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只见小医生的针扎下去不久,老李忽然捂住肚子,急急忙忙地朝厕所跑。他儿子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跟上扶着。
“小心不要动了针!”常七喊道。
“还真……尿出来了?”
众人再看常七时,眼神中都带着新鲜。
“你这个小医生,可以啊!”
“我来看看,小医生给我也把把脉。”
“您坐。”常七笑着指了指面前的座位,又开始新一轮的问诊。
快到中午时,大家都回去吃饭了,等最后一个人看完,院里也清静了。李梓曼从集市上买回来两份饸烙面和两个烧饼,他们刚要吃饭,就见一个妇女头发散乱,抱着个孩子急匆匆地跑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
“医生,您快给我儿子看看,今天一天都没拉呢,喂奶也不吃,就这么一直哭闹。”妇女抱着儿子给常七看。
“我看看。”母子俩刚进来的时候,常七已经放下碗,听妇女这么说,他把手朝小孩手腕摸去准备把把脉,结果一摸上去,发现孩子全身都是汗,肚子也比别人大。
“医生,怎么样?”妇女红着眼睛问,身边的小男孩安静地站在一旁,一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角,男人也一脸焦急地看着常七。
“不用担心,这是小孩伤乳,把孩子放到桌上,我给他按一按。”
孩子被放到桌上,孩子爸妈都紧张地围在旁边,小男孩也眼巴巴地望着,还带着哭腔对常七道:“哥哥,你一定要治好我弟弟。”
“放心,弟弟马上就好。”常七安慰。
常七在孩子两只小手的四缝位置用力掐下去,反复十次以后,又给小孩推拿肚角三次,接着便开始顺时针揉按腹部,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只听“噗”地一声,一股浓浓的臭味从小孩身上传出来,刚刚说要救弟弟的小男孩“唔”了一声,捂着鼻子向后退了好几步,“妈妈,弟弟好臭。”
“拉了拉了。”妇女又哭又笑,也不嫌儿子脏,立马在孩子脸上亲了亲。
李梓曼递过来一包纸巾:“先给孩子清理一下吧。”
常七一边看他们清理,一边说:“以后给孩子喂奶不能着急,最好也不要躺着喂或者侧卧着喂,能坐着喂最好,还有,不要给孩子喂太饱。”
妇女听完后一拍大腿,后悔道:“诶,原来是这样,怪我,之前总是为了省事就躺着喂他,以后再也不会了。”
男人在老婆肩上拍了拍安慰了几句,夫妻俩朝常七道了谢便走了。
常七和李梓曼看着桌上的午饭,突然都没什么食欲了,两人相视一眼,李梓曼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太饿,一会儿再吃吧。”
“我也一样。”常七把饭收好推到一边。
“哥哥,你们不吃吗?”刚才嫌臭的小男孩突然从边上冒出来,常七这才发现刚才的夫妻虽然走了,但把大儿子落下了。
“你怎么没跟爸妈回家?”
小男孩瞅着他那碗面:“我玩一会儿再回去,我家就在这附近。”
常七把那碗饸烙面往他面前推了推:“吃吗?”
小男孩摇摇头:“我吃过了。”他围着常七转了一圈,抬头说:“哥哥,刚刚我弟弟虽然有点臭,但别的时候都是香香的,他不闹的时候也很乖,笑起来超可爱的。”
常七:“哦。”
小男孩也不嫌他反应冷淡,继续道:“我弟弟还叫会哥哥哦,声音软软的,每次我逗他,他都会咯咯地笑,还会冲我挥手蹬腿,让我抱抱。”
“哦?”常七看出这小孩是个“弟弟夸”,他坏笑着冲小男孩勾勾手,等小男孩走近,他道,“我也有个弟弟,不仅又乖又软,还特别孝顺,吃个西瓜都要给我切成一块一块的,还会把籽去干净,有了好吃的也是第一个想着给我,宁可自己不吃,也要给我留着,长得还特别好看哦。”
小男孩越听嘴巴张得越大,最后眼里都有泪光了,他瘪着嘴吸了吸鼻子,转头往外跑:“妈妈,我也想个孝顺弟弟。”
李梓曼惊讶地看着常七:“常医生,原来你也有弟弟啊。”
“是啊。”常七面不改色道,“新弟弟。”
李梓曼:“?”弟弟还分新旧吗?
第17章 弟弟,你是想耍赖吗
东流村村户少,两天过后65岁以上老人的基本都看诊过了。到了第三天上午,大队院里已经没有几个人,常七和李梓曼商量着等看完剩下这几个便直接回医院去。
最后一个是一位三十岁的妇女,坐下时明显有些不自在,看了常七好几眼才试探着开口:“你……能看妇科吗?”
“可以。”常七面色如常,示意她把手伸出来,可以先把把脉。
妇女可能因为常七的淡定自己也放松了很多,说话也自然了:“我每到经期就会肚子疼,而且量少,周期也短,每次三天差不多就结束了。”
常七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妇女被他眼神中的真诚安抚了,想到以前看医生的时候,医生都会让她少吃凉的,她补充道:“我比较怕冷,也不敢吃凉的东西,就算到了夏天,也从来不吃西瓜冰棍什么的。”
常七点头表示了解,诊完脉后道:“你这是宫寒,气血也有点虚,我开副调养的药,你连着吃三个月就可以根治。”
妇女脸上只喜了一瞬,随即又冷静下来,她也看过医生,每次医生都这么说,但结果还是让她有些失望,这次,再试试吧。
常七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接着道:“我们来的时候没有带药,你下午可以去镇医院找我,或者明后天都行。”
“好。”妇女答应一声,约好明天上午过去。
看诊结束,常七和李梓曼骑车回医院。
路上,常七注意到李梓曼看了他好几次,他当时就心中一凛,怀疑李护士要给他介绍对象了。以前在市医院的时候,年龄大些的医生护士,想给他介绍对象时都是用这种眼神看他的。
因为这个,他一路都有些紧张,他现在不想相亲,也没兴趣找女朋友,起码现在不想。他属于相信缘分的那一类人,崇尚顺其自然,能遇到是幸运,遇不到,也许也是老天给的另一种幸运。
用他堂哥的话说,相亲这种事,就怕熟人介绍,见的话违背自己意愿,不见又伤人情。他听他堂哥吐槽过很多次,如今轮到他身上,也体会了一把在夹缝中求单身的感觉。
不过还好,李梓曼虽然多看了他几眼,其他的并没有多说什么。
当天下午他和李梓曼可以休假。常七想了想,打算去趟江续家,把江爸把这一周的针灸做了。去之前他先去超市买了点粘米粉和白糖,又带一些桔红,这才去敲门。
江续得知常医生回来了,还上门来找他了十分开心,叮嘱妹妹好好在屋里学习之后急忙跑出去迎接。
江父在自己屋里看电视,江母去邻居家串门了,江俊除了干活吃饭睡觉的时候在家,其他时间都在外面疯玩,所以江续很珍惜现在两人间的“独处”。
“常医生,你带的什么?是又要做好吃的了吗?”江续接过常七手上的东西,这次比前几次带的都简单,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但不管做什么,从常医生手里出来的东西都特别好吃,虽然是药膳,但一点药味都没有。
“怎么还叫常医生?”常七佯装不满,凑到江续耳边,悄声道,“愿赌服输,弟弟,你是想耍赖吗?”
“没,没有。”江续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只觉得弟弟这两个字从常医生嘴里说出来出奇的好听,他尽力忽略耳朵上麻酥酥的痒感,低着头偷偷脸红。
“那叫声哥哥来听听。”两人走近厨房,常七站在江续身侧,歪着头打量他,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江续一抬头,促不及防地对上这张高清放大版的美颜,被震的当时就愣在那了,嘴巴和耳朵都暂时性失灵,余光只瞧见常医生樱红的唇一张一合,完全没听见对方在说什么。
“行吧。”
片刻后,他听到常医生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略带谴责的看了他一眼,抬手在他脸上掐了掐:“不叫就不叫吧,谁让你小呢,只能让着了。”
江续:“……”他没说不叫啊,不过是走了下神儿,怎么突然就没有“弟弟”的名分了?!
江续垂着头,恨自己刚刚因为沉迷美色失了心智,现在常医生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意思上再赶着叫哥哥了。
下次,等下次他再去找常医生赌点什么,一定要把“弟弟”的名分输回来!
“来,我跟你说怎么做,一会儿你先做着,我去给叔叔针灸。”常七先把桔红拿出来,“这次我就不动手了,都让你来做。”他瞅了江续一眼,“算是对你耍赖的惩罚,你服不服?”
“服。”江续没有丝毫犹豫。
常七轻哼:“果然承认了你是在耍赖吧。”
江续嗫嚅:“我一点都不想耍赖。”
常七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江续重新振作,看着案板上的桔红,问,“这是什么,要怎么弄?”
“这是桔红,用你家砸蒜的那个东西,把这个弄成粉末,和白糖和在一起。然后用粘米粉加水和匀,放到锅里蒸熟。凉置一会儿之后,把刚刚的桔红糖粉卷到粘米面里,切成夹心的米糕就可以吃了。”
常七说完后,又道,“可以多让你妈妈吃几块,我上次来看她偶尔会咳嗽,吃这个可以化痰止咳,理气健脾,对她有好处。”
江续认真记下,并郑重道谢。他妈妈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待着待着就会咳两声,因为并不频繁,全家都没当回事,没想到常医生发现了,还带了治疗的东西来,他的心又开始痒了。
“这有什么可谢的,随手的事。”常七在他头上拍了拍,便进里屋给江父做针灸了。
等他出来,江续刚把粘米蒸熟。他便拿了个小马扎,和江续坐在一起,边聊天边等粘米晾凉。
常七想了想:“过些时候可能需要你帮个忙。”
“好。”江续立刻应下,然后才问,“我要做什么?”
常七笑着拨了拨他头上的三寸青茬,说:“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就先答应了?你这样很容易被骗的。”
江续抬头,对上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别人说我也不会答应。”
第18章 常医生,你谈过恋爱吗
“相亲?”
江续有点懵,常医生的年纪虽然在农村算有点大了,但在外面属于风华正茂啊。李护士干嘛这么着急给常医生介绍对象,而且常医生过两年是要回A市的,找个两地分居的对象也不合适。
江续的脑子里天马行空,开始想各种不适合相亲的理由,最后在抬头看到屋门的玻璃上自己的身影时,一切想法戛然而止。
别人再不合适,也是个女孩,他一个男的岂不是天方夜谭?
江续突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常七没发觉身边的低气压,他虽然不想相亲,但到时如果不好拒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如果李姐约了人,我会提前告诉你时间,到时你找个理由去找我,记得要自然一点。”常七嘱咐。
江续低头盯着面前那盆粘米面,了无生气“嗯”了一声。
常七见他这样,以为他不愿意去,正要说要不算了的时候,听见江续问,“常医生,你谈过恋爱吗?”
常七一愣,摇头:“没有。”
江续追问:“那有过喜欢的人吗?”
常七:“没有。”
江续倏地直起身,在马扎上坐出了军姿,“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常七思考了半晌,仍是摇头,“没概念,说不好。”
江续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常医生正值……事业上升期,还是以工作为主比较好,等过几年再想这个事也不迟。”
常七被他的样子逗得一笑:“你还知道事业上升期?”他屈指在江续头上弹了一下,“现在就是你的学业上升期,过完年赶紧回学校,你爸爸的身体状况很好,年底肯定能恢复。”
“我不急。”江续不愿意,他回学校只能一个月回来一次,从明年开始算,常医生留在这里的时间就只剩一年半,也就18个月,他最多只能见常医生18面,这还算上了偶尔的节日假,毕竟每月一天的假期,他不可能每次回来都能见到人。
18面啊,一双手连个来回都数不了,他才不要呢,在家他也能学得很多,常医生给他买的那些学习资料很有用,题的难度比他原来在学校做的还要深一些,他有信心不会比在学校的同学成绩差。
常七皱眉看了江续一眼,厨房中安安静静的,外面知了的声音却此起彼伏,常七有些烦躁,深吸了口气压下那股情绪,指了指那块粘米面,“好了,把桔红糖粉包上吧。”
江续没察觉旁边人的心情,答应一声立刻照做。
等米糕做好,常七说要回去休息,提前走了。
出门的时候看到江俊和一群小孩在不远处玩闹,他站在阴凉原地看了一会儿,思绪不知不觉回到刚才和江续的对话中。江续对提前回学校不在意的态度,让他心里莫名发堵。小孩的心思他能理解,不过是想多帮家里一段时间,所以他也没办法劝,毕竟他不能拦着江续尽孝。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说话声,他抬头看过去,发现江俊正扯着一个小孩的耳朵喊。
“江俊!”
江俊回头,看到是常医生,立刻笑着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