,即便是在司家自己的地盘,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这绝不可能是真枪实弹,是魔术道具吧?”
温辞说着,忽然举手捉住了面前的枪支,手指插/入男人的指缝与扳机之间,二话不说扣动了下去。
棺材里见得这一幕的小丑整个人打了个哆嗦。
然而枪响的轰鸣没有传来,杀人的子弹也不见踪影。
只有噗地一声轻响,一朵鲜红玫瑰炸开在黑洞洞的枪口,娇艳欲滴,亲吻在美人的额头,似与美人争艳。
“……”秦陆看到这一幕愣住了,他回头看自己身后棺材板上的弹孔……怀疑人生。
真的是假枪啊!!
宋扬拳头也硬了,他妈的担惊受怕了大半天,搞半天是一出舞台剧???
司渊啧了声,把枪口的玫瑰摘下来,问温辞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温辞笑:“因为我有剧本啊。”
司渊:“…………”
温辞:“这个故事我在大学时听人讲过,说的是死去的新娘子从地狱道走出来,重回人间嫁给一生为她报仇雪恨的恩公,恩公在新婚之夜赠了她一朵枪口下生长的玫瑰,成为新娘的夫君。
我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志怪故事,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舞台版本。”
说着,看了看满教堂的鬼怪,这应该都是被疯子赶鸭子上架的观众,被迫充当群演,好大手笔。
“这个故事既然被改编成了舞台剧,那便是幕后编剧及工作人员的心血,它应当是在周年庆典上上映给观众们欣赏,而不是被司先生拿来当作自己的消遣,你还挤下了男女主角的位置,让我与你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