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放下了个什么心。
过元旦的时候高荣回了趟家。他的父母和他住同一座城市,但一忙起来他们来往倒不频繁。好在老两口都会自己找事儿做,不缠着这个孩子,觉得偶尔过年过节地聚一聚也就够了。
“快进来。你妈饭都做得差不多了,可以直接开吃了。”高父笑呵呵地拉着高荣进屋子。
“我不是说回来帮忙吗,怎么就都做好了?”高荣无奈地笑笑,放下东西就进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打下手的,很快就被他妈给轰了出来。
“都忙了一年了,回家就别找活儿干了!”
高荣也不跟父母争,心里想着待会儿自己帮忙洗个碗就是。
无法避免地,在吃饭过程中,二老又旁敲侧击地问起高荣终身大事的问题。
“爸妈没有催你的意思,”高国兴咳嗽了两声,转弯抹角地问道,“但是你要是有苗头,有个人选,好歹也跟爸妈讲一讲,对吧?”
“没有。”高荣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心想以前是为了保密。现在?现在是真的没有对象了。
“大学那个后来就没信儿啦?”高荣的母亲,张华玉皱皱眉头,很忧心地问道。
“早就分了。”高荣果断到。张华玉说起来的其实就是安姚迪。当初高荣刚谈恋爱的时候很激动,回家就忍不住和父母说了,但又觉得这就带回家来太快,只说日后再介绍。可后来考虑到安姚迪出道后恋情需要保密,老人家肯定出门容易大嘴巴,所以干脆就两人分手了。
“你工作的地方有不少女孩子吧?没人看上你啊?”
高荣有些无奈,戳了戳饭碗:“没有没有,人家都是未来的大明星,都看不上我的。你们就别操心了,啊。”
“也是。别找圈子里的人,太乱。”高国兴虽然这话有些偏见,但也不无道理。
“哎,别提这个了。该找到的时候就找到了。”高荣果断结束了这个话题。
高国兴和张华玉互相看了一眼,也没法子,只好先不提这件事了。他们倒也不为了别的,就是看高荣每次回家都因为工作的事累得要死,也没个伴儿陪他。可要真是缘分未到,那也不能强求。
电影最终定档二月十日上线。高荣走前给两人塞了电影首映会的票,让他们去看。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了,但二老也开心得不行,还和高荣说之后正式上映了要去电影院多看几次,给他刷票房。
“那可得了吧,”高荣哭笑不得,“我先走了,过年回来。”
“哎,自己当心啊。”
和父母道别后,高荣就回家了。两边的房子车程要将近四十多分钟,也算是住在一个城的两个方向。
开过市中心的时候,果不其然堵上了车。高荣反正也没事情,不着急,就悠然自得地在中环上一边慢慢地挪,一边听CD。他转头瞄了一眼窗外,就看到高楼上led屏幕打出的动态广告,赫然是安姚迪的脸。虽然不是很了解化妆品,但高荣也知道那是很有名的一线品牌,这样大的代言,安姚迪现在的身价可想而知。
高荣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安姚迪的脸好像和自己认识的不大一样。他转回脑袋看着前方,仔细想了想,却有点想不出对方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他拿出手机,翻了一圈相册,找到为数不多的几张背影和侧面的照片,毫不犹豫地删了个干净。
虽然还被堵在路上缓缓前进,但高荣此刻突然觉得心情无比轻松。
回家后高荣开始着手看新房子的信息,他也不强求买下来,能付个首付就可以。一边将看中的几个房子收藏,一边往手机上导出信息,高荣计划着下周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就去挨个瞧瞧。
“喵……”小花一蹦,窜上了高荣的膝盖上,趴下用脑袋蹭他的大腿。
高荣心情大好地摸了一把撒娇的小花,自顾自地和它说着:“说不定过几天就要换新家了。”
小花也听不懂,安静地趴了一会儿,见高荣没有继续摸它,没一会儿就走掉,自己在地毯上睡觉去了。
临睡前高荣看了一眼橱柜里,发现猫粮和猫砂都不大够了,于是第二天本来应该是休息的预定临时更改为去宠物商店购物。
他万万没想到,分别不到一个月,这么快就又见到了某人。
难得休息,第二天起床出门后高荣打了个车,起步价去稍微远一些的区域,那里的宠物中心很大,东西也全。存了换房子的心,这一路上高荣走到哪儿都忍不住看看房子。
这一片区域的房子高荣也查过,环境很好,商区和地铁站很近,只是价格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摇摇头,高荣暂且放弃了这个选择,走进商店里专心去给小花挑食物去了,想着再顺便买些零食之类的。
他走进店里,就被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大毛球给从脚边撞了一下,险些扑进购物篮堆中。
“饭团儿,你听话!别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好不好?”
饭团……
高荣顾不上生气,先在内心狠狠吐槽了一把这个名字。他低头一看,刚撞了自己一下的是一只纯白色的大狗,此刻被牵狗绳狠狠拽住了,不然还要雀跃地往前冲。
“我就不应该带你出来!哎,先生,对不起啊,饭团儿他不是故意的……”
“……”高荣突然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
抬起头来,孙睿和高荣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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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你——!”迟疑了一会儿,孙睿突然叫出声来。旁边走过的路人们纷纷侧目,孙睿赶紧压低了声音,“真巧啊。”
“是啊。”高荣不着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但还是无法因此避开“饭团”的口水攻击,“它能别舔我裤子吗?”
“饭团!”孙睿这才低头看到饭团正凑在高荣腿边一个劲儿地蹭,还把口水蹭到了对方的裤脚上。他顿时觉得非常丢人,小声呵斥道,只是饭团完全无视了孙睿。
“真不怕生……啊,你把它接回来了?”高荣想起上次孙睿和自己提起来过,之前狗是在母亲那里养着的。
孙睿点头:“对。反正前段时间我也没事做,就回了趟家,把它给带过来了。我妈早就受不了了,嫌它掉毛,一直催我……”孙睿啧了一声,接着小声抱怨道:“本来遛狗也是家里的阿姨干的啊,她几天才回去一趟……”
“不过自己养也挺好的,”高荣看了看饭团,“它过得肯定比之前开心。”是开心过头,已经变成亢奋的状态了。
不久就有进来的人对两人表示了抗议:“闲着没事挡在门口干嘛!”
“……抱歉,”高荣这才发现他们还杵在自动门后不远,在手推车和手提筐附近,的确十分碍事,“孙睿,我们要不先进去,边走边说。”
“好。”孙睿扯着饭团,心想自己今天真不应该带着它来商店。饭团比一年多前又胖了不少,往前冲起来那股劲儿他都拉不住。
于是不期而遇的两人就一起逛起宠物商店来。
“你家狗长得真大。”高荣虽然对狗比较无感,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再说很少有人看到这样纯白色的大毛球能忍得住不动手的,高荣自然也是顺手摸了一把。
“家里阿姨喂胖的,又遛得少……怎么样,毛很好吧?昨天刚给他洗了澡。”孙睿说到后半句有些得意洋洋的。
高荣回想了一下自家小花洗澡时的惨状,顿时有些羡慕。
“你来买什么?”
“玩具,狗粮……啥都没有。这次过来就带了饭团自己,其余的都懒得装了,麻烦。哦对,它叫饭团,因为白花花的。”孙睿答道。
“这么说你刚回来?”
“对,早上的飞机。回家放了个东西就出来了。”
高荣惊讶道:“那你跑这么远来买东西?”孙睿家住哪儿高荣是知道的,离这里可有不远的路。他搞不清为什么孙睿要大老远特意跑到这边来。
孙睿一拍大腿:“哎呦忘记告诉你了,我搬家了!就在这附近。”
真是风一般的的速度……高荣心想自己也琢磨着搬家,到现在还没个影儿,对方倒是说搬就搬。
“这附近挺不错的。”
“对吧?交通方便,附近还有个小公园,正好可以遛饭团。之前那个公寓养宠物要额外提交申请,一堆手续,我嫌麻烦,就不住了。”
除了“有钱任性”高荣也没什么说的了。
“我要去买猫粮什么的,好像和你不是一个区的,那我……”高荣指了指另一边,话还没说完,就被孙睿打断了:“哦,没关系,我先陪你去买好了。”
高荣本来想说“那我先走了”,没想到孙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硬生生地截断了他的话,只好转口说:“那好。”
宠物商店是允许宠物进入的,只要主人牵好绳或者放在笼子里,不给别人造成困扰就好。这一路不少牵着狗的人来来往往,饭团止不住地扭头盯着各种同类,十分兴奋的模样。
“你多久没遛过它了?”高荣哭笑不得。
“我家就阿姨遛它,一天一次。主要是有时候可能就放在自家院子里活动一下,它不怎么见到其他狗。”
两人一边说一边就默默地将高荣要买的东西拿好了。孙睿都配高荣买了东西,这会儿高荣总不好意思说自己先走一步,只好继续聊着,和孙睿一起又去犬区买对方需要的。
聊完饭团的事,高荣又顺便随口问了问孙睿的房子的位置和价格。虽然早先就知道自己大概买不起,但高荣还是有些好奇的。孙睿很大方地就把自己的住址,包括住几层,朝向都给说了,他说自己元旦前换的房子,住了一段时间挺满意的。虽然没有之前的高级公寓高端,但胜在方便,而且附近的交通没有那么堵了,出门方便不少。
他这么一安利,高荣本来都死了的心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要来看看吗?”孙睿问道。
犹豫了一下,高荣还是点点头:“好。正好你买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拿点,就当回礼了。”
“哈哈哈你太客气啦!”孙睿拍了拍高荣的后背,“让你看一眼小区和房子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
“旺!”饭团叫唤了两声,像是在表达赞同。
回去的路上走得有些艰难,孙睿实在买了太多东西,两人四手都有点拿不稳,他还要牵着狗绳,很快就被横冲直撞的饭团扯得步履踉跄。
“就在前面路口……饭团,你别拽了!”孙睿怒吼道。
高荣忍不住偷笑,孙睿现在的样子真的十分狼狈。
两人总算到了孙睿家,把手里的东西全扔在了地板上。
“好了,饭团,别乱窜了,我给你解开……”孙睿话没说完,饭团就继续兴奋地打圈儿小跑起来。孙睿刚要冲上去扑住它,却没料到饭团往高荣身后绕,让他险些整个人撞到高荣身上。
高荣吓了一下,反应很快地双手扶住孙睿的肩膀:“你小心点。”
“哦、哦……饭团太淘了。它以前没这么皮的,大概是闷久了,”孙睿清了清嗓子,他几乎和高荣贴在一起了,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立刻退后了一步,看了看左右,说道,“咳、你不是想看看户型吗?去看看吧。我先把牵引绳给饭团解了。”
高荣点点头,说了一句“打扰”,就脱了鞋走了进去,留孙睿自己在门口折腾。
孙睿住的是两室一厅的房子,一个房间是卧室,还有一个做成了书房。高荣觉得单独进别人的卧室有些不方便,于是就去书房转了一圈,然后走到小窗台上去,窗外是小马路,车流不算很多,主要是层高二十楼也听不见太多噪音。隔着一条马路外就是孙睿说的小公园,在城市里的公寓外可以说算是很不错的风景了。这时孙睿也终于搞定了饭团进来了,看到高荣盯着窗外,就也跑到阳台上来,得意道:“怎么样?楼层和朝向都是特意挑的,阳光充足,风景不错,而且还不吵。”
“真的蛮好的。”高荣看了之后也承认自己非常喜欢这里,只是……
“我预算不大够。”
孙睿讶异道:“咦?当导演挣这么少?”
高荣扯了扯嘴角:“肯定比你想象的少。而且我也从业没多久,前两年一直都是在剧组干杂活和助理。”
“也是,你这么年轻就当主导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我以为赚得不会太少呢,毕竟这个圈子里稍微混个小角色片酬都一大把。”
“电影是赚,但钱也的确都被演员赚走了。”高荣无奈道。
孙睿好奇道:“那你有多少预算啊?”
高荣觉得自己越发习惯孙睿的直来直往了,也懒得吐槽这个问题,直接和他报了个数字。
孙睿想了想,很快陷入了纠结中。
“怎么?你有合适的推荐?”高荣问道。
“不,”孙睿一本正经地阐述道,“我就是头一次发现,原来买东西有很低的预算限制这么痛苦。”
高荣:“……”他还是尽早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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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之前高荣只是想“来看一眼又不要钱就当找房子的参考了”,现在被孙睿一通安利之后他就变成了“要么再凑一凑钱心一狠搬家得了”。
“电影怎么样?”孙睿顺口问道。来都来了,他也就请高荣坐了一会儿,看完房子后去冰箱里找出了汽水,直接塞给高荣让他自己倒,一点儿也没主人的样子。
而且也没有投资方和参演者应有的样子!
“一切顺利。话说你还知道关心电影啊…”
“不是很关心,拍完拉倒。”孙睿诚实地说道。
“到时候要是赔了那可是你的钱。”
“也不是大投资,”孙睿念叨着,“要是大钱我爸妈也不会让我动……”
高荣心想得了,这对人家来说感情就是个零花钱。
“那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就一直休息?”高荣喝了一口可乐,随手摸了摸这会儿在沙发周围打转的饭团的脑袋。也不知道饭团是天生自来熟还是特别喜欢自己,一点儿也不带认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