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对外的资料来说,湘夫人对殷叔夜的照顾无比尽心。尽管当了殷父的女人,她从心底尊敬相潇潇,不但拒绝了殷父的求婚,还一直不生孩子,只专注抚养殷叔夜一个。
这边看,湘夫人是一个极为贤淑、温柔的女性。
但翻开下一页资料,则是湘夫人谋害殷父其他情人的痕迹。比如,殷父的一位情人死于意外,其家人控诉湘夫人是罪魁祸首,并上门讨要说法。不过数日,这家人也死于非命。
面对这样的惨剧,湘夫人流下了怜悯的泪水:“他们虽然曾辱骂我,但都是因为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想的……”湘夫人相当善良地出钱料理了他们的丧事。
湘夫人以贤良娇柔著称,最得殷父的欢心,以殷叔夜养母的身份行走,虽然并未正式嫁入殷家,但也是殷家无冕的家主夫人。
直到湘夫人撒手人寰……
她的遗嘱公布。
湘夫人的财产十分可观——殷父送的一些房产珠宝只是少数,大头则是相潇潇的遗产。
相潇潇出嫁的时候带着一大笔的婚前财产,婚后这些财产仍在她的名下。
她临死前曾立下遗嘱,将这笔财产尽数给予湘夫人——这个确实是很奇怪的。她当年还这么年轻,怎么会立遗嘱呢?而立了遗嘱后,怎么会指定给同父异母的妹妹呢?
总之,谁也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做。
但根据法律,湘夫人获得了相潇潇的财富。
而现在,湘夫人死于意外,她的遗嘱公布。
众人以为作为湘夫人养子的殷叔夜会是最大的受益人。
没想到,湘夫人只把殷父所赠的财宝以及紫藤雅苑送给了殷叔夜,其他的一切尽数给了另一位姓相的公子。
那位相公子是湘夫人的侄儿,继承遗产后便移居X城。
殷先生这次到X城的第二天就带着班子书去“访友”了,访的就是这位相公子。
辛桃馥掩卷:“这里头是不是还有什么内情?”
司延夏笑了:“倒是有,但你不是说不愿听‘口口相传的七七八八’吗?有纸质记录的、我能拿得到的、白纸黑字档案的事情就这些。”
辛桃馥点头:“确实,我不愿意听。”
司延夏原本还想卖卖关子,让辛桃馥央自己说几句,没想到辛桃馥拒绝得这么直接。
辛桃馥将一切记下,便按照司延夏的吩咐把档案阅后即焚。
虽然他很想把资料带回家反复研读,但这也太冒险了。就算不是纸质的、是电子版的,也很冒险。他到底是在殷叔夜的眼皮子底下生活的。虽然说,殷叔夜看起来不像是会翻看他东西的人,但别墅里的那么多双眼睛耳朵都关注着自己呢。他可冒不起这个险。
正如司延夏提醒的那样,辛桃馥“勾结”司延夏搞“偶遇”还算是“小错”,殷先生笑笑就过去了。但现在这么做,怕是会触殷先生逆鳞。
任何人都不想对方查自己的隐私。
虽然辛桃馥认为,自己入住紫藤雅苑之前,殷先生应该就已经把自己的底儿查了个一干二净、片甲不留。
他在殷先生眼中,几乎没有隐私可言。
但再一次强调,他和殷先生不是平等的。
辛桃馥揣着一腔新添的秘密随殷先生回国。
假期结束后,辛桃馥心情愉快地再次上学。
这天下课,崔涵拉着辛桃馥说要请他吃饭,辛桃馥和他关系好,虽然疑惑,但也不拒绝。待崔涵把辛桃馥带到人均上千的馆子的时候,辛桃馥才觉出味儿来:“请我吃这么好的?”
崔涵笑道:“不然哪里衬得起你呀?”
辛桃馥眉毛一挑:“可千万别!先说什么事,不然我怕我吃不完兜着走!”
辛桃馥现在的消费水平是今非昔比了,但崔涵可不是。他这么舍得下血本请自己下这么贵的馆子,那肯定是有问题的。
崔涵赔笑着拉辛桃馥坐下,搓着手小心翼翼地将目的道来。崔涵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讲起话来可以滔滔不绝、七拐八拐,犹如黄河一般。听着崔涵这洪水似的话语,辛桃馥用网子一捞,筛出了一个特大重点:管我要钱的。
辛桃馥直感叹:果然“财不可露眼”,虽然还未至于招贼打劫,但亲爹亲友都来要钱了,可不是比打劫还更难缠么?
崔涵却道:“我这可不是白跟你要钱,是找你投资我的创业项目。”
说完,崔涵又拿出一份计划书,开始说起他的理念来。
不得不说,崔涵口才极好,从一个故事作为切入点,附上段子、实例和金句妙语,真真说得是天花乱坠,引人入胜,使人觉得这个项目真的有灿烂的前景和光明的未来。
可崔涵的口才越是了得,辛桃馥就越是戒备:因为这是一个他不熟悉的领域,因为这是有人在问他要钱。
∵崔涵在借钱
又∵钱=辛桃馥的命
可得,崔涵在借辛桃馥的命!
辛桃馥戒心十足,但又被崔涵描绘的前景说得心痒痒,便沉吟起来。
崔涵也知急不来,话说到八分不可满,故他收了话头,说:“我知道这样很唐突,要不是和你铁一般的交情,也不跟你开这个口。”
辛桃馥也不客气,笑道:“我和你自然是铁哥们,但‘铁’离‘钱’还差了点儿。”
“你可别觉得我是管你要钱,我这是要拉着兄弟一起发财呢。”崔涵拍着胸脯说。
“好了,你说得我都明白。”辛桃馥顿了顿,说,“可你说的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崔涵想到辛桃馥一身的名牌以及出入坐的豪车,自然不会相信辛桃馥拿不出钱,但他也不会逼得太紧,他知道自己是来要钱的、不是要债的,可不能催逼啊。崔涵便笑道:“可不是么?我就是跟你提一提,你心里知道有这么一个事儿就成。来,哥们,吃饭,咱们吃这个,这个好吃……”
果然,接下来都是安心吃饭,崔涵再不提钱的事,而且专门拣辛桃馥喜欢的话题聊,气氛倒是十分融洽。
等吃过饭了,崔涵便将计划书放到辛桃馥的包里,让他回去再看看。
辛桃馥也没拒绝。
辛桃馥回去后又将计划书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要说不心动是假的,但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要投这个项目,等于要把自己刚攒起来的所有钱都扔进去,而且看势头,这钱还不是一次性的,以后还得继续投下去。
要是亏了……
辛桃馥打了个寒颤,不敢想。
思来想去,他竟想到一个人。
辛桃馥去了殷氏——不是找殷先生,他从不敢在工作场合寻他。他是去找班子书。
他约班子书工作日出来吃个午饭,顺便把计划书给班子书看了。
班子书粗粗浏览一遍,说:“倒是有意思,你让那个写计划书的人跟我联系吧。”说完,班子书把自己的名片给了辛桃馥。
辛桃馥接过名片,讶异了一瞬:“还真的能做吗?”
“不确定,得再看看那个人。”班子书笑道,“其实我们投资一个项目,不是投资一个项目,而是投资一个人。”
辛桃馥听着这句有点儿玄乎的话,咀嚼了好一会儿,才说:“是不是说,看一个项目靠不靠谱,主要是看那个人靠不靠谱。如果那个人靠谱了,这个项目就靠谱了?”
班子书想了想,道:“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辛桃馥拿起叉子,咬了咬沙拉。
就在他俩吃着轻食的时候,忽听见一声轻轻的话语在背后响起:“是班秘么?”
辛桃馥一下没反应过来“班秘”是何方神圣,却见班子书扬起笑容回应了。他才想起,这儿是班子书的公司附近呢。班子书是大秘书,那不就是“班秘”么?
辛桃馥回头看,见三两个二十出头的穿西装的小伙子站在旁边跟班子书打招呼,其中出头喊“班秘”的是一个看着有几分俏丽感、穿窄脚窄腰小西装一看就不太像直男的小美男。
小美男十分自然地坐下来,对辛桃馥说:“这位小哥哥长得好帅啊,是班秘是朋友吗?”
辛桃馥嘴角抽了抽:“我不算哥哥吧?我应该不比你大。”
小美男睁着小鹿眼眨巴眨巴:“是吗?你多大?”
辛桃馥想大声哔哔“老子十八”,但他只能忸怩说:“我十八呢。”
小美男小鹿眼变成大鹿眼:“才十八吗?啊,你看起来……你和班秘坐在一起,就好像是同龄人一样呢。”
辛桃馥的拳头硬了:哪来的臭绿茶?我一定要让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班子书:被说像我的同龄人至于这么生气吗……
第22章 送命题
辛桃馥正想给这个绿茶崽子来一套组合拳,却不想陪着绿茶崽子来的几个同事是正常人类,他们看到这个场面,顿感尴尬,其中和绿茶崽子比较熟的那一位便扯了扯他的衣角,说:“我们别妨碍班秘和朋友吃饭了……”
另一个同事也立即搭茬说:“是啊,我也饿了,我们先去找个座位吃饭吧……”
几个同事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绿茶崽子走,看阵势是恨不得立即把这个家伙架走。绿茶崽子倒是没有恋战,竟也鸣金收兵,说:“嗯,也是,那我不打扰班秘和辛少爷吃饭了。”
说完,绿茶崽子站起来,和几个同事一起走了。
看着绿茶崽子扭着小腰走了,辛桃馥忽转过脸,对班子书说:“他叫我什么?”
班子书抿一口咖啡,没搭话。
辛桃馥瞪大眼睛:“他是不是喊我‘辛少爷’了,他认识我?”
“这个我不清楚。”班子书答得慢悠悠的。
辛桃馥回过味来了:“我原以为他看上了你,故而来找我的茬呢,现在看倒不像了。如果他真看上你,怎么会说什么‘像班秘的同龄人’这样的话,这不是把你也嘲讽进去了吗?”
班子书挑眉,说:“我的年纪已经到了值得‘嘲讽’的地步了?”
辛桃馥也意识到自己这话冒犯人了,便笑了笑,缓和语气解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他是啊。这个世界就是有一种人,他们千般不好、万般不是,能拿得出手的优势可能就是年轻了,这样的人最喜欢攻击别人的年龄。仿佛只要比他早出生一个小时,都是‘老不死’。”
班子书听到这话,忍俊不禁:“你这话倒是犀利,刚刚怎么不在他面前说?”
辛桃馥也笑了:“原本想说的,不是他跑得快吗?算他走运。”
班子书但笑不语。
辛桃馥摩挲了一下手指,沉吟半晌,又问:“那他是什么来头?”
“他叫狄钰钰。”班子书回答,“是新来的实习秘书。”
辛桃馥想了想,说:“他的‘目标’是殷先生,对吗?”
班子书又是那一句:“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辛桃馥虽然挺感激班子书对自己的和善,但有时候也烦班子书这种“一问摇头三不知”的装傻样子。
但他也明白,这是班子书处事的哲学。如果班子书是个大嘴巴,逢人就说八卦,也到不了今天这个位置。
辛桃馥只得从别的角度入手——一个很好的角度就是司机马哥。
对于很多“达官贵人”来说,司机是“隐形”的。他们经常在车子里说很多闲话八卦,若不是太敏感、太关键的,都不会专门防着司机。而司机们之间也有自己的关系网,这张关系网便形成了非常紧密的信息网。
你别说,有时候司机知道的东西可不比秘书少。
其实也不用辛桃馥问,马哥收到风后就打算跟辛桃馥通风报信了。
这件事居然和司延夏扯上关系了。
原来是某次与长辈的聚会上,司延夏“不小心”说起殷先生最近“开窍”了,竟养了一个大学生。
众人听了都感意外:“这可是真的吗?”
“不是谣言吧?”
……
司延夏便道:“确实是真的,那个大学生和我是同校的。我有几回看到他坐殷叔叔的那辆迈巴赫。中秋的时候,我去X城又撞见他俩在一起。这才算确认了的。”
众人十分惊讶,又说:“怎么原来殷叔夜喜欢大学生吗?”
“但以前也有送过大学生,没见他要的。”
司延夏便笑道:“那个大学生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
众人顿了顿,半晌才说:“是男孩子啊……”
怪不得以前送的人家不收呢!
原来是性别不对啊!
虽然是老家族老人,但他们某程度上也很开明:同性恋,我们很支持的嘛——反正搞同性恋的不是我的儿子孙子就行。
就这样,很多人领会精神,口口相传的,便有一个殷家长辈给殷叔夜送了个人,那人就是狄钰钰了。
要知道,原本殷家能话事的长者都已经死在当年的事故里了,现在剩下的长辈也没几个,殷叔夜是个体面的大家公子,台面上还是非常尊重几位“幸存”的长辈的。
长辈便说,有个叔伯家的孩子想来实习,而且是想让孩子感受“总裁亲带实习岗”。
殷叔夜原本也没想到长辈是这个意思,他只以为真的是亲戚家孩子来混个实习,便同意了让狄钰钰来总裁办实习。
辛桃馥一听,才懂:“原来是这样。”
马哥便说:“辛少爷倒是不担心啊?”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辛桃馥笑着摇头。
那个瓜娃子,长得不如我就罢了,讲话也一股脑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