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先举杯共饮一杯,几位女生意思意思抿了一口,那几个男的直接干了。
液体滚过喉咙,梁逍“嘶”了口气:“好辣。”
方知行也觉得辣,这上的不知道什么泰国酒,颜色通黄跟药酒似的,喝起来特烧喉咙。他拿走钟思远的杯子:“远哥你别喝了, 伤嗓子。”
他给钟思远换了饮料, 问旁边的梁逍:“梁哥,你要喝饮料吗?”
梁逍说:“来点儿。”
陆斯遥脸不变色心不跳, 摇头道:“你们也太嫩了。”
梁直男的好胜心那可是真强,听了这么一句, 愣是把方知行倒饮料的手给架住了:“行了, 我就润润嗓子。”
陆斯遥低头笑他, 把两人的酒杯都倒满了:“碰一个梁哥。”
梁逍端起杯子小喝一口, 陆斯遥又说:“我干了啊。”
于是梁逍只好硬着头皮把那杯都闷了。
陈锋就坐隔壁桌, 跟陆斯遥背着,此时回过头来:“你别闹人,这酒虽然度数不高,但是烧胃, 后劲儿大。”
大家一听陈锋说话了,忙不迭要敬他酒,一圈下来陈锋脸都红了,摆摆手:“赶紧吃吧,咱不整酒桌文化那一套。”
梁逍夹点菜垫肚子,酒入喉肠,把他烧的热热的,胃里被火撩过似的,现在就想来点冰的。
后来每人上了份冰粉,可给梁逍喜欢坏了。
陆斯遥把自己那份也推给他,梁逍咬着冰粉里一颗蓝莓:“你不吃啊?”
“你吃吧。”陆斯遥说,“我不爱吃这个。”
梁逍没跟他客气,喝了酒就来点冰粉压一压,这才不至于太难受。
可就是这样,一顿饭吃下来,该喝不该喝的也喝了不少,梁逍有点喝多了,面色微醺,坐那儿半天都不带动一下。
陆斯遥后来坐到陈锋那桌去了,一直在那边说话,没跟梁逍坐一块儿,快散场时才回来,往旁边一坐,喊道:“梁哥。”
梁逍脑子有点钝,他酒量中规中矩,今天确实是喝多了,有点上头。
“哎。”梁逍慢半拍地答应着,眨眨眼,“吃完了。”
陆斯遥凑近一点看他:“喝多了啊?这酒也能喝醉,服了。”
“去你的。”梁逍推了他一把,“别凑那么近。”
饭局结束,大家三三两两结伴回农户家,陆斯遥站起来:“走吧,要我搀你吗?”
“不用。”梁逍捂着额头晃晃脑袋,“你梁哥没多呢。”
陆斯遥无语,一般喝多的都说自己没多,真没多的是他这样,还能守着给人搀回去呢。
这一条路上都是他们的人,月亮高悬,天上星光灿烂,明天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梁逍喝多不闹人,安静地跟在陆斯遥身边。
也许是为了迁就他,陆斯遥一路都走的很慢。
前后都有说话声,几个喝高的越说嗓门越大,听着像吵架似的,可没一会儿又发出笑声。
走着走着,梁逍被地上的小土坑绊了一下,陆斯遥眼疾手快的捞起他。
梁逍原地停了停,眼睛直勾勾盯着地上那个小坑。
“怎么了?”
梁逍向路边的野草堆走了几步,陆斯遥拉住他:“干什么去?”
梁逍也不说话,拂开陆斯遥的手,蹲地上抓了一把沙子和草,然后转过来把那个小土坑一点点填平了:“这样就不会有人绊倒了。”
陆斯遥没再制止他,等梁逍弄好了再把他拉起来,看着他的手:“走吧。”
梁逍点点头,天气还是很热,他脸上有汗,下意识就要抬手去擦。
陆斯遥握着他的手腕:“别碰,回去洗洗。”
梁逍停在那儿不肯走,因为醉酒而显得潮湿温顺的眼睛不错目地看着陆斯遥,像小孩儿一样耍赖皮:“可是我快流进眼睛里了。”
清醒时的梁逍绝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给人的印象就是刚,硬邦邦的,仿佛骨头都不会弯一下。可现在他就站在那儿,眼巴巴地看着你,嘴里软乎乎地说着话,还真让人遭不住,这样讲话的梁逍让人没法拒绝。
陆斯遥叹了口气,抬起手,用手背把他脸侧的汗揩掉了:“好了吗?”
梁逍这才满意:“好了。”
这一路回去陆斯遥都抓着梁逍的手腕,一是怕他醉酒看不清路摔着,二是怕他脏着手往身上摸。
到了农户家,陆斯遥房都没回,直接给梁逍领去了卫生间。
水龙头哗哗地响,狭小的一方浴室里,陆斯遥抓着梁逍帮他洗手。
这个卫生间的光线真的不好,昏暗的冷光让镜面变的模糊,梁逍抬起头,从镜子里看陆斯遥,那人正在给他打肥皂。
“陆斯遥。”梁逍冷不丁来了句。
陆斯遥头也不抬:“干嘛?”
“你嘴巴坏。”
都说酒后吐真言,梁逍这句吐槽也不知道在心里憋了几天,可能从陆斯遥直播说他坏话开始就在酝酿了。
陆斯遥的五指穿过梁逍的指缝,很认真的搓洗掉他手上的污渍。滑腻的肥皂液让皮肤相互摩擦、错开,掌心的温度交叠绵延,那热度似乎催生到了鼻腔。
梁逍耸了一下鼻子,依然在镜子里看陆斯遥:“但是……你人不坏。”
陆斯遥的动作顿了顿,抬手把水龙头打开,温热的水淌下来,脏污冲刷干净,陆斯遥漫不经心道:“人都是很复杂的,不要相信你眼睛看到的,那有可能是假的。”
梁逍被酒精蒙蔽的大脑听不出陆斯遥什么意思,但也隐约感觉到不是什么好话,他抓了一下陆斯遥的手,湿淋淋的揪着他的指尖:“你讲什么啊。”
陆斯遥呼吸一滞,卫生间的隔音并不好,一门之隔的院子里,不停有人进出,来来往往得很热闹。
“梁哥。”陆斯遥的声音有点哑,终于抬起脸,看了梁逍一眼,“放手。”
“干嘛。”梁逍比清醒时更加固执,“又不是女的,不能碰啊。”
陆斯遥的神情忽然有些烦躁,晚上那点酒的后劲泛上来,让他有点摧心肝。
半晌,陆斯遥才像是无可奈何地笑了:“行,你抓着吧。”
他这么说梁逍反而不抓了,他放开陆斯遥,转过身开始脱衣服。
陆斯遥心中警铃大作:“你干嘛?”
梁逍嗓音模糊:“洗澡。”
“你等等我出去。”陆斯遥甩了甩手中的水,打算开门。
“你出去搞什么。”梁逍上衣已经脱了,露出肌肉分明的上半身,“来都来了,一起洗啊。”
“……”
陆斯遥感觉有点头疼,不知是酒精惹的还是梁逍惹的。
梁逍脱完上衣脱裤子,身上就剩个裤衩:“你还愣着干嘛,过来。”
陆斯遥没说话,也没动,眼睛没地方放。
“要我帮你脱啊?”
梁逍说着就伸手过来要帮忙,陆斯遥赶紧把他拦住,哄着他说:“咱俩都没拿换洗衣服,要不你先洗,我去给你找衣服?”
梁逍问:“那你还回来吗?”
“回来啊。”陆斯遥骗道,“我拿了衣服就回来。”
梁逍盯着陆斯遥看了几秒,将信将疑的撩开浴帘:“你去吧,我不锁门。”
“啊?”
这儿人来人往的,不锁门谁都能进:“你先锁上,我来了你再给我开。”
梁逍开始脱内裤了:“不要,你快点。”
再不走真要看光了,陆斯遥飞快的开门出去。他站在外面,活了三十多年头很少有这么怂蛋的时候,梁逍的小孩子行径都给陆斯遥整笑了。
浴室里响起水声,陆斯遥叫过来一个人,说:“梁逍在洗澡,你看着别让人进去,我马上来。”
陆斯遥动作很快,说马上就是马上,他给梁逍拿了干净内裤和睡觉穿的衣服,回来把那人换走了。
他抱着衣服站门口,听着里头的水声,抬头看看月亮。
“哎。”
陆斯遥叹了今晚第二回 气,深觉直男也太不自觉了,一点防备心也没有,这房子里头三个gay,还有一个小流氓,梁逍咋就那么平静的当着他面脱衣服呢。
想他陆斯遥也算是纵横情场,现在竟然抱着人衣服蹲卫生间外面看门,柳下惠也不过如此吧!
没多久,里面水声停了,旋即有脚步声朝门边走。
陆斯遥心说直男洗澡也太快了,怎么那么不精致,又怕梁逍这么横冲直撞开门被人撞见,赶紧先发制人。
他刚把手放门把上,推开一个小缝,啥都还没看见呢,浴室里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
那声儿大的周围人都听见了,陆斯遥脸色一沉,对几个听到动静过来看情况的人说:“等会儿,我先进去看看。”
他让人都退开点才开门进去,浴室里充盈热气,梁逍狼狈地趴在地上,浴帘被他拽掉了一多半,耷拉着泡在水里,地面肥皂洗发水沐浴露掉的到处都是。
喝多了摔跤可不得了,陆斯遥心都提起来了:“梁哥!”
他去扶梁逍,刚一碰,梁逍就惨叫一声,洗手池和淋浴中间隔了个帘子,为了区分两块地,地上砌了道坎,梁逍喝的忘记了这茬,走过来的时候当成平地,直接绊倒了,他的脚腕就杠在那道坎上,根本不能动,动一下就疼到飞起。
“摔哪了?”陆斯遥都顾不上梁逍现在没穿衣服了,往他脚上看,“磕着脚了?”
梁逍在剧痛下醒了酒,浑身湿漉漉的趴那儿太寸了,可现在动一下太疼了,疼的他大热天冒起了冷汗。
门外的人也很着急,梁逍摔的动静太大了:“陆老师,梁老师怎么样了?”
陆斯遥刚要回答,梁逍艰难的拉了他一下。他现在啥都没穿,可不能放人进来。
“别开门。”
“知道。”陆斯遥捏了捏他的手,对外面说,“摔着了,我看一下,你们别进来。”
陆斯遥指腹在梁逍手背上搓了搓,像是一种温柔的安抚:“梁哥,能动吗?”
梁逍咬着牙,不能动也得动,其实他手腕也扭着了,刚摔下来的时候手下意识撑了一下地,现在也有点疼。
“可以,拉我起来。”
陆斯遥抓住梁逍的胳膊往自己脖子上一挂:“你靠着我,别自己使劲儿。”
梁逍想使劲儿也没地儿使,现在才知道陆斯遥昨天没吹牛,他的确是被对方给提起来的。
梁逍身上都是水,这么一挨着陆斯遥身上也湿了,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暗自夸赞自己坐怀不乱呢,眼下人真干干净净敞在面前他却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陆斯遥让梁逍在马桶上坐一下,蹲在他面前看他的脚,拿手按了下脚腕。
一碰上梁逍整个人都绷紧了,硬忍着没喊疼。
这怕是伤着骨头了,陆斯遥说:“梁哥,咱们得去医院。”
梁逍演这么多年警察,拍打戏经常受伤,以他的经验来看,自己八成是骨折了。
他托着手腕,倒不是抗拒去医院,而是觉得身上脏兮兮的。
刚那一摔趴地上,这卫生间那么多人进,多脏呢。
“你再给我冲一下,我觉得好脏。”
陆斯遥明白他意思,去旁边把莲蓬头取下来,就着姿势给梁逍囫囵冲了冲水。
梁逍这状况脚不能使劲儿,陆斯遥说:“我去找块浴巾。”
门口的人什么情况都想到了,浴巾也准备好,陆斯遥一出来就拿给他。
陆斯遥说梁逍摔着了,要去医院检查,让工作人员派辆车去门口等。
然后他回到浴室,用浴巾把梁逍裹住。
梁逍终于知道难为情了,勾住陆斯遥的衣角:“……给我穿个内裤。”
陆斯遥把他拉起来:“没事儿看不见,我送你去医院。”
“可是……”
梁逍话还没说完,只见陆斯遥再次抓住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紧接着膝盖一抄,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
梁逍这三十年的人生里受过不少伤,可以说是把能演的硬汉都演完了,这是第一次,他被人这么抱着,还当着那么多人面一路抱了出去。
酒劲上来的时候梁逍有点脸红,现在只能是有增无减。
丢死人了,梁逍心想,干脆把浴巾一提挡住脸,整个人缩陆斯遥胸口去了。
陆斯遥走的很快,车已经备好,他把梁逍抱进后座,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去最近的医院。”陆斯遥说,“别去野鸡医院啊,要正规的。”
嘉宾录节目期间摔伤可不是小事,节目组知道分寸,陈锋亲自出马,陪他们一起去医院。
陆斯遥把梁逍蒙脸的浴巾扯下来,托着他的腿往自己身上架:“这只脚别用力,搭我身上。”
陈锋也是一脸担忧:“小梁,你咋样啊,疼的厉害吗?”
疼的还挺厉害,梁逍脸色都有点变了,但他能忍,最初那种要命的疼劲儿过去以后他就忍的了。
“没事儿。”梁逍还笑了一下,“好多了。”
笑容惨淡难看,完全是挤出来的。
陆斯遥眉头紧锁:“你怎么没心没肺的,还笑的出来。”
他这么一说梁逍脸就沉了,是笑不出来。
陈锋坐在副驾,扭着身子瞪陆斯遥:“你说两句人话,小梁都摔着了。”
小梁摔伤的脚腕已经肿了,陆斯遥看在眼里,烦在心里,自然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后来干脆不说话了。
陈锋看梁逍托着手腕:“手也摔着了?”
陆斯遥下一秒就看过去。
“没。”梁逍立马放开手,“撑了一下,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