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夺玉[现代耽美]——BY:逆水舟

作者:逆水舟  录入:11-25

他原先不明白,因为自己也没将自己当个人。直到跟着孟连生这一年多,他才意识当手下的也是人。遇到事情,但凡有其他办法,孟连生便不会让大家去拼命,命始终比钱重要,在钱财上,更是先想着大家。
意识到这件事的,不仅有他,还有原先跟着孙志东其他兄弟。
杜赞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道:“现在这种情况,小孟你还惦记着大家,真是难为你了。”
孟连生说:“应该的,大家出来干活,也是为了养家糊口,过上好日子,谁又当真愿意有事没事把脖子悬在刀尖上。等这些事情解决了,希望以后能安安稳稳赚钱。”
杜赞说:“小孟,你尽管吩咐,我和兄弟们一定好好办成。”
“好。”孟连生点头,目光恳挚,是对人很尊重信任的表情。
一个礼拜后,夜晚九点半,孟连生的那辆雪佛兰,一如既往地从立新开往柏公馆。在穿过一条僻静的窄巷时,撞上一块拦在路中央的石头,哐当一声翻到在地,紧接着,埋伏在两侧的杀手,对着车内驾驶座上的人,连开数十枪。
密集的枪声落音,车内一片鸦雀无声。
枪林弹雨的洗礼,让人这辆车和车内的人都成了安静的筛子。
杀手们在夜色中蜂拥上前,将车门拉开,从里面拉出一具血淋淋的尸体。然而不知谁大叫了一声:“这不是立新小孟!”
“他……他是柏大少爷!”
与此同时,顺和码头昨晚才刚刚入库三吨烟土的仓库——也是顺和最大的码头,忽然着了火,不过半刻中,那火焰便在轰隆的爆炸声里,直冲云霄。原本在公馆里一树梨花压海棠,与二八年华小姨太缠绵的李永年,收到消息,立马穿上裤子,直奔码头。
码头靠水,原本救火不算难,但这场火来得蹊跷,还伴随有爆炸声。眼见火势越来越大,撤退的撤退,救火的救火,李永年赶到时,码头上已经乱成一片。
他痛心疾首地望着那冲天火焰,将围在他身旁的几个跟班一通怒骂:“还不快去救火!”
跟班们连连应是,赶紧没入火场内救火,留下李永年一个人站在火势外围,望着乱糟糟的救火场面,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打转。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这场大火中,只要李永年不拉着人去吩咐,就没有人再注意他这个老板。连李永年自己都忘了自己此刻是独自一人的处境。
“李老板!”
一道堪称温和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他回过头,看到火焰映照下,孟连生一张似真似幻的脸,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人已经跟了孟连生小半个月,将他的习惯摸得一清二楚,今晚的刺杀计划应该万无一失才对,可他人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我还没死,让李老板失望了,”孟连生勾了勾嘴角,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柏先生把你当义父,一直对你手下留情,你却一心要置他于死地。就让我替他来送你上路,与你的好侄子团聚。”
李永年反应过来,想要大声呼救,然而开口的交换却被轰然响起的爆炸声所掩盖,一同掩盖的还有穿过他后背心脏的三颗子弹。
在对方彻底倒地之前,孟连生轻飘飘隐没在火焰之后的暗夜中,消失得无声无息。
顺和仓库失火,几吨烟土化为灰烬,李永年被人暗杀,翌日早上登上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一时间也成为豪门富贾贩夫走卒茶余饭后的谈资。
上海滩帮会林立,因烟土之事引发的流血事件,不知凡几,巡捕房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加之李永年一死,顺和树倒猢狲散,洋大人们就更懒得管这些帮会土商之间的纷争。
李永年此人重利轻义,他这番倒台,即使手下猜到是谁所为,也没人会豁出性命去给他报仇,草草瓜分了钱财,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生怕自己也被牵连。
顺和仓库被烧和李永年的死,让那天晚上也遇害的柏大少爷消息,变得微不足道,除了柏三爷,没有人关心这个纨绔少爷原来也在这晚去了西天。
孟连生掌管立新一年半,跟孙志东的作风,截然不同,在外人看来,他既不杀人也不放火,甚至连抢私土的勾当都没再干过一回。柏三爷每次遇到他,都见他是一脸毕恭毕敬,再老实忠诚不过的模样。
他不晓得这么一个本本分分的毛头小子,是如何管下来偌大一个立新的,只归功于柏清河在背后坐镇。因而便有了蠢蠢欲动的小心思。他想的是,有李永年李老板帮手,只要柏清河不在,弄死这么个小子,还不是跟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
然而他不明白的是,这世上蚂蚁也分很多类,除了能随意捏死的,还有叮上一口就能让人丧命的。
等他懂得这个道理,等待他的是儿子丧命,靠山倒台。
人畜无害的孟连生当然也不是蚂蚁,他是伪装成猎物的顶级猎手。
三天后的傍晚,柏三爷便收拾行李,准备逃回老家保命,只是才刚刚走到码头,还没登上船,就被人套了麻袋,一棍子打晕。
再醒来,他人已经在船上,当然不是他要登上的那艘船,而是一艘画舫。应该是黄浦江上,只是除了这艘点着灯的画舫,周遭黑茫茫一片,既不见过往船只,也不见两岸楼宇,已然是一片荒郊之地。
柏三爷慌慌张张朝前看去,看到盘腿坐在画舫中央小几旁的孟连生,以及船头船尾的长安常平两兄弟。
他脸色蓦地一片惨白。
而当他目光落在身旁一个同样被绑住的男人时,更是慌得大惊失色。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小儿子柏清文。
柏清文不仅被绑着,嘴巴还塞了一团毛巾,因而刚刚一直没发出声音。
“小孟,你……你要做什么?”柏三爷哆哆嗦嗦开口。
孟连生穿着一身长衫,手臂上戴一截为柏清河守丧的黑纱,还是一贯温和无害的模样。他摩挲着手中一只小茶杯,抬头朝他看过来,不紧不慢地开口:“柏先生以前总叮嘱我,让我对你客气一点,不管你在立新做什么,睁只眼闭只眼就好,因为你是他的亲叔叔,对他有过大恩。”
“对对对,”柏三爷双眼一亮,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我是清河的亲叔叔,你这样对我,怎么对得起他的栽培之恩?”
孟连生轻笑一声:“正是为了对得起柏先生的栽培之恩,我才要送三爷你去给他谢罪。”
柏三爷:“你……你什么意思?”
孟连生道:“三爷,王成已经先去谢罪了。李老板和柏大少爷,也已经紧随其后。”
柏三爷现下是彻底明白,自己做过的一切已经败露,他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睛,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一脸惊恐的小儿子,挣扎着跪趴在地上,大哭道:“小孟,害死清河的是我,清文他从小本本分分念书,出洋回来一直在医院做大夫,从来没接触过立新的事务,也不知道我做过什么,清远已经给他大堂哥赔了命,我这条老命也立马赔给清远,但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清文。”
孟连生起身走过来,将柏清文口中的毛巾扯下来,望着这个惊惶无措的年轻人,淡声问:“柏大夫,你当真不知道你父兄做过的事?”
柏清文用力摇头,大约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已经被吓得涕泪横流:“我……真不知道。”
孟连生道:“那我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父亲,你会找我报仇吗?”
柏清文还是摇头:“堂兄对我们家恩重如山,如果不是堂兄,我也不能留学学医回来做大夫,我父兄为钱杀害亲人,既是不仁也不义。”
孟连生点点头:“你说得没错。”说罢,又转头看向柏大夫他爹,“三爷,我其实不大愿意杀人,因为杀人总是不大好的。既然柏大夫跟这件事无关,我肯定不会难为他。”
柏家父子俩均是松了口气。
孟连生朝船头的常安招招手,对方会意,端着一只松木雪茄盒走过来,在柏清文面前打开。
“柏大夫,这是柏先生生前抽的最后一盒雪茄烟。既然你很感恩柏先生,这盒雪茄我转送给你。”
柏清文看到这烟盒,脸色显而易见地僵了一僵,结结巴巴道:“谢……谢谢!”
孟连生从盒子里拿出一支雪茄,手中变戏法一样出现一枚打火机,他将雪茄烟点燃,送到柏清文口中,道:“既然柏大夫喜欢柏先生这份遗物,不如就在船上抽完再回去。”
柏清文满脸恐惧,却也不敢拒绝,一口一口地抽起来,只是吸得少吐得多。
孟连生摇摇头:“柏大夫这个抽法太慢了,常安,你帮帮他!”
常安冷眼看着这父子俩,将盒子里的雪茄烟拆开,一手捏住柏清文的嘴,一手抓起烟丝,粗暴地塞入他口中。
柏清文流着眼泪想吐出来,却被仅仅捂住嘴,强行让他吞进去。直到全部让他吃完,常安才将人丢开。
柏清文趴在地上剧烈咳嗽,因为恐惧而浑身剧烈颤抖。一旁的柏三爷歇斯底里叫道:“都说了清文跟这件事无关,你们别折磨他了!”
他话还没说话,便听夜色里砰的一声,是常安一枪打在他脑门,让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柏清文转过头,惊恐地看向倒在地上鲜血直流的父亲,终于忍不住大吼大叫起来。
孟连生摇头叹息一声:“柏大夫,你说你要是当真老老实实做你的大夫,救死扶伤多好,非要用你学来的知识,帮助你父兄杀害自己的亲人。”
柏清文睁大眼睛看向他,一时忘了再大哭大叫,而常安手上的枪,已经抵上他的额头。
一声枪响之后,紧接着是两道重物坠江的陈闷声。片刻后,漆黑的江面上,除了风声浪声,再无其他动静。
孟连生坐回小几前,望了眼漆黑平静的江面,淡声吩咐:“事情都结束,回去吧!”
他拿起小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冰凉许久的茶水,迎着夜晚江风,心中一片怡然。
他有点想念富民路自己那栋小楼了。
*
“嗯,你没事就好,我看报纸,最近租界里好像发生了不少事,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沈氏盐厂办公室里,沈玉桐一面与孟连生讲电话,一面低头看着桌上的报纸。自从一个礼拜前,顺和仓库失火,李永年被人刺杀。这些天的报纸,就一直是相关的消息,立新自然也被牵扯其中,各种说辞真假难辨,有说是李永年与青帮抢夺烟土市场,有说是手下造反,自然也有真凶是立新小孟的说法,不过或许是柏清河丧事还没过七期,孟连生又向来不是孙志东那种杀人放火的作风,嫌疑倒是不算太大。但立新顺和结怨已久,立新也不只是小孟一人,免不了还是要被卷入风口浪尖。
沈玉桐自然不相信孟连生会在服丧期,干出杀人放火的事,只担心局面如此混乱,他会不会受牵连有危险。
这些日子,他一直不大放心,两人几乎每天傍晚都会通电话,此刻听他再次说自己没事,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头的孟连生道:“二公子,我服丧期还有十九天。”
沈玉桐说:“好,到时候我去找你。”
孟连生道:“嗯,我们去我的小楼见。”
沈玉桐轻笑了笑:“自己保重,回头见。”
孟连生:“你也是。”
沈玉桐挂上电话,正要继续浏览手中的报纸,沈玉桉推门而入,手中也握着同一份报纸。
“大哥,有事?”
沈玉桉道:“最近租界里发生的事,你也清楚,我刚刚听说。李永年这件事,还牵扯了柏三爷,柏三爷一家三口都下落不明,怀疑也是遇害。他们这些帮会土商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也不用知道太多,敬而远之就好。”
沈玉桐点头。
沈玉桉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并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干脆直截了当道:“我要说的是小孟。我知道他对我们沈家对你有恩,你与他是朋友。但他如今是立新老板,就算这回的事不是他所为,也必定或多或少有点关系。”
沈玉桐打断他:“小孟还在服丧期,他不可能去做这些事。”
“他是老板,只要跟立新有关,就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沈玉桐抬头看向兄长,好整以暇道:“大哥,你也说过小孟跟我们不一样,不是谁一生来就有家业继承,有些人连吃饱饭都很艰难,没必要去苛责他人做什么,只要他不会杀人放火滥伤无辜就行。”
沈玉桉道:“对,我是没听说过小孟杀人放火。但烟土行业有多乱我们都清楚,为了利益谁不是争得你死活我?小孟如今是立新老板,更加不可能在这个行业明哲保身。我不是让你和他断绝关系,我们沈家盐运还得靠立新码头。我只是希望你与他保持君子之交,以免交情太深,不小心牵扯到他们的纷争里。”
沈玉桐暗道,别说自己和孟连生已经有了另一层关系,就算两人依旧只是朋友,那也绝对是至交好友,不可能只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他想了想,反正两人的关系是要隐瞒的,干脆不与兄长多做争辩,只敷衍道:“大哥,我有分寸的。”
沈玉桉惋惜般叹了口气,想要说点什么,到底没再开口。他见孟连生的次数,一根指头就能数清,无论哪次,留给他的印象,都是一个纯良本分的孩子,甚至有种老派的温良恭俭让作风。但他很清楚,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坐稳立新老板的位子,靠得绝不可能是纯良本分。
相较于兄长因为种种道听途说,对孟连生的判断,沈玉桐自认对孟连生不说十成,那也绝对是九成九的了解。
他们可是在西康朝夕相处了三个月,还有着过命的交情。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自己的感觉,绝不会因为外界的传言,对他有一丝半点误解。
他是自己爱的人,理应对他信任。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柏清河为什么不报仇,他都要死了,是真顾不上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全副身家投注孟连生,换自己儿子一个平安。他想得是,走得平静点,儿子少点阴影。
推书 20234-11-25 :失忆后,我每天都在》:简介:(入库时间2021-11-25) CP2021-11-22完结收藏: 7,243评论: 1,233海星: 16,001自从家庭医生管亭发现他生活在一篇渣攻jian受小说里,他每天所做的要么是在家躺着睡大觉,要么是连夜被渣攻总裁call过去给他的小可怜qing人治病,然后领天价薪水。工作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