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金斯基摇头:“不,我只是告诉你这条路的风险很高,只要你们两个之中有一个反悔,向世俗屈服,另一个人就会很痛苦。”
张素商凝视着他青春不在却依然好看的面孔,反问:“你爱罗慕拉吗?”
尼金斯基卡顿了一下,结结巴巴的回道:“当然……爱了。”以他当年的境遇,一旦脱离佳吉列夫就会难以生存,可他还是选择离开了那里,其中固然有对自由的向往以及心里微妙的逆反,但说不爱罗慕拉也是假的。
不然他怎么会和对方结婚呢?
“这就是了。”张素商仰头笑起来:“我啊,从不是因为阿列克谢的性别才选择他的。”
在他出生的很多年前,有一个名为张国荣的明星曾说过,男仔也好,女仔也好,喜欢就好。
张素商只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而已。
尼金斯基心想,或许这个年轻人的勇气,比他想象得还要足。
也是,毕竟他可是敢于孤身一人脱离家族,到异国他乡求学,并积极探索写作、滑冰等新领域的人。
他起身,才走出房间,就发现马克西姆教练带着卢卡斯站在门口,目光扫视着左右,仿佛在放哨。
见到尼金斯基出来,胖大叔咳了一声,拍了拍侄子,卢卡斯反应过来,严肃的伸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对尼金斯基点头。
尼金斯基:原来你俩也知道了啊……
等第二天短节目赛事开始时,现场就热闹得多了,可见冰迷们也会挑有意思的环节观赛。
这次也不知咋回事,反正双人滑第一个上场比赛了,第二个则是女单,男单硬是被排到了最后。
众人懵逼时,就有人偷偷传流言,说主办方某某是某某的儿子,他在索尼娅于欧洲巡演时迷上了她,所以希望女单比赛提前开始。
然而索尼娅才多大啊,张素商看了索尼娅一眼,发现她十分淡定的撩了撩头发,仿佛已经适应了自己追求者无数的人生。
娜斯佳和安菲萨也一脸平静,这算啥?索尼娅这个年纪在俄国早就能结婚生孩子了,像她们俩平时也有追求者,只是忙于训练和工作,无心恋爱罢了。
行吧。
张素商停住了热身动作,自然的将身份转换为教练,指导女孩们进行赛前准备。
他还给姑娘们画饼:“加油啊,别看你们比索尼娅少了巡演攒的人气,可是你们拥有更高的跳跃能力,只要你们赢了她,赶明儿咱也收拾收拾在俄国内做一场冰演。”
其实冰演这事彼得先生和他说过好几次了,只是张素商顾忌着赛季即将开始没应而已,等奥运比完了,带她们去表演也挺好。
所以他这一波画饼相当于把原来就定好的福利现在拿出来诱惑人家,本人分毫不费,还把姑娘们的鸡血打起来了。
套用一句后世流行的说法——光看微商遍地跑的风潮,就明白种花家的兔子们画饼功力多么深厚,只要是21世纪出生的兔子,就没有没听过上司画饼的。
知道张素商和彼得先生早就打算开冰演的马克西姆就觉得这个年轻人套路深,但看卢卡斯在旁边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果不其然,之后娜斯佳状态小爆发了一把,她今年的音乐是轻快的钢琴小品,柔和又优雅,看动作又很有点把现代芭蕾搬到了冰上的感觉。
这浓浓的舞神流编舞一经面世就把裁判和观众唬得一愣一愣的。
毫不夸张的说,娜斯佳在场上比赛,其他国家的运动员就不停的看尼金斯基,满眼都是渴望。
虽然这两年编舞们的进化突飞猛进,但要说在这方面最牛的,果然还是俄国编舞,毛子的艺术细胞简直不讲道理。
别说娜斯佳了,安菲萨今年的节目也好看,她选了西班牙斗牛舞,节目经过罗慕拉的插手改造,氛围感直接拉满,看起来就热烈而富有激情,一下就把现场气氛带了起来。
在安菲萨的节目后半段,不少观众都开始跟着音乐的节奏一起击掌。
但在张素商看来,这场女单大战最玄幻的还是索尼娅,反正他是不明白这姑娘怎么练出两周跳的,对,她把2T给练出来了,虽然早知道作为女子单人滑运动员中第一个挑战跳跃并成功的女人,这姑娘肯定跳跃天赋惊人,但张素商还是觉得她的天赋强得不讲道理。
大部分人都认为一个运动员能创造传奇,肯定和时代环境有关,一代版本一代神,换了个版本可能这个运动员就没那么厉害了。
比如张素商,自从把自身版本从2053版调到了1927版,他就觉得自己超神了,拿一具18岁前没上过冰的身体都能随便刷奖牌。
但有些天赋极高的紫薇星强悍起来,是可以无视年代限制的,时代的上限被拉多高,他们就可以爬到多高。
索尼娅在短节目整了个活,她在跳2T的时候,双手交握着举起,就像在空中跳芭蕾一样,直接把全场人都惊住了。
男单都没她这么强的……
吉拉立刻抬起手,指着她叫道:“是教练在训练时用过的举手姿态!”
张素商也呆了一下,然后挠头:“诶呀,对手进化的这么快,那我回头也让姑娘们把举手练起来好了。”
竞技运动就这样,一旦有一个人突破天花板搞出新的技术,其他人就必须跟上,不然就会被时代淘汰。
要不怎么说这一行残酷呢。
吉拉傻眼:“我也要练吗?”
张素商慈爱的看着她:“傻孩子,你当然要练啦。”开玩笑,女单本就是年纪小才技术强,状态好,吉拉是他手里最小的,这也意味着她会是张素商的女学生里剩余的运动生涯最长的,作为一个起码要打两届奥运的人,你不练新技术?
不过现在,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是只菜鸡,她上场比了场短节目,勉勉强强把排名从第十位追到了第七位。
连前六都进不去,菜的抠脚。
拿了第二的娜斯佳都被训了,吉拉看完排名后压根不敢到教练面前晃悠,只好跑到索尼娅那里,没话找话的和人家问怎么就想起来要在跳跃时举手了。
索尼娅淡淡的回道:“觉得举起手跳跃更有美感,恰好如今的跳跃技术在高速发展,我便决定尝试一些新东西。”
吉拉仰望着她,这、这就是天才吗?
与此同时,男单的比赛也正式开始了。
第74章
比赛开始前, 尼金斯基注意到赛场的观众席角落里出现了一群黄皮肤观众的身影,他们有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但还是高高兴兴的看着比赛。
他们看向冰场的眼睛里有光。
由于是客场作战, 能得到大多数冰迷倾尽全力鼓舞的主要还是德国本土的运动员,奥地利的运动员也能沾点光,外来运动员中除了索尼娅这种人气担当外,大多只能享受到礼貌式的掌声。
像俄国的运动员们, 近两年除了国内赛, 从没享受过主场掌声, 谁知在这场比赛中,他们却享受到了。
那些华人观众人数不多, 顶天了有二三十个,而华人在外的形象也普遍以内敛谦逊为主, 他们很少有张扬的时候,但当娜斯佳和安菲萨、吉拉比赛的时候, 他们却都很给面子的大声呼喊。
毕竟是自家同胞执教出来的, 也算半个自己人。
张素商都没想到在钱大使昨天与他不欢而散后, 居然还有这么多同胞聚集起来给他鼓劲, 虽然他们大多没什么钱,买的票位置也不好, 可是他们往那一站, 张素商就觉得自己有劲了。
那种被祖国妈妈拥抱的温暖感觉又来了。
于是他热身时也一改之前就算我嘴里念叨着歪比巴卜也能随便赢的态度, 表现得格外认真,陆地三周跳也练了好几个, 算是给父老乡亲们炫了一把, 顺带着给他的对手们增加了满满的压力。
米沙就压力山大。
本来作为学生, 看到教练就自带畏惧buff了, 如今张素商这么来劲,那他岂不就是……只能努力打败吉利斯、博克、卢卡斯他们才能拿到银牌了吗!
小伙子一下就燃烧起来了,看向吉利斯的目光都带着杀气,让吉利斯百思不得其解,不清楚自己又哪儿惹着毛子了。
卢卡斯和米沙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领奖台的位置有限,拼了!
此时的花滑比赛已经有了后世的雏形,主办方将规定图形时期的排名倒过来,便是运动员在短节目的出场位次。
于是规定图形第七的卡尔就这么成了张素商手下第一个出场的人,虽然他是奥地利运动员,但自从他跑去投奔张素商后,就连他的同国前辈博克都默认他是张门弟子。
虽然昨天哀嚎作为欧洲第七的自己很菜,可卡尔本身的素质并不低,作为奥地利排名第一,卫冕好几届游泳比赛冠军的他是冰场上罕见的肺活量不比张素商少的人,出色的体能和耐力让他做任何运动都从容写意,动作标准,没有丝毫变形。
在抵达俄国后,卡尔在蹭了几节课后,果断交学费开始和罗慕拉学习舞蹈,加强肢体美感,甚至将自己的短节目内容都改了一部分。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他的表演质量直线上升。
小伙子这次选择了克莱斯勒的小提琴曲《爱之悲》,带着典型的维也纳民谣风,也是克莱斯勒这位出生于1875年的小提琴家、作曲家创作的最出名的音乐小品之一。
对于后世人来说,60年代去世的克莱斯勒已经十分遥远,但对此时的人来说,克莱斯勒是一位距离他们并不远的音乐神童,伟大的天才小提琴演奏者,所以卡尔滑他的曲子,就和后世花滑选手选择滑流行乐一样。
也是在这场比赛,卡尔的表演惊艳了他的大前辈博克。
在张素商提着卡尔的外套,一脸严肃的站在场边观赛时,博克走过来对他说:“我第一次从卡尔身上感受到了他作为运动员的强大威胁,感谢你对他的培养。”
张素商点头:“不客气,他有交学费给我们。”
这小伙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吃苦耐劳,张素商还挺喜欢他的。
博克叹了口气:“未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他拼死拼活也才练出一个3T,但博克能感受得到,这就是他的极限了,他和吉利斯一样已经三十多岁,体能已经不可避免的下滑,想要在技术方面得到更高的突破也非常困难。
原本在张素商、卢卡斯、米沙这批人崛起前,博克还认为自己可以和吉利斯在下一届奥运再拼一把,看能不能拿下金牌,但现在他觉得自己要打卡尔都不轻松了。
唉,虽然昨天才在规定图形拿了第二,但他是真的老了啊。
规定图形排第三的张素商拍着他的肩膀:“博克,未来属于我们,也属于你。”
兄弟,振作点,咱们都是二战前最出色的花样滑冰运动员。
战打起来后可就没人办运动会了。
博克摇头苦笑,不过等看到卡尔以优秀的短节目成绩,一举把排名暂时追到了当前第一时,他还是露出了灿烂的笑脸,甚至主动上前拥抱了比赛结束的卡尔。
卡尔之后,则是一个来自瑞士的小伙子上场,但他显然没有靠短节目翻盘的能力,最后排到了第三,在这强者如云的赛场,基本告别了夺牌的行列。
等到卢卡斯上场后,现场的观众们又骚动起来,显然,张素商的学生们登场,才是比赛的戏肉到来。
而卢卡斯也不负众望,将一支《小狗圆舞曲》滑得可爱又活泼,他的性格摆在那里,稍微调教一下就能表现出类似于非常优秀的滑稽效果。
张素商觉得后世评价卢卡斯的时候,一定会为他冠上“花样滑冰滑稽风格开创者”的头衔。
顺带一提,这节目也是尼金斯基编的,曾演绎过《彼得鲁什卡》的他实在太擅长教人如何成为舞台之上笑中含泪又能逗笑人的小丑了。
在卢卡斯比赛的时候,马克西姆站在场边深呼吸,耳边还是冰神、舞神对他侄子的评价。
张素商:“他的表演比去年多了层次感,多亏你了,不过我记得他一开始只能滑出单纯的搞笑效果,你怎么让他进化了这么多?”
尼金斯基:“我告诉他,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不能逗笑观众,下场以后就会被暴打、饿肚子的街头马戏团小丑。”
张素商:是哦,光想想你口中描述的小丑的遭遇我都觉得好惨,卢卡斯要把自己代入其中,那心中的悲戚更是连肢体上的滑稽动作都盖不住了。
在这两人于训练时不断折磨卢卡斯的时候,马克西姆还偷偷心疼过,但现在他只觉得这两个大神干得好,没他们的严苛要求,哪里有卢卡斯今天的优秀表现!
等卢卡斯的节目结束时,现场已经开始有人站起来鼓掌了。
尼金斯基对于舞蹈动作的设计是神一样的级别,尤其是精神疾病得到缓解后,他再次进入了灵感迸发期,而出于对张素商的感激以及友谊,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灵感带到了花样滑冰的世界,为大家贡献出了至少是精品的节目。
相比之下,米沙的曲子就是传统的芭蕾王子风,他选择了著名芭蕾舞剧《海盗》中的阿里变奏作为自己的短节目。
但传统并不代表就不是小丑的对手,米沙固然没卢卡斯那颗大心脏,由于本性的敏感,他时常会感到不自信,但也会因为卢卡斯的出色表现而爆发出惊人的斗志。
当他的一曲《阿里变奏》结束时,裁判们已经快被纠结的情绪折磨疯了,他们左卢卡斯,右米沙,卡尔在眼前,后头还有个没上场的张素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