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次就足以把你害死了!"梅拉尼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抱歉害到了你。"青年温柔又愧疚地说,梅拉尼突然彻底泄了气,为什么呢?即使到了这种地步,自己还是在庆幸可以跟着他。
拨开人群的安洁尔,来到索迪亚面前,扬手给了他一巴掌。青年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掌印,虽然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可是这个留在宰相大人脸上的红色痕迹多少还是让人产生了滑稽和讽刺的感觉。
"我喜欢你,哥,可惜你从以前起就不肯看我一眼,你只知道疼惜景司,却不断地利用我。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该得的,你的权利也该属于我。"
索迪亚笑了笑,说:"我们真是太像,我最奇怪地方的就是你的双胞胎怎么会是景司而不是我。"
"景司有什么好?"安洁尔不屑地说,"他怎么会是克里斯家的人?他太单纯,也太笨,哥却只知道对他好!"
索迪亚叹了口气:"是啊,他一点也不像我们家的人,我将一支暗杀部队都给了他,他却不喜欢,只知道离家出走;我又给了他圣殿骑士团,他却给了你。"
索迪亚的眼里有着温柔的光,安洁尔突然冷冷地说:"哥你太过不公平,你从没这样看过我!"
索迪亚摇了摇头说:"我们三个啊......谁又何尝公平过?!你怨我从没看过你,而你又何时看过一心一意对你好的景司?而景司......"他的声音突然带上了苦涩,"却也从未看过这样疼惜他的我。这样算的话,我们三个,其实又很公平了。可是,我对不看我的景司强行要求过,现在你也对不看你的我抱怨,我们之间唯一没有怨言的,好象也只有景司了......"
"但是我太贪心,"安洁尔说,"所以我非要报复哥不可。"
索迪亚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安洁尔吩咐侍卫暂时将他软禁,望着索迪亚瘦削挺拔的背影,安洁尔陷入了沉默。
这个人,即使处在这种境地,却还是依然权倾天下,他的绝对武力,王国最强的一支部队十三军团已经兵临城下,安洁尔明白接下来的麻烦还有很多。不过三天后,各地赶来营救领主们的贵族援军就会陆续到达,只要有城内的配合,灭掉十三军团是迟早的事情。
想到这里,安洁尔不禁高兴了起来,根据和菲尔丁的协议,他成为国王后,教廷将会得到更大的权利,足以与王室抗衡。从小在温室中长大的菲尔丁还不够成熟,而大贵族们也不够团结,又观念死板,想要控制和利用非常容易。
自己一定会成为和索迪亚一样......不,是比她更强的强者,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不再受任何人掌控而是去掌控别人!
但是在这之前,自己要报复索迪亚,安洁尔露出了娇媚的笑容,她很明白怎么样才能让索迪亚痛苦。
沙迪云森非常担心目前的局势,但是因为一直处在被索迪亚软禁的状态,他除了不停地猜测外面的局势外,什么也不能做。
外面突然一阵混乱,似乎有很多士兵冲进了宰相府邸,立刻明白事情已经向糟糕的方向发展了的云森焦灼了起来。
而此刻,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红发蓝眸的青年站在了门外:"快点跟我走!"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道事态紧急的云森立刻拿起配剑冲了出去。府邸内到处都是士兵,侍女仆人们的尸体到处都是,一些士兵一看到云森和青年,就立刻冲了过来,云森提剑冲了过去,放自己出来的青年也不弱,一会工夫就把包围的士兵全部放倒了。
两人很快冲出了宰相府邸,并且甩掉了士兵。走到小巷子的时候,云森和青年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将剑收好,云森才问道:"虽然很感谢你救了我,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人,还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青年正色道:"我叫莫兰尔特,是宰相麾下十三军团的高级将领之一,宰相在进入宫廷之前,对我下达了如果他出事的话,就要务必将你安全护送出城的命令。"
云森皱起了眉头:"这么说来,他现在出事了吧!"
莫兰点头说:"没错,他被软禁了,所以现在请跟我走吧,我一定会将你安全送出城去!"
云森叹了口气,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淡淡地说:"你自己走吧,我暂时不会出城了。"
莫兰看出云森的决心,也不再劝说,只是拔出剑来说:"我已奉了命令,就算强制,也必须把你带走。"
云森摇了摇头,也拔出剑来:"我是一定不会走的了。"
两人在巷子里打了起来,莫兰虽然也是用剑高手,却还是敌不过云森,毕竟索迪亚都曾经败在他手里过。胜负很快揭晓,被对方用剑指着的莫兰尔特知道无论如何也拦不住云森了,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坚决地要留在这城内,但是此刻,似乎也不得不违背索迪亚本来的命令了。
面对在大殿内焦急等待的大贵族们,菲尔丁走上大殿,朗声道:"宰相已经被软禁了,罪名是......勾结米兰达公主,杀害国王。"
大贵族们扬起了巨大的讨论声,菲尔丁扬起手说:"大家放心,现在所有的政务将由我和教皇倪下携手管理,等到三天后从各地的援军们赶到消灭了十三军团之后,我将会担负起皇室成员的责任,成为新的国王。"
贵族们响起了赞同的声音,虽然感到震惊和疑惑,但是目前的局势下似乎只能这样了,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奢华生活要得以保障。
大贵族中,不停地有人叫嚣着要杀了和他们作对已久的索迪亚,菲尔丁虽然加以了阻止,但是呼声确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无奈之下,他只好向贵族们妥协将索迪亚带过来好好折磨羞辱一番。
当侍卫们为了去带索迪亚过来而向大殿入口走去的时候,却突然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走进大殿的人,清清朗朗地说了声:"等一下。"
所有人就这么陷入了沉默中,大家都很奇怪什么人可以安然地通过圣殿骑士团和宫廷卫兵的戒备,来到这里。
阳光打进大殿,在来人身上漾出一片光晕,青碧色的头发,青碧色的眼睛,菲尔丁不敢相信地喊了声:"大哥?"
沙迪云森点了点头,从他身后走出一个人,正是宫廷卫兵的总长官沙特。沙迪云森因为喜欢和侍卫们切磋剑术和武斗,性格又平易近人的缘故,从以前起就和宫廷侍卫们交情不错,和沙特更是挚友,所以他一出现,沙特就站在了他这边,这也是他得以顺利进入宫廷的重要原因。
因为颇受支持的大王子的出现,贵族们陷入了一阵剧烈的骚动中,而躲在王座背后的安洁尔,则懊恼地咬住了嘴唇。
第十九章 曙光
本来已经安定下来的局面,因为沙迪云森的突然出现而被打破,这位温和的王子,在消失之前,就有着极好的人望和关系,虽然过了九年,但是他现身之后,除了掌握宫廷卫兵的沙特支持他以外,一部分的贵族也站在了他的一边。
他成功地安抚了人心,并且阻止了贵族们想要伤害索迪亚的意图。但是当他提出想要见索迪亚一面的要求的时候,却被安洁尔断然拒绝了,对此云森也无可奈何,以上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最大限度,他必须全力保护索迪亚的安全才行。而且,此时帝都城门紧闭,城外还驻扎着军队,局面动荡,居民们人人自危,情势一触即发,不想看到流血事件发生的他必须尽力使帝都平静下来,约束军队,以保证平民的安全和正常生活。
即使离开九年,但他毕竟是国王的儿子,国家情势危急的时候,他必须承担起他该承担的责任来。虽然事先有了坚强的觉悟,但是当听到父亲的死讯的时候,云森还是用手捂住了脸。
在索迪亚被软禁后不久,景司也被送了过来,少年的全身都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颤抖着,而站在门外的安洁尔只是淡淡地说:"我刚才给他吃了‘七日'。"
索迪亚的身体彻底僵硬了,"七日"是监狱里的毒药,毒性不强,但却被列入"慎用"的范围之内。服过"七日"的人,要到七天后才会死掉,但是这种毒药,会刺激全身的神经,造成由身体内部传来的割裂般的剧烈疼痛,而且疼痛会一天一天加剧,日夜不息,几乎所有用过的人,在毒发身亡前,都因为那无法忍受的痛苦而疯掉或是自杀。
安洁尔居然将"七日"用在了景司身上。
将浑身颤抖,脸色苍白的景司抱进怀里,索迪亚用近乎恳求般的语气说:"安洁尔,把解毒水给我,你不能这样对景司。"
"我不要。"安洁尔看这脸色难看的索迪亚笑道,"不过我可以告诉哥哥一个方法哦!如果不想看到你最珍惜的景司痛苦的话,就亲手掐死他好了,反正他总是要死的嘛!否则的话,哥你可要看他痛苦七天哦!其实他有多痛,哥你就有多痛吧!"
索迪亚紧紧抿着嘴角,半天才开口说:"你果然很了解我,也很恨我。"
"哥很痛苦吧!"安洁尔冷冷道,"只可惜你越痛苦,我就越恨景司。景司之所以这样,都是你害的!都是因为你不看我!都是因为你对他太好!"
"我对他太好吗?"索迪亚叹了口气说,"安洁尔你误会太多。"
"你就慢慢考虑是亲手杀了他,还是看他痛苦而死好了。"安洁尔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索迪亚紧紧拥住景司,因为激痛,少年的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牙齿也在不停地打颤,索迪亚知道这痛苦将一天一天地加剧,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自己对他好吗?索迪亚自嘲地笑,安洁尔不知道的实在太多!她只顾看着自己,却从没看过身边的景司,她不知道景司的快乐,也不知道景司的痛苦。
景司接受做为暗杀者的训练而满身伤痕的时候,安洁尔还毫不知情地做坐在sunrise中间看蝴蝶;因为训练的需要,自己曾三天也没有给景司吃过东西,而那时安洁尔总在跟侍女抱怨牛奶不够甜;安洁尔坐着黄金马车进入教皇宫接受全国各地的使者朝见的时候,景司哭泣着质问自己为什么把姐姐送到那种地方;景司第一次任务面对鲜血死人的时候,安洁尔正坐在教皇宫的花园里喝下午茶。
自己什么也没告诉安洁尔,因为她毕竟是妹妹,有些事情,是不能让妹妹来做的。不是不爱她,她和自己太像,不想让她再变成另外一个自己,所以不想告诉她,却也忘了看着她。
就这么抱着景司,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突然想起景司小时候,自己请术士将用做武器的尖刃植进他指尖的肌肉里,因为需要,剥落了他的十个指甲,将尖刃插了进去,那是十指连心的剧痛,完成后景司高烧了三天三夜,小小的身体在自己怀里颤抖着,自己突然有了一种快要失去他的错觉,就这么后悔了,从此就将所有的疼惜放在了少年的身上,自己现在的权利和地位,建立在很多人的鲜血和白骨上,不是不知道愧疚,每当看到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还可以露出阳光一样的笑容的弟弟的时候,这份愧疚感就会加深,然后加倍地对他好,就好象要在他身上赎回所有的罪一样。
这是自己真心疼惜,真心想让他幸福的弟弟。
景司在索迪亚的怀里动了动,睁开了眼睛,当看到面前的索迪亚时,他嘴角动了下,挣扎着说了什么,索迪亚凑近少年的唇边,听到了他沙哑的声音:"哥......杀了我吧。"
索迪亚执拗地摇头,抱紧了景司。一阵激烈的疼痛,少年呻吟了一声,单薄的身体在怀中蜷缩了起来。
莫兰尔特出城后,回到十三军团向曼夫报告了近况,听到报告的长官,皱起眉头狠狠地将拳头砸在了桌子上:"这下怎么办才好,宰相大人被软禁的话,城内潜伏的影部无法调动,而援军三天后就到了,我们怕是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自从听到圣殿骑士团团长联合宰相反叛被囚禁的消息后,伊卡就一直皱着眉头不说话,让他庆幸的是,景司还活着,但是担忧的是,这样下去,恐怕不但救不了景司,十三军团恐怕也要全灭。
"你倒是想想办法啊,伊卡!"情急之间,曼夫吼道,却被莫兰拉住了,伊卡静静地走入了自己的军帐,办法不是没有,但他必须先好好让大脑冷静下来。
虽然被人们称为用兵的天才,但是伊卡自己却从没有这么认为过,即使是再奇特有效的战术,也必须经过事先的精确计算和正确部署,只是构想的话,再精妙的策略,都是拿士兵的生命所做的赌博,所以每次用兵之前,伊卡总是彻夜不眠地将一切计划周全,这一点,十三军团的士兵们都知道,因为知道自己的行动是经过伊卡严密的计算的,他总是以士兵的安全为优先来考虑,所以士兵们也都非常相信他。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面对冲进自己帐篷的曼夫,坐在一堆图纸中的伊卡只是说:"我需要再等两天。"
"什么?!"曼夫叫道,"还需要想两天吗?!到时敌人的援军已经杀到眼前了!"
"呐,曼夫,如果,"伊卡突然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看着曼夫,"如果两天后我还是没有办法的话......宰相是不是就必死无疑了?"
"这种时候不适合开这种玩笑!"曼夫嚷道,"宰相跟你又没结仇?"
"如果结了,而且是深仇大怨呢?"青年又问道。
因为他的眼神实在是认真得可怕,所以出了一身冷汗的曼夫小心地问道:"你不会说真的吧!"
"假的。"青年笑起来,"我开玩笑的。"
曼夫松了口气说:"你这家伙,玩笑开得跟真的似的,吓死我了。"
伊卡笑了笑,他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为什么自己要费尽心力去救那个让自己家族覆灭的人呢?在思考对策的时候,这种想法就突然冒了出来,但也仅仅是冒了出来而已,伊卡不会用这种手段对付索迪亚,而且,他不会拿十三军团,还有景司的命来开玩笑。
因为他喜欢十三军团,喜欢景司,在他心里,喜欢比仇恨更重要,而且重要得多。
青年顿了顿,说:"我刚才说再等两天,不是说没有方法可以打胜,办法我有了,不过我们要等援军过来。"
"援军来了我们就死定了!伊卡你是不是疯了?!"曼夫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然而青年却摇了摇头:"不仅是等,我们还要自己去找贵族的援军。"
"什么?!"
伊卡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曼夫,你想,贵族们的领地所在位置不同,各地的援军赶来的速度也不一样,等到他们集结齐了,我们确实必死无疑,可是领地离帝都近的,一定是最先赶过来的,从地图上看,应该是帕图家,我估计应该是一万人左右,长时间的行军,又没有和其他的军队会合,我军是三万人,派出两万就可以轻松取胜了。"
"伊卡你难道想等他们还未集结的时候各个击破不成,方法虽好,但是贵族们的数量太多,集结也快,这样下去,我方很容易疲劳作战,反而被对方包围啊!"曼夫提出了疑惑。
伊卡却摇了摇头:"用不着打那么多,和帕图家一场就够了。"
"什么?!"
围城的第二天,十三军团开始后撤,进入了一片树林中隐蔽起来,帝都方面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仗着再过一天的援军就会到来的优势,也不去管它。
而城内,景司的痛苦开始加剧,因为昼夜不息的剧痛,景司的神志开始不清醒,昏迷的时候,总会断断续续地叫着伊卡,而清醒的时候哦,就会让索迪亚杀了自己。
看着怀中因疼痛而不停抽搐的少年,索迪亚突然觉得如果去年秋天让他和伊卡一起走的话就好了,这样的话,他现在一定会很快乐吧。
可是如今的景司,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欲望了。自己带给他的,终究只是灾难而已。或许杀了他就是解脱,但是即使知道,却还是下不了手,真心地希望他可以活着,无论在哪里,只要他活着。