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不过九岁时,就因为地震,和父母阴阳两隔,唯独他和妹妹在荒乱中得了一线生机。
那时节正值年关,谢文一家人高高兴兴开着车去城里置办年货。
因为街上人多嘈杂,父母放心不下,于是把谢文两兄妹反锁在了车里,他们则转身去了农贸市场。
停车场很是宽敞,无有建筑遮挡,所以当地震来临时,这边只有晃动感。
然而倒塌的建筑废料铺头盖面地将农贸市场遮了严实。
那里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竭尽全力,父母也没从那座废墟之城中挤出来。
谢文当时只感觉一阵地动天摇,不明何事的他他很冷静地抱住哭闹着的妹妹,一声不吭。
两兄妹缩在座位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哭天喊地,却隔绝不了映入眼帘的人间疾苦。
停车场的对面就是农贸市场,只有一条路之隔,那里的房子像是被捏烂的豆腐一样,瞬间毁于一旦。
谢文默默地盯着外面,他紧紧地将妹妹裹入自己怀里,不让她去在看外面的一切,并且用手轻轻的拍着妹妹的背。
他低头抱妹妹时,只见她正捧着自己的小气球玩的开心,于是他放下心来。
妹妹疑惑地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哥哥想抱你了而已。
后来是消防员叔叔用锤子打破车窗,将他们抱出来的。
谢文明知故问,尚且还抱有一丝幻想,他糯糯地抬头问道:“我的父母还活着吗?”
后来谢文和妹妹被送去了县里的孤儿院,那里的物资不是很充裕,别人不要的破衣服,他们要打上补丁再穿上好几年。
吃饭上也都是些白菜萝卜等,清汤寡水,不见油味。
不过在外人看来,谢文的童年还是很美好的,因为院长奶奶对每一个孩子都无微不至,关心倍加。
但是谢文的心从此封闭了。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刚上高中的谢文和同在孤儿院的李元因为长相出众,一起被星探看上,邀请他们去某公司当练习生。
谢文本来对这个星探的各种保证不感兴趣,说什么星途坦荡,说什么前途无量。
在他看来这些都毫无意义,他很清楚星探说的再好听,也不过是些画饼技巧。
但当他一遍又一遍地琢磨完这苛刻的合同,最后屈服于那每个月一千块钱的补贴。
妹妹是个女孩子,正要穿漂亮小裙子才行,但是他没有能力实现妹妹的愿望。
于是谢文和李元一起签了合同,白天上学,晚上训练,日子紧张而充实。
后来谢文以其严谨的表演态度和游刃有余的表演天赋,慢慢火了起来,成为了各种正剧的御用主角。
而他的朋友,李元,却依旧只是个十八线接商演的小明星。
这以后谢文听说自己的黑料多了起来。
有人说谢文经常对剧组工作人员发火,动不动就耍大牌。
有人说谢文私下里辱骂粉丝,说他们都是一群脑残粉。
有人说谢文又当又立,也不知道被那些导演们潜规则了多少次,但依旧表现出清纯模样。
谢文从来不关注粉丝们对他的评价,这些都是拍戏期间吃饭时,助理告诉他的。
不过谢文对这些谣言不过一哂而过,人红是非多而已,做好自己便罢了,总有别人看得清的一天,怎管的着别人的嘴。
哪怕是后来这些黑粉跑到谢文妹妹的学校去闹,谢文也只是公开指责,并理智地报了警。
但是当谢文拿了影帝之后,不知道又从哪传出来的谣言,网上铺天盖地的水军,到处散播小道消息,说谢文是个恶心的基佬,是个惦念着别人菊/花的搅屎棍。
这样戳人的话,谢文本可不在意的,但是他存了一点私心,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也要出柜。
即使自己是公众人物,这样做不好,但是他毕竟更是一个人,他也有喜欢的人,于是他顶着世人异样的目光承认了自己的性向。
然而谢文刚发完微博,就从经纪人那里听说,这些使他几乎堕入深渊的传言,已经确凿是李元散发的,包括之前的所有带着恶意的谣言。
在片场里,谢文愣了很久,最后他麻木地在连片的“咔”声中离开了。
到家后,谢文请离了经纪人和助理,跪在地上无助地沉默着,最后终于撑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这是谢文九岁来第一次哭出眼泪来,哭到声音喑哑,哭到两眼模糊,哭到嗓中干呕。
是的,谢文喜欢李元。
那时间,孤儿院里,每个小朋友都有自己的团体,不愿接纳新人。
只有稍微大上谢文两岁的李元,愿意接纳他们两兄妹,愿意和他们一起玩耍,一起吃饭,一起上下学。
李元长的软乎乎的,俩条眉毛向下弯曲,天生一副好欺负的样子,但是性格却很强硬,实在算得上是孤儿院里的小霸王。
李元那时见不得自己人受半点委屈,所以总是护着谢文两兄妹。
初三,谢文被堵在学校后面的巷子里时,是李元冲过来护在了他的最前面。
虽然这个时候,谢文的个头早就高过了李元,也比李元强壮许多。
因此谢文打不过的人,李元怎么可能解决的了呢。
但是谢文习惯了这样一直护着他,站在他前面的李元。
谢文那时看着前面这人的背影暗暗发誓,他以后一定要站在元元前面,为他遮风挡雨。
毫无意外地,最后两人都被揍得鼻青脸肿,但是在谢文心中,李元依然是一个英雄,一个体格小但气量大的英雄,是他年少时唯一的曙光。
后来谢文成了一流影星,李元却窝囊在十八线,两人渐行渐远。
谢文不是没想过去帮扶李元,但是都被李元给谢绝了。
李元说,他要凭自己的努力和谢文并肩站在电影发布会的讲台上。
凭此话,谢文认为李元不愧是他的英雄。
但是如今没想到,这些年他身上的污水居然都是李元泼的。
那个挡在他面前说谁敢动再动一下的人,还是他的纯真的元元吗?
也许不是了,嫉妒心侵蚀了他,他被恶魔拖入了深渊,他穿上了邪恶的外衣。
他们两个的友谊也会到此结束,谢文准备了已久的表白也将从此深埋心底。
哭完后,那时的谢文只觉得委屈,自己明明愿意帮助他,愿意帮他拉拢资源,能够让他走上坦荡的星途。
李元,为什么不要呢?反而在背地里造谣陷害他。
谢文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世人对他百般指责他都可以以笑脸相迎,唯独李元在背后的小动作让他破防了。
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将李元的联系方式删去。
从那以后,谢文消沉下去,他强制和公司解约,遣散了经纪人和助理,自己一人窝在郊外的院子里,不再见人。
这一切都是两年前的事情而已,谢文却恍如隔世。
好像是昨天一样,那些事历历在目。
谢文偶尔也翻一翻新闻,他知道李元如今已经红遍大江南北,成为了顶流,他的时代早已经变成过去了。
虽然记得清清楚楚,但是谢文的心里却平淡了许多,这是他本来的性格。
况且他一直对李元并没有恨,只是觉得遗憾,只是觉得失望。
遗憾的是自己当时的心怎么波动了起来,失望的是李元的人前人后的表里不一,以及对这段友谊破裂的惋惜。
谢文说不得有多爱表演这项事业,但是无疑的是,他这么多年来只学会了表演,只有这么一个谋生的手段。
以前做练习生,是为了给妹妹买漂亮裙子,那么现在,如果答应项导复出,他为的是什么呢?
谢文暂时没有一个答案。
他迷茫地打开了游戏,没有小侠客的身影,不过床上有一个可以拾取的纸条。
上面写道:田螺姑娘,谢谢你阳春面和犁地的大黄牛,这份情我柳永年会记在心中的。不过我是个男人啦,要自己养活自己,总是麻烦海螺姑娘也不太好,我现在打算去山下找一份工作,勿念。
谢文虽然知道这只是剧情设计,但他还是在心底感到了一阵温暖,原来小侠客叫做柳永年啊。
这个游戏的设定如此,只要在小侠客的包裹里放上美食,他就会下山历练,直到规定的时间才能回家,带回来各种惊喜或者惊喜。
不过说到包裹,谢文无语的发现小侠客并没有将其带上。
那包裹正好好的在床头挂着。
谢文在帮小侠客耕完地之后,去接电话之前,在小侠客的包裹里放上了一级食物。
不似上次的劣质食物,只能出去一天,即使如此,小侠客还是被山贼绑架了。
这次的一级食物能让小侠客出门久一些,但是他却没带上包裹,先不说旁的事情,怕是饿也要饿的难受,他又那么能吃。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侠客,希望他能在山下顺顺利利找到工作吧。
但是事到如今,谢文也只能在家看着田地,等着小侠客回来。
……
柳永年留下纸条后,一身轻便,健步如飞朝山下前进。
走到昨天路遇山贼那段路时,他心中闪过一阵后怕,正心中暗暗感谢田螺姑娘的十两金子时,突然又听到了那粗得很有辨识度的声音:“救命啊!”
柳永年瞪大眼睛:那名女子又被劫持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昨天都已经逃出去了,而且知道这里有山贼,还从这里走,不要命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那俩山贼对着和自己老大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怎么能下得去手。
柳永年咂舌,叹一声口味真重。
但是作为正义感爆棚的小侠客,柳永年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管,不然昨天田螺姑娘就白掏那十两金子了。
这回柳永年有经验了,知道自己正面硬刚不过,于是柳永年想着有什么法子能暗自解围。
正皱眉之际,就见一个鲁莽地持着铁剑的人冲了上去:“呔,你们这厮怎得不知好歹……”
柳永年愣住,这副画面怎么这么熟悉的咧。
他蹑手蹑脚的走进林子,打算伏兵不动,先观敌情。
却见瘦弱山贼和那鲁莽的人斗了起来,不消几招,只见和昨天一样的剧情,连伤口都一模一样,看的柳永年不禁摸了摸自己已经结痂的伤口,暗道怪事。
柳永年打算进去协助那人,于是起身大喝就要冲过去,还没近身,却被凭空弹了一个屁股蹲,向后跌去。
这里怎么也有一堵无形的墙!
不过也是奇怪,那山贼一伙仿佛没有看到自己一样,继续和那人打斗。
与昨天不一样的结果是,这个侠客的武艺确实高上一筹,即使加上魁梧山贼助阵,也不落下风,最后铁剑连刺带削,杀的山贼连滚带爬一路绝尘而去。
柳永年不禁喝彩,但是那人将女子的绳子解开后径直离开,那女子道谢后也下山去了。
原地只留下莫名其妙的柳永年,他想追上去,却发现那无形的墙依旧,喊了几声后只能作罢,转身往山下走去。
柳永年走后,原地的血迹和杂乱的痕迹消失,只留下葱葱郁郁的山林。
作者有话要说: 小侠客bug反馈:为什么他能打过,而且手持铁剑。
程序员:人家氪金了。
第5章 山下奇怪的人
柳永年下山后行不过二里,就见一个牌坊立在道上,上面写着“世外桃源”,着实不见其中真意,只让人糊涂一阵也就忘了。
柳永年虽然没见过其他牌坊,但也觉得这牌坊不甚对劲儿。
书上有说牌坊不过两种形式,一种间柱高过楼脊,一种楼脊高过间柱。
但这牌坊却是没有楼脊,只有两根空白的间柱顶起一扇牌匾,左右不见楹联。
柳永年只当是这个小镇的风俗如此,书上哪能囊括五湖四海,毕竟纸上终觉浅,始知要躬行,于是也就不在追究这个奇怪的牌坊了。
过去牌坊就见人家多了起来,有妇女河边捣衣,有童子树下捉柳花,有庄稼汉挑着秧苗。
柳永年觉得这一切新奇极了,都是他没见过的,人也好,事也罢,都是十分有趣。
但是他又不好表现出啥都不知道的样子,不然就要被别人看成是土包子,于是装作很正经的样子进入小镇里。
这地方说是小镇,柳永年觉得其实也就是个大点的村子,不见亭台阁楼,只有茅屋点点,你家我户,院子连成一片,门前老人小孩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嬉笑打闹。
柳永年以为自己这样一个外乡人来此,必然会被村里人眼生,从而上前搭话,这样他就能询问些消息,问问哪里有工作的机会。
他想象中的搭话自然是有的,然而却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事实是那捣衣妇人抬头喊道:“小年来了呀!是来买米不啦?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师父为啥没有跟来呀。”
树下的童子也一窝蜂涌到柳永年面前来,七嘴八舌,蹦蹦跳跳地叫着小年哥哥。
柳永年被这么多小孩子围在一起,一头雾水,不知道先回答哪个,渐渐红霞上脸,不好意思起来,而且小孩子好软萌呀,他的心都要化了。
“小年哥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呀,是不是生病了呀?”一个扎着冲天揪的娃娃关心道。
听到他的话,其他娃娃也都叽叽喳喳的问柳永年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没生病为什么脸这么红呀,甚至还要拉着他们的小年哥哥去看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