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保姆车把人送到酒店,行李随后也到了,助理去收拾东西,周时轲要去睡午觉。
他洗了澡,把眼罩戴头上,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不管谁找我,都说我现在忙,”周时轲被晒得头昏沉沉的,他把窗帘一把拉上,口干舌燥,“两个小时之后叫我。”
醒的时候刚好过去了两个小时。
门也随之被敲响,助理站在门口的欲言又止,他知道周时轲现在起床气很大,他写歌用脑子太厉害,对外界的环境要求越发的高,一点不顺意就会一整天的心情不好。
“那个,有个人说是哥你的朋友……”
周时轲拉开门,蹲在墙边上的一个男人立马站了起来,他对上周时轲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听说你到江城了,我立马就过来了。”
唐冬冬想要知道周时轲住在哪儿并不难,他一听说周时轲来了江城,甩下一帮子哥们儿就来了。
他把手里的奶茶和蛋糕递给周时轲,“呐,还是那家店的。”
周时轲心里五味杂陈,他往旁边让了让,“进来坐?”
唐冬冬往里探了探头,“没人吧里头,我害羞。”
“……”周时轲挡住他,“有,床上好几个。”
唐冬冬抬起头,两个人视线对上,半晌,唐冬冬缓缓开口,“当年的事情……”
周时轲皱眉,抬手有些不耐烦了,“打住,感情的事情,你情我愿,你跟傅斯冕从小一起长大,换做是我,我不一定能做得比你好。”
“那我不说了,”唐冬冬犹豫了一下,又往里头看,“真有人?”
周时轲直接把人一把抓了进去,关上了门。
半个小时之后。
唐冬冬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半个冰西瓜,两个助理坐在地毯上打游戏,他们俩不止一次地庆幸自己跟了个好艺人,有前途,家世好,大方,脾气也……也还算可以吧。
“还好吧,”唐冬冬现在回想起杨上臣砸在自己脸上的那两拳头都想龇牙咧嘴,“他们生气也是应该的,他们是你的朋友,应该生气的。”
周时轲叉了一颗青提在嘴里含着,“你现在在干嘛呢?”
“帮我爸看看公司里生意呗,烦死了,他们都变成了和傅哥一样的人,每天张口闭口就是市场股价,好累。”唐冬冬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压根看不出来是和傅斯冕同龄的人,自傅斯冕和周时轲在一起后,他和周时轲反倒是走得越来越近,比以往的那几个朋友关系都要要好。
当初他不想让两个人分手,正是因为他知道两个人不至于要走到分手的地步,凡事为什么不能摊开了说,两败俱伤对谁都没好处。
他没恋爱的经验,仅有的理论全是从网上学来的。
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其实,傅哥也挺好的,阿轲也挺好的,他觉得不错。
发觉自己又无意识提到了傅斯冕,唐冬冬赶紧住了口,主动转移了话题,“下周磨里山看流星去啊。”
周时轲看了助理一眼。
他俩立马抬起头,说道:“得看那天要拍的镜头多不多,要是多的话就可能去不了。”
这两年,周时轲早就学会了不方便说的话让别人来说了。
正聊着,门铃响了。
小李站了起来,“臣哥到了,我去开门。”
唐冬冬动作僵了僵,他的腿慢慢从沙发上放了下来,杨上臣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他先是看见了周时轲,之后视线才落到了唐冬冬身上。
两个人无声的开始对视。
杨上臣认出了唐冬冬,他大步朝唐冬冬走过来,唐冬冬看出来者不善,站起来就想跑,被杨上臣一把按在沙发上,“你来做什么?又给傅斯冕说好话?”
傅斯冕要和好就自己来,让这些东西来算怎么回事?杨上臣那好不容易靠时间平息下去的戾气瞬间又升腾了起来。
“谁他妈是来当说客的?”唐冬冬把肩膀从杨上臣手底下挣脱,看了一眼周时轲,满眼委屈,“你他妈骂我以前傻逼行,说我来当说客不行!”
杨上臣俯下身,眯着眸子望进唐冬冬的眼底,他的膝盖跪在唐冬冬的腰间,硌得骨头生疼。
半晌,他狠狠丢开唐冬冬,冷冷道:“别让我知道你帮傅斯冕说话。”
周时轲这时候才出声打断两人。
他歪着头看着外头金茫茫的夕阳,“冬冬,下午了,你该回家了。”
唐冬冬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理了理衣服,“那我走了,下周记得一起……”他说完就看见杨上臣抱着手臂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顿时什么话都咽回去了。
直到走到门口他才放开,对周时轲说道:“看流星,别带杨上臣!”
杨上臣抄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就要追上去,唐冬冬吓得一溜烟就跑了。
见人走了,杨上臣才坐下来,有些生气,“这种人,你干嘛还理他,他明显是站在傅斯冕那边的!”
“臣儿,唐冬冬人没有问题,我在江城那几年,和他关系最好,他帮了我很多。”周时轲打了个哈欠,“不过他是有点儿没主见。”
所以家里的产业没交给他,父母对他的态度也都不冷不热的,当时傅斯冕身边的朋友或多或少都有点瞧不起周时轲,但唐冬冬没有,后边同样没有因为周时轲的身份变了而来蹭两口吃的。
他们这种圈子里,这样的人已经很少了。
杨上臣反正已经对唐冬冬下定义,他懒得听,“什么时候去吃饭?”
周时轲看了眼时间,助理说:“七点半,赵老师让我们准时过去。”
“行,那我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周时轲起身,南方的湿热不是说说而已,开着空调睡觉也能睡得一身黏腻。
-
晚上七点。
赵盱缩着脖子,“傅总,我们这样好像那啥啊。”
赵盱举止可疑且猥琐,反观傅斯冕,他靠在靠背上,云淡风轻,镜片后的视线落在酒店门口,带着一丝眷恋温柔。
不知道的还以为傅斯冕钟情那酒店呢。
直到门口走出来两个人,高点的那个也戴着口罩,露出耳廓黑色的纹身,稍微矮一点的青年穿着白T和黑色的短裤,一身都很简单清爽。
杨上臣揽着周时轲的肩膀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被周时轲踹了一脚。
傅斯冕心里突然变得无比柔软,他眼眶发热,只能摘下眼镜,伪装擦了擦镜片,再看时,人已经走远了。
赵盱小声问:“傅总,要上去打个招呼吗?”
“不必。”傅斯冕声音虽然一如既往的冷淡,可赵盱能听出来他嗓音里的微微颤抖。
阿轲当年喜欢他的时候,是不是也曾经在很多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注视过他,是不是也像此刻他的心情一般,又酸又麻,又涨又疼,又喜又悲。
是不是也觉得,只要能看着,就很开心了。
第58章
餐厅的包厢里,剧组里的人比周时轲要先到,见有人进来,不用自我介绍,基本上没有不认识他的,于是一张大圆桌的人在看见周时轲的时候站起来了一半。
赵老头儿朝他招招手,“下午就到了都不来剧组看看场地?”
有人让座,周时轲和杨上臣顺势坐下,周时轲坐下后喝了一大口递过来的水,“太热了。”
下午比上午热多了。
他们拍的还是深秋到冬天的戏,许多年前那一场流感为片子主题,这么大热的天,穿秋冬装,也幸好大部分戏都在室内,这要是在室外,能直接中暑撅过去。
赵老头给周时轲倒了一大杯果汁,嘴里却说他,“娇气。”
他说完,眼神轻飘飘的在众人脸上扫过去,他们表情各异。
“不用我介绍了吧?上次开机没来的小兔崽子周时轲,东家的宝贝弟弟。”
众人纷纷笑着说认识认识。
他们认识归认识,但人家不认识他们,周时轲是歌手,他们基本上没有合作过。由于周时轲在公司内出现不多,他们见到本人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很多有关周时轲的东西都是道听途说,大抵是有底气吧,他们听到过的最多的就是关于周时轲的脾气,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可能有才华的人都这样。
在这一桌的一半都是周时轲的前辈,不用赵老头提醒,周时轲站起来主动敬酒。
杨上臣都不认识,但也陪着喝了几个。
跑来给周时轲敬酒的一个接着一个,周时轲大多只是抿一口意思一下,但架不住人多,最后还是赵老头把后边还想来敬酒的人拦下了。
“明天还要拍戏,没完了你们。”
赵老头一发话,其他的人赶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周时轲抬眼瞥向赵老头手里的酒,“你有高血压,也别喝了。”
赵老头:“……”
“小兔崽子滚回北城去!”
周时轲和杨上臣躲到阳台去乘凉吹风了,餐厅靠着长江边上,城市上空五颜六色的灯束投在江面,轮船路过时搅得油画一样的江面全花掉了。
杨上臣趴在阳台上,啧啧两声,“这么看着,江城也挺不错的。”
“有时间带你去吃热干面。”
“我就配吃一面?我来是吃面的?”
周时轲想了想,“唐冬冬是地道的江城人,他懂吃,让他带你。”
杨上臣听见这个名字脸立马一垮,“滚蛋。”
两人正说着,就有一个面容清秀的男生走过来,举着酒杯对周时轲说:“我……我是您的粉丝,您的所有歌我都听过。”
周时轲看着对方,浅浅地笑了,“你觉得哪一首最好听?”眉眼一挑,像只妖孽。
男生的眼神划过一抹局促,扣着酒杯的指节紧张得泛白。
杨上臣在旁边儿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男生的脸立刻就红爆了。
周时轲见人难堪了,顿了顿,拎着酒瓶轻轻和对方碰了碰,轻声道:“滚吧。”
“你搭理他干嘛?”杨上臣轻蔑道,“现在所有行业都这样,只要他想巴结,那他就是想巴结的人的粉丝,估计连你唱什么类型的歌都不知道。”
周时轲趴在阳台上看着底下路上的人来人往,“讨口饭吃,都不容易。”
“那你让人家滚?”
“态度太好了,我怕人家半夜敲我门,”周时轲笑着说的,眼里却没笑意,“烦。”
去年周时轲去一个节目当嘉宾,他用脑子太厉害,睡觉越发变得沉,雷打不醒,就算醒了,也是晕晕乎乎的没半个小时回不了神。
结果半夜就被节目里的一个艺人敲了门,锲而不舍敲了七八分钟终于把周时轲吵醒了,周时轲炸了毛,一脸戾气地盯着门口的人,实际上眼神神思都是涣散的。
那人见周时轲不说话,因为对方是默许了,直接跪在了周时轲脚下。
周时轲下身被他握住的时候终于回了神,一脚把人踹出去老远,听见周时轲给节目负责人打电话,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对面,劈头盖脸一顿冷嘲热讽。
第二天,节目上就没见那个男生了,现在听说在一家便利店干收银。
周时轲很反感这一类事情。
圈子里睡来睡去,你睡我老婆我睡你男人的事情屡见不鲜,但只要不搞他头上,他权当八卦听了就忘。
“烟,烟给我一支。”周时轲嘴里说着,手已经在杨上臣裤子口袋里开始摸了。
杨上臣弯腰捂住口袋,“大姐姐说不让你抽!”
“我三个月没碰了,快点儿。”
对峙下来,杨上臣总是输的那一个,他小心翼翼地给周时轲拿了一支,“抽了记得漱口,赵老头是大姐姐的老师,他知道了又得告状。”
两个人跟小学生似的躲在阳台合计了半天,最后周时轲才伸了个懒腰,拍了拍杨上臣肩膀,“我去个洗手间。”
杨上臣:“……”
周时轲太自然了,他被唱歌耽误了,他应该去当演员。
-
包厢本来有自己的洗手间,但周时轲不想被赵老头逮到,就到了外边走廊里的共用卫生间。
卫生间很大,灯光可能是出了点儿什么毛病,特别昏暗,以至于外头的光照进来,洗手间像是根本没开灯一样。
周时轲把烟拿在指间,才想起来他没找杨上臣要打火机。
只能又转身回包厢搞个打火机来。
他一扭头,就撞上一个人。
“抱歉。”周时轲随口说了一句,就要绕过去。
“我有火。”对方的声音有一种很奇异的沙哑,声线音色都很少见,入耳有些僵硬的不自然。
周时轲对声音很敏感,他抬眼看向来人。
对方很高,比他还要高半个头,穿一身黑,大热天的,就算餐厅里有空调,但温度也没低到可以穿外套的地步,更何况还戴着口罩和帽子。
可周时轲却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不疾不徐的淡然,行为艺术吗?
周时轲把烟含在嘴里,对方捺燃了火,他垂眸将烟点上去,火光闪烁,周时轲长而疏朗的眼睫也随着闪烁的火光隐约颤动着。
对方隐匿在衣领内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烟草入口,袭进喉间,周时轲靠在墙上缓缓闭上眼睛,耳边那诡异的沙哑嗓音又响了起来。
“抽烟对身体不好。”
周时轲斜睨了这人一眼,嘁了一声,“哦,忘记说谢谢了。”
他不喜欢别人管他的事情,这时候的不悦已经写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