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受你身上的刺。”合伙人钳住他下巴,漫不经心摩挲。话却是不留情。“还有,我帮你搭了一条路。再这么吵,或许我就没那个心情告诉你了。”
周漫听清楚话里的内容,狂喜涌上心头。他手心下意识攥紧桌角:“你说什么?”
无法露面的日子太过煎熬,哪怕有一丝能翻身的机会,他都甘之若饴。
合伙人悠悠地看他:“准备八百万,明天去见个人。”
“丁鹏,你最好没在骗我。”周漫明显露出割肉的表情,指甲深深抠着桌角边。
八百万。
他要卖多少盒“净通美”才能赚到八百万!
周漫心里无限后悔。不是后悔卖这些商品,而是后悔没有做得干净点。收割粉丝赚来的钱,反而给他人做嫁衣。
“舍不得?”合伙人看周漫脸上变来变去的神色,不慌不忙换了条腿架起来,“那你就等着封杀、坐牢,人人喊打的日子还在后面。”
比起周漫,他实在是悠闲的过分。周漫的刚愎自用、目光浅近,就像会随时引爆的炸^弹。去年开始,合伙人就有了拆伙的打算。借成立公司之名,培养了一批新人。还把周漫那些商务合同与公司撇得一干二净。
周漫现在自身难保,他象征性帮一下,完全是出于情分。实际上丁鹏恨不能趁他病,要他命,吞掉整个公司。
人到了绝境什么都能做的,周漫知道丁鹏不算什么好东西,却也只能一边内心咒骂,一边将钱准备好。
第二天洗干净,换上最体面的那套行头,去求人办事。
会面的酒店奢华考究,是周漫从来没有资格到的地方。连廊铺着高级地毯,两侧墙壁满满名贵装饰。头顶一座接一座流光溢彩的水晶灯,照彻一幕幕纸醉金迷。
周漫没心思多看,紧紧跟着丁鹏,内心却逐渐安稳——能在这个地方谈事,非富即贵。他那点麻烦,看来无需多虑了。
房间只在入口亮了一侧灯带,显得里面格外昏暗。灯光将门口的情形照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而周漫和丁鹏在门口,却极难看到里面的情况。何况一圈高壮的黑衣保镖,无数双危险沉默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
周漫大气不敢出,听丁鹏恭恭敬敬称呼里面那人:“小商总。”
他跟着打了一声招呼,借机窥视一眼“小商总”何许人。
周漫正对上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也是狭长的轮廓。
奇怪,他为什么要说“也”?
他慌忙移开视线。
丁鹏是个长袖善舞的掮客,几句话说明来意。
里面那人一个眼神,站在一旁的助理便冷漠拒绝:“办不了。”
周漫脑袋轰的炸开。这等于给他的事业宣判了死刑,其他人奚落鄙夷的嘴脸、法院判决、监狱、灰头土脸的穷日子……无数种恐惧叠加,迫使他哆哆嗦嗦开口,争取微乎其微的可能。“救我……求求小商总救我,有人害我……我有钱。钱,都给你……”
他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实在难看。“小子,给我他妈闭嘴!”一个光膀子大汉上前,粗鲁抓起周漫领子,要把他丢出去。
“够了。”里头的人头一次开口。
“滚吧!”大汉手法粗鲁扔下周漫,狠狠在两人身上推了一把。“都给我滚蛋。”
到了这种境地,周漫不管不顾,将合伙人先前告诫的种种禁忌忘到九霄云外,哑着嗓子嘶喊:“为什么不行?我就想知道理由!”
巧在里面那人心情好,又或者说,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让他觉得心情愉悦。
“告诉你也无妨,哎呀呀。”那人站起身,几步走到周漫面前,目光饶有兴味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弄你的人呢,是我小姑姑的儿子。我会拆自家人的台吗?”
“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商觉时?”
商觉时——?
周漫难以置信抬头!难怪,难怪他刚才会隐约觉得那副眉眼的轮廓和谁有几分相似。
丁鹏见事情没指望,唯恐搞黄了来之不易的人脉,满口“不多叨扰”、“得罪得罪”,硬生生将周漫拽走。
包厢重新归于宁静。
“呵。”商英冷笑,看向桌上打印的照片:“萧邈。”
*
“啊……嚏……”邈邈打了个喷嚏。
“受凉?”商觉时放下手里的书,瞥他一眼。邈邈洗完澡不爱吹头发,还要把空调打很低。平日里倒还好,但最近邈邈在看剧本总犯困。
商觉时已经发现好几次湿着头发睡着的瞌睡猫了。
“没……”邈邈扯了张纸巾擦鼻子。
话还没说出口,邈邈目光下滑,看见自己才写好一小半的破数学。等等……
他、他要是生病的话,商觉时就不会要他做作业了吧!
聪明小猫立刻身子软趴下来,不熟练地扯谎:“好像是有点不舒服。”
商觉时走了过来,手抚上邈邈额头。
邈邈第一次干这种坏事,依旧有气无力趴着。但实际上心脏紧张到扑通扑通狂跳,脸上也升了温。
于是商觉时一摸,温度确实有些烫。
商觉时蹙眉,声音一下变得比平时还要温柔一百倍:“难不难受?”
邈邈摇头,心里七上八下,万分心虚。
像是要再确认温度,商觉时捧着邈邈脸蛋,额头抵上他的。
这个姿势、这个距离……小猫咪哪里招架得住?瞬间脸蛋通红,整个人都是烫烫的。
“有点发烧。”商觉时安抚性质吻一吻邈邈的额头:“我让骆宇过来。”
坏了,他怎么忘了还有骆医生?看牙打针的经历太过惨痛,邈邈瞬间觉得数学题也没有那么可怕。
“我没有发烧。”他拽住商觉时的手,企图通过金灿灿的圆圆猫眼洗脑铲屎官,让他放弃找医生的念头。
“笨蛋。”商觉时没有计较傻猫猫的胡搅蛮缠,用空闲的那只手打电话:“脸上都这么烫了。”
邈邈又去按他那只手,急到露出猫耳朵:“是你离我太近了!”
商觉时多了解他的小猫啊——看邈邈这副活泼样,心里立刻猜到八^九分真相,却不戳穿:“真的?”手还停留在拨打电话的页面。
“真的没有!”邈邈金色瞳孔圆睁,不眨眼看向铲屎官,努力证明自己的活力满满。
这副样子落在商觉时眼里,有点小呆,又很可爱,实在是欠rua。
佣人拿了医药箱过来。邈邈含了会温度计,取出来一看,果不其然体温正常。
邈邈不清楚铲屎官到底知不知道他试图装病。理亏之下,任由商觉时摸摸他的猫耳朵。
谁知道商觉时得寸进尺,邈邈硬生生被欺负回猫型。
“喵嗷喵嗷!嗷嗷!”白色长毛猫炸了毛,像个秋天树头炸开的毛栗子。他从商觉时怀里跳走,不忘路过桌子踹落他的数学作业纸,然后一蹬腿,上了爬架,愤愤对着剑麻竹磨爪。
一路骂骂咧咧,小脑瓜全是王兆凯教他的垃圾词。
臭男人嗷!渣男!
阿香姐姐送来的点心还没吃完,剩下的都被佣人塞进了冰箱。那个紫檀木做的海棠攒盒,被佣人当成了古玩,空置在博物架上。
虽然它是用来装点心的,虽然它在很多易碎品的博物架上……
邈邈优雅蹲坐在爬架上,居高临下看着那方造型精巧的盒子,尾巴在身后,小幅度晃动着。
邈邈无法抵御漂亮盒子的诱惑。
尤其,当盒子还是这样半开的时候。里面昏暗暗、狭小的空间,团起来一定很快乐吧。邈邈尾巴彻底忘了摇。
——好想钻。
商觉时去处理工作了,房间只剩他一个。
邈邈盯了快半个小时,终于站起了身。悄无声息落地,动作满分。
尽管没有人,邈邈还是表现的对盒子丝毫不在意,翘着大尾巴七绕八绕走了好多地方。
梅花爪不经意似的,狠狠踩了作业纸一脚。
他闻闻花,爪子拨弄几下杂东西,趁盒子一个不注意,跳到了它旁边。漂亮的盒子!邈邈眼睛发亮,几乎能想象到团在里面那种隐秘舒适的感觉。
他迫不及待抬起一只猫脚,就往里面伸。接着是另一只。邈邈压低身体,脑袋往里面伸。最后毛茸茸的尾巴在空气中晃过,慢悠悠收了进去。
紫檀攒盒就这么长出了一只雪白小猫咪。
邈邈很满意新盒子,在里面翻了几个身,又开始梳理自己的宝贝毛发。一切料理妥当,脸蛋埋进爪子不问世事,舒舒服服开始打瞌睡。
睡了有一会儿,邈邈听到商觉时的脚步。
他耳朵动了动,确认是往这边来,警惕探出小脑袋。
邈邈以为铲屎官是来哄他的,心里还在摆谱——他可还没气消呢。
然而商觉时摸了摸猫猫脑袋:“变回来,吃药。”
吃、吃药???!!!
小猫背后的毛再次炸开来。
打个喷嚏居然要吃药,现在卖萌还来得及吗?
商觉时的手伸过来抱他。邈邈赶紧开溜,奈何盒子开了一半,他卡住了。
“喵呜。”邈邈小声,扮可怜的毛绒团。
商觉时将手里药放下,点点小猫额头:“不可以。”
邈邈这才看清楚,是离界带回来的药丸。
原来是吃这个药……邈邈松一口气,不炸毛了,尾巴也垂了下来。“喵。”他爪子往前探,一副要商觉时抱的架势。
然而刚搭上商觉时手臂,邈邈猛地收回爪子。
不对啊——
上次……上次可是……
邈邈想起吃完药做梦亲亲,无可救药又一次炸毛。
他转过身,背对商觉时。
一副坚决不可商量的姿态。
第55章 喵喵喵
邈邈小时候, 犯错或者耳朵皮,都会这样转过身不理人。
小猫安安稳稳坐定不挪窝,皮毛在紫檀木映衬下, 白得几乎晃眼睛。
——眼皮底下有这样一只毛茸茸的漂亮团子,焉有不rua之理?
商觉时唇角勾了勾, 弯下腰, 直接上手,把猫猫整个从快乐盒里抱了出来。
“喵——”
邈邈不情不愿, 尾音拖了老长。
那条雪白漂亮的大尾巴,也不情不愿地拖在身后。最末端那截尾巴稍,搭在雕花的荷叶盖边边上。
商觉时表现得像对邈邈梦到过什么一无所知,熟门熟路哄猫:“一碗冰淇淋。”
谁会为区区一碗冰淇淋屈服让步啊!
邈邈一爪子招呼过来,目光灼灼向铲屎官发威——有骨气的小猫不缺这一口零食嗷。
仗着敏捷的反应与灵巧身形, 邈邈和商觉时打起了游击,竖着尾巴四条腿在地板上跑得咚咚作响。
一开始邈邈还认真躲避,渐渐从“你追我赶”中找到一丝丝快乐, 躲着躲着变成了跑酷遛铲屎官。偶尔跳到高处,俯视底下情况, 一边炫耀似的晃动尾巴。
商觉时陪他玩了一会, 没有坚持吃药的事情。
邈邈满心警惕,躺下来前爪伸在空中, 眼也不眨随时提防商觉时的后招。
但商觉时摸摸邈邈脑门:“我还有个会。”
邈邈跑来跑去和剧组打交道的这几天,商觉时似乎一直在忙。
商觉时对他惯得很, 就算邈邈在他工作时间随意捣蛋,也不过抬抬眉毛的事情。
但像这种晚上还要在书房对着笔记本的情况, 邈邈基本上没兴趣去打扰。
才过去两天,邈邈磨磨蹭蹭挪到商觉时的面前。
“我要吃药。”小猫满脸不高兴。
商觉时刚结束了一场会议, 取下眼镜,借擦拭手中镜片思考目前局势。
他动作慢条斯理。
邈邈等不及,莽莽撞撞抓住商觉时的手。“商觉时!”半是央求,半是理直气壮的催促:“快点啦!”
搭上来的手很软,还很温暖。和刚才会议里的冰冷交锋、蝇营狗苟恍若两个世界。
商觉时垂眸,视线落在邈邈的手上。小猫的骨骼天然柔软,就连手也不例外。白玉似的手指,指节处呈现出浅淡的粉色。
他顺势握住了邈邈的手。
温度源源不断传递到商觉时的指尖。邈邈一向体温很高,像个暖烘烘的小太阳,驱走了几分他因家族那边事情带来的不快。商觉时幽黑的眼看向小猫,明知故问:“什么药?”
邈邈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商觉时握他的手,是在和他玩“猫爪在上”的游戏。
他立刻抽出手,一顿操作后重新按在铲屎官手背上。邈邈得意竖尾巴:“昨天的昨天的药,快点拿出来!”
“昨天的昨天,叫做前天。”商觉时找到欺负猫猫的借口。握住邈邈的手,举到面前,唇在他手背上轻轻碰了一下:“教你第几次了?小笨蛋。”
从上次开始,邈邈学习奖惩中的惩罚莫名其妙从打手心变成了亲一下,真要说起来,效果比打手心还要好,每次都弄得邈邈怪忐忑的。
邈邈气急败坏抽回手,身后的尾巴瞬间炸毛炸成了鸡毛掸子。
可恶。他只是对那个词语不感兴趣,有“昨天”就够了,还要“前天”做什么?
“昨天的昨天”多么简单易懂,干嘛要费心吧啦再多记一个词语?
邈邈愤怒“喵嗷”。
他才不是笨蛋!他是大——聪——明!
这通“喵嗷”,商觉时足足拿三块芝士蛋糕、五碗巧克力、两次海鲜大餐,外加一次旅行才哄好。
邈邈的尾巴在身后摆啊摆,骗到这么多美食实在是太让猫满足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