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卢小陈好奇得不行,但还是得控制自己的表情,“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傅斯冕正欲张口,又想到周时轲的身份,放下筷子,笑得温和,“不太方便告知。”
卢小陈又他妈愣了一下。
不管男女,除了工作和兴趣爱好,扎堆总是那么几个话题,没什么好避讳的,都是酒桌上的话。
可傅斯冕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傅斯冕,这是在保护他对象吗?
卢小陈发现傅斯冕似乎不像再谈论这个话题了,偏头看向门外,“好大的雪啊。”
傅斯冕的视线也移了出去,“是啊,少见。”
江城是个看似温柔却热烈十分的城市,大雪洋洋洒洒地落下来,像谱写的是一首热烈的情诗。
饭毕,时间已过十点。
傅斯冕站起来,眼前出现了短暂的眩晕,这家的酒不错,阿轲应该也喜欢。
“之后具体的事宜可以和赵盱谈。”傅斯冕拉开门出去,侍应生递上外套。
卢小陈和另外几个人站着目送傅斯冕离开,在傅斯冕离开过后,他们登时都松了口气,扒开领口,瘫在地上。
“呼,傅斯冕看着年纪轻轻,说话那可真是滴水不漏啊。”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这里离傅斯冕住的地方挺近的,傅斯冕让司机把车开回去,他想走走。
雪飘飘扬扬地落在身上,穿着大衣的青年走在漫天大雪里,由远及近看,宛如一幅油画。
眼镜上沾上了雪,有点影响视物,傅斯冕垂眼将眼镜摘下,揣进右边口袋里,这个动作间,他被人从后面一个飞扑,力道很大,不知道是多信任傅斯冕可以接住他,傅斯冕往前趔趄几步,也确实站稳接住了。
“赵盱说你在这里,我一下飞机直接过来的。”
傅斯冕转身,眼神幽深地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周时轲,顿了顿,有些无奈道:“为什么是这么晚的航班?”
“下次来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去接你,嗯?”傅斯冕说着,突然想起来,以前他去机场接过周时轲的次数少之又少,他总是很忙,总是觉得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但现在他却可以流畅自然地说出“我去接你”。
那几年,阿轲也有很晚才到江城,飞机落地时,他看着空荡荡的漆黑马路,独自拖着行李箱时,是否也会埋怨自己从不曾去机场接过他。
周时轲怔了怔,而后缓缓点头。
雪下得大,很快在两个人肩上,头发上都落了白,傅斯冕抬手摘了自己的围巾,轻柔地围在了周时轲的脖子上。
“我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他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周时轲手里的行李箱。
“不用,走走吧。”周时轲认得路,这里里他和傅斯冕曾住过的地方很近,他想了一下,问道,”你还住在那里?”
“不然呢?”傅斯冕笑起来,“你没回来,我哪里都不去。”
周时轲像是没想到傅斯冕现在也会说这么直白的话,他眨了眨眼睛,耳朵缓缓升温,他没伸手去碰都能感觉到它的温度越来越高,碰上雪的时候,冷得一个激灵。
傅斯冕一只手拖着行李箱,一只手牵着周时轲的,他的体温一直偏低,于是他握着周时轲的手一起揣进了大衣的左边口袋里。
他小拇指上的一圈冰凉,是当初他送给周时轲的戒指,几经修复,还是当初的样子。
天冷,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不多,可但凡路过两人的行人,都会为周时轲傅斯冕而侧目流连。
身高同样优越,气质出众的情侣并不多见,何况稍高一点的那个的长相收拾收拾都能直接出道了,而穿黑色羽绒服的青年虽然捂得很严实,看不清面容,可仍然能感觉到对方迎面扑来的俊秀,这是一种直觉。
“嘿,傅总!”身旁的路面驶过来一辆黑色的奔驰,稳稳地停在了两人身边,卢小陈的头顶着寒风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他的表情在看见傅斯冕旁边的人的时候冻住了。
卢小陈的视线缓缓往下,看见傅斯冕旁边那个人的手俨然是揣在傅斯冕的兜里的,他现在,应该怎么办呢?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因为之前傅斯冕好像并没有想要让人知道他对象的样子。
还有,傅斯冕的对象竟然是个男的!他还以为像傅斯冕这种人会喜欢温柔可爱的女孩子!
傅斯冕朝卢小陈点点头。
卢小陈的脑袋还在车窗外,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说道:“您和您男朋友真般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卢小陈坚信自己绝对说对了。
傅斯冕笑了笑,没说话,侧头看向一旁的周时轲。
周时轲戴着围巾,看不清面容,“谢谢。”
“那……那我先走了,傅总您和您对象也早点回家休息哦!”卢小陈缩回脑袋,朝他们挥挥手。
随着车子开走,卢小陈的视线都还没能成功收回来,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之前戴在傅总脖子上的围巾,现在是到了他对象身上?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走在人行道上的两人,不得不说,真的是很般配,不止是外表,有很多卢小陈无法用言语形容和表述的东西,也让他觉得两人契合无比。
他呆呆地想,江城这场雪,下得可真是漂亮。
-
周时轲靠在电梯里,把手从傅斯冕兜里抽出来,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很困?”傅斯冕看向他。
“还好,”周时轲摘下帽子和围巾拿在手里,“这两天忙了一点工作上的事情,没怎么睡,不过我经常这样,也习惯了。”
傅斯冕点点头,没说什么。
房子还是当初周时轲离开时候的样子,家具陈设都没改变,傅斯冕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新的拖鞋,走到厨房去给周时轲倒水了。
“饿了吗?”傅斯冕将水递给他,周时轲早就渴了,举着杯子一饮而尽。
“不饿,”周时轲把自己摔在沙发里,下意识地就跟在家里一样想躺下来,“我在飞机上吃了面包。”
傅斯冕没有开客厅主灯,就开了墙壁上的几盏,鹅黄色的灯光笼罩着周时轲。
青年毛衣领口滑在一边,露出瘦削薄白的锁骨,他侧脸精致,鼻梁至唇线都极为优越,懒洋洋地低头摁着手机,时不时打一个哈欠。
奇怪,傅斯冕觉得自己以前好像从来没注意到过这些细节。
“现在睡觉吗?”傅斯冕脱了外头的毛衣,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衬衫,他边挽衣袖,边看似随意地询问周时轲。
“现在?那我去洗澡。”周时轲手撑着沙发就要站起来,还未成功起身,就被傅斯冕伸手推着肩膀按了回去。
傅斯冕站在他的身前,抬起他下巴的同时吻了下去。
周时轲嘴里没有小麦或者奶油的味道。
傅斯冕退出来,眉眼微冷,“真的吃了东西的?”
周时轲:“……”
傅斯冕的手顺着周时轲的毛衣衣摆探了进去,手指有些凉,摸得周时轲有些痒,周时轲扭着身子想要躲开,一下子被按在了沙发上。
胃被不轻不重按了一下。
周时轲抬腿就去踹傅斯冕,傅斯冕被周时轲打出经验来了,他没躲开,挨了一下。
“飞机上的面包太硬了,所以我没吃,”周时轲气喘吁吁地解释,“不过我真的不饿,我在家里吃了饭过来的。”
傅斯冕嗯了一声,“现在想吃东西吗?”
周时轲摇头,“不想,但我想睡觉。”
空气微微凝结,室内暖入春日,穿得极少也不会觉得冷,周时轲头发凌乱,毛衣胡乱皱着,领口歪斜,很好欺负的模样。
傅斯冕眼神微动,他声音压低,“睡觉之前,先睡我,如何?”
第73章
傅斯冕第二天在家里办公,赵盱一大早过来送文件。
他敲了门,等待傅斯冕开门,等了好一会儿,睡眼朦胧的傅斯冕才出现在眼前。
赵盱眨眨眼睛,愣住了。
“进来吧,鞋柜里有新的拖鞋。”傅斯冕从柜子上拿了眼镜戴上,转身回了屋里。
“哦……哦哦。”赵盱乍然回神,把厚厚的一沓文件放到了一旁,换鞋的时候,他注意到旁边一双蓝白色的运动鞋,运动鞋?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潮款设计,是傅斯冕这辈子都不会穿的风格。
这里有……有别人?!
赵盱是还不知道傅斯冕和周时轲已经和好了的,他没问,傅斯冕也不会主动和下属谈起自己的私生活。
直到抱着傅斯冕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大口,他都还在想屋子里这个人是谁。
一时之间,他没往周时轲身上想。
其实感情这回事,在大多数人眼里,没有什么非某人不可,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药,没有什么是时间治愈不了的,想必傅斯冕也想通了吧。
赵盱觉得很欣慰,在心里忍不住泪流满面起来,他比唐冬冬更加清楚傅斯冕和周时轲两人这么多年的纠缠,其实早放下,对两人都好,谁离了谁还……
就在赵盱差点被自己的文采和高涨的情绪感动到的时候,主卧里传来动静,从里头走出来一个青年,赵盱在看清对方的脸之后,脸色白了红了由变青,最后俨然成为了一樽石化了的人像。
还是周时轲先打的招呼,他挥了挥手,“赵特助,早上好。”
赵盱甩了甩头,也没管杯子里的水因此溅到了裤腿上,他怕自己是因为早上太早了还没睡醒,竟然在傅斯冕家里看见了周时轲。
还不是那种动不动要打人的周时轲,是朝他小猫挥手,一脸友好的周时轲。
赵盱心里一酸,他都忘记周时轲有多久没这么和和气气地和自己说话了。
“阿……阿轲你怎么在这里?”赵盱看看周时轲,又看看傅斯冕,“傅总,您和阿轲和好了?”
傅斯冕拿着那一沓文件,随口应了,“嗯。”
周时轲身上穿的显然是傅斯冕的衣服,些微有些大,宽松的乳白棉质睡衣,他抱了一个抱枕,坐到赵盱旁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赵盱看见周时轲的手伸到背后悄悄揉了几下腰,顿时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起来,像是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
接着,他视线上移,又看见了周时轲耳后和脖子上淡淡的几块红痕,因着周时轲皮肤白,只要留下痕迹,不论深浅,都会很显眼。
赵盱这下相信两人是真的和好了。
和好了就好。
“那……那我先回公司了。”赵盱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周时轲打开电视,靠在沙发上,“好,再见。”
随着赵盱离开,周时轲肩膀松垮下来,毫无形象地躺在了沙发上,“太早了。”
他睡眠很浅,房间外只要有人说话他就会立马醒来,就算门是关着的,赵盱在敲门的时候,随即傅斯冕从自己身边起身,全过程他都是醒着的。
傅斯冕低头浏览着文件,一边听着周时轲说话,“还要睡一会儿吗?”
“嗯。”周时轲抱着抱枕,趴在沙发上,宽大的裤腿从小腿滑到膝盖上,白皙的小腿肚上都有看起来像是蚊子咬的红色斑块。
露出来的腰际上也有。
他昨晚几乎被亲遍了全身。
太早了,外面的天还是深深的铅灰色,地面和建筑物上铺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周时轲很快睡着了。
傅斯冕处理完文件还有一个视频会议,他将音量调小,又从客房里去了一条毯子给周时轲搭上。
周时轲的衣袖滑了上去,露出手腕的那一圈纹身。
黑色的几支弯曲荆棘绕着皓白的腕部,汲取着主人的养分,张狂又邪恶似乎都变成了实质。
傅斯冕心脏像是被人用手重重地掐了一下。
他是世界上最对不起阿轲的人。
即使现在怎样补偿,可造成的伤害无法回过头令他消退。
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周时轲是被手机来电吵醒了,傅斯冕本来准备进卧室帮他拿手机,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周时轲就摔下沙发,飞速爬起来冲向卧室拿了手机出来,又以原来的姿势窝在沙发里。
“……”
“见我?谁要见我?”
“老爷子。”
在发生不太好或者很不好的事情之前,大多人都是会有预感的,同样,在去做一件预后不太好的事情之前,往往会出现很多阻止你去做的征兆。
比如临到他说好来江城找傅斯冕前几天,忽然有了新的工作,明明要一周才能做完的,他不眠不休赶了两天结束掉进程。
比如在出门前,他的身份证怎么也找不到了,最后是在狗窝里发现的。
再比如明明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去机场的路上竟然开始了堵车。
周时轲深呼吸一口,压住跳动的右眼皮,“好,我马上回来。”
他挂断电话,对上傅斯冕疑惑的眼神。
“现在就走吗?”傅斯冕轻声问。
周时轲看着对方坐在灯下孤寂的一个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傅斯冕看出他的为难,他对电脑里的众人解释了原因,“我送你去机场。”
周时轲声音闷闷地应了声“好”。
满打满算,周时轲在江城呆的时间其实连一天都不到,他只带了身份证走,行李就丢这里了,估计之后来来回回跑的日子还多着呢。
机场的停车坪,傅斯冕要下车送,周时轲说不用了,他把口罩往鼻梁上捏了捏,另外一只手推开车门,“有时间我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