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辞耳朵通红地想缩,偏偏又被制得死死的。
发热正汹涌着,他被高度契合的Alpha一迭声哄着,难耐,又莫名兴奋,连jiao趾都蜷了起来。
精神的,生理的……分化未完成的稚嫩腺体已承受了太多。
临时标记完成的一刹那,叶辞从嗓子眼里溢出一声小猫儿似的轻哼,光裸的脚痉挛般蹬了下,在霍听澜怀里晕了过去。
对易感期的Alpha而言,对后颈的临时标记往往只是一系列亲密行为的开始。
一道开胃前菜。
生理的痛苦缓解了,精神却吃不饱,反而诱得馋虫大动。
霍听澜拥着怀中青竹般的少年,贪婪地嗅闻着融合了香草味的烈酒气息,那是象征着临时标记已完成的味道,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它勾缠过他的渴望,也曾无数次安抚他的狂躁,纾解他的痛苦。
某种深沉澎湃的情感渗入他的每一缕呼吸,海澜般与胸膛一同起伏,那些癫狂,兽xing,恶劣本能……渐渐融入滔天的爱意,击碎成咸涩的白沫。
他托着叶辞削薄的肩背,呼吸仍浊重,眼中布满血丝,却隐忍而爱惜地,像托着一片易碎的瓷般将叶辞放平,给他拢了拢睡衣领口。
随即,他抓起一旁的内线电话。
……
慈恩私立医院。
东住院楼三层。
新入院的患者需要静养,霍家清了场,除305房之外,三层其他病房中空无一人,静得能听见窗外杨柳枝在风中摆荡的飒飒声。
叶辞昏沉沉地睡着。
遗传自叶红君的小脸盘,醒时清冷,眉眼像雪琢的,只有睡得毫无防备时才会显出几分幼态来。这两个月他难得吃得规律又营养,重了几斤,骨角不再那么嶙峋,脸颊肉有了纯真的弧度。
早晨,该擦脸了。
霍听澜守在一旁,摘了表,衬衫袖口挽起两折,用毛巾蘸了些温水绞干,细细抹过叶辞的额头、眼梢、面颊……
初次受到A 级Alpha标记,别说是分化未完成的Omega少年,就算是彻底成熟的年长Omega,昏睡一两天也是在所难免的。
A 信息素烈度太高,具有一定破坏性,身体需要在睡眠状态下自我修复并完成信息记录,这样下次再被同一个A 级Alpha标记时不良反应就会减轻不少。
叶辞已经昏睡了三天,身体各项检查结果暂时正常。
但由于他是在分化中期被A 标记,难说会不会有什么短期后遗症,因此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段时间,监测24小时激素波动水平并随时予以治疗。
脸上痒酥酥,湿漉漉的……像被大型犬舔了。
叶辞蹙眉,睫毛抖了抖,蓦地睁开眼。
他睡得太久,意识都涣散了,眼睛空濛地眨了一下。
眼中是天花板、墙面、床单,茫茫的白。
还有一只手,手背与腕子浅浅浮着几条青jin,雾蓝的衬衫袖口挽得平整,稳健的,成熟男人的手,偏偏动作轻柔得不行,正用湿毛巾给他擦脸。
他懵懵的,目光循着手臂捋过去。
霍听澜正坐在床边看着他,眸子乌沉,除去温柔辨不出其他情绪,藏得极深。
像个不动声色又丧心病狂的猎手,设了千八百个机关,伏在草丛中沉静观望,等着看那只珍稀的幼兽往哪个坑里栽,他好尾随过去,拎起那软软一团收入囊中。
昏迷前的记忆渐次回笼。
家宴。
淡啤酒。
车后排的搂抱。
……
“霍叔叔,”叶辞揉了揉眼,“我怎,怎么在……”
一句话没说完,安全屋中的记忆姗姗来迟。
像烧得橙红的金属丝,精细一条,抽冷子往哪一杵,烫出一蓬白花花的、羞臊的热气。
热痛的后颈,蜷缩的jiao趾,悍铁般扳着他的手臂与起伏的胸肌,那一迭声磨着他耳朵的,甜蜜又放肆的“宝宝”“宝贝”“小辞”,以及那眼中浓烈得令他窒息的情绪。那么直白,直白得近乎可怖,像头癫狂的野兽,要把他生吞活剥了,易感期的A 居然是,是那样的……叶辞喘不过气,胸廓好像仍被那条悍利的胳膊勒着,脸蛋憋得红彤彤。他一滚,咣地撞上围挡,躲避霍听澜拿着热毛巾的手,激动得像个躲流氓的姑娘,要不是有围挡他直接就得滚地上去。
霍听澜的手一僵,像猝然被人搅疼了伤处,怔住了。
那掌心确实带伤,绷带拆了,但四道暗红的血痂仍在。
叶辞瞄见,挨了烫般撇开眼。
霍听澜收回手,毛巾丢开,以示不会碰他,声音很低:“抱歉。”
这句抱歉出自真心。
那一晚他确实没想要标记叶辞,他是存了歪念头,想偷吮一口蜜,可也仅此而已。
否则他起初也不用那样苦苦忍耐。
如果不是叶辞找上门,拦都拦不住地把小脖子往那滴着馋涎的尖牙利齿底下塞……
“没想给你临时标记。”霍听澜视线平直地望着叶辞,不卖惨乞怜,不推卸责任,也不挟恩自重,A 级易感期熬刑般的痛苦,叶辞自投罗网的疏失,近两个月来对叶辞的悉心呵护……他只字不提。
“是我失控了,对不起。”
他仅为自身的过失致歉。
像溺水者扒着浮木,叶辞攥着床沿的金属围挡,警醒地用眼梢瞟人。
霍听澜来医院照顾人,没打扮,几缕额发搭着英挺的眉骨,休闲衬衫没打领带,扣子也解了一枚,气质年轻了几岁,与平日叶辞叫惯的“叔叔”不沾边了。锁骨平直,渐隐入衣领的遮掩,肌肉撑起雾蓝色的衬衫料子,矜贵,性感……
耳膜轰鸣,蓦地灌饱了血。
得体的穿着,冷静的表情,平实诚恳的口吻……叶辞却撇开脸,看了黄书般不安。
“……小辞,”霍听澜轻轻叫他,“我真的很抱歉。”
叶辞喉结滑动,嗯了一声,含糊道:“没怪您。”
他在霍听澜易感期强闯地下室,心是好心,可酿成这后果,也难说自己没责任。
那晚换任何一个A 级Alpha,都不可能临时标记了事。
没什么可说的,他不怨谁。
“真的。”他小声强调了一遍。
接着,就不吭声了,也不看人,专跟围挡上涂的金属漆过不去,又抠又搓,弄得指尖儿绯红。
珍稀的幼兽软软地委顿在原地,团成小球,不给反应,也不往任何一个陷阱里掉。
甚至看不出那颗小脑袋在琢磨什么。
他又把自己藏起来了。
前功尽弃的可能性使霍听澜心底泛起一丝罕见的焦灼。
感觉到两道锐利的目光正冰凿般逡巡着自己的脸,企图寻觅出薄弱处一举击溃,叶辞匆匆一耷拉脑袋,躺下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溜严。
霍叔叔的洞察力他领教过。
“我还,还是困,想睡会儿。”被子里传出的声音发闷,直撵人,“您去,去忙吧。”
被子外只漏出几绺软乎乎的黑发,玉米须须似的摊在枕头上。
“好。”霍听澜闭了闭眼,起身立在床边,声音很低,“有事随时找我,手机给你充满电了,在床头柜上。”顿了顿,他又道,“你现在的情况,最快明天可以出院,你们学校昨天和今天是期中考试……”
被子下浮凸的人形微微一动。
叶辞很重视这次期中考,一直盼着这次成绩的进步能给自己打一剂强心针。
“……我要来了备用的B卷。”霍听澜猜得出这层心思,怕叶辞失望,温声安抚,“难度和A卷很接近,分数可以作为参考,你掐时间自己考一次。”
被子里的人静了几秒,像在平定某种情绪,再开口时嗓音有点颤:“谢,谢谢霍叔叔。”
“不客气。”霍听澜笑笑,安静片刻,微微俯身,用指关节轻轻碰了碰叶辞漏在被子外面的发梢。
被子里面……
叶辞没察觉到霍听澜的小动作,只徒劳地用手捂着两个红得快透光的小耳朵。
好像这样就能将记忆中那一声声甜蜜又放肆的“宝宝”“宝贝”从耳畔挡开,就能遏制住从颅顶到脊椎骨再到脚掌心,那被电流打透了一般的……
蚀骨的su麻。
可他挡不开,遏不住。
他心跳如鼓。
第二十一章
叶辞的负面反应比霍听澜想象的要大得多。
办出院时, 他又被里里外外地查了一遍,各项指标基本恢复正常,人却仍是蔫头耷脑的, 明显是揣着心事。
霍听澜向他道歉,他全盘接受, 看模样也确实不像敢怒不敢言。可再想借机与他缓和缓和关系, 他就别扭着缩起来了, 每每说不上几句话,就笨拙地用“我不舒服”“我困了”做借口逃避与霍听澜交流。
看似毫无攻击性,实则比大动肝火更难应对。
为了不过度刺激他, 霍听澜强捺住追问与步步紧逼的冲动, 将此事冷了两天, 连期中考卷都是让何叔送过去的。
拿到了学校的备用考卷,叶辞尽力挥散这两天萦绕心头的奇怪情绪,严格按照学校的期中考试时间自己给自己监考, 在自己卧室里做完了那几套考试卷子, 又问何叔要来答案对照着判分。
选择填空都好判,数理化生大题也能捋着步骤来,唯独语文英语的一些主观题他拿不准, 尤其是作文。
判低了, 不甘心, 判高了, 自己骗自己也没劲。
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硬起头皮拿着卷子找霍叔叔。
“……霍叔叔。”叶辞叩了叩书房门。
“进。”霍听澜合上一份文件, 扫过叶辞手里攥的卷子, 不让他别扭, 率先开口道, “卷子答得怎么样?”
“发,发挥得还行。”叶辞抿了下唇。
霍听澜今天穿了件晃眼的白衬衫,帝国领,铂金领针自领尖穿过,一侧缀着小巧的雄鹿角,Alpha独有的权势与矜贵。眉眼水洗般黑而净,格外英俊。
叶辞做贼般紧张,倏地错开眼,盯着自己的拖鞋:“就是,有的题,像作文,不知道判,判多少合适……您能帮,帮我看一下吗?”
“好,拿来我看看。”霍听澜伸手去接。
修长有力的手,劲瘦,指骨与腕骨有鲜明的棱角,手背看得见微凸的青色血管。
一块价值不菲的机械腕表扣着那截腕子,宝石玻璃与鳄鱼腕带,表盘上绘制着瑰丽的月相图。
与生俱来的英俊,加上金钱滋养出来的,耀眼的从容与优雅,但凡是个Omega就难以抗拒的魅力,落在不开窍的人眼里,却刚刚才察觉到似的。
他用下巴骨磨过这只手渗血的掌心……
一些画面不合时宜地闯进脑海,叶辞心跳得直怼嗓子眼,臊眉耷眼地,错开那只手,把卷子搭在桌角上:“谢,谢谢您。”
说完,不等霍听澜回应,溜得比野猫还快。
叶辞回了房,为了甩开脑中那些令人脸红耳热偏偏又反复播映的画面,去露台抽掉了半包烟。
可能是抽多了,或是蹲久了,起身时腿一阵阵打颤,又软又沉,拖着两坨烂泥似的。
他草草洗漱,带着满脑子纷乱的少年心绪,昏昏沉沉地扑到枕头上,强迫自己反复默诵物理公式以驱逐一些不应该的念头。半梦半醒间,体内隐约腾起一股难耐的燥热,香子兰甜香浮动。叶辞迷迷糊糊地把眼睛掀开条缝,想开空调,又舍不得潜心培养出的睡意,在纠结间坠入了梦乡。
而那梦里,全都是……
霍听澜的手。
傍晚时在书房见到的那只手。
有锋利的棱角与性感的青色血管,如那晚一般,它扣住叶辞下颌,任由他用下巴骨碾磨因他受伤的掌心,弥漫出淡淡的、腥甜的血气。
“宝宝……”
诱惑着谁一般,低音提琴似的嗓子。
颈部传来酥麻的刺痛。
被Alpha占有的感觉。
做Omega的感觉……
缺乏素材的梦戛然而止。
“唔……”
叶辞猛地醒来。
一只脚痉挛般蹬过床单,在纯白棉布上划出浅而长的一道凹痕。
卧室中甜香腻人,叶辞体表散发着异常的热度,汗水淋漓,浸透了睡衣,甚至洇潮了床单,脸蛋又泛起春桃的色泽,思维也有些混沌。
与那晚的体验极其相似。
仅仅是程度轻重的区别。
……这似乎是一次轻微且短暂的发热期。
他梦见霍叔叔了。
他还……
疯了吗?!
到底在想什么?!
叶辞像条离水的鱼般,猛地弹坐起来,手肘支着膝盖,单手捂住滚烫的、难堪的脸。
他不知道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他没有一个能正确引导男孩子度过青春期的,称职的父亲,在生活碾压下苟延残喘的青春也不曾让他生出过独立探索的好奇心。
他像做了坏事般羞惭。
可能是脸太热,那热度熏得眼眶发酸,叶辞眼睛泛起潮气,微红,噙着一星水。
他狠狠抹了把眼睛,吐了口气,寒着脸撤掉被汗水弄脏的床单被罩,踢掉睡裤,拿进盥洗室。
正常需要洗的衣物只要扔进脏衣篓,第二天就会有洗衣房佣人来收。外衣还好说,叶辞哪好意思让别人碰他的贴身衣物,他买了一小桶洗衣液,短裤一类他都是换完当天抓紧洗,再晾在不起眼的地方。
幸好有准备。
他翻出那瓶洗衣液,放水搓床单。
一套洗完了,也不敢拿去露台晾,怕人看见,问他怎么半夜不睡觉起来大扫除,搬来两把靠背椅拉开距离放着,凑合着把大件抻开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